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没有进城,因为按照初邪的说法,燃墟根本就不住在思灭者公会的城堡里。
每座城市都有那么一片相对混乱的区域,妓女、倒货的人、临时驻扎的佣兵、更多的是一些生活的比较邋遢的,没有什么钱的普通人。我们来到的就是这样一个区域,泥泞的道路布满了杂草,永远都不会有人清理的样子。
破碎的酒瓶子、烂家具和生活垃圾被扔的到处都是,这个区域的常住居民丝毫看不出一丁点关心自己生活环境的样子。我看着周围那些摇摇欲坠的破烂房子和蹲在门口,用不怀好意的目光看着自己的那些家伙,不禁回忆起了刚刚成为佣兵的那段时间。
那时候还深深陷在失去外面一切生活的泥潭之中,带着身上仅有的一千金币,我在这种地方住了很长的一段时间。
出去做任务,然后在死斗之后带着一身伤回到嘈杂而又骯脏的租赁房间里面。
那个时候一次任务挣到的钱甚至连好好的去医疗所恢复一下都让我觉得太过奢侈。
那段时间的经历对我来说是不可多得的历练,人生最黑暗的时期,我所抱着的念头就只是不要死在这种骯脏的地方而已。
活下来,小心翼翼的活着,用最恶毒的角度去揣测每一个和我接触的人的心思。对一个F级的战士来说,整个世界就是一个巨大的泥潭,不断挣扎让自己不至于沉默,每天早晨醒来的时候都要一次一次考量自己是不是还要挣扎下去。
就这样,我走到了今天。当我回头看去的时候,恍如隔世。
“想什么呢?”
初邪歪过头,一边走一遍看我。
我回头扫了一眼身边跟着的人,七个护卫环绕在我们几米外的地方,还有一个紧紧跟着初邪的小鱼。
“在想燃墟为什么会住在这种地方。”
我含含糊糊的说。
“他就是这种无可救药的家伙。”
初邪带着一点厌恶的表情说。
我完全没有和初邪讨论她前男友是什么样的人的打算,如果我真的想知道的话,过上一会就可以自己看了。
穿过这些破败的、被无数次修补过的民屋,我们来到了一栋公寓前面。三层的公寓,入口的台阶上长满了苔藓,整座房子的院落也被杂草给占领了。我在草丛中看到了腐烂的食物和沾满了灰尘的酒瓶子,很明显是从那栋房子的窗户里直接扔出来的。
木质的公寓,从外面看去和不远处的那些房子质量差不多。如果刮上一阵强风,我怀疑这地方会直接垮掉。很多地方的窗户已经被简陋的木板所代替了,个别的位置甚至连木板都懒得钉上的样子。
三个光着上身的壮汉零散的坐在门口的石阶上,他们的腰间都挂着剑,似乎是守卫的样子。他们在看到我们之后完全没有站起来的意思,只是一直将目光锁定在我们这边。我想大概是初邪比较醒目,很容易被认出来的缘故。
“他在不在?”
初邪走到其中一个家伙面前,不客气的问道。
那个家伙叼着烟卷,慵懒的看着初邪,用大拇指向后面的木门指了指,好像在说“就在里面”的样子。
台阶上是两扇厚重而苍老的橡木门,也许是因为长时间没人保养,这两扇门看上去非常陈旧。初邪抬腿从另外一个在台阶上横着腿斜倚在哪儿的大汉身上跨过去,然后去推门。
我和其他人一起想要一起过去的时候,第三个家伙用一把大剑横在了我们面前。
“屋子小,”
他瓮声瓮气的说,“进不去这么多人吶。”
我看着那把一人高的金属巨剑。在完全没有用能量的情况下,靠一只手就横起来那种东西,这家伙的肌肉强度还真是让人咂舌。
“初邪?”
小鱼皱着眉头看女孩。
初邪摆了摆手手,“算了,你们在外面等吧。贪狼,你进来。”
那个壮汉在听了初邪的话之后就将手里的大剑放了下来,连看都不看我一眼。
我从他身边略过,帮初邪推开了那扇沉重的木门。
这几个守卫的态度令我感到非常奇怪。他们非常清楚初邪是什么人却没有对她表示任何尊重的意思,恰恰相反,他们摆出的是一副根本没把她放在眼里的架势。
一进入这栋房子,我就闻到了一股不好闻的气味。潮湿、烟灰和一点点木头腐败的味道充满了这栋房子的大厅,我看到初邪也皱起了眉头。
大厅挺宽敞的,不过因为窗户都被木板封死的缘故,整个房间都显得特别阴沉。角落的躺椅上或坐或躺着几个和外面那三位差不多的家伙,有几个斜着眼睛看着我们,还有几个则是在专心抽烟。
墻壁上的漆层打卷的非常厉害,用手一碰就会成片成片的从墻上掉下来。脚下的木地板因为泡了水的缘故,变得发胀变形,轻轻一踩就会咯吱咯吱作响。
初邪带着我向楼上走去,我在上楼梯的时候有种这个楼梯随时都会垮掉的感觉。
一个鼻翼上钉着金环的家伙斜靠在二楼的栏桿上,用一把小刀剃着手指甲里的泥垢。那个男的穿着黑色背心,裤子拉的很低,露出了小半个屁股。这个造型和街头的流氓没有太大区别,我不明白为什么燃墟身边的战士都是这个德行。
他在我们登上二楼以后就远远跟在了我们的斜后方,初邪侧过脸看他,那个男人伸出长长的舌头对她做了个一舔舐的动作,他舌头上穿着另外一个环。
初邪面无表情的扭过头,任凭他跟着,向走廊尽头的那个主房间走过去。这不像是初邪的脾气,她似乎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当我们走进那个大房间的时候,我被房间里充斥着的浓重味道呛得连连咳嗽。
各种混合型烟草和大麻燃烧所产生的浓烟笼罩着整个房间,刺得我眼睛作痛。
房间里有不少人,有男人也有女人。他们大多都和外面的家伙一样光着上身,不过女人的话基本上下身也没有穿衣服。
靠墻有好几张床,我看到那些骯脏发臭的床单上已经占满了各式各样的粘液和血迹。有几对男女正赤身裸体的相拥在床上抽着烟。
一张极大的老旧桌子被安放在房间的正中央,上面摆着乱七八糟的烧瓶、玻璃皿、酒精灯和一些瓶装的化学药剂。
在那张桌子后面,坐着一个披着袍子的男人。和我年龄相近,身上的肌肉线条鲜明但是体型却非常匀称。我之所以知道这些是因为他那身袍子下面什么多余的东西都没穿。男人的嘴唇、眉角上各钉着一个环,乳头上也有一样的东西,然我看的头皮有些发麻。
两个女孩趴在他的脚下,脖子上拴着链子,好像狗一样在蜷缩着睡觉。那个男人将脚放在其中一个女孩的胸口,随意的用脚趾拨弄着她的乳房,就仿佛在玩弄什么有趣的东西。
“燃墟。”
初邪用手在面前扇了扇浑浊的空气,向他走过去。
燃墟的形象和我预想之中实在是差别太大了。我原来以为像他这种超级公会的会长,应该是和保罗不会相差太多的。深沉、威严、优雅……这些东西在燃墟身上完全不存在。
他在桌子上捻起一点白色的粉末,然后连同烟丝一起给自己卷了一根东西,这才抬起头来看向了初邪。
“你没死啊?”
