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玄……小玄……”有个声音在耳边轻唤。
小玄迷迷糊糊醒来,瞧见了夭夭有些慌张的脸。
“你怎么了……为啥身子这么烫?”夭夭问。
小玄只觉鼻息如灼,再摸摸自己额头脸上,果然是一片烧热,不禁吃了一惊。
“莫不是生病了?”小桃精跪坐在旁,一脸关切。
小玄定了定神,坐起身来,就在床上盘膝打坐,运气自检身上体内,一周天下来,并无寻出什么不妥,虽然疑惑,却是放下心来,对夭夭道:“我没事。”
夭夭摸摸他的面颊,迷惑道:“可是这等烫手,平时不是这样的。”
小玄安慰道:“兴许是天气热吧,总之我好好的。”
他张臂作轻松状让女孩看,瞧瞧她那削肩柳腰,心头蓦蕩丹田骤热,竟然欲焰又燃,想要与之云雨相欢,一时惊疑不定。
“怎么了?”夭夭望着他不解地问。
小玄转开目光,瞧向窗子,见外边清明一片,道:“已经天亮了?”
“刚刚亮的。”夭夭应,环臂搂住他的腰呢声道,“昨夜玩到好晚,还好困呢,我们接着睡吧。”
两人复又躺下,小玄却再也无法睡着,极力抑制着身上燃烧不熄的欲焰,才没去折腾女孩,他强转心念,忽然想起昨日师父与黎姑姑的对话来,更是心神不宁:“师父练功受了伤,此时甚是虚弱,却要远至万千里外查探,倘若当真遇见什么厉害邪魔,可就糟糕了……”
想到此处,心中越发不安,转脸见小桃精已梦入香甜,遂悄悄将环搂在腰上的藕臂拿开,轻手轻脚地下了床,穿上衣衫取了如意囊,出了太华轩,逕自往仪真宫行去。
此时时辰甚早,他不想惊动别人,尽寻僻静处绕行,不一会便到了仪真宫的主阁前,廊上撞着一老一小两名内侍,一瞧见他便眉花眼笑,躬身招呼:“少国师怎么这样早?”
“娘娘回来没有?”小玄问。
“尚未回宫。”两名内侍异口同声,不像撒谎。
小玄想了想又问:“那黎姑姑和红叶姐呢,她们起来没有?”
“黎姑姑未曾瞧见,红叶姐姐今儿早早就起来了,正在后花园里忙着呢。”小内侍心直口快。
小玄便要往后花园行去,老内侍忙道:“红叶姐吩咐,莫让人到后花园打扰哩。”
小玄心下奇怪,口中应了,待两名内侍过去,便继续往后花园寻去。到了园外,见正门紧闭,当即施展陆地腾飞术越墻而过,正琢磨红叶在何处,忽闻数声陌生兽鸣,煞是古怪,遂循声摸了过去。
转过一座假山,陡见前方空地上趴跪着六头怪兽,模样与羊相近,却有成年骆驼大小,每头怪兽赫然生着四只耳朵与九条尾巴,但最奇异的是:所有的怪兽脸上都没长眼睛。
红叶卷着袖子,正在给那几头怪兽上绺套缰,旁边还停着辆大车,车身刻绘着清丽秀雅的云水符纹,车顶支着一桿月白色华盖,上绣日月星辰,盖沿又是一圈细密的云水符纹。
“这……这是什么?”小玄失声叫道。
“你怎么来了!”红叶霍然转头。
小玄走近前去,惊奇地围着几头怪兽打转,上上下下打量。
“喂!你这人怎么随便就闯进来了,也不叫门!”红叶有点生气。
“这……这是什么怪物?怎么有鼻有口,却没眼睛?”小玄讶问。
“谁说它们没有眼睛,它们的眼睛可大着呢。”红叶没好气道。
“在哪里?”小玄愈觉奇怪。
“你找找看。”红叶卖弄关子。
小玄仔细一瞧,很快就找到它们的眼睛,赫然是长在背上,沿脊各生一只,隐于毛发间,正盯着自己咕碌碌地瞧,猛地失声叫道:“目反在背……是猼訑!它们是猼訑!”
“算你有点见识。”红叶道。
“好稀罕的异兽!我还从未真正见过哩,怎么一下子就弄到了六头?传说这些宝贝出自外海极僻之处,性情温顺,胆子却大,就是见了鬼怪邪秽也半点不怵。”小玄道。
“没错,这次要去的地方有些兇险,须得要它们代步。”红叶道。
小玄心头一动,忙问:“这是要去哪儿?”
