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陵帅府,传讯兵已经将捷报传回,龙辉已经知晓岳彪大获全胜之时,召集众将又商讨了一番日后的细节,待会议结束,龙辉和众将相继离开,却见门外立着一抹白衣倩影,乌发如云,玉面如雪,不施粉黛,无珠无簪,唯有秀发后系着一道素色丝带,显得极为清丽绝媚,正是楚婉冰。
众将领心里明白,眼前女子乃是龙辉最宠爱的妻妾,而且明白人都清楚,龙麟军有如此成就都跟妖族脱不了关系,对楚婉冰的态度是毕恭毕敬,俨然是将她当做主母来看,一个个向小凤凰做辑行礼。
“冰儿!”
待众将离开后,龙辉跟她打趣道,“这帮粗人竟然对你这般有礼,比向我行礼时也没这么恭敬。”
楚婉冰咯咯笑道:“他们有大半都娶了我族女子,若是敢对我无礼今晚他们就得跪洗衣板了!”
龙辉不禁莞尔,敢情这些妖女对男人都有一手,看这帮家伙平日里威风八面的,回到家竟也是惧内之人,但想了想自己似乎也被这小媚凤吃得死死的,整个龙麟军已经成了惧内军了。
当初妖族投靠龙辉后,楚婉冰便让族内待嫁女子与龙麟军将领通婚,这些妖女不但美貌如花,更是知道如何抓住男人的心,各种手段使出,将这些血气男儿牢牢地拴在身边,又从另一个层面巩固了龙辉的地位。
“好了,都忙了一天啦,你先喝点汤吧!”
楚婉冰笑盈盈地递过一盅补汤,尽显贤妻良母风韵。
“冰儿真是我的贤内助!”
龙辉笑呵呵地将她纤腰搂住,楚婉冰粉面一红,一巴掌拍开他作怪的手掌,嗔道:“大庭广众之下,给我收敛点。”
随后媚眼之中滑过一抹柔润秋波,呵气如兰地道:“回家后人家任你处置……”
龙辉顿时心火躁动,两眼放光,吞了吞口水补充一句道:“再叫上漪儿怎么样?”
楚婉冰娇媚地白了他一眼,啐道:“要不要去梧桐苑?”
龙辉当即连连点头,楚婉冰在他腰间拧了一记,哼道:“色鬼,依你便是,快点把汤喝了,等会可别饿晕在……在床上。”
这妮子当真迷死人不偿命,龙辉一股脑将补汤喝下,只觉得身子浑厚有劲,便要再探凤凰窝,忽然听到有人再喊话:“龙兄!”
定神一看竟是孟轲正急匆匆地朝这边赶来,小两口心知事情不寻常,于是便收起玩心。
龙辉问道:“子舆兄,发生何事?”
孟轲跑到他跟前,说道:“龙兄,大事不妙,那个伪佛不但没死,如今还当上佛门掌教。”
龙辉脸色一沉,楚婉冰柳眉轻蹙道:“孟公子,妾身斗胆再问一句,除了此事外是否还有更糟的消息?”
孟轲叹道:“嫂夫人……那伪佛大发武林帖,将璃楼菩萨等高僧称为邪佛,而且,还公布了璃楼菩萨、水火尊者以及四大明王的死讯!”
此话一出,宛如晴天霹雳,将龙辉大胜的心情尽数击碎,孟轲又说道:“那个伪佛还在睦州南面设下擂台,将无数剑折断,铸成擂台。”
楚婉冰冷笑道:“折剑搭擂台?这厮摆明是针对天剑谷而去,上回被二娘打成狗爬,居然还敢挑战,真是好了伤疤忘了痛!”
孟轲叹道:“那邪佛,哎,他他四大明王水火尊者的首级挂在擂台旗桿上……”
龙辉不由一愣,暗叫不妙:“当日璃楼菩萨率领水火尊者追杀伪佛,如今水火尊者都已惨遭不幸,璃楼菩萨定然兇多吉少,凈尘道长和宗阁主一定会去卧虎林,找那伪佛算账。”
楚婉冰急忙道:“小贼,你快想想办法呀,卧虎林定然已经布下重重杀阵,两位前辈武功虽高,但双拳难敌四手……”
龙辉沉吟片刻,抬头道:“冰儿,立即让毒牙潜入苏明。”
楚婉冰恍然大悟,拍手道:“相公,你是想来个直捣黄龙?”