燃墟一边吞吐着烟雾,一边用沙哑的声音应道。他的瞳孔放大,很明显是处在一个吸毒的状态。
初邪站在桌前看了他几秒,扭头向外面走去。
“等你醒了再说。”
“咚”的一声巨响,是燃墟将靴子砸在桌子上的声音。房间的门接着就被旁边的几个家伙给狠狠关上了。初邪没再迈步,只能无可奈何地回头重新看向燃墟。
他向后仰在椅子上,那只穿着厚重皮靴的脚在桌子上神经质的抖动着。
“有什么话赶紧说,我没那么多閑工夫。那个是谁?”
他盯着我。
我刚要说话,初邪就用手轻轻按了一下我的胳膊。
“他是我的人,你不用操心。我是来拿报酬的。”
燃墟的喉咙里发出了树杈断裂一样咯吱咯吱的笑声,“报酬?什么报酬?”
“当然是帮你打穹顶之役的报酬。”
初邪面无表情地说。
“你还有脸说这个!”
燃墟猛的从座位后面站了起来,浑身的肌肉裹挟着浓重的汗渍,在昏暗的灯火下发出铜色的反光。他根本没穿裤子,就这么敞着袍子站在初邪的面前。
初邪盯着对方的脸,就好像在努力不让自己往燃墟的胯下看一样。
“如果不是你中了对方的招,冠军肯定是老子的!”
“没拿冠军也不能不给我报酬……”
初邪用比他小几倍的声音说,我总觉得她好像有点儿自认理亏的感觉。
听到初邪的嘟囔,燃墟竟然硬了。他下面的东西在一点一点的挺起来,就好像挑衅一样直指初邪的脸。
初邪瞪着他下面,脸上的表情相当精彩。
“你这个变态!”
女孩骂道。
燃墟毫无廉耻的站在那儿抽着烟冷笑,“生理反应,我可控制不了。”
他说着,然后用力扯了一下旁边趴着的女孩的链子。那个女孩睡眼朦胧的从地上爬起来,燃墟用手捧着她的脑袋,将她引到了自己的胯下。女孩什么都没说,非常熟练的用嘴巴给他服务了起来。
“你就不能等我走了再……”
初邪满脸通红的说。
“我为什么要为了你将就自己?”
燃墟一边炫耀性的在女孩嘴里挺动一边说。
初邪白了他一眼,然后转头向我,用细小的声音对我说了一句话。
“你的比他的大一点,嘿嘿。”
我无奈的看着她,试图从她的这个笑容里发出一点阴谋。
果然和我预料的一样,她的话被燃墟听到以后产生了剧烈的反应。
“你刚才说什么!”
初邪扭着脸故意不看他。
燃墟瞇着眼看向我,“你到底是干什么的?”
“我男朋友。”
初邪眼睛里闪烁着狡猾的光。
燃墟从嘴里爆出一声吼叫,用手指着我的脸,“你把这个婊子肏了!”
我对燃墟的态度已经忍了很长时间,心里的厌恶感也积攒到了极致。
“闭上你的臭嘴。”
我从牙缝里挤出了一句话。
我并没有忘记这个家伙的身份和力量,但是我也并没有忍气吞声的习惯。这种做法也许会给我带来很多麻烦,他或许会杀了我,可我并不是怕死的人。
初邪在听到我这句回答以后大惊失色,连忙往我身前站。而燃墟则一把推开了含着他下体的女孩,向我走过来。
“燃墟!”
她叫着,而我则和燃墟做了同样的事情,将她也推开了。
燃墟紧紧的凑到我的脸前,我闻到了他嘴里喷薄的口臭和一口发黄发黑的牙齿。
“你到底碰没碰她?”
燃墟用还算平静的声音问。
“和你有什么关系?”
这种针锋相对的回答不受控制的从我嘴里蹦了出来。看着燃墟淫靡的生活,我不禁想象,初邪还是他女友的时候是不是也像狗一样被他对待。想什么时候上她就什么时候上,躺在骯脏的体液里不见天日的沉醉于性欲之中,那样的初邪让憎恨。
不是憎恨她的选择,而是憎恨她会允许别人那么对她。这种不着边际的想象和猜测让我感到莫名其妙的愤怒。
“你们两个都闭嘴!”
初邪在旁边气急败坏的叫道,“别在这种地方讨论我的事情!”