红叶却不说了,口中念念有词,从法囊中取出一只碧色花樽来,樽内栽着一株近尺高的草状植物,分出九瓣碧叶,茎叶皆青翠欲滴,纤尘不染。
此物一取出来,小玄立感神清气爽腑脏如洗,周身的欲焰立时缓去了不少,诧讶道:“这又是什么宝物?”
“这个认不得了吧,这个可稀罕着呢,此乃上古神草,叫做九叶甘华,二、三十丈之内,可辟瘴毒污秽。”红叶有些得意道。
“好东西!好东西!”小玄赞叹道,不知怎么,只想待在这神草近旁。
红叶捧起那樽九叶甘华,走到车旁,将其稳稳当当地安放入车后座的一个凹陷处。
“这到底是要去哪里?好姐姐,快告诉我嘛。”小玄央道。
“告诉你干啥,跟你又没干系。”红叶依旧不肯说,拍了拍手,显然一切準备妥当。
小玄已隐隐猜到了目的地,心中正在着急,忽见两人翩然行来,正是武翩跹同黎姑姑。
“师父,你可回来了!”小玄欢喜叫道。
“你怎么在这?”武翩跹微感意外,身披长袍,一副似要远行的装扮。
“我过来瞧瞧师父回来没有。”小玄含糊道。
“眼下我还要再出趟门,你在家里好好修行,不可懈怠。”武翩跹道。
“师父要去哪里,带我一块去好不好?”小玄央道。
武翩跹睨了睨他。
小玄眼中满是期盼。
黎姑姑忽道:“就让他跟着吧,路上长点见识得些历练也好,对提升修为颇有好处哩。”
小玄使劲点头。
武翩跹瞧着他道:“知道你在一个地方待不住……”
小玄脸上微微一热。
“上车吧。”武翩跹率先登上大车,雍容入座。
小玄大喜,赶忙跟着上车。
红叶最后上车,坐入前排的驾车位,从法囊中取出一根雕刻着符文的青色长鞭,凌空扬甩了一记。
六头趴跪地上的异兽一齐站起。
“路上小心。”黎姑姑车旁唤道。
武翩跹点了下头,道:“走吧。”
红叶挥鞭又甩了个脆响,六头猼訑一齐展蹄,牵拉着车子朝前奔去,不过数丈之距,陡然拔地而起,转眼便掠出了仪真宫,朝空中飞驰而去。
迷楼上空,数十名骑乘着大鸟状怪物的凤翎卫迎上前来。
“是天妃娘娘的云水宝车!快快开路!”为首将领高声呼喝,身后人马立时左右飞开,在空中分列做两行,让出一条笔直的通道。
红叶驾车从队列中疾驰而过,往更高处飞去。
滚滚云端上,六头猼訑足生风云,牵拉着车子电掠般向北疾驰。
山川河流村庄城填在底下纷沓移过,不到半个时辰,车子已出了日月皇朝的国境,继而飞过大片蛮荒之地,终于离开中土,进入茫茫大海之中。
“这车子叫做云水宝车么?竟能跨海飞空,当真是个顶瓜瓜的宝物!这几头怪兽的奔速如此之快,不知比师父的过天虹如何?”小玄顶着风大声问,今趟得以成行,心中十分兴奋。
“猼訑当然不及过天虹快,但胜在耐力雄足,且无需耗费灵力,因此更能胜任这种长途之行。”武翩跹道。
“师父,我们这是要去哪里?”小玄故作不知。
“海外十洲中的玄洲。”武翩跹道。
小玄喜出望外,他知道师父言中的“海外”,指的便是天外海,又名八方巨海,在心中向往已久。而玄洲乃海外仙家出没之处,方圆达七千二百里,传说洲上的神仙能种玉为田,亦是令人神往之地。
“我们去那里做什么?”小玄继问。
“到了便知。”武翩跹道,说完便于车中闭目养神,实则在抓紧时间消化这些天来吸汲到的浩瀚真灵。
小玄东张西望,见沿途景致风貌各异气象万千,只觉处处新鲜目不暇接。
