对于路昭惠此刻提出的这个问题,我也是一头雾水。那些人进入山谷后跳傩舞,踏禹步的目的是什么?我一边思考,脚下却没停步,依旧牵着路昭惠继续前行。不过路昭惠既然提出了问题,我还是需要进行回应,所以我接着就事论事的回复她道:“也不是所有人都在跳了,刚才你也看到了,其他影像中间,不是还有很多人都没有跳么!”
路昭惠点了点头。“嗯,你着一说也没错了。跳傩舞的,好像确实只有一部分了。比如那两个抱着小孩子的现代人,就没有跳了……”
听到路昭惠此刻提到保着婴儿的那段影像,我禁不住心中悲痛起来。眼泪差点没忍住就要流出来。
影像中的男性,我已经确定是我父亲无疑了。而跟随在男性身边的女性,我推测,恐怕就是我那个从未谋面,甚至我如今都不知道她长什么样子的母亲了。
我出生以及母亲去世的具体情况,都是我成年后,叔父对我讲述的!但叔父当时远在部队服役,正準备跟越南人干仗。家里头发生的事情,他也只能从父亲和奶奶写给他的书信当中了解。而此刻的我敢肯定,父亲和奶奶在我母亲的问题上,并没有对叔叔说实话。
父亲和奶奶为什么这样做,我不知道,但我觉得,我大概可以理解。叔父参战在即,最忌心思混乱,父亲和奶奶恐怕是考虑着安定叔叔的心,所以才对叔叔隐瞒了关于我母亲的真实死因。
从偶然见到的浓雾之中的那段影像来看,我母亲恐怕压根就不是死于什么产后妇科病。她应该是为了拯救尚在襁褓之中的我,同父亲一道深入了此刻这片神秘莫测的山谷丛林,最终不幸在这里死去的。母亲的骨灰盒里没有骨灰,只有那枚用作念想的手镯,此刻也都可以解释的通了。
很显然,当年我被顺利的救活了过来,但母亲却不知道遭遇了什么情况而不幸遇难。父亲无法携带母亲的遗体,最终只带着我返回了故乡。没有了遗体,哪里会有骨灰?
想到这里,我咬了咬牙,竭力压制住了内心的悲伤。呼吸急促的思考着。“如果我的猜测没错,妈妈的遗体到现在为止,应该还存在于这片山谷之中的某个地方。现在我既然又一次来到了这里,无论如何,我都要设法找到。哪怕只剩一具白骨,我也要带着她返回故乡,和父亲一同安葬……父亲应该是非常爱妈妈的,要不然,他也不会当了整整十六年的鳏夫,直到不幸去世,都没有续弦再娶了。”
就在此时,我忽然听到不远处浓雾之中传来了些许人员高声谈笑的声响。我大吃一惊,当即停止了大脑当中的思考,拽着路昭惠就近躲藏到了一颗树木的背后。大树的树叶虽然早被血雨腐蚀的一干二凈,但树干颇粗,勉强可以遮掩我和路昭惠的身形。
路昭惠把嘴凑到我的耳边小声询问道:“怎么了?发现什么情况了?”
我一面做出噤声的手势,一面小心回应她道:“前面有声响,好像有人过来了。”
路昭惠是聪明人,自然明白在这种情况下小心谨慎的必要。随即配合的闭上了嘴,和我一道,偷偷的把头从树干旁探出,观察起了声音传来的方向。可惜,这奇异的红色浓雾太密。我们除了能看到依旧不时在四周雾中出现的种种影像之外,始终无法看清这雾中真实的具体情况。
就在我和卢昭惠疑狐不定时,那边方向传来了逐渐清晰声响。确实有人过来,不止一个,而且还在彼此交谈说话。
“……我觉得阿昌的推测才是最正确的!你们几个的说法都太不着边际了!”
听到对方的声音,我忍不住眨了眨眼睛。心里头暗自嘀咕起来。“不、不会吧?难道是……”
“阿昌的正确?得了吧!照他的说法,这山谷和周边区域被一个巨大的磁场所环绕。那磁场的中心就位于山谷中间的某个地方。磁场的磁性记录了下了古代那些造访过这里人的具体影像!因为温度的变化,磁性将记录的影像发散出来,经过光线照射,最后在这些红色的浓雾当中展示出来?”