燃墟又爆发出一阵神经质的笑声,然后摇摇晃晃的控制着陷入了致幻药物的身体,重新坐回到了桌子后面。我看着他,没有动。
“初邪,这回你想要多少?”
“四个星期的量。”
初邪说。
燃墟用手摸了摸胸口滴淌的汗水,她旁边跪着的女孩立刻探过来用舌头开始清理他的身体。初邪坐在他面前,一本正经的等着他的答复。
“你要那么多干什么?你现在哪儿有那么多人往暗面送?”
“这个你不需要操心。”
燃墟点了点头,“好。我不问。你想要的话,只要答应我两个条件就行。”
“什么条件?”
“陪我玩一个游戏,然后陪我喝杯酒。”
燃墟闭着眼睛,摇晃着脑袋。
“就这么简单?”
“就这么简单。”
“我答应你。”
在听到初邪回复的时候,燃墟一下子从座位上弹起身坐正。
“好!”
他大叫着,用手胡乱将桌面的瓶瓶罐罐扫出了一片空白,“手拿过来!”
初邪的脸色立刻就白了,她似乎猜到了要发生什么事情。
“你要玩' 十滴' ?”
女孩的声音带着一点儿颤抖。
“怕了?怕了现在就给我滚出去!”
燃墟用狂乱的声音说。
初邪咬着嘴唇,恶狠狠的看了他一眼,赌气似的将自己的左手砸在了桌子上。
燃墟的眼睛里闪烁着精光,他脸上带着疯子一样的笑容,伸手从那堆瓶子里拿出了一把白色粉末撒在了初邪的手背上。初邪的肩膀在发抖,但是却没有制止对方。
燃墟又弄来一瓶液体,他用滴管抽了饱饱的一管,然后关上了瓶子。
我看到周围的那些男人女人都站起身,向我们围了过来。我不知道要发生什么,但是他们都是一副兴致勃勃的样子。
“你赢了,我就如你所愿。如果你撑不住,那就什么都得不到。”
“来。”
初邪用右手擦了一下额角的汗,冷冷的说。
燃墟笑着,极其小心的捏着初邪的手腕,然后在铺满了白色粉末的她的手背上,点下了一滴液体。
初邪闷哼了一声,她的手背上立刻升起了白烟。液体和粉末发生了反应,女孩的手背发出了腐蚀的声音。
我心里猛地一抽,“初邪!”
“没事!”
女孩用颤抖的声音叫道,挥了挥手右手不让我过来。
燃墟满足的欣赏着初邪的表情,然后又滴了一滴。
“啊啊……”
女孩本能的想要将手往后缩,但是却被燃墟给死死拉住。
“喂喂,再躲的话我可不会拉你了,到时候可是要算输。”
女孩脸上汗如雨下,手背上的溶液开始冒着细小的气泡,皮肤已经被腐蚀了一小片。
燃墟松开了手,初邪用右手狠狠的压住了自己的左手,然后咬着牙将脸埋在了臂弯里。
滴管里的液体一滴一滴的下落,女孩痛得将嘴唇咬出了血。燃墟陶醉的看着初邪的脸,像一个失去理智的疯子。
我想要做些什么,可是却完全没有头绪。这是初邪自己的选择,我又能替她做什么呢?
十滴液体,女孩的手背被烧的面目全非。她脸色苍白的不像话,整个人就好像从水里捞上来一样,全都是冷汗。可是她没有认输,而是一直用无力却坚定地目光看着燃墟。
燃墟看着她,将已经滴空的试管扔到了一边,拿起一桶水就浇在了初邪手上。
初邪早已在那张座位上摇摇欲坠,当手背的东西被沖掉的时候,她捂着手从座位上滑了下来,蜷在地上微微哆嗦着。
我扶她从骯脏的地板上爬起来,她全身的力气似乎都在与剧痛的斗争中耗尽了。
“你赢了。”
燃墟笑着,“不过我也没输。你被他在身上留下了东西,我也要在你身上留下一些东西。”
初邪喘着,死死的看着他。我捧起女孩的手,那只原本光洁无暇的小手已经烂的不成样子,就算医好也绝对会留下疤痕……一股怒气在上涌,可是却没有发泄的方向。
我该怪燃墟对她做了这些?还是该怪初邪做了愚蠢的选择?
“来吧!”
燃墟从桌子下面拿出了一只酒瓶,“陪我喝一杯,事情就算结束了。”
是龙舌兰,燃墟在拿出酒瓶之后又弄来了一瓶盐和一只柠檬。他倒酒,然后探出身子又把初邪受伤的手抓了起来。
“……你干什么……”
初邪用虚弱的声音说。
“喝酒。”
燃墟将一大把盐撒在了初邪的伤口上,初邪痛得浑身一抽。他用舌头在初邪的手背上狠狠舔过,喝酒,然后将柠檬塞进了自己的嘴里。
“真是美味极了……”
燃墟用迷幻的声音呢喃着,然后给初邪也倒了一杯。
初邪捏着剧痛的左手,摇摇欲坠的看着他。
燃墟站起来,在自己的下身撒上了盐,然后把柠檬叼在嘴里,对初邪做了一个“请”的动作。
我的心里一下子就沸腾了。不想让初邪做那种事情,完全不想。想拉住她,阻止她,否则自己就要疯掉了的感觉。
初邪看了他一会儿,然后做了让我惊呆的事。
她一脚踢在燃墟的阳具上,燃墟滚到在地,他一边嚎叫一边像夜枭般嘶嘶狂笑。初邪走上前,将那杯龙舌兰一饮而尽,然后将杯子在燃墟的脸旁砸了个粉碎。
“哈哈哈!爽……哈哈哈哈!”
燃墟捂着要害,用舌头舔着地上溅出的酒汁,嘴里还不住的发出让人作呕的笑音。
“我走了!”
