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时分,辛劳整晚的半月逐渐隐去,灼灼红日不知何时,悄然从大地尽头而出。随着烈阳升起,黑幕之东朝霞万丈,把棉花般的云朵都给染成了火团。一缕阳光透过红云射向人间,照散了江边淡薄的白雾,也惹得巨城内鸡鸣犬吠,同时也预示着酷暑再临。
因战事又起,襄阳自几日前便行宵禁,现下卯时未到,原本喧嚣的城中颇为冷清。城东的某处却是另一副景象,灯火通明下,数百名身披厚甲的劲卒,把驿馆护了个水泄不通,外围举盾挺矛,内圈持弩拉弓,竟组成了个战阵,也不知是在防备何人。
想是守了一夜,人人脸上皆露疲态,却兀自全神贯注的戒备,就连周边的风吹草动都不放过。劲卒们如临大敌一般,可为首的两个军将却毫不紧张,反而悠閑的蹲坐在石阶前,就连铁盔也被随意扔在地下,这二人正是韩如虎与乔二。
“将军,这天实在太热了,咱们还要等到几时?”猥琐虞侯立在一旁,拿着笠帽给韩如虎扇风,一边殷勤巴结上官,一边偷偷打听道:“已经一夜了,将军你也给小人说说,黄夫人到底在里面作甚呢?”
“子曰不可说,哎?谁他娘让你也歇着了?还不给我盯紧了!”韩如虎盘腿而坐,如高僧悟禅般,听后登时虎目微睁。他刚想说句俏皮话,却见乔二竟也松懈下来,不禁怒道:“夫人最重军令!若是被她发现,你这厮鸟定会饱尝军棍,到时皮开肉绽,屎尿齐出,可别怪俺没提醒你!”
“你这浑人都如此,还来说爷爷我……”乔二连连嘀咕,却不敢把心中所想说出,无奈带胄穿甲,装模作样的指挥起来。不想劲卒们没一人他的号令,皆持兵刃巍然不动,且用余光看向猥琐虞侯时,满含轻蔑之色。
见没人搭理自己,乔二倒也不着恼,用手掏了掏裤裆,又暗自咕哝道:“不想那天仙般的娘子竟如此心狠手辣,军棍?哼,若是老子用腿间这根大棒子惩治于她……嘿嘿,到时且看谁屎尿齐出!”
就在猥琐虞侯意淫之际,街边转角处一阵马蹄踏响,不消片刻,就有三五骑疾驰而来。乔二哪见过这等场面,禁不住有些发懵,直忘了职责愣在原地,而韩如虎闻声后急忙起身。
络腮悍将也不言语,大手一抬,方才无视乔二的劲卒们立时而动,在呼吸间结阵以待,整齐划一如同一人。哗啦啦甲片作响时,盾立地,矛架稳,弓拉满,弩上弦,一股肃杀之气沖天而起。
“何人至此!?且下马止步,不然莫怪箭矢无眼!”见那几骑奔到百步内,韩如虎怒目圆睁,精芒迸射,厉声大喝了一句。
“莫要开弓,是郭某到此。”当先一骑听后,连忙跳下马来,借着火光看去,那人阔脸浓眉续着短须,正是郭靖。北侠见军容甚壮,欣慰的点点头,随即看向驿站紧闭的大门,问道:“老虎,里面如何了?”
“郭大侠,夫人与黄岛主带着几个大夫已在里面待了一夜,但……尚未有消息传来。”百战精卒见是郭靖到此,齐刷刷让出一条路,韩如虎把他迎进来后,却摇摇头只说不知。
“哎,却是我等得心焦,想来瞧瞧。”北侠微皱双眉,看着驿馆紧闭的大门,立在原地动也不动,并无进入之意。一旁的乔二有心混个脸熟,不等招呼就靠了过去,哪知郭靖心有所虑,却没理睬这猥琐虞侯,到是让他热脸贴了冷屁股。
原来自昨夜黑袍人赠予雪莲后,黄蓉便去驿馆寻爹爹黄药师,想给武林群雄解毒,一直到此时还没出来。郭靖有守城之责,不能前去相陪,但恐魔教又来偷袭,只得调韩如虎与精锐于驿馆布防。现下他巡视了一夜,见还未有消息传来,放心不下赶到查看,不过因知岳父与爱妻应在忙碌,倒不敢进去相扰,所以才待在门外等候。
驿站并无动静,只从门缝飘出一股油蜡味,想是烛火燃了一夜,添之又添以至于此。走入当中,却见圆桌旁,女侠手持一个小巧的臼杵,不断研磨首乌与雪莲;而东邪则坐在椅凳上,捧着一本书籍,借着油灯沉读不止。
“蓉儿,且再磨得细一些。”默念了一阵,东邪把书籍合闭,来到女儿身边看了看臼中之物,面露忧色道:“哎,据书中所言,需磨得精如雪花,细如海盐方可。”
“知晓了,爹爹。”黄蓉应了一声,将小杵磨得又细致了一些,而后见父亲面色有异,不禁问道:“爹爹,解药已齐,群雄即刻就能解毒,您老人家却因何事发愁?”