龙辉点头道:“苏明距离睦州最近,可以说是沧释天大军的前哨,那儿一定囤积了大量兵马,而且还有不少粮草,只要烧了他们粮仓,就可以敌军阵脚大乱,卧虎林的杀阵自然不攻而破!”
毒牙精锐擅长潜伏暗杀,使毒刺探,人数虽少,但却是行动迅敏,普通士兵根本不是对手,再加上他们来去如风,围杀追捕根本没用,除非是高手出动并提前埋伏,才有可能将这支精锐截杀,但是这些高手都已经调去卧虎林的埋伏,所以苏明之内根本没人可以威胁毒牙。
睦州城向五十里,有一处卧虎林,今日人山人海,各门各派齐聚一堂,林子中央倒插着无数断剑,叠成刃山,寒气森森,正是一座刀山擂台,而擂台一侧竖着旗桿,旗桿之上挂着六颗人头,这些人头经过防腐之术处理,仍旧栩栩如生,好似刚死不久,仍能看得出其面貌,正是水火尊者和四大明王,在首级上端,挂着一窜染血的佛珠,正是璃楼菩萨自焚后的遗物。
风尊者纵身一跃,飘然而出,站在刀山擂台之前,朗声道:“诸位武林同道,吾佛门遭劫,孕生出邪佛败类,幸得圣佛教主降世,斩断业障,今日特将邪佛尸骸示众,以儆效尤,警示后人!”
这话一出,众人皆顿时议论纷纷,有人问道:“大师,这些邪佛是何来头?”风尊者不禁叹道:“说来惭愧,这几个业障原本乃是雷峰总坛的明王和尊者,更有菩萨高位之人。”
一石激起千层浪,台下一片轰然,风尊者道:“如今邪魔势力已经渗入神州各地,无论是朝廷还是武林,就连三教总坛也被邪魔侵蚀,甚至自诩清高的天剑谷也投靠了乱臣逆贼!如今神州大乱,枭祸蔓延,若我们不团结一致,难免不会再有第二个圣极宗!”
“大师说得对,我们一定要团结,团结一致,共抗邪魔!”
安插在人群中的细作立即高声大喝,煽动群雄情绪,一时间嚷声震天,相应纷纷。
忽然,两股劲气从天而降,夹带无边愤怒和悲伤,好似一股旋风,挡道者皆被卷得东倒西歪,溃不成军。
风尊者只觉得一股庞然压力加诸在身,胸口莫名憋闷起来,好像被万钧锺锤击中一般,连气都难喘。
在他能够勉强睁开眼睛的时候,便触及四道阴冷悲怒的目光,正是宗逸逍和凈尘。
璃楼蒙难,至交身陨,儒道先天焉能坐视好友遗物遭人侮辱,怒不可遏之下,强势压境,誓洗血恨。
宗逸逍一扫昔日儒雅温风,猛地揪住风尊者衣领,手臂一挥,便将他丢了出去,尽显儒武之刚烈。
风尊者也是了得,在半空使了个驭风罗汉音,飘飘而起,稳住身形,不至于摔个满地打滚。
宗逸逍无暇理会风尊者,抬头望向那串染血佛珠,泪水瞬间迷糊了双眼,一侧的凈尘亦失去往日那泰然不惊的气度,身子微微颤抖,拳头紧握,仿佛在压抑心剧烈的绞痛。
宗逸逍一个纵身,高高跃起,便要伸手摘下佛珠,忽然间一道紫光横空扫来,竟是同源之招,儒门紫气。
“尹方犀!”
宗逸逍怒喝道,“给我滚开!”
尹方犀冷笑道:“有本事就闯过去吧!”