初邪居高临下的瞪了他一会儿,说道。
燃墟笑的喘不过气来,整个人已经近乎完全陷入了毒品的效果之中,他抬起一只手,“走吧走吧!东西的话,去城堡,找杜林要,现在他负责看守。”
初邪转身,我跟着她离开了这间让人头皮发麻的屋子。
一连串发生的事情让我非常迷茫。初邪和燃墟,看上去都是一副对对方苦大仇深恨之入骨的样子,可是却又充满了某种诡异的情绪。
“手怎么样?”
下楼的时候,我问初邪。
初邪停下脚步,回头看我。
“痛死了……”
女孩眼里盈着泪水,委屈的说。
“干嘛要……”
“你出去让小鱼他们去城堡等我。”
初邪打断了我的问话。
“为什么?”
“让小鱼看见我让燃墟欺负成这样,她会找燃墟拼命。劝她很麻烦,你先让他们走吧……”
我点了点头,然后按她说的做了。
小鱼在看到我一个人出来的时候脸色变得很难看。
“初邪呢!”
她迎上来。
“要和燃墟说事情,她让你们先去城里等她。”
小鱼疑惑的审视了我一会儿,“她没事吧?”
“没事。”
我面无表情的说着谎话,“照她说的做就好。”
小鱼在看了我半天之后选择了妥协,她转身开始召集其他人。
“小鱼。”
我叫住她。
女孩皱着眉头,回头看我。
“燃墟到底是初邪的什么人?”
小鱼愣了一下,她张了张嘴,似乎想到了什么。
“她怎么告诉你的?”
女孩很机智的对我反问道。
“前男友。”
小鱼噗嗤一声就笑了出来,“你信了?”
我不明所以的耸了耸肩,小鱼则带着人向城区走去了。
我跑回屋里,初邪坐在一张脏乎乎的椅子上,捧着受伤的手发呆。
“燃墟根本不是你前男友!”
我劈头盖脸就来了这么一句。
初邪愣了一会儿,然后露出了标志性的狡猾笑容。
“是又怎么样,不是又怎么样?哈哈哈哈!就喜欢看你吃醋的样子!”
我哭笑不得的看着她,初邪洋洋得意的看着我,过了一会又痛得扭着脸去吹手上的伤。我叹了口气,拿出随身携带的绷带帮她包扎。
“燃墟是我二哥,同父异母的哥哥。”
她在我帮她包扎的时候吐出了实话。
“他为什么那么对你?”
“变态呗……”
初邪嘟囔道。
初邪和燃墟的关系相当奇怪。燃墟的疯狂并不是令人不可接受的东西,可是初邪对他的容忍却非常不正常。她厌恶他,然而如若不是特别过分的事情,她又总会顺着他的意思。
嫉妒……我捏着心里面那种奇怪的感受,不得不承认这种感觉所意味的东西。
看到她被自己的哥哥欺负,自己却没有为她说话的立场……我感到了深深的迷茫。
初邪有着让我沉迷的特质,我却必须死咬着自己心里的防线。她对我的那种态度,任何人都会感觉到我所感受到的那种依恋。可是初邪并不是普通的女孩,她的谎言让我不得不将自己好好保护起来。
*** *** *** ***偷偷带初邪去了思灭者公会大厅所在的彩虹城医疗所,医生给她做了妥善的医治。虽然很疼,但那并不是什么严重的伤口。彩虹城的医疗所等级是最高的,所以伤口回复的极快。可是即便是这样,女孩的手上还是不得不留下了几枚水滴状的疤痕。
初邪看着手背上的疤,愣愣的坐在医疗所的床上出神。
我捧起她的手,用手指摸了摸伤疤。
“也不是特别难看。”
我说。
初邪楞了一下然后微笑道,“那我给你脸上来几个疤怎么样?”
“不用这么狠毒吧?”
我皱起了眉头,“我只是安慰你一下。”
“手是女人的第二张脸!”
初邪恶狠狠的对我呲着牙,“你的安慰真是差劲死了!”
“你恨他么?”
我问初邪。
初邪失神的看着房间的角落,摇了摇头。
“我恶心他,讨厌他,鄙视他,可是就是没办法恨他。他毕竟是我哥。”
“正常人不会对自己妹妹做那种事情。”
“唉……算我作孽……”
“那么……如果他不是你男朋友的话,果然第一次是我拿走的啊。”
我笑道。
“对啊。”
她这回倒是非常干脆,“所以你要对我负责任,不许跑掉。”
“现在準备用这个借口拴住我?”
“那你看我和别人做不吃醋?”