“哎……想他们中这软筋乏力之毒久矣,现下解药虽齐,但要把毒性根除,非静养月余不可,况且痊愈后,想来内力也会损上三分。”黄药师摇头捋须,迟疑了片刻,低声道:“魔教诡诈,定不会坐视不管,这期间若再生波折……为父只恐……”
说到一半,东邪闭嘴不言,面色凝重至极。黄蓉听后杵磨不停,笑颜绽放,胸有成竹道:“爹爹勿忧,靖哥哥早已安排妥当,先前魔教趁我等不备,才能行得龌龊之举,若是此等肖小欲故技重施,定会自投罗网,到时便把他们一一挂在墻头,也能震慑与之结盟的草原鞑虏!”
“哎,为父真的老了,有你这女诸葛在此,魔教鼠辈想行诡计,恐怕也要先掂量掂量。”黄药师微微一笑,宠溺得拂了拂女儿的秀发,又从她手中接过臼杵,柔声道:“方才我听靖儿已到门外,你且随他回去休息,这里交给爹爹便是。乖囡,趁还能生养时,再给爹爹添个外孙才是真。”
“爹爹!你……”原本意气风发的女诸葛闻言后,粉脸不禁红若嫣云,仿佛回到二十年前,变成了尚盘依在父亲膝下的小儿女。父亲突至的关怀虽让黄蓉一暖,可因话有所指,一想到门外整夜不着家的丈夫,不禁在心中接道:“我倒是想与那死木头温存,可他……哎……”
所谓越想越乱,越乱越想,美妇神色变幻,羞红的脸上又多了些惆怅,高耸内也是幽怨暗生。不过她知现下是何等局面,强自收敛了心神,又暗道:“算了,如今战事危急,倒不能让靖哥哥因此分心……”
“蓉儿,回去吧,这些时日你也着实累了,好好休息休息,别忘了明日咱们还要去江北一趟。”黄药师接过臼杵后,聚精会神的磨起药来,哪能察觉因自己的一句话,惹出了多少愁肠。过了片刻,东邪见女儿不动,便轻推了她一把,女诸葛咬了咬唇,无奈朝外而去。
“哎!莫急莫急!”
就在黄蓉出门之时,二楼却传来一个苍老调皮的声音,她回身看去,见一人翻栏而下,没落稳便急匆匆道:“小蓉儿,听说你要前去江北一趟?这次可要带上我!黄老邪却是个闷葫芦,我这些时日与他守在此处,当真没半点意思,你这丫头且带我去耍耍!”
日上三竿之时,阳光明媚之下,郭府内草木盛放,入眼满是翠碧盎然。万绿丛中却有一片缤纷,其间还传来一阵莺声燕语。闻声看去,在别院花圃旁的廊道中,正有两女或坐或站,一边閑聊一边赏花。
那位坐在栏台上的少妇容姿倾城,身着一件略显短小的浅绿罗裙,本就丰韵的身段被勒绷后,更加凹凸有致,像极了一颗娇柔弄姿的翠松;立在一旁的少女虽没她那般绝色,却也是粉妆玉砌,一看便知是个美人胚子,再过几年想必不落于少妇之下。
圃园中鲜花齐放,姹紫嫣红,养眼至极,可看少妇一颦,再瞧少女一笑,却让人无心再赏那争奇斗艳之景。这两女便是小龙女与郭襄,不过终南仙子失身于贼,以至失魂癥犯,不在房中静养,怎地能随意在外溜达?