“怎么了?不对么!你不觉得这就是对这些不断出现的幻象最为科学和最为合理的一种解释嘛!”
“当然不对了!照他的说法,那这座山谷不等于是一个巨大的录像机?含有大量磁性的沙土、巖石就是磁带里的记忆磁条,这红色的雾气就是投影屏幕,自然光线就是将磁条记忆影像投射到荧幕上的投影光束?我们这些人就是电视机前电视观众?这也太他娘的狗血了吧?那如果下次再进到这里的话,我们是不是也能看到我们这些人现在的影像出现在这些浓雾当中啊……喂……喂……你要干嘛?”
说话的人似乎发现了同伴有所行动,扯着嗓子就嚷嚷起来。
我和路昭惠听的清楚,正打算试探着把头再次伸出去打望。却没想到一个冷冰冰的声音毫无征兆的从身后传进了我们的耳朵里。
“慢慢的转过来,敢乱来的话,马上杀了你们!”
路昭惠听到声音后,呼吸瞬间变的急促起来。而我却像没事人一样,慢悠悠的转过了身子,同此刻无声无息绕到了我们身后的人直直的打了个照面!同时开口说道:“猜到就是你,你这次可真迟到了……”
望着此刻王烈一脸难以置信的表情,我沖他微笑了一下。正打算继续开口时,一个身影从树顶飞扑而下,径直将我扑倒在了地面上。
我忍着后背因为突然接触地面而产生的疼痛,脸上露出了无可奈何的表情,虽然没看清人影的样子,但我也清楚,会对我如此热烈拥抱的,这个世界上便只有夏姜这个丫头了!
几分钟后,我靠在树干边,拿着王烈的水壶喝了一大口,解决了口渴问题后,长长的吐了一口气。王烈递给我一根烟,我接过来用他的打火机点燃。他见我吸了一口后,方才开口道:“你是说杰克弗雷德和蔡勇他们两个,现在应该是和赵中原那个老家伙在一块了?”
“没错了。跟他们一起的还有二十来号雇佣兵。我和路总路上耽误了,只能找了个地方先躲避血雨,现在就是準备过去和他们汇合。我建议你们也跟着一块过来了。如果我没估计错的话,那些巡山的阴兵恐怕快要出现了。”
王烈对我提到的阴兵似乎并不在乎,只是接着问起了袭击我们并控制了夏禹城中心祭坛范围的那些武装分子的情况。“你不确定攻击你们的就是冯远风那些人么?”
“理论上应该是,不过遭到攻击后,我们一门心思先考虑的只是从城里撤出去。彼此都在打枪,距离远,我也都没看清那些人具体什么样子。所以是不是冯远风那帮人,我不敢肯定。”虽然我心理认定攻击我们的绝对是程子龙和冯远风那伙武装分子,但我却不希望我的主观臆断去影响王烈的思维,所以还是有啥说啥了。
王烈点了点头,自己也点燃了一根香烟。同时瞟了一眼几米外和夏姜站在一块喝水路昭惠道:“这女人带一帮人跑夏禹城这里来做什么?”
“还不是为了救她儿子,就是之前带人进凤凰山囚笼,身负重伤的那位李老板了!”我叹了一口气。“本来已经救回来了的,结果那些人一发手雷,把李老板给报销了!”
王烈不置可否的抿了抿嘴。“原来如此,也就万美集团这样的财大气粗的,能请的动赵中原那老家伙了!”
“听口气,你和他不大对付?”我皱了皱眉毛。
王烈淡淡的笑了笑。“谈不上对付不对付的。那老家伙太贪财了,只认钱不认人。有次认为我抢了他的生意,找到我倚老卖老。结果让我给顶回去了……就这么简单。”
“是这样啊……难怪他对我说你不懂礼数了!”我苦笑着摇了摇头。
“我不是不尊敬老人的人。你该知道的,只是那次他自己开了天价,别人嫌贵,然后找到我。我那个时候出道没多久,佣金比现在要便宜的多,没多想,也就接了下来。要怪就只能怪他自己狮子大开口。关我什么事了。而且我是怎样的人,你该清楚的。知道有妖魔作祟,就算没人出钱,只要我碰上了就会管。这都已经不是钱的事了……”说到这里,王烈顿了顿道:“对了,你确定你和路总一路过来,就只碰上了我们,没有遭遇到其他人员么?”
