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他们就赶回了Y县,他将她送回小村,两个人在小桥边依依不舍地分了手。回省城的路上他一直在回味着这美丽的几天,想着她的温柔与热情,想着她的纯真与性感,想着第一次他戴套时她好奇而又害羞,想看却不敢看的表情,不由得笑出了声。
“去哪了?这么几天,电话也打不通?”回到家,只有母亲在,伴随着的是略带不满的质问。他只好随口道:“跟同学去玩了。”
“你晚上去林书记家跑一趟,把你爸带回来的这些资料送过去给林书记过目一下。”
“什么资料?”
“你爸他们去Y县了,找地方建厂,已经看中了几处,这些是分析资料。”母亲拿出一叠资料,他随手翻了翻:“怎么要我去?”
“你不去难道要我去?你爸又去Y县了。”母亲还是有些不满:“以后家里就指望你了,厂里要靠林书记的日子还长呢,你得多去走动走动。”
“哦……”这是他的责任,应该帮父母分担一些了。
“行了,你先休息一下吧。”
等他有些忐忑地来到林书记家时,只有林小姐在。他还是陪着笑脸问候,林小姐也还是那么冷漠。只是不再像第一次见面时那样面目可憎。给他倒了杯水,林小姐听清他的来意,道:“我爸出去了。”
“哦,什么时候回来?”
“不清楚。这几天都回的很晚。”
等太久不合适,毕竟是晚上,只有一个姑娘家在。想了想,他赔笑道:“那可以麻烦林姐把这些资料交给林伯吗?”
“嗯……稍等。”林小姐转身进了屋,很快走出来:“行,给我吧。”
他这才注意到林小姐刚刚戴上了一双白色的薄手套。这是什么意思?这么看不起我?愤怒和屈辱在他心里蔓延开来,但还是只能赔着笑:“那多谢林姐了。没什么事,我就先告辞了。”
“慢走。”林小姐接过文件,将他送到门口:“我爸一回来我就告诉他。”
你家有权又怎么样,还不是看重这个厂的股份。他逃一般地离开林书记家,满心的不爽。
刚开上车,电话响了,是她。“我爸妈还没回来,你别担心。”欢欣的语气里带着一点调皮,一点小得意。
“哦。”满心的不快一扫而光:“那你晚上一个人在家?”
“嗯,我看电视。”
“呵呵,一个人看电视多无聊啊,我去陪你吧。”
“胡说。”
“哈哈哈哈……”
接下来就是所有热恋中的人儿都会说的,外人听起来无趣,无用甚至肉麻的废话了。
一切都很顺利,新学期开学的时候,父亲的冶炼厂也选好了地址,準备奠基了。有林书记的帮忙,一切都是水到渠成,速度快得不可思议。据父亲的估计,一年之内首期工程就可以投产了。她那边也早就开工了,又回到了每天都能在艾泽拉斯世界见面的生活,除了不能经常有实质性的接触,他们的恋情可以称得上完美。
可是世界上的事从来都不会完美。清明节的时候他回到了家——虽然很想去找她,但他知道这个节日是一定要回家,陪父母扫墓的。母亲很忧愁,他也没敢多问,父亲则在深夜的时候垂头丧气地回家了。
“唉。”父亲一屁股坐在沙发上,母亲赶紧端过去一杯茶:“怎么样了?”
父亲摇摇头,将脸埋进膝盖,没有说话。他在旁边,从没见过父亲这样子,有些紧张:“爸,什么事?怎么啦?”
父亲抬起脸,定定地看了他一会,才叹了一口气:“唉,老子多年的心血,一句话说没就没了。”
“什么?”