她歪着脑袋嘿嘿笑。
我有种沖动,有种对她宣布自己所有权的沖动,把她变成自己的东西,永远不许我之外的人碰她。这种占有欲越来越强烈,搅的我心口发堵。
“出去透透风。”
我这样说着,扔下她离开了医疗所。
“我和你一起啊~ ”身后的女孩说。
我挥了挥手,一个人走了出来。
和燃墟一伙人的接触总给我一种身不由己的感觉。我不知道将要面对的是什么,也不知道自己该拿出什么去换取想要的东西。一切的一切都是初邪在为我开路,我看不清她这么做的理由。
唯一可能的解释就是她确实如自己所说那样衷心于我,但我却本能的想要否定那个答案。因为如果我能够确定那并非谎言,自己将无法控制对她的感情。
我知道自己无论如何都不可能违背对阿纱嘉许下的诺言,但是如果我和初邪一起出现在她的面前,阿纱嘉绝对会伤心欲绝。我不清楚她现在正在经受着什么,如果她在地狱一样的世界里挣扎,我却和初邪一起享用着本该属于她的幸福,那我无论如何也无法原谅自己。
伸手摸了摸挂在胸前的,她的小角。以往每次这么做都会让我重新获得平静,然而这一次却只能让我的心绪更加混乱。
如果能知道她现在怎么样就好了……可是她既不是佣兵也不是冒险者,阿纱嘉甚至都不是人类。除了我自己站在她面前之外,我没有任何办法和她联系。
想到这里,我决定去佣兵所一趟去查看一下留言系统。毕竟我已经给挽歌和Fey都发了信息,如果她们中某个人活着,我希望能收到回信。
在佣兵所里我没有查到期望的回信,却看到了让自己非常头疼的新情报。
我的赏金从一千万已经飙升到了五千万……
我在沙舟之城所做的事情似乎引起了大规模的轰动,死在我结界内的佣兵人数高达六十个,里面竟然有一半都在9级以上。
单看这个数字就让我身为始作俑者的我胆战心惊了。对【神都】的力量规则我还是很清楚的,突然获得那种力量,绝对会付出相应的代价。可是那个代价我现在根本就不知道是什么,只希望不会让我失去太多东西才好。
我记得没错的话,梅尔菲斯的赏金是六千万,而现在的我竟然快要赶上他了。
我和他的力量差距有多大我自己非常清楚,我并没有能和自己赏金额度相匹配的实力。
马上就要面对一个新的世界了,我迫切的需要着力量。这样想着,我不禁抬起手,看着不死之戒曾经所在的位置。它里面蕴含的东西甚至连初邪也会为之恐惧,如果我能获得那种力量,那么我的复仇大概……
“如果我是你就不会在这种地方发呆。”
一个女孩的声音。
我回头看去,是小鱼。
“初邪让我来找你,”
她面无表情地说,“想去暗面还有不少必须要做的事情。”
我点点头,和她踏上了通往思灭者城堡的路。
“你什么时候加入的反抗军?”
我问小鱼。
“初邪和奥索维一起把反抗军建立起来以后,我算是第一批加入的了。”
小鱼一边想一边说。
“你也想要得到真实么?”
“我只是想保护那家伙而已……我希望你也可以保护她。”
“那家伙比你我都强的多。”
“打架的话,的确如此。但在这之外,她就只是个狡猾的小姑娘而已。我只希望你别伤害她,她很容易受伤的。”
小鱼带着一点儿惆怅的情绪说。
“我并没有伤害她的资格。”
小鱼扭过脸,用很认真的眼神看着我,“你有。我从没见过初邪那么缠着一个人。她和你在一起就慌了,做的事情全都脱离了常理。也许你感觉不到,但是我很了解她。”
“这又能说明什么呢?”
“哼……你心里很清楚,只是不想承认而已。”
我不再接话,剩下的路程在沉默中慢慢的渡了过去。这不是我想不想承认的问题,我无法决定别人想什么。是与非之间只有一线之隔,这一线之隔就可以决定很多东西。
小型公会的聚集地只需要一间酒馆,就如我最开始加入的那个阿斯塔拉。中型公会比如Rayout则需要更大一些的活动空间,所以绝大部分城市都有公会大厅的拍卖。可是如果是更大的公会,就肯定需要城堡级的建筑来满足会员的需求了。
Dreams的城堡我已经去过了,虽然并不是以什么光彩的身份。思灭者的城堡没有Dreams那么宏伟,不过看上去也是相当大了。
小鱼对这座城的构造倒是相当熟悉的样子,她带着我穿梭在思灭者公会会员之间,脚步不停。
“燃墟那个样子……也能管好这么大的公会?”
我看着城堡里井井有条的样子,疑惑的问。
“他并不是个蠢人,在普通会员眼里还是个相当有魅力和号召力的家伙。只不过,他在公会里的作用更像是一个吉祥物罢了。会员们都认可他的实力和个人魅力,但真正的管理工作都是交给公会议事团的。”
“如果仅仅是这样的话,那让燃墟做公会的首席战士就是,为什么还能让他一直坐在那个位置上?”
小鱼停下了脚步,回头看着我。这道门廊很长,除了我们没有别人。
“你到底了解初邪多少?”
我很了解她的身体。舔到哪里会叫出声来,抚摸哪里会让她湿的一塌糊涂,我都知道。可是如果我这么回答的话,估计小鱼会直接对我出手。
“这和我刚才的问题有什么关系么?”
我开始绕开话题。
“初邪背后是外面世界的一个巨大的家族式财团。她、燃墟和她的大哥都是家族的继承人。思灭者的议事团是初邪的大哥招募的专业管理人员组成的团队,后来因为某些原因才将整个公会交到了燃墟手里。因为这个公会是属于初邪家族的,所以没人能将燃墟赶下那个位置,除了他们大哥。”
运作一个公会需要很多钱,Rayout当时只有不到五十个人,单单租下一个公会大厅就要花费上千万的金币,更别说是思灭者这种级别的工会了。没有外面世界的强大财力,思灭者无论如何也不可能站在佣兵世界的顶峰,Dreams也是一样。
至于TWP我就不确定了,因为保罗毕竟拥有着这个世界的一座巨大都市,光是税收大概就足以撑起他的公会吧。他在外面到底有没有财团的支持,我没办法猜得到。
“初邪的大哥是什么人?听上去很厉害的样子。”
“你的好奇心太重了。”
小鱼皱着眉头说,“我想说的是,如果你是沖着初邪家里的钱才赖在她身边的,你打错算盘了。”
我愣了,因为我从一开始就不知道初邪背后的身份,更别提是为了钱才……
有点儿生气,所以我口不择言的说出了针锋相对的话。
“那你呢?说是当什么亲卫,是不是也是为了钱?”