宗逸逍大怒,一口气连拍三掌,尹方犀冷笑以对,同样击掌相对,两人师出同门,再加上根基相当,一时间难分上下。
宗逸逍夺珠受阻,凈尘立即接战,脚踏乾坤卦步,身若纵云天梯,瞬间登上半空,随即便将太极旋转,星河倒转,回首一望竟是一个身着墨绿道袍的修者,而他施展的武决分明就是天穹妙法。
凈尘顿时明白过来,这个便是沧释天的分身,此分身拥有本体之实力,凈尘不敢轻视,炼神屏气,拂尘挥洒,巧妙化招。
“你是何人!”
凈尘话含机锋,冷问邪神分身。
只见那个道人哼道:“吾乃朝廷册封的护国真人——神渊!”
眼前神渊,背后邪神,凈尘早知对手诡计,但此刻即便揭穿也于事无补,唯有战!凈尘拂尘一扬,身后神兵恢弘而起,铿锵剑光激蕩八方,逼得神渊为之一退。
神渊定眼一看,只见道者手中握着一口古朴长剑,剑身上刻着道家伏魔咒,剑格上镶着一颗明珠,而明珠黑白分明,恰似阴阳图腾。
神渊身为沧释天分身,对于道门之事甚是熟悉,不禁脱口说道:“这可是道宗的先天灵宝——真武?”
道门之内最着名的神兵莫过于白虹刖与烆阳烽这对刀剑,在一百多年前有一道教铸剑师耗尽毕生心血,打造了一口不逊玄门刀剑的神兵,名曰真武,因为此剑暗藏剑魂,自成形以来便无人可使,故而名声不如白虹刖和烆阳烽,直到凈尘出现,真武才算找到合适主人。
凈尘挽起真武刃,起招再攻,欲抢占胜果,忽然间法咒传唱,一股玄黄异力笼罩方圆。
凈尘忽感气息一茬,脑门传来莫名剧痛。
他身为道门先天,对各种法术是耳熟能详,转念间便清楚自己中了一种名为咒箍的术法。
凈尘强压剧痛,双目环视顿见施术者真容,不是紫鹤还有何人。
紫鹤手捏法印,口中念念有词,催加元功欲一举挫败眼前强敌。
沧释天的化身——神渊哈哈笑道:“外道,纳命来!”
说话间,一口锐利兵刃陡然而出,嗖嗖几下刺向凈尘。
此物同样怪异,兵刃四面开锋,四道利刃间都有一条放血糟,只要被划伤,便会血流不止,伤口难愈,名曰天锐。
咒箍勒首,锐兵夺命,危机一刻,凈尘力喝催劲,沖破逼命威胁,滔天道华震慑八方,随后抬手扬剑,一剑起六卦,水火生,风雷起,山泽动,连环六剑直取神渊。
邪神化身不躲不闪,提元而对,天穹妙法演化剑势,光明业火聚于掌心,瞬间竟是掌剑并施,硬拼先天剑卦。
轰鸣一声,双方各退数步,气血翻涌。
儒道先天受阻难行,唯有会师一处,先稳住阵脚再做打算,却见四面八方已经被各门各派围住,退路尽封。
这时风尊者大声喝道:“诸位同道,邪佛余党已经来了,大伙定要团结,不可再让邪魔肆虐!”
神渊也掏出御赐金牌,大喝道:“吾乃护国法师,此乃圣上所赐之金符,只要有人能击杀眼前妖道魔儒,立即册封为一品公爵,封邑百里!”
重赏之下必有勇夫,这些武林人士虽然也清楚两大先天之实力,但富贵险中求,不顾实力悬殊朝着两人扑来。
挚友遗物被人示众侮辱,儒道先天早已怒上眉梢,他们心知卧虎林乃是对方有意为之,但依旧慷慨赴会。
两大先天椅背而立,宗逸逍哈哈笑道:“白毛道,这回恐怕咱们难离卧虎林了,你可后悔跟宗某一同赴约?”
凈尘微微笑道:“挚友遗物,岂容落入奸邪之手,吾——无怨亦无悔!”