原来几个时辰前,黄蓉回府时见小龙女已醒,不禁暗自松了口气,当即便邀她入房密谈。也不知在里面说了些甚么,等女侠出来后,却没把仙子重新困在屋中,只交待女儿一声,不许领她离开内宅,便去休息了。
郭襄与小龙女用完早饭,在屋中待得无聊,小丫头知仙子喜爱养蜂育花,便带她去了后庭的花圃。小龙女记忆有缺,对自己与杨过婚后之事甚为好奇,央着郭襄告知,两女就在圃园内娓娓而谈。
“嗯……襄儿,我所穿之裙却是谁的?”聊到一半时,似是衣裙有些勒身,小龙女轻吐口气,涩然问向郭襄。
“这衣裙是娘亲的,怎么啦?”郭襄闻言瞧去,见她所穿的霓裳确实有些短小,胸襟处倒好,虽被两团饱满高高撑起,尺寸却也合适;可下面腰肢却被衿带紧勒,让人只觉盈盈一握,嫩柳顿折。
“龙姐姐,你比娘亲高挑些,想来是有些紧,不过……”看着这具对女人来说都满含诱惑的胴体,小东邪羡慕不已,不禁笑道:“姐姐的身段当真天下无双,恐怕只有我娘能与你相比,嘻嘻,杨大哥倒是有福。”
“襄儿,你瞎说甚么呢……”见她盯着自己的胸臀腰肢目不转睛,即使同为女子,小龙女也羞得素脸通红,一对白嫩小手都不知放在何处为好,悄然扯襟拽裙,遮了遮外泄的春光。
“嘻嘻!不瞒你说,襄儿曾偷看过那些……那些带画的书籍,想来龙姐姐定是已被杨大哥给吃……唔!”郭襄自小便百无禁忌,又视杨过夫妇为最亲近之人,竟分享起瞒着父母做得羞臊事,而小龙女听到一半,禁不住又惊又羞,连忙捂住她的嘴。
不想小丫头却起了玩闹之心,扑在她怀里呵起了痒痒,仙子体质极为敏感,被轻挠了一下,娇躯先僵后扭,随即又花枝乱颤,一时间乳摇臀蕩好不诱人。
小龙女瘙痒难耐,扭动不停,却知怀中的娇憨少女并无恶意,倒也没冰目冷脸。她此时内力尽失,有些挣扎不得,也把手探到了郭襄的肋下,十根玉指微弯,反搔了回去。
“呀!姐姐,莫呵襄儿……哈哈……襄儿知错了……哈哈哈哈……”
一时间美景突现,原本静立的两朵娇蕊如被微风轻拂,在廊道中翩翩起舞,使得圃园里盛开的百花尽皆失色。
“龙姐姐,别呵了……哈哈哈哈……好痒啊!”
“襄儿……快住手……呀!不要……”
随着两女嬉戏开来,阵阵惊呼娇笑也从院落响起,这声音传出花圃后,惊动了外面行走的一人。那人似是关节僵硬,步履十分踉跄,两个膝盖半曲朝外,如同鸭子一般。
那人本神情郁闷,闻声后顿时有了精神,歪歪扭扭来到院边扒墻一看,也不知是喜是恨道:“好啊,娘亲,我扎了一夜马步穴道才解,你还有閑心与妹妹在此赏花,哼!且瞧我一会如何作弄你!”
两女一个是天生媚骨,敏感至极的体质,一个是待嫁闺中的黄花姑娘,嬉闹了片刻便没了力气,搂在一起娇喘不停。歇了一阵,似是想到了甚么,郭襄鉆出小龙女的怀抱,绕着她走了一圈,随即发起呆来。仙子见她又紧盯着自己,素脸上红云再现,默默不作声,想看这丫头使甚么怪。
静得一阵,小东邪眸中一亮,趴在终南仙子香肩上,耳语道:“龙姐姐,城内有家裁缝手艺精堪,襄儿的衣物一直都是她所制,我这就去请那裁缝来,给你量体裁衣,对了,那家做得最好的就是肚兜,等以后杨大哥瞧见你穿,一定喜欢,嘻嘻!”