令我有点儿意外,小鱼并没有生气,她好像得到了满意的答复一样点了点头,然后继续往走廊深处走去了。
人家姑娘都没有和我吵起来,我总不能站在这儿一个人闹别扭,只好跟了上去。
“你刚才的火气不是假的,也不是被人识破以后的恼羞成怒……”
小鱼边走边说。
“我不喜欢别人这样试探我。”
“以后不会了。”
小鱼的声音一如既往的冷艳,“和初邪呆了这么长时间,我好歹也学会了一些东西事情。她认定的事情,我最好还是顺着她来。她既然看中了你请你加入我们,我就算再看你不顺眼也得慢慢接受。那不如从现在开始就学着好好和你相处吧,也许以后也能做伙伴。”
“你说话还真直接……”
我叹了口气,“那我也直接一点好了。我加入反抗军并不是为了你们那些远大的目标,再怎么讲我们也只不过是在相互利用,希望你明白这点。”
小鱼点了点头,“这个理由其实更加动听一些。”
我们继续前进,在我完全被城堡里交错的道路弄昏了头之后,我们终于看到了初邪。
“太慢了!”
女孩皱着眉头,远远的在走廊的尽头叫道。
她的身边站了不少人,里面绝大多数都在左手腕有着白色缎带的装饰,看来那都是她手下的人。
奥索维也在,不过他并没有将注意力转到我身上,而是和身边的几个人在商量着什么事情。
我和小鱼快步走过去,初邪一脸不耐烦的样子,伸手递给我一个只有小指粗细的小瓶子。
“喝了。”
我莫名其妙的接过了那个小瓶子。瓶子被封的很好,里面只有一滴红色的液体。
“这是什么?”
我皱着眉头问,“【光血水瓶】里的东西?”
“嗯。赶紧喝吧,那边似乎出事了,要尽快过去。”
初邪说话的时候大大咧咧的,似乎根本没有把这滴液体当做价值连城的东西。
可是我心里清楚,这种仅仅只是喝下去就能获得去往另一个世界资格的东西,是会有无数人牺牲一切去争抢的。
“现在就喝?”
我有些不安的问道。
“你怎么那么多废话啊?”
“喝了会发生什么?”
“喝了不就知道了?”
我看了看周围的人,除了奥索维之外其他人都在看我,似乎在等我喝下那东西的样子。他们应该都已经喝过这玩意儿了,在这么多人的注视下如果我再这么优柔寡断大概会被笑话。
看着那滴摇曳着晶莹光芒的液体,我横下心将它送进了嘴里。有一点点不易察觉的铁锈味,我皱着眉头等着要发生的事情。
可是什么都没有发生。
初邪在喝下那东西的时候就拍了拍手,“好了好了!出发!”
小鱼和巴宰率先推开了走廊尽头的门,然后初邪在一大堆人的簇拥下走了进去。奥索维对我点了一下头,做了个你先走的动作。
那是通往城堡中心庭院的门,足足有好几个足球场那么宽敞的庭院里有一个人工湖似的存在,所有人都站在那个湖边等待着什么。
“準备好了?”
初邪问我。
我走到她身边,看了看这片如同镜面一般光滑的湖泊,“準备什么?”
女孩笑了起来,然后她身边的人也都开始微笑。在我明白过来那个微笑之前,女孩和所有人一起跃入了水中。
我本能的想要去拉她,不过却没拉住。令人目瞪口呆的是,他们几十个人一同跳入湖中的时候,湖水就好像某种粘稠沉重的不知名液体一样,别说水花了,连一丝涟漪都没有。
初邪沉了下去,她的衣服在湖中迅速的被瓦解,然后是肌肤、肌肉、骨骼……在短短的三秒钟之内,所有人都仿佛被湖水腐蚀殆尽了一般,连一丁点的残骸都不剩。
我张大了嘴,站在湖边不知所措的踟蹰着。身边只剩下了反抗军的领袖奥索维,他看着我,脸上的表情相当平淡。
“他们……初邪……他们……”
我语无伦次的说。
“如果说我们为的只是追求真实,那么其实我们已经找到了。”
奥索维看着我的表情,并没有表现出什么意外的样子,“只不过,那个世界并不属于人类。”
他拍了一下我的肩膀,然后也做了和初邪他们同样的事情。
我看着奥索维在湖水之中化成了肉眼无法看清的粒子,手心被汗水浸湿了。
巨大的庭院一瞬间就只剩下了我一个,就好像整个世界的家伙都逃到了我无法看见的地方,身边只剩下了风刮过的声音。
“妈的……”
我无可奈何的骂了一句,然后向湖中纵身一跳。
*** *** *** ***暖洋洋的感觉瞬间就包裹了我的全身,那液体的阻力大到我根本就没办法活动自己的身体。我当然活动不了,如果和初邪他们一样的话,我的身体现在应该是不存在的吧。
就好像做了一场冗长的梦,而醒来的时候感觉就好像是一瞬间。
冰冷的水流在我恢复知觉的瞬间汹涌的涌入了我的口腔和鼻子,我猛的一挣,双腿踏到了什么坚实的东西,整个身体脱离了液体的包围,破开水面站了起来。
我大口呼吸着,试着把气管里的液体咳出去,却发现身上根本就没有沾上任何水渍。
一只手伸了过来,是初邪。我拉住她,然后爬上了岸。湖水在我离开它们的时候完全没有留恋我的身体,无论是衣服和头发,都仿佛根本没被水流浸泡过一样。
“欢迎来到真实的世界。”
初邪对我微笑。
“虽然不是我们的。”
小鱼在一旁接口道。
我抬头向四周看去,还是一模一样的湖泊,只不过周围的景物全都变了。
灰红色的天空,如同灰烬一样的浓重云彩压的极低,让人几乎无法呼吸。由黑褐色坚硬巖石组成的地表,连一点点植物生长的迹象都没有,踩在脚下散发着躁动的热流。向远处看的时候,我看到了地平线尽头那些紫黑色的山脉和映射着天空那焦油一般颜色的河流,天上盘旋着看不清样子的生物,我感觉它们似乎在用某种贪婪的目光盯着我们。
我的胸口剧烈起伏着,大口的喘着气,看着周围的一切。
如果世上真的有地狱这种东西的话,那么我一定就在那里。
“走啦。”
初邪轻轻拉了一下我的袖子,然后和早已经列好了队伍的其他反抗军成员迈开了脚步。
我望向他们前进的方向,在不算非常远的地方,伫立着一座乌黑的城堡。
我紧走了两步,和初邪并肩而行。
“暗面……我们已经到了?”