“没有了,这雾这么浓,或许有人从我们周围经过,但我们没有发觉吧。发现你们也是因为你们这一路走过来的响声太大了,我才提前听到动静的。”
“有可能了。我们是追着李勇那帮家伙跟进这山谷的。也没想到他们的目的地竟然就是传说中的夏禹城。他们比我们对这里熟悉的多,算好了时间,进来就借着浓雾把我们给甩了。嗯……看来,他们早都计划好了在夏禹城这边汇合了。这样的话,我们倒是不能轻举妄动,需要从长计议一番了。”王烈伸手捏灭了烟头,摸了摸自己的下巴。就在此时,天空中传来了一声沉闷的雷鸣声。
我当即变了脸色。“不好,开始打雷,就意味着那些阴兵要出来了……”
王烈有些奇怪的望着我道:“阴兵过境,不招惹他们就可以了。你怎么吓成这样?”
听到王烈如此说,我方才意识到。这家伙原来根本就不清楚这里的阴兵和外面其他地方借道的阴兵有什么不同。我之前提到阴兵时,他那满不在乎的样子,让我误以为他胸有成竹呢。明白了这点后,我一把扯住了他的衣领道:“原来你什么都不知道啊?完了,要被你害死了!这地方的阴兵,不是你不招惹他们就没事的!他们会主动攻击见到的一切生物。而且、而且数量多到你数都数不清……”
伴随着不时传来的雷声,我领着路昭惠还有夏姜、王烈等一帮人,急匆匆的朝着南边的绝壁方向赶去。王烈在确实了解了我昨天傍晚看到的一切之后,方才严肃起来,认可了我带着他们先去寻找赵中原等人的建议。我则心里暗暗叫苦,早知道这样,我就不会和路昭惠停在哪里和他们交谈休息了。而应该一碰上他们,就立刻扯着他们一块走。
也不知道从何时起,那些不断闪现的影像片段停止了。浓雾的颜色也变深,如同鲜血一般鲜红。不仅如此,隐隐约约中,这红色的浓雾竟然散发出了淡淡的血腥气……
向南快速奔跑了十多分钟后,远处终于出现了高耸石壁的轮廓。就在我以为胜利在望时,右侧方向传来了那种海浪拍击沙滩一般的声响。同时远处红色浓雾当中升腾起了一股铺天盖地般的黑色烟尘。
注意到这些后,那个和王烈一路争论嗓门最大的家伙叫唤了起来。“我操,这么大票?”
跑在他身侧的中年人比他冷静许多。“过来还有几分钟,快走……”说完,朝我望了两眼。此刻的我在这群人员当中,特别的引人注目。因为队伍中的两个女性,都和我牵到了一块。只不过,拉路昭惠是我主动,而夏姜却是毫无顾忌的扯住了我另一只手。
路昭惠当然不清楚夏姜的来历,看到她一见到我便粘上来时很有些意外。对于路昭惠好奇的眼神,夏姜却是热情的笑脸相迎,一副又见面了的摸样朝她不时眨眼。这令路昭惠颇有些诧异。我当时忙着和王烈说话,也就没给两人相互介绍,跟着便带着众人行动。
路昭惠有城府,我没主动介绍的情况下,也就没有询问夏姜的情况。倒是夏姜在跟着我跑路时,把嘴凑到了我的耳边说:“这个女人,比上次,老了。”
我一开始没明白夏姜什么意思。跑了一阵方才反应过来。夏姜是见过路昭惠的,当然,路昭惠本人并不知道。当初我们在凤凰山囚笼里头的一举一动,可都在夏姜的跟蹤监视之下呢。
不过此时,我也没空跟夏姜解释什么,说多了,她也理解不了。只是领着她们一路快跑。意识到阴兵大军已经近在咫尺了。我急的冷汗直冒。
总算沖到绝壁之下,但只片刻之后,我又傻眼了!因为抬头望去,我们眼前的这片绝壁上看不到任何洞窟或者可供攀登的搭脚石块。我意识到,沙马所说的那处绝壁石窟所在的位置,和我们现在到达的这片绝壁位置有偏差。
“怎么回事?”王烈也意识到了这点,开口追问道。
“位置不对……”我望着他,一脸无奈的说道:“而且我不确定,我们现在该向左还是向右才能找到他们所说的那处绝壁石窟!”