宗逸逍朗声长吟道:“三途一断知音弦,琉璃破碎佛楼榻,愁看四方邪氛在,竖立双足守初心!”
诗韵方尽,宗逸逍儒袍一摆,一口紫气环绕的剑锋陡然而出,独门神兵初现寰尘。
凈尘笑道:“好友,你终于舍得祭出这口神兵了!”
宗逸逍道:“你这白毛道连压箱武器都拿出来了,我的浩阙可不能再藏着了!”
凈尘谈笑风生道:“算你这书生识趣,若你今天还敢藏私,吾一定会在背后捅你一剑!”
宗逸逍哭笑不得道:“哎呀,你这白毛道果然奸诈,真不知道我怎么会跟你结交!”
凈尘笑道:“打住,认识你这种交心多伤身的损友,实乃吾之不幸也。”
两人无视这重重危机,谈笑风生,气得四周敌人七窍生烟。
“深陷围杀之局,还能如此镇静,好胆识!”
熟悉而又陌生的声音响起,佛光披散,好似神佛降世,叫人心生畏惧。
只见一僧脚踏祥云,满头舍利,面带慈容,额有灵光,正是圣佛法身大成的识尊者。
眼前法相虽不识得,但两人却清楚的知道此人便是杀友元兇,当下也不客气,管你什么江湖道义,双剑合璧,齐攻而上。
真武合浩阙,儒道并锋芒,识尊者不慌不忙,手捏法印,闭目诵经,霎时豪光沛放,六口佛门法器凭空浮现,交织出一道气墻,挡住儒道剑锋,凈尘和宗逸逍定神一观,只见这六口法器分别是转生金轮、龙象戒刀、金刚杵、广法锥、曼荼罗剑、渡厄禅杖。
两人大吃一惊,这六件法器乃是太荒大战时期,佛教先祖用来震慑妖邪的宝物,其内含无穷无尽的佛元灵力,堪称十方智慧镜之下的圣物,就连天佛在世也未能使用,如今竟为这邪佛驱使。
两人惊怒之余,元功再催,剑气紧逼,硬生生斩开气墻防御。
识尊者也不慌张,随手拈来两口兵刃,正是龙象戒刀和曼荼罗剑。
铿锵脆响,只见龙象挡真武,浩阙拼曼荼。
这六口佛兵乃是太荒神物,跟随佛教圣人纵横天地,降妖伏魔,每一把法器都蕴含无边佛力,但自祖师圆寂后,这六口法器便与渡劫佛元一同封印,识尊者在取出渡劫佛元后连同这六口佛器一并收入。
四大神兵互击,曼荼罗剑内藏法阵赫然开启,一副庞大的曼荼罗旋转而动,将儒家正气吞噬大半,而龙象戒刀涌出龙象灵气,只见飞龙和巨象呼啸而过,抗衡道华元功。
相传佛教初成之时,圣人描绘了一副原始的曼荼罗图,这幅图可谓是佛界起源,曼荼罗剑便是有此而生,至于龙象戒刀来历更是不凡,当年佛教圣人为斩除煞域的巨魔冥鬼将护法宝象的尸骸练成兵骨,然后再想鲲鹏圣者求来一颗龙牙,以龙牙为刃,最后施展佛骨铸天术,锻成了龙象戒刀。
仗着两大佛兵和圣佛法身护持,识尊者以一敌二犹有余力,不落下风。
眼见攻势受阻,儒道双锋联袂出剑,儒者欲擒如来,道者誓斩邪佛,同样的心思燃起滔天战意,怒撼太荒佛兵。
浩气、道华两大元功硬生生压了识尊者一头,逼得他连连后退,三人一进一退之时,因为内力沖撞而散发的气劲不断摧残着所过之处,只闻啪啪声响,乱石破裂,草木飞卷,骇人之际。
神渊见状,提起天锐杀入战团,只见他四面开锋,划开烈焰,一剑直取宗逸逍。
邪神分身锐器逼杀,儒者不敢怠慢,唯有回身舞剑,浩阙战天锐,叮叮咚咚斗得璀璨异常。
没了宗逸逍威胁,识尊者压力大减,左右同开刀剑之势,法阵困敌,龙象奔腾,佛光浩蕩欲吞道者傲骨。
凈尘一咬舌根,一口鲜血喷在真武剑之上,精血开光,剑芒璀璨,太极元气源源而生,柔劲消解龙象力,刚气震碎曼荼罗,扳回一城。
“逆贼受死!”