我用仍然夹杂着怀疑的语气问。
“是的,暗面。”
初邪一边走一边轻轻说,“这里已经不是【神都】了,是永恒的真实世界。对所有人来说,这个地方都是最真实的。”
我没有任何理由怀疑她的话,但我还是试着去呼唤系统菜单。没有任何悬念,那个熟悉的内置视觉菜单并没出现。
我用手用力捏了一下腰间的神宫,然后又向四周扫了一圈。
“这里不是【神都】,为什么我们身上还有这些东西?”
一个人靠了过来,是奥索维。
“你来给他解释吧,这个你比较在行。”
初邪对他说。
奥索维没有推辞。
“【神都】是有纯粹的能量和信息组成的世界。神经拟真级别是零的话,外面世界的游戏仓在你登入游戏的时候就会直接将你的身体转化成能量和意识输入到【神都】里。”
我清楚的记着自己曾经和梅尔菲斯在一个小酒馆里兴致勃勃的谈论过游戏登陆时某个“十秒”的差别。如果真的像是奥索维说的那样,那这个“十秒”看来已经可以解释通了。
“外面的人类世界和这个分成了暗面与光面的世界都是由物质组成的。思灭者城堡里的湖是连接【神都】和暗面的通道,你可以将那个湖理解为和外面世界游戏仓一样的终端。喝了【光血水瓶】里面东西的人,就可以通过那个湖穿梭在暗面和【神都】之间。”
我静静的听着,心里的颤抖却在一点一点的消失。这有些奇怪,但我却感觉是在听着什么自己早就已经该知道的事情一样。也许这个令人咂舌的真相并没有想象中那么令人意外吧。事实上,在知道真相以后我却觉得有些失望,大概是因为真相太过简单以至于快要趋近于无聊了。
“这个地方……让人喘不过气……”
我喃喃道。
初邪抬手给我扔过来一件东西,我伸手接住,竟然是一盒喉糖。
“刚过来都会这样的,喉咙很快就要痛起来啦,最起码也要几天才能好。”
她若无其事的说。
我扔了几枚喉糖到嘴里,那种几乎要撕裂口腔的枯萎感勉强淡化了下去。扭过头,发现小鱼和奥索维都面向着我这边。奥索维是一副饶有兴趣的样子,小鱼则是在瞪我。
我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事情会让他们这个样子,所以有点儿迷茫。
“怎么了?”
我不解的问。
小鱼白了我一眼,然后走到初邪身边去了,而奥索维则耸了耸肩没有说话,弄的我一头雾水。
“那是什么地方?”
我看着远处黑黝黝的城堡问道。
“我们在暗面的基地。”
回答我的是奥索维,初邪正被小鱼缠着说话。
“你们建的?”
我皱着眉头问。
“你对魔族了解多少?”
奥索维没有回答我,而是反问了我一个问题。
“里奥雷特?”
“恩?能说出这个词说明你并不是对他们一无所知啊。”
“曾经有过一个里奥雷特同伴,我来这个地方也是为了找她。”
我相当坦诚的对奥索维说了我的真正目的,因为我觉得既然他是和初邪关系如此亲密的朋友,那初邪就肯定会告诉他我的一切事情。
“什么族的?”
“噬族。”
奥索维点了点头,“那我想你大概没办法在短时间内见到想见的人了。”
“为什么?”
奥索维空挥了一下手,“你应该知道,里奥雷特有七个族群,每个族群都有自己的领地。噬族离我们这边不算近,而且中间还隔了两个其他族群的领地,在得到他们的许可之前,没人能平安无事的穿越过去。”
我的心有些下沉。本来以为只要来到这边一切都可以重新考虑,如果反抗军不够可靠的话,我也可以一个人去碰碰运气。可是现在看来那只是我一厢情愿的幻想。
“那么我们现在所在的地方是谁的领地?”
“血族。”
“他们竟然会允许你们在这里建立基地?”
奥索维微笑着摇了摇头,“我们并没有得到他们的允许,因为现在整个暗面已经没有血族了。”
“死光了?”
我有点意外。
“没有。据我所知,整个血族已经被封印了起来。这后面的故事就不是我所能讲述的了。但我唯一能确定的是,这片土地对我们来说还算安全。那座城堡并不是我们建的,在我们第一次来到这里的时候,那个废弃的巨大城堡就伫立在那里了,只不过绝大部分都已经化成了废墟而已。”
阿纱嘉曾经给我讲过里奥雷特的起源,我原来以为那只是游戏的设定,可是在现在这种情况下,我却再也无法怀疑那些说法的真实性。
傲慢的瞳族,懒惰的骸族,嫉妒的影族,饕餮的噬族,暴怒的心族,贪婪的血族,淫欲的宫族……每一个种族的起源都是人类与生俱来的罪恶……那么,这个地方,大概真的就是地狱那种存在吧。
可是地狱中应该只有恶魔,而阿纱嘉,却是我的天使。
当我们慢慢接近那座城堡之后,我才意识到这座城堡远比在远处看起来要大得多。
已经基本上看不出来这座城堡原本的面貌了,风化和坍塌的痕迹占据了绝大多数的地方。但即便是这样,外围的城墻仍然能够起到应有的保护作用,所以反抗军才会在这个地方筑巢吧。
走到它跟前的时候我就隐隐约约的看到了很多人影,从破败的城门进入到里面以后更是让我微微吃惊。无论是外围的街道还是那些勉强还能住人的建筑中都挤满了忙碌的人群。
“怎么会有这么多人?”
我忍不住问。
“这些都是我们专门雇来的后勤人员。”
初邪小声说道,“在他们眼里,这里只不过是【神都】的一个新游戏地图。我们付他们钱,他们就乖乖的来陪我们这些' 有钱人家' 来玩游戏。”
“但是在这里……他们会死……”
“你在可怜他们?”