郭襄倒像及了杨过,即想即做,说完也不等人同意,就急急出院而去。望着她不见了蹤影,小龙女又羞又愁,因不知郭府格局,倒没追赶。
待小东邪走后,仙子盯着满圃的鲜花目不转睛,素脸复现萧索,心中更思绪万千。不过因昨夜的阵痛难忍,她并未强行拼接凌乱的记忆,只在心中默默回味,先前郭襄所说的每句每词。
“过儿……能与你厮守墓中,便是把龙儿的性命即刻夺去,我……我也心甘情愿……”得知自己与杨过几经波折,终成眷属,小龙女先是甜甜一笑,犹像冰山融化;可想起那个熟悉却陌生的名字后,仙子却又微蹙黛眉,如同风雪欲来。
“清儿……你又是谁?为何一听这两字,我……我便心神不安……”
芳心内一半是蜜糖般的喜悦,一半是莫名而生的忧愁,失忆的仙子不禁在栏台上发起呆来,丝毫没察觉有人迈着鸭子步,悄然进入了花圃。
那人正是周阳,昨夜黄蓉虽小惩他一番,却也用上了内力,直到半个时辰前,他穴道方解。扎了一夜马步,荒唐子不光腿酸筋麻,胃里更是空空如也,便想寻些吃食填饱肚子。
怎料路过别院后,他听得阵阵娇笑,探头往内看去,见一绿一黄两条倩影正在嬉闹,不禁把身穿绿裙的仙子认错,当成昨夜惩治自己的女侠。这也怨不得周阳,想黄蓉平日里只着绿紫裙摆,小龙女又是玉背相向,肚饿眼昏下看差了也属正常。
周阳面对郭襄时脸皮甚薄,见妹妹也在此间,倒不敢现身,怕她瞧见自己的滑稽样子。就在荒唐子等得不耐,欲往后厨刨食之际,却见小丫头急匆匆而出,独剩绿裙美妇坐于廊中,禁不住坏水一冒,溜进花圃。不过荒唐子虽心中有气,却也知是自己有错在先,现下想小小报复一下,吓唬吓唬女侠便可。
歪歪扭扭躲到草木后,潜伏了一阵,见黄蓉毫无知觉,周阳略有疑惑。昨夜的痛苦历历在目,他暗觉美妇应是故意如此,好再戏耍自己一番,不禁停在原地踌躇不已。
不过荒唐子却是好色之人,眼看仙子窈窕丰满的身段,又瞧裙下熟软的臀肉陷入栏木,凹成了美妙的弧线,顿时再也忍耐不住。
“嘿嘿!娘亲,终于让我抓到你了!”
怪嚎了一声,周阳不顾腿脚酸疼,猛得扑了过去,将正在发呆的小龙女抱了个满。仙子被荒唐青年突袭得手,登时花容失色,等反应过来,一边惊叫一边剧烈挣扎,可内力尽失下,哪能抵挡得住成年男子。
“呀!快放开我!”
周阳紧搂住小龙女毫无赘肉的小腹,深嗅了一口青丝间的幽香,见自己报复得逞,心中满是兴奋。不想他一搂一闻,再听怀中尤物的惊恐之声,顿时有些发懵,暗觉娇小的美妇竟长高了些,身上虽馥郁芬芳,却与熟悉的香味截然不同,就连嗓音也与黄蓉迥然有异。
“这触感同样惊人,但又不似娘亲那般,莫非……我弄错了?”想到此,荒唐青年把头从仙子青丝中抬起,且因心生疑惑,胳膊上的力道也弱了些。
小龙女趁着周阳发懵之际,勉强掰开了紧钳腰间的大手,跳到一边后摆处戒备的姿势,冷声道:“你是何人!”
周阳看清了眼前女子的全貌,顿时发现这绿裙少妇并非黄蓉,不禁略有惊慌,同时也被仙子惊艳得瞠目结舌。
仙蹤悄浮现,芳影落人间,瞳中无一物,绝色映眼帘,若说女诸葛像一朵华丽绽放的洛水之花,那这少妇便是出淤泥而不染的圣洁白莲。不由自主,周阳就对比起黄蓉与眼前之人,暗觉两女梅兰竹菊,各擅胜场。
想他自遇到女侠后,就把世间女子全划入庸脂俗粉之列,今日阴差阳错撞见仙子,却颠覆了原先的观念。不过荒唐子虽然看得癡了,但脑中尚还清醒,知内宅除了娘亲与两位姐妹外,只剩下了那晚接回来的女子,不禁暗道:“莫非她便是终南山那位……竟真能与娘亲不分伯仲……”
见这浓眉大眼的青年也不答话,还肆无忌惮得盯着自己,小龙女芳心微恼,嗓音高了一度,又冷声问道:“你到底是谁,为何如此无礼!”