“爸的那些矿,国家都要收归国有经营了。”父亲突然嚎啕起来:“老子从十几岁开始就在矿上混,混,混,混了几十年,总算混了个样子出来,国家一句话,就全部收走了。”
他大吃一惊,倒不是因为矿——国进民退他早就知道了,而是他从没见过父亲那么悲伤。他默默地转过身来搂住父亲的肩,看着父亲花白的头发却不知道该怎么安慰父亲。
母亲也哽咽起来:“他爸,你也别难过。托林书记的帮忙,国家补给我们的钱不少。咱不是还有厂吗,再说了,咱小子也大了,也算成器……”
“是。你说的不错,怕啥,咱有个好儿子。”父亲突然振奋起来,看着他的眼神里有一些狂热的意味:“好小子,爸年纪大了,折腾不了几年了,更不用说重新创业。咱家的基业,就等着你来接了。趁着爸还能动,这厂前期也没什么大事,你得赶快学点东西,等过几年爸老了,厂也要发展,你正好来接班。”
“啊?”他有些吃惊,但是看到父母希冀的目光,他只好点点头道:“我知道。”
“对了,上次厂里奠基宴,林书记又跟我提起叫送你出去。我已经联系了陈教授他们给你找学校了。”父亲用力地拍着他的肩:“现在咱家不一样了,你也大了,出去以后得靠自己管自己。”
“什么?出国?”他有些晕眩起来。出国了,她怎么办?
“不是早跟你说了要出国吗?”父亲有些奇怪地看着他。
“林书记怎么老跟你说这个?”他一时不知道怎么接话,嘟囔着。
父亲和母亲意味深长地对视了一眼:“林书记虽然官做得大,但是人还是挺直爽的,我跟他也处得挺好,他把我当兄弟,是我们家的福气。”
“我觉得……是不是太早了?不等我在国内把大学读完?”他内心的慌乱难以形容。
“不等了,国内能学到什么?你说,你这两年学到什么了?”
他有些惭愧地低下头,母亲这时插话了:“以前你还小,贪玩什么的,你还不算出格,我们也懒得说你。只是现在家里情况不一样了,你说吧,就算你现在出去学五年,再回来还要几年学经验,这就得十来年了,你爸这身体也是一年不如一年,过十年,你能不能让你爸放心把家产交给你?”
他的目光扫过父亲的白发和脸上的皱纹,惊觉父亲这两年是真的老了。以前从来没有为父母认真打算过,如今实在是该承担起自己该承担的了。
可是她怎么办?这一去,最少也得三五年时间。
他只好沉默着,心里如同一团乱麻。母亲看出了他的异样,试探着问道:“怎么了?有什么放不下的?”
他赶紧摇了摇头。现在还不是时候,他还没想好怎么跟父母说。
“是不是有看上的人了?哪家的姑娘?”母亲继续询问道。
“不是,没有……”他心虚地躲闪着母亲的目光。
“是不是担心配不上别家的姑娘?”母亲笑了:“没事,跟妈说,妈给你出主意。”
“扯淡呢,咱家配不上的姑娘,小子又能看得上的,我估计全天下也找不到几个。”父亲插嘴道。
“哦,也是。那是……担心别人配不上我们?还是你把人家肚子搞大了?没关系,跟她讲呗,要是她愿意等,你回来养她一辈子也没话说,要是不愿意等,多给她点钱让她去找个好人家。”
养?那是什么意思?他马上明白了父母绝不可能接受他娶一个穷家女孩。可是,养……那算什么?他养过不少女人,可是不能把这个字眼跟她联系到一起,那是赤裸裸的亵渎,不仅是亵渎她,也是亵渎自己的感情。
他顿时烦躁无比,不耐烦地叫了起来:“没有的事!都说些啥玩意呢?就是突然说要出去,没心理準备。”
“哦,那就好,呵呵。也不是说叫你现在就出去啊,找学校挑学校还有手续什么的,最少得半年吧。他爸,外国下个学期也是九月开学吧?”
父亲皱了皱眉头:“我哪知道,应该是吧。”
“这不,还有半年呢,现在告诉你在找学校,不就是让你有心理準备嘛。”母亲笑道。
“嗯。”他强忍住大喊大叫的沖动,站起身来:“我先睡了,明天去山上,还要起早。爸妈,你们也早点睡吧。”
一头扑倒在床上,他的脑子一片空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