初邪有点儿意外的看着我。
“哼……我还没有那么泛滥的同情心。只是如果他们都不知情的话,那如果真的暴露了岂不是会乱掉?”
“用了零级神经拟真,就算在【神都】也是会死掉,在哪一边都没有什么不同。只是,如果你告诉他们,这里是真实世界,他们才会神经质一样的感到害怕。”
这种愚骗的把戏很拙劣,但是却不得不承认它很有效。这座城堡已然变成了某种集团性质的城镇,所有人都在做着很普通的事情,然而这些事情背后却被一股力量拧在了一起,成为了支持着反抗军行动的中流砥柱。
想到这里的时候,我突然意识到了一件更加可怕的事情。
“难道说……连反抗军的成员都不知道这里到底是什么地方?”
反抗军的人数绝对不少,除非连那些反抗军基层的战士都不知道真相,否则这种事情绝对不可能对这里的人瞒的下来。世界上最不可靠的就是人的嘴巴。
“是啊,你反应真快。”
“这个样子的军队也能打仗?”
我皱着眉头问。
“当然可以。我们家族财团雇来雇佣兵,加以训练以后投入到游戏里,然后再送来暗面。对他们来说,在什么地方战斗没有任何区别。联合军也是一样,他们征兵可都是通过外面世界政府军队的正规途径。”
听着初邪的回答,我已经说不出话了。无论对哪边的世界而言,自己终归只是一个渺小到不能再渺小的存在了。所以我很难变成那种做大事的人,因为我总觉得就算自己竭心尽力的去改变这个世界,最终时间也只会以沉默和冷漠来证明你的无关紧要。
既然我对世界无关紧要,那么作为报复,世界对我也只是没有选择而不得不呆着的一个地方而已。正因为如此,我才更看重那些在我生命中出现的人。那些和我一样渺小的个体,或许将成为我无法剥离的一部分,而我也可以占据他们生命的重要位置,只有这样我才能偶尔感觉自己是在真正活着。
也是因为这样,所以我才无法原谅自己对挽歌的背叛,也无法原谅那些背叛我的人。当我终于踏上了这片挽歌曾经战斗过的土地的时候,原以为对她的思念会再一次爆发,但是却没有。
曾经,为她复仇几乎成了我生命中的全部意义。但是梅尔菲斯和阿纱嘉的出现却改变了我。我并没有改变那个初衷,只是我不再想要以自己的生命为代价去换取那个结果了。
很长时间以来,我都在追寻着各种各样的目标。直到现在,跟在了初邪身边,我突然感受到了难得的轻松。我清楚,在短时期内自己没办法做出第二个选择,所以索性就放弃思索,乖乖的做一把刀好了。这种简单的只要拔剑的生活,对我这种热爱战斗和期盼磨练自己的人来说其实还不错。
慢慢的,我开始熟悉反抗军内部的运作和权力结构。以这座废弃的黑城作为根基,反抗军已经将据点延伸到了暗面相当可观的深度。奥索维·康夏和初邪作为反抗军的两位领导人物,责任划分的相当明确。
初邪的家族为反抗军提供了物质基础,但她却对行政上的事情完全不闻不问,所有管理方面和军事运作方面的事情都交给了奥索维。她自己则作为最中坚的战斗力,活跃在与里奥雷特的战场之上。
我不清楚什么时候反抗军才能达成自己的目标,因为前面的道路在我看来简直遥远的无法想象。
这个由暗面与光面所组成的世界和人类生活的地球是相似的。暗面与光面分别占据着这个世界的两端,中间则是被称作“镜之海”的辽阔海域一分为二。
黑城所在的位置距离暗面中心的【深渊】很近,这就意味着反抗军想要到达光面就要穿越整个暗面以及中间的镜之海。
我不知道暗面的地图是谁绘制出来的,只是当我看着这幅地图的时候对这个绘图的家伙产生了深深的敬意。在这样一个陌生的领域,凭借人类自己的力量将里奥雷特世界的构成描绘到这种程度,那个人一定是一个相当厉害的家伙。
这份地图被复制成了无数份,出现在每个人的背囊之中,无论是反抗军还是联合军。只是,和所有被时间与世界遗忘的人一样,他的名字没人知道,也没人提起。
我成为了反抗军支援部队的一员,当孤立的反抗军据点受到超出当地部队防御能力的攻击之时,我就会跟着初邪一起出动,与来犯的里奥雷特展开厮杀。
我永远也忘不了第一次準备出战时的情形。当我踏上据点的城墻之时,看到的是一直延伸到地平线的魔兽群。如同被掘开的蚁穴所涌出的大量蚁群一般,密密麻麻的各色魔兽在城下相互推挤着、咆哮着。攻城用的巨型魔兽零零散散的分布在潮水一样的兽群之中,随便挪上一步都会踩死十数只同类。不计其数的魔兽在里奥雷特的指挥下放声怒吼,那声音几乎让我的勇气撕裂成无数碎片。
那一仗并没有打起来,这是所有人都值得庆幸的事情。初邪向那名叫黑无的影族里奥雷特缴纳了大量从【光血水瓶】中获得的液体,然后换来了这座新壁垒的存活以及反抗军在影族领地的活动权。
影族的领主们撤回了军队,可是零散的里奥雷特却并不会对侵入到自己领地范围内的人类产生任何好感。我开始真正的踏上与里奥雷特作战的战场,开始的时候是与初邪一起,后来的时候则会偶尔自己带队驰援。我用神宫的力量和自己的性命换来了反抗军里其他人的承认和尊敬,并在无数次的胜利之后获得了在影族都市灰凡恩的酒馆喝酒的资格。
当反抗军真正在影族领地立足,不会再有里奥雷特成规模的对我们进行袭击的时候,已经是半年之后的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