周阳闻言回过神来,见绝色少妇脸带寒霜,一时间手足无措。慌乱之下,他看了眼小龙女所穿的绿裙,不禁急中生智,装作迷茫反问道:“你……你不是娘亲?那为何穿着她的衣裳?”
如此胡搅蛮缠的问话,不光转移了仙子注意,还使得她哑口无言,小龙女本就得了失魂之癥,哪能回答得上来。而周阳也后怕万分,唯恐黄蓉得知此事再来寻他晦气,不由得立在原地,满是讨好的看向眼前之人。
“龙姐姐,襄儿已着侍卫去唤那裁缝来,你且随我去房中等待。”
就在仙子与青年面面相觑之际,匆匆而去的少女又急急跑回花圃内,等看见廊道中的状况,不禁奇道:“咦,兄长,你怎地在此?娘亲不是说不许你与破虏来嘛。”
见救星到来,周阳心中一喜,指了指小龙女身着的绿裙,满脸愧疚道:“方才我以为是娘亲在此,想来开个玩笑,哪知唐突了这位……”
“这位就是龙姐姐,杨过杨大哥的妻子。龙姐姐,他叫周阳,乃是襄儿的兄长。”郭襄看他说不出名字,连忙给两人介绍起来,又转头看向小龙女,见她脸色有异,询问道:“龙姐姐,方才发生了何事?”
幸亏荒唐子及时收手,并未行荒唐之事,而小龙女粉脸甚薄,闻言后也没出声回答。周阳见状,简略说了一遍,一口咬定自己错把仙子认作女侠,想来吓唬她一番。
待他说完,连忙又对小龙女抱拳一礼,歉声道:“原来是江湖盛传的神雕侠侣,方才乃周阳的不是,且请龙女侠恕罪。”
“龙姐姐,他是不是吓到了你啦?”郭襄听完周阳所言,大概知道发生了何事,虽没有在意,但看仙子紧绷素脸,也求情道:“姐姐,既然兄长他是无心之举,你便原谅他吧。”
“……无妨。”终南仙子心有恚怒,可见青年神情诚恳,又有小东邪替他求情,只好勉强同意。不过虽搞清了误会,小龙女却退后几步,与满脸堆笑的周阳拉开了些距离,想离这陌生男子远一些。
“兄长,龙姐姐她有……算了,以后莫要如此,你赶紧回去吧。”郭襄见状,不由得埋怨起周阳来,荒唐子讪讪点头,一歪一扭出了花圃而去。
“姐姐,莫要生气了,我这兄长虽喜胡闹,但为人却极为和善。”周阳还未走远,郭襄又腻在小龙女身边,出言安慰道:“姐姐不知,兄长还答应过陪我一起北行,去终南山寻你与杨大哥呢。”
耳听此言,仙子才有了些精神,转头看向迈着鸭子步的青年,绝色玉脸上的寒霜有所融化,晶眸中也多了一丝光芒,心中暗道:“去……终南山么?”
时光流逝,恍然间一天已过,烈阳重新升于天空正中,人间酷热再临。午时三刻,北岸大营五七里外,空旷的原野与往常不同,响起一阵阵的嬉笑怒骂,再没了宁静安恬。就在边江,十余个光膀大汉或用拳脚或使棍棒,正围殴手脚被缚的青年,离他们不远处,还站着一个青袍大汉。
被打之人便是左剑清,现下已鼻青眼肿,衣衫褴褛,嘴角与鼻中不时有鲜血淌下。如此毒打怎会好捱?可他却一声不吭,默默承受着雨点般的拳脚,与不断砸在背上的棍击。
过得片刻,朝江面相望的赵无哀似是瞧见了甚么,当即挥手叫停,正在殴打青年的喽啰们面色一紧,连忙退在一旁。
魔教右使走上前来,看着瘫在地上的左剑清,眼中竟闪过一丝不忍,随即皱眉道:“小子,接你的人来了……”
半死不活的青年闻听此言,强自挣扎着抬起头,举目眺望了一阵,才发现江中出现了一个黑点。不过他颧肿眉裂,眼中更有血汗混合,视力却有些模糊,瞧不清那黑点是何物。
左剑清赶忙抹抹眼,再仔细望去,看清了一叶扁舟正乘风破浪,缓缓往此间驶来。见师傅师娘肯抛下守城重责来救自己,他不禁热泪盈款,可一想回到襄阳后要行的不义之事,俊脸又一片黯然。
赵无哀瞧见了后,眼中不忍之色更浓,又轻声劝道:“小猴儿,赵叔的伤心事你也清楚,我当初一时糊涂,没与我那大哥争夺皇……才让这锦绣江山沦落至此。你虽年轻,但切莫心软,若是如赵叔一般,等年老时便只剩下悔恨!”