“红叶姐,你要不要歇会,我来替你驾会车可好?”小玄跃跃欲试。
红叶望了下武翩跹,道:“知道你心里边痒着呢,那就让你试试呗,你来前边,我教你怎么使唤这几头灵兽。”
小玄欢欢喜喜地跨到前排,与她并肩坐下。
红叶扬了下手中的长鞭,道:“这鞭上有驭兽符,自会让它们乖乖听话,你只需用这鞭子挥甩出各种不同的声响,便能令它们行止疾徐。”当即认真地教了起来。
小玄片刻便已学会,道:“好像并不太难。”
“原本就简单。”红叶应,嘴吧虽然这么说,心底却不得不悄赞:“好像什么东西到了他那里,学起来都不会太难……”她知晓族中有幸修习北溟玄数者不过寥寥数人,而且皆是天资非凡之辈,却有的穷尽半辈子功夫,也只能止步于初窥门径的第一境,而这小子,竟然在短短的第二十八天就不可思议地步入了第二境。
接下路程,驾车的担子便几乎交到了小玄的手上,红叶只需在旁指点方向。
“玄洲你去过么?”小玄问。
“去过好几回了。”红叶答。
“听说洲上到处是金芝玉草,到底是不是真的?”小玄又问。
“金芝玉草倒是不少,不过也不是到处都有,玄洲太大了,地形千差万别,到了那里你便晓得。”红叶道。
两人一路说话,倒也不无聊。
然而小玄隐隐感到有哪儿不太对劲,只觉今日的红叶分外可人,那桃腮杏目极是惹眼,至于后座的师父,则是连转头去瞧都不敢,不知怎的,心里竟时不时便想起那夜在药阁中的销魂情景。
到了用餐时分,红叶从车里的暗屉中取出吃的,却是早已準备好的干粮与汤茶,乃宫中御厨所制,十分精细可口。
递食物时,两人指尖碰着,红叶微愕道:“你的手怎么这样烫?”
“没有啊。”小玄掩饰道。
红叶望了望他,见他面上微赤,抬手就在他额头摸了一下,道:“还说没有,额头也是烫的,你不会在发烧吧?”
小玄心中一蕩,只觉她的手儿又软又凉,额头给抚好不舒服,可惜女孩很快就收回手去,不禁怅然若失,眼角余光见师父似乎也在瞧自己,忙道:“真没事,赶车出汗了吧。”
“这么轻的鞭子也能出汗?”红叶嘀咕了声,没再深究,即便是着凉发烧,对修炼之人也算不了什么。
猼訑奔速极快,但玄洲位于天外海亥地深处,路途极远,小玄与红叶轮换着驾车,走了一天一夜依然未到。
直至第二天凌晨,小玄忽摇了摇瞌睡中的红叶,指着前方一片大陆兴奋道:“快瞧瞧,我们是不是到玄洲了?”
红叶惺忪睁眼,不知是否尚未清醒,迷离着眼睛认了半天。
“没错,前面便是玄洲。”武翩跹的声音从后面传来,她一直在后座闭目养神,也不知入睡过没有。
小玄精神大振,催促六头猼訑向前疾奔,须臾便进入了玄洲上空,俯瞰底下,见景色果然与中土甚不相同,除了有许多没见过的飞禽走兽,山容水貌极是嵯峨险峻,最明显的不同,则是几乎不见人烟。
车子继朝前行,终于遥望见偶有白须老翁或美貌女子在山中溪畔出没,小玄只道是神仙,红叶却笃定地说,都是些妖怪。
“不是说玄洲有很多神仙么?怎么到现在都不见一个。”小玄奇道。
“神仙又有啥好稀罕的!”红叶不屑道。
正说间,忽见前方云气弥漫,异彩大盛,紧接着悦耳的钟鼓丝竹声隐隐飘来。
“快调头!”红叶低唤,微见着忙。
小玄怔了怔,赶紧驾车子转向,问道:“怎么了?”