“当然是向左了!向右那不提前就跟阴兵撞上了……”大嗓门紧跟在后面,大声嚷嚷起来。
“可要是石窟是在右边方向呢?”我此刻也没了平日伪装的涵养,朝着大嗓门直直的顶了过去。
“就算石窟在右边,我们现在也只能朝左跑了。”路昭惠注意到我此刻已经有些心浮气躁,连忙出言指明了我们如今实际的状况。
就在此时,那种潮水涌动的声响终于具体成了沉闷的整齐步伐。浓雾中,一排排裹着黑气的阴兵队列隐隐约约的开始出现在了我们的视线当中。
此刻的王烈反倒冷静了下来,脸上露出了坚毅的神情。“你们继续沿着左边跑,我,周昌留下断后!阿昌、你没意见吧?”
队伍中一名二十岁出头的年青人回应道:“大家都继续跑,我这里能设法在多争取些时间。”说着,年青人从腰间的布包里掏出了一大把纸片似得东西,跟着抬手一扬,黄色纸片四散飞舞开来。
纸片飞散开来后,我才注意到,那不是纸片,而是一张张剪成了人形的黄纸人!
年青人望着纸人四散飘落到地面后,立刻闭目凝神,双手在胸前捏了一个法诀,口中念念有词了几句,跟着跺了跺脚。双眼猛然睁开。朝着众人喊道:“成了,赶紧走。”
见到年青人主动施法,王烈也没多说什么。朝众人挥了挥手,我们随即依照王烈的指使,无奈的朝着左边奔跑前进。跑了三、四分钟,身后忽然传来了一阵吵杂的声响,听上去便如同发生了激烈的短兵搏斗一般。但声响只持续了短短十多秒后,便立刻消失了。
我注意到年青人的脸上变了颜色。而王烈则开口向他问道:“阿昌,你刚才放出去多少符兵?”
“起码一百多张!”这名年青人看来便是王烈所说的周昌了。
“嘿嘿,好厉害!一百多符兵就只能撑这么点时间?后面的阴兵怕是上万了……”一直和大嗓门并肩同行的中年人摇了摇头,满脸畏惧的表情。
王烈接着向周昌问道:“你还有多少?”
周昌回应说:“出来的时候準备了两千。之前对付李勇他们用了一些,现在準确数字我也不清楚,不过最多也就千把了。”
“一下放出去,你估计能撑多久?”王烈问道。
“符兵自身维持形态时间最多五分钟。就算全放出去,不被阴兵砍光,五分钟之后自己也会消失。所以最多就撑五分钟!”周昌给予了王烈明确的回应。
王烈深吸了一口气,停下了脚步。众人见状也都停了下来。王烈朝地面啐了一口然后抬头望着众人道:“你们别停,继续走。我还是决定留下来会会这些阴兵!”
“你疯了么?那些阴兵可有成千上万,又不是十个八个的!知道你厉害!你难道想一个人挑战整个阴兵军团么?”大嗓门睁大了眼睛,跟看白癡一样看着王烈。
王烈对于大嗓门此刻的表情毫不在意。而是咧开嘴嘿嘿的笑了起来。跟着淡淡的开口说道:“如果不想都被杀掉,必须有人留下来为其他人争取时间。这里我应该是最强的人。我留下,才能争取到最多的时间!难道说,你想和我争这份荣誉么?”
“荣誉?荣誉你妈个逼了!我知道你能一人之力敌万人!但那指的是人!是人!现在过来的是阴兵,是阴兵!阴兵的战斗力能和人相提并论么?”大嗓门一听,沖着王烈就嚷嚷起来了!
就在此时,路昭惠忽然开口望着王烈道:“你会跳傩舞么?”