忽闻厉喝响起,尹方犀闪电窜入,带着天蚕手套一把钳住真武剑身,凈尘大叫不妙,手腕催元,欲摆脱困境。
尹方犀手套刀枪不入,不畏真武丰满,再加上他根基雄厚,凈尘短时间内难以脱身。
识尊者见状,僧袍一扬,射出广法锥。
凈尘只觉劲风笼罩于背门,尚未触及便感肌肤刺痛,可见这枚法锥是如何厉害,但他被尹方犀缠住,根本无法抵挡背后杀机,只能硬着头皮,运起混元道胎护身,可最要命的是尹方犀的紫阳真气不断攻入他体内,使得他必须分出一半功力抗衡。
眼见挚友遇险,宗逸逍一咬牙关,剑法一抖,故意让出一个破绽,神渊不假思索,一剑刺来,只见朱红飞溅,宗逸逍右肩被天锐刺穿,鲜血顺着锐兵血槽汨汨而流。
如此轻易得手,神渊也大感意外,忽然紫气蒸腾,熊熊热浪扑面而来,只见宗逸逍强忍剧痛,一掌拍来。
面对宗逸逍以招换招的打法,神渊怒骂一声疯子,立即抽身后退,孰料这一掌威力并不大,仅仅是个虚招,而宗逸逍之目的则是为了解救挚友危机。
宗逸逍一掌吓退神渊,立即转身扑向凈尘,一剑截下广法锥,两大神兵交击之下,广法锥内含佛力滚滚沖出,凈尘右肩受伤,右手险些握不住浩阙,再加上伤口成四边形,血流难止,这一下令得伤口恶化,鲜血泉涌而出。
“宗书生!”
凈尘眼见好友溅血,急怒攻心,内息泉涌而出,不要命地狂催内力,硬生生将尹方犀逼退。
宗逸逍左手运起紫阳火劲,一掌拍在伤口,以火劲烧灼止血,顿时焦臭升起,宗逸逍脸色煞白,冷汗直冒,但还算勉强止血。
凈尘一把扶住宗逸逍,咬牙道:“书生,你还可以吗?”
宗逸逍强颜欢笑,简单地说了两个字可以。
简单的两个字道出了那份真挚又亲,凈尘眼角一热,朗声道:“好,不愧是吾之好友!”
说罢提起最高元功,只见道冠崩碎,白发飘舞,一双怒目环视四周魑魅,惊走八方魍魉。
宗逸逍撑起伤躯,单剑横胸,与凈尘并肩而立。
识尊者收回法锥,刀剑负后,自信满满地道:“为了这区区逆贼的遗物,明知死局也要踏入,本座真不知该讽刺你们愚蠢呢,还是赞扬你们勇敢!”
凈尘冷笑道:“薄情寡义之辈,怎知世间情义。”
宗逸逍接口道:“便是骨碎肉灭,吾等也要杀了你这伪佛,以报琉璃之恨!”神渊拍手道:“好个重情重义之人,尔等虽投身贼逆,但这份风骨仍值叹服。”
宗逸逍呸道;“从你这贼厮口中听到如此说辞,对宗某来说简直是种侮辱!”尹方犀凝眉道:“宗逸逍,你何苦如此呢,只要你肯回头,弃暗投明,尹方犀看在昔日同门之谊,必保你身家性命!”
宗逸逍望了他一眼,觉得他不似作伪,不禁叹道:“尹方犀道不同不相为谋,宗某奉劝你一句,鸟尽共餐,兔死狗烹,你今日如此卖力匡助那位九五之尊,他日未必能得善终!”
宗逸逍话中之意直指邪神分身,神渊怒眉一扬,哼道:“诸位同道,速速将此二贼擒下!”