“……我知道。”沉默片刻,迷茫子似乎下定了决心,低头看着地面,硬生生挤出了一句话。青袍大汉欣慰一笑,当下命人架起他,带着一众喽啰去迎南边来客。
过不多时,扁舟已驶到岸边,等泊稳后跳下来一女两男,正是黄蓉与樊韩二人。魔教右使见状,刚欲开口说话,不想樊天正瞧见左剑清的惨状,禁不住驽骂道:“该死的魔教鼠辈!竟把左兄弟折磨成了这般模样!俺老樊今日就是豁出命去,也要把你们一一格杀!”
丐帮长老还未骂完,就想沖过去与魔教众人交手,哪知黄蓉却上前一步,伸手将他拦下。女侠轻瞪了樊天正一眼,随即遥遥对赵无哀一礼,开口道:“帮中兄弟嫉恶如仇,还请阁下莫怪,不知贵教绑我徒儿,意欲何为?”
“江湖人皆称屠龙手有勇有谋,哼!今日一见,不过尔尔。”魔教右使狂态毕露,带着三分戏谑看向绝色女侠,调侃道:“倒是黄帮主确如传言那般,当真是美艳至极,若是赵某能与你共渡良宵一晚,哪怕折去三年阳寿,本使也心甘情愿,哈哈哈哈哈!”
言语如刀,无形的交锋中,赵无哀欺黄蓉是女子,倒是占了一点上风。其余魔教喽啰听后尽皆哄笑起来,竟还有人脱裤露屌,对着美妇比划不断,直气得樊韩二人暴跳如雷。
黄蓉何等风浪没有见过,虽暗自着恼,可神情却波澜不惊,又开口道:“阁下便是光明右使赵无哀?倒是未曾见过,不过阁下既然叫我们来赎人,莫不是只为了羞辱小女一场吧?”
“黄帮主快人快语,真乃女中豪杰!既然如此,赵某也就直说了。”赵无哀哈哈一笑,眼中射出狂芒,扫了三人一圈,随后道:“都传北侠神功盖世,赵某不才,想领教领教天下至刚的降龙十八掌。若是我败,人便送还你们,若是我胜,还请黄帮主替这小子留在北岸,与我做上一日夫妻,不知意下如何?”
“呸,贼子癡心妄想!且拿命来!”八袋长老见此人语中满是猥亵,辱及了自家帮主,登时再也忍耐不住,抢身而前便是一招飞龙在天。另一边,赵无哀见他来势兇猛,却不闪不躲,反而举掌迎了上去。
只听“啪”的一声巨响,交手的两人当即分了开去,不想樊天正连退七八步才稳住身形,赵无哀则立在原地动也不动。
“若郭靖使这降龙掌法,赵某或还心悚一二,至于你,还需多练几年!”魔教右使尽显猖狂,随即眼含厉色看向黄蓉,又嗤笑道:“既然北侠不在,那黄帮主你就安心留在此地,与赵某多做上几日夫妻吧,哈哈哈哈!”
说完后他身形急动,奔到半途一跃而起,犹如翱翔于天的苍鹰,十指做爪向黄蓉抓来。怎料女侠面无惧色,身旁的韩如虎也毫不动弹,眼见于此,魔教右使眼含疑惑,心里却是一喜,暗自道:“哼,所料不错,就知这女诸葛不会孤身赴险!”
“呵呵,赵右使,想与小女做夫妻,还要看你有没有这个能耐!”果不其然,千钧一发之际,女侠先是嫣然一笑,随即娇喝道:“老顽童,再不出来,我便让瑛姑把你养的蜂全放走!”
话音未落,船上又飞出一人,那人鹤发童颜,憨态可掬,竟后发先至与赵无哀对了一掌。又是一声巨响后,却见魔教右使斜斜飞了出去,而那老者稳稳落在黄蓉身前,此人正是中顽童周伯通!