路昭惠此刻没头没脑的这个问题,立刻将众人的视线吸引到了她的身上。
“傩、傩舞?会啊……不过只会两种而已。”王烈楞了楞。
“那些影像里面的人很多都在跳傩舞!他们为什么在这个山谷里跳傩舞,你们没有想过么?”路昭惠睁大了眼睛盯着王烈问道。
路昭惠刚说完。大嗓门旁边的中年人双眼一亮,猛的拍了自己大腿一下,开口道:“原来如此!之前看到那些人跳傩,我也有些奇怪!现在明白了!阴兵都是古代士兵的亡魂凝聚而成。古代打仗有古代打仗的规矩。开战前,要舞蹈祭祀,仪式未完不能开战!前面跳舞的那些人应该就是明白这个道理!之所以跳傩舞,目的应该是向阴兵致敬,或许就能因此而避免遭到阴兵的杀戮!”
“真的、假的?跳傩舞能在阴兵面前保住自己的性命?”大嗓门楞了楞,觉得中年人此刻的说法有些不可思议了。
我咬了咬牙,走到王烈面前开口道:“阴兵的速度比我们快,想跑恐怕已经没机会了。要不你带头领着我们跳,没用的话,最后无非也是拼个你死我活而已了!”
王烈脸部肌肉不自然的抽缩了几下。最后猛的转过了身,和我并排站在了一起,见到我和王烈在前面并排而列。其他人不需要我们安排指挥,也都两两的在我和王烈的身后排成了两派。夏姜似乎到现在为止都不知道我们此刻正面临着怎样的危机。不管不顾的推开了站在我背后的中年人,强行霸占了此人原本的位置。中年人见状,只能后退了一步,他自然不好和夏姜一个女人争执什么。
“听我的指挥,先迈左脚……右手平举,掌心向前……右手下垂,左手前伸,掌心向前……右脚向前跨步,越过左脚……双手向下,胸前交叉……”
王烈一边说明,一边带头比划起了他的这种傩舞动作!而我,以及身后的众人,有样学样,跟着他一块在这峭壁旁的空地上舞蹈了起来。当我们刚刚踏完了第一次禹步,铺天盖地的阴兵在层层黑气的笼罩下出现在了我们的面前……
望着步步逼近的阴兵队列,我感觉我的心脏都要跳出来了。但王烈却面无表情,依旧机械的出声,一边动作、一边说明着接下来的动作要领。
就在第一排阴兵眼看就要撞上我和王烈的瞬间,这些阴兵忽然停止了下来。在注视了片刻我们这些人此刻的舞蹈动作之后,前排的阴兵忽然集体用手中的武器发出了声响,有的敲击地面,有的自行拍打着手中的武器。并发出了有节奏的某种声响……
我和王烈不明白它们在做什么。只能继续坚持着自己的舞蹈动作。先是第一排阴兵出声,接着后面队列的阴兵也都层层叠叠的重复起了前排阴兵的动作!
阴兵敲击武器的声响和天上的雷鸣声在无形中形成了奇妙的共鸣!传到我的耳中时仿佛变成了某种雄壮的战歌……
“原野遑……遑遑;肆驱锵……锵锵;戈矛扬……扬扬……”
我并不知道那战歌具体的文字应该是怎样的,但听到耳朵里大概便是这种声音!让我不由自主的联想到了古诗《大明》当中最后的那段章节:“牧野洋洋,檀车惶惶……”
虽然不知道这些阴兵究竟在做什么?但没有攻击我们,便说明我们跳舞有效果!意识到这点后,我们不禁对路昭惠提出的跳舞的这一建议充满了信心!