手持皇令,群雄蜂拥而上,儒道先天运起强招,无畏气血将尽,只为心中情义。
激战群雄之时,两人剑锋走狂,眼见多少便杀多少,然而对方的三大先天伺机而动,令得两人左支右拙,血洒卧虎林。
哪怕深陷九死之局,但道者正气不减,儒者傲骨不灭,心中只为挚友血恨,剑影刀光,难灭人间忠义。
那些杀红眼的人不顾一切扑杀而至,口中大喊:“团结一致,斩妖除魔!”
“斩妖除魔?说得好听,却不知真正邪魔就是那道貌岸然的佛教至尊!”
一个优雅清圣的声音无端响起,好似仙音飘渺,压下群雄的叫声,霎时天际忽现万剑铺道,两道婀娜丽影踏剑而来,正是于秀婷和魏雪芯母女二人。
大小剑仙各有风姿,倏一现身便将全场慑住,沛然剑意散于四方,不单是剑,便连其他兵刃也产生异动,好似凡人叩拜仙家。
于秀婷美目寒若冰霜,冷视环顾,众人只觉得万剑加身,不寒而栗,不无侧目,莫敢直视。
风尊者施展禅心法诀,勉强压住惊骇的心情,吞了吞口水道:“妖妇,你好大的胆子,敢直闯而入,分明是置天下英雄于无物!”
于秀婷冷笑道:“别装模作样,你们摆下这个擂台分明就是要引本座现身,如今本座已经如你所愿,有何伎俩尽管使出,我于秀婷一一接下!”
一名黑袍剑者怒然拔剑,喝道:“于秀婷,你自甘堕落,与妖邪为伍,你当真是吾等剑者耻辱!”
一人拔剑,许多人也跟随而动,剑锋出鞘,他们欲趁此机会一拥而上,就算伤不到于秀婷,但只要能将这剑仙逼退三五步也可以名扬天下。
于秀婷蛾眉一抖,右手食指和中指轻轻地抚了一下缁衣外袍的袖子,好像是在弹上边的灰尘,就这么一个漫不经心的动作,却叫那些狂妄之徒心头一敛,气焰瞬间消散,涌起莫名敬畏。
“剑乃万兵君子,尔等是非不分,有何资格用剑!”
于秀婷淡雅清幽的声音飘出,那些意图挑战剑仙威严的人立即把持不住手中剑器,长剑被一股莫名力量扯得不住抖动,瞬息脱手,倒插在地,朝拜仙剑。
再见于秀婷,识尊者怒气腾然,僧袍无风而动,战意翻涌,誓要一洗前耻。
于秀婷冷视圣佛法身,朱唇轻扬:“阁下竟然能在天罡点朱之下活命,又练成佛门圣法,真不知是不是天不开眼呢!”
识尊者冷笑道:“多谢,本座乃是应天运而生,重整佛教,再开正法盛世!”于秀婷哦了一声,淡淡笑道:“既然是涅槃重生,阁下可得取个好一点的法号,可别像以前那样,专门盗取别人名号。”
识尊者脸色一沉,淡淡道:“既是重生,自当重立佛号,从今日起,吾定发号波旬!”
于秀婷柳眉一扬,冷声道:“我天剑谷以剑为尊,而波旬大师折剑摆擂,分明是当着天下英雄之前削我派颜面,此事若不给个交代,于秀婷绝不善罢!”
识尊者僧袍一抖,纵身跃至擂台之上,哼道:“当日谷主强闯皇城,本座技不如人败于谷主剑下,今日设擂便是要一洗前耻。”
于秀婷凌然无惧,淡淡地道:“擂台比武,可是一对一?”
识尊者道:“然也!”
于秀婷道:“胜者如何,败者又当如何?”
识尊者道:“谷主若是胜了,本座便让你们四人安然离去!”