“哎哎哎,小蓉儿,先前我躲在船里,只想看看此人武艺如何。”一掌把魔教右使击飞,周伯通也不上前追击,在黄蓉身边蹦来跳去,嘴上讨好道:“莫要让瑛姑放我养的玉蜂,那些宝贝可花了我几年的心血。”
女侠也不答话,只努了努嘴,老顽童知她是何意,当下朝魔教右使而去,边走边道:“你这人虽大言不惭,可功夫着实不弱,郭靖那傻小子守城呢,怎能来此,我乃他义兄,跟我打也是一样,嘿嘿!”
“哼!能跟五绝之一的中顽童交手,赵某也知足了!”赵无哀再无先前那般狂妄,阴沉一笑后,抢身而上,与周伯通战在一起。
两人交手时,掌风呼啸,拳劲纵横,在荒野上扬起片片尘埃。魔教右使武艺极高,更兼战意十足,虽不及五绝的水準,却也勾得老顽童见猎心喜。当下他使出互搏之术,右手空明拳,左手大伏魔掌法,不到十余合就把青袍大汉逼得手忙脚乱。
“来得好!这便是左右互搏术吧,当真是天下奇功!”
赵无哀虽是在逢场作戏,可文无第一武无第二,此人自尊心又是极强,如何能咽得下这口气。当下他战意沖天,大吼一声,随即收掌为拳,改用简单朴实的三十二势太祖长拳对敌。不想招式一改,战局竟被魔教右使扳回许多,先前十招里他有九招防守,现下也能攻出三四招来。
场中激战正酣,可黄蓉注意力却不在交手的两人身上,轻转鸾首左右顾盼,观察起附近的地形。她看不远有一片荒林,星眸顿时一亮,微不可察的朝那点了点头。片刻后,林中走出一人,形相清癯,身材高瘦,不是东邪还能是谁。
魔教喽啰们全被战况吸引,哪能察觉杀神已至,有些竟还在替右使大人吆喝不停,丝毫不知即将去阴曹地府与阎王会面。救人心切,黄药师也对这些邪徒毫无怜悯,当下十指相扣,隔空连弹。
霎时间,破空之音响起,十数个石子夹着劲风,向魔教一干人袭来!
“啪啪啪啪啪……”
一阵惨叫声响完,左剑清身边再无一活人,樊韩两个见状急奔过去,把浑身是伤的青年扶起。黄药师拍拍手上的灰尘,飞身而起落于战圈附近,不过因自持身份,倒没去夹击赵无哀,只在一旁替周伯通押阵。
听劲风响起,魔教右使便暗道不妙,可本就落于下风,如何敢去分心。同时谋划之事已成,他也没了战意,又斗了一阵,虚晃一招退出圈外,。
周伯通倒不追击,上前一步,与黄药师隐隐把赵无哀夹在当中,以防他暴起伤人。
“好好好,今日竟能得见五绝其二,我也算不虚此行。”被两个绝顶高手包围,青袍大汉毫无惧色,邪眉一挑,对上岸后便没移位的黄蓉抱了抱拳,又轻笑道:“黄帮主足智多谋,不愧是武林中人人称赞的女诸葛,可要想留下赵某,却没这般容易。”
“小女没那个胆量,敢强留阁下在此,既如此,赵右使请便吧。”此时局面大优,若能拿下赵无哀,就能断魔教一臂,不想黄蓉微微一笑,而后做了个请的手势。
原来女侠观战了许久,知此人武艺高强,即便是父亲与周伯通对付他,恐也需费一番周折。而此间离蒙古大营甚近,若是引鞑子铁骑前来,他们几人怕是要陷在江北;况且能把左剑清救回,她已心满意足,现下只想速速返回襄阳,不愿再生事端。
“好!赵某便去了,且等下次再领教五绝高招!”
赵无哀肆意笑了一阵,对东邪与中顽童抱了抱拳,而后疾奔而去,过不多时就没了身影。等他走后,黄蓉上前查看左剑清的伤势,关切道:“清儿,可还坚持得住?咱们这便回城,找大夫给你诊治。”
“黄师娘,些许皮肉伤,不妨事的。”迷茫子激动不已,当即摇了摇头,示意自己无甚大碍。女侠见状送了一口气,让樊韩二人扶着他上了船,随后几人撑帆收锚,驾着扁舟往南岸而去。
风浪湍急,小舟晃蕩,半个时辰后,即将抵达南岸之际,当中却传来青年惊恐的声音,只听他道:“甚么!!黄师娘,你说我师傅她……她得了失魂之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