首排阴兵在我和王烈前方驻足敲击了一阵,似乎完成了某段战歌的咏唱,跟着集体向左转向了三十度的样子,然后再次一拍拍,一队队的从我们这些人的身边擦身而过……
所有的阴兵周身都被一层寒冷的黑气所覆盖,没有任何一名阴兵的相貌能够被人看清。只能隐约见到它们头部眼睛大致的位置仿佛有两团绿色的磷火在不断燃烧着……
所有人都能感受到这些阴兵身上传来的那一阵一阵透骨的寒冷!这时,已经不用王烈继续出声指挥了。王烈的这套傩舞动作非常的简单,前后总共就踏三次禹步,手部动作也都是固定伸臂,推掌,交叉、上下变换手臂高低位置而已。队列中的人,最多跳了两遍也就都记住了整套动作。
在记住了动作之后,所有人都不约而同的加快了自己舞蹈的速度。原因很简单,旁边一队队的阴兵过的没完没了。阴兵身上寒冷的气息冻的大伙瑟瑟发抖。而要想不被冻僵,同时保住性命,加快动作,增加运动量暖和身体便成了唯一的选择。
这一刻,这里的人都明白了那些出现在红雾影像当中的人为什么不停舞蹈的原因了。不是他们不想停,而是一旦停止下来,会不会立刻遭到阴兵砍杀都还在其次,不运动的话,十有八九都会忍受不住这些阴兵身上的寒冷气息。
所有人中,就只有夏姜,一开始还按着王烈的舞蹈姿势跳,但跳着跳着,就变了动作……大家虽然都在跳舞,但脑袋却也都在四下观望。我见到夏姜变换舞姿的时候吓了一大跳。
刚才大嗓门跳错了一个动作,旁边的阴兵队列中迅速便有一队阴兵集体扭头,将绿色的磷光视线集中到了大嗓门的身上。总算大嗓门反应极快,下一个动作又恢复了正确的姿势,那队阴兵方才又集体恢复了正常行进的状态。由此可见,阴兵应该一直都在注意着我们的行为。所以当夏姜自顾自变化舞蹈动作时,我和周边的人员全都吓出了一身冷汗。但结果那些阴兵却没有出现向大嗓门跳错动作时的扭头反应,就跟看不到夏姜一般。
这时,我忽然想起,夏姜可是灵女,或者在阴兵看来,她和我们这些活人不太一样了。所以,无论她跳什么舞蹈,阴兵也都不会在意吧!
就这样,阴兵一队队的从我们这群人的身边擦肩而过。为了活命,为了取暖,我们都只能玩命的不断的重复着王烈教授给我们的这套傩舞动作。我很担心路昭惠能否向我们这些男人一样,坚持不断的一直舞蹈下来。但事实证明,这个女人比我预想的要坚强的多,虽然她明显因为体力不支,动作逐渐的迟缓了下来。但好在那些阴兵似乎并不在乎我们舞蹈的速度,而只在乎舞蹈的姿势是否正确。所以路昭惠还是顺利的同我们一样,坚持到了最后一队阴兵从我们的身边走过,最终消失在了浓雾当中……
阴兵队列消失的数分钟后,包括王烈在内的所有人方才停止了舞蹈。
路昭惠显然体力透支,见到众人停止舞蹈后整个人软软的瘫倒了地上。我见状连忙连滚带爬的摸到了她的身边。拿起水壶给她喂水。夏姜看见了,立刻坐到了我的身边,笑瞇瞇的指了指自己,磕磕巴巴的开口说道:“吾亦要、吾亦要……”
我知道她在朝我撒娇,也只有一边摇头,一边把水壶凑到她的小嘴边,喂了她两口。夏姜显得极为开心,抱着我就要和我亲嘴,就在我因为尴尬,不知道该如何应对这粘人的丫头时,王烈及时出声招呼我,替我解了围。夏姜对这个队伍里的其他人全都一副不当回事的态度。唯独惧怕王烈,所以当意识到王烈要找我说话后,她立刻乖乖的松开了抱着我的手,嘟着嘴巴,身子挪到了一边。
“接下来继续找赵中原他们去的那个洞窟和他们汇合么?”虽然跳了将近一个小时傩舞,这家伙看上去感觉压根就没消耗什么体力。一边抽烟,一边向我征求接下来的建议。
“天已经黑了,马上要下雪。一下雪,这地方就会变成冰窟窿。你、我不知道,因为你就是个怪物!不过我还有路总这样的,肯定受不了了。找到他们,还有那个洞窟,熬过这个晚上再说。”
听到我叫他怪物,王烈笑了笑,也不生气,对于我的建议,他也表示了认同,不过当我转身正準备把我和他商量的结果告之其他人员时,王烈在我身后淡淡的说道:“别老说我,你其实和我一样,也是个怪物!被别人当成怪物不算什么,但自己总不能觉得自己是怪物了……”
我听到王烈这句话,禁不住低头叹了口气。我感觉我这次突然好像知道了很多东西,但另一方面,我也感觉到,某种未知的力量,正在引导着我,一步一步的走向一个前途未卜的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