忽然龙吟震霄汉,凤鸣动九天,龙形凤影压迫而来,正是龙辉和楚婉冰携手而至。
楚婉冰媚眼轻转,在人群中扫了几下,凡触及目光者无不筋骨酥软,炼钢绕指,兵刃一一落地。
识尊者看得满腔怒火,恨不得将眼前妖女碎尸万段,当日便是这小妖女斩断自己子孙根,由于这旧伤是在圣佛法身修成之前留下,故而无法修复,如今再无力参悟欢喜禅。
甫一现身,龙辉冷笑数声,直截了当道:“放屁!你这贼厮杀害璃楼菩萨一众高僧,还悬挂其首级遗物,羞辱死者,一个安然离去便想了却此事吗!”
识尊者从楚婉冰身上收回仇恨的目光,冷冷瞪着龙辉:“你想怎么样!”
楚婉冰接口道:“我夫君的意思便是要增加胜负条件!”
如出谷黄莺的声音,酥媚娇脆的语气,本是悦耳动听,但识尊者却怒火中烧,咬牙切齿。
神渊较为冷静,心知龙辉有意挑战,但当着各门各派之面,自己若不应战,威信定会无法维持,立即道:“阁下想如何定条件!”
龙辉哼道:“我方若败,交出睦州、柳城、南丽、兴湖四城”四城为注,堪称豪赌,神渊不由一阵心动,问道:“此话当真!”
龙辉扬声道:“君子一言快马一鞭,龙某敢当天下群豪许此承诺,自当遵守!”
神渊掏出皇令金牌,点头道:“好,离京之前皇上曾命鄙人全权负责此事,吾神渊接下赌注!”
识尊者知晓神渊的身份,也不敢多言,任由神渊交涉。
而尹方犀见到对方有皇令金牌也不敢多言,静静立于一旁。
龙辉哼道:“别着急,你先听完所有条件再答应也不迟!”
神渊冷笑道:“有何条件尽管开口!”
龙辉一字一句地道:“我方若胜,必须将水火尊者、四大明王的遗体以及璃楼菩萨的遗物归还。”
神渊不假思索点头答应。
龙辉又补了一句:“除此之外,你神渊跟波旬必须向遗体下跪磕头!”
此话一出,识尊者和神渊同时色变。
神渊恨不得就将龙辉碎尸万段,但他话已经说满,此刻反口只会让各门各派取笑,但又输不起,只得耍了个小心眼:“事关重大,一场输赢难让天下英雄心服,我们便以多局战果论胜负!”
他想仗着人海优势硬生生拖垮龙辉一方,就在他如意算盘刚刚打起,却闻不屑冷笑响起:“我呸,要是什么人都上擂台,要打到什么时候,想上擂台的,就先走过此线!”
话音未落,一道气劲隔空划下,在那折剑擂台外劈出一道深痕,隔离出了一个十丈大小的圆弧,紧接而来大地一震,修为不足之人顿时摔了个四脚朝天,群雄站稳脚跟后才发现圆弧之内有根铁棍倒插在地,一只粗壮的手臂正握着铁棍,此人衣衫破旧,不修边幅,邋遢不堪,腰系酒壶,正是妖族大长老袁齐天。
风尊者叫道:“妖猴,你来作甚!”
袁齐天嘴角挂着一丝不屑冷笑,说道:“来看戏,先天激战那是何等激烈,但要是有些小丑也上台打擂,这场大戏就逊色不少!”
风尊者见他摆明搅局,气得眉头倒竖,怒斥道:“狂妄妖孽,此地岂容你撒野,这擂台本是我们所设,谁都有资格上去!”
袁齐天吐了口吐沫,讥笑道:“有资格?嘿嘿,你们谁能接我一棍,就上去吧!”
说着拿起钨铁棍漫不经心地敲着地面,一副有种就来的挑衅模样,这猢狲表情虽然嚣狂,但他每敲一下便是地动三分,如此雄沉的力量别说是接一棍,就是被碰到一点也会去掉半条命,再无先天高手压阵的情况下谁还敢挑衅。
风尊者暗忖道:“你这妖猴神通再大,也兼顾不了其他方向,到时候让其他人从不同地方跳上擂台,就不信你还拦得住!”
他心已有定计,只要下边的人跳上擂台,就只能是一对一,袁齐天若敢插手,他立即招呼所有人一拥而上,这儿有一万多人,群殴厮杀任你再怎么强悍也得耗损真元,到那个时候三大先天再伺机出手,除去龙辉等人。
袁齐天似乎已经料到他的心思,嘿嘿一笑,挖了挖耳朵,说道:“冰丫头,待会跟你妹妹一人守住一角,那个不开眼的敢进来坏事,直接一剑捅死!”
楚婉冰嫣然笑道:“好咧,袁叔叔尽管放心。”
魏雪芯笑了笑,拔出岁月剑,守在圆弧一侧。
这时宗逸逍提着浩阙走过来道:“宗某虽负伤在身,但要守住一面还是可以。”
四大高手压阵,再加上约定在先,神渊再难耍心眼,此时此刻已经无任何借口,若再不接战威信蕩然无存,好不容易才召集的武林各派便会生出离心。
“好,那便三对三!”
神渊开口答应。
龙辉瞇着眼笑道:“那么贵方出战的人选呢?”
神渊道:“自然是尹太师、贫道还有波旬教主!”
龙辉嘿嘿一笑:“既然如此,那就请贵方高手上台守擂吧!”
擂台比武分为守擂和打擂,这折剑擂台乃是识尊者所设,他们这一方便要守擂,必须接受台下之人的挑战,只有胜利才算守擂成功。
龙辉拉过凈尘和于秀婷,传音说道:“这一战我们赢定了!”
于秀婷蹙眉回道:“你如何有此把握!”
龙辉笑道:“就因为他们是守擂之人,所以得先上擂台,我们就可以针对他们的守擂者安排出战顺序。”
于秀婷柳眉一挑,来了兴趣询问详情。
龙辉说道:“那个贼僧一心要跟谷主交手,雪耻报仇,那咱们便不遂他意,谷主对付尹方犀,这一仗我方胜算已定。至于神渊,他是沧释天的分身,他一定会以为我会按不住家仇跟他血拼,我想沧释天绝不会放过这个机会,就算拼着牺牲一个分身也要重创我,所以我也不打算跟他交手,以凈尘道长的玄门武决,以柔制刚,后发而动,相信神渊也奈何不了道长,这一场咱们只需要拖个平手即可。而我就对付那个波旬,以御天借势法门,完全可以不败。”
沧释天为人极重效率,做任何事都会评估付出和收益,重创龙辉可以最大程度地打击江南义军,所以就算牺牲一个来之不易的分身也值得,龙辉避重就轻那是理所当然,当对上凈尘,沧释天便不会有牺牲分身的打算,再加上凈尘身负混元道胎,沧释天不做殊死一战根本别想拿下这道宗先天,至于识尊者,龙辉虽不明他重生后的能为,可是以御天借势周旋,他绝不会败。
所以这场激斗,胜负早已分明,于秀婷相通此间关节,不由点头称赞。
“将军,贫道有一不情之请。”
凈尘忽然开口道,“吾要跟那伪佛决一死战!”
龙辉顿时一愣,蹙眉道:“道长,请恕晚辈无礼,那伪佛身居三教高位,对道宗武功已经了然在心,如今又有奇遇而重生,道长与他交手恐怕难以讨好。”
凈尘笑道:“将军的排兵布阵恰到好处,但贫道也有自己的坚持。”
凈尘顿了顿,缓缓抬起头,望着那串染血佛珠,一字一句地道:“吾等三人相交多年,虽然教义不同,但却是心意相通,交心知己,已经情同手足,今日无论如何,贫道都必须亲手取回那串佛珠……”
说到最后眼角已经涌现泪水。
于秀婷叹了一声,说道:“龙辉,道长心意已决,我们便不要勉强了,交手顺序就改成我对付沧释天,你收拾尹方犀。”
龙辉沉吟片刻,坚决道:“不必了,道长的话已经提醒了我,挚友之仇不假手于人,同理灭门血恨也得亲手而为,任由沧释天有多少分身,我都要一一将他们摧毁,然后再将其本体碎尸万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