红叶冷着脸道:“是天庭的人!”话音未落,陡见云气中纵起数道金光,疾朝这边掠来。
几于同时,只闻后座的武翩跹颂念出几个简断又古怪的音符,小玄若有所感,抬头望去,见顶上的华盖徐徐旋转起来,除此之外,再无什么变化。
几道金光看似不快,却于数息间到了跟前,八名高大的金甲神将在云端显出形来,皆手掣刀斧威武慑人。
小玄正想说话,却听武翩跹沉声道:“别出声。”
八名金甲神将睁大眼睛四下观望,似乎察觉到了什么。
小玄见他们不过十余步之距,眉毛须发清晰可见,目光甚至同自己碰触到一起,心中微微紧张。
然而八名神将却挪开了目光,只停留了须臾,便又往前开路。
小玄一头雾水,不知这些神将为何对这边不理不睬,就连问一声都没有。
这时大片云气已至,但见云雾中现出一辆光华四耀的羽盖玉车,前后左右都是衣饰各异的男女侍从,或骖龙驾虎,或踩云驭风,擎举着如林的幡幢旗帜,声势慑人。
小玄眼见就要撞上,急忙勒紧缰绺,停住车子。
这一大群人浩浩蕩蕩自他们前方行过,却无一人与他们说话,冉冉往东南而去,不一会,大队人马便没入了远方的云海之中。
“前先过去的是什么人啊?好大的排场!”小玄见他们远去,终忍不住发问。
“他们就是你稀罕的神仙啦。”红叶似嘲道。
“是太玄都的人,也许三天君就在其中。”武翩跹神色如常道。
小玄暗暗咋舌,修炼之人皆知三天君乃上界真圣,总司三天人神学道之仙籍,德高位尊,修为已近太乙大罗。
“适才他们离我们如此近,怎么却似瞧不见我们?”小玄不解地问。
“这车子能启云水结界,云里水中,皆可隐形匿迹。”武翩跹道,抬手一指,吐了个“疾”字,车顶的华盖便徐徐停住,不再旋转。
“这等神奇!难怪叫做云水宝车……”小玄大为赞羡,又问:“为何要避开他们?难道这些神仙不肯让别人来这里么?”
“玄洲又不是他们家的,岂敢不让人来。”武翩跹淡淡道,“只是我们有事在身,不想旁生枝节。”
“算他们走运,若是当真瞧见我们,这几百号人今日怕是要倒楣了。”红叶霸气道。
“这是为何,难道此前有过什么冤隙?”小玄讶问。
“说来话长,日后你自然知晓。”武翩跹不愿多说。
小玄见她眉目间隐有冷峻之色,不敢再问,心中倏尔想起在密道中看见的那一面面壁画,似乎朦朦胧胧地捕捉到了点什么……
正凝思间,忽听武翩跹道:“小心前面。”
小玄忙收聚心神,朝前望去,遥见前方上空隐隐有几条黑色影子,自云中落下,顶宽尾细,直垂到山巅深谷,讶然道:“那些是什么?”
“是黑龙吸水,玄洲特有的大风!”红叶叫道。
“绕过它们。”武翩跹沉着道,显然目的地就在前方,不能不去。
车子前向驰去,随着接近,前方的黑影越来越大,真个如蟒似龙长逾千丈,夹裹着万顷砂石树木,于山岭幽谷间来回巡弋,加上那雷奔龙啸般的巨响,声威无比震憾骇人,小玄瞧得有些吃惊,小心翼翼地操控云水宝车继续前进。
“还是换我来吧!”红叶似乎有点不放心。
“不必!”小玄坚决道,镇定地驾驭着六头猼訑在一条条巨大的龙卷风间穿行。
红叶瞧得心惊脉跳,几次巨风突然移近,登给吓得尖呼起来,连声急喊小玄避开。
约莫半个时辰后,车子终于有惊无险地穿过了阔达数百里的龙卷风带,小玄稍松了口气,一转头瞧见女孩脸色发白,不禁莞尔。
红叶拍拍胸口,强辩道:“笑什么!若是我自己个驾车,就没这么紧张了,你瞧你,好几次都险些撞到风里去了……”
小玄笑得越发灿烂。
“头遭驾驭云水车,便能如此,算是稳当的了。”武翩跹在后座道,言中颇为嘉许。
红叶这才没再往下说,想起自个先前的惊慌,俏脸儿不由悄悄晕热。
小玄心下欢喜,转头朝师父望去,见其沐浴于朝霞之中,肤发容颜皆熠熠生辉,明丽不可方物,登时看呆了。
武翩跹眉心轻蹙,亦凝眸望他。
红叶在旁瞧见,不由心中微诧,她还从未见过这少主子如此看人。
小玄蓦然惊省,为掩失态,忙找话题:“适才那龙吸水阵还真够险恶的!”
“是挺险恶,不过也不是没有好处,它就像老天爷摆放在此处的一道巨大屏障,将许多人阻隔在这外边,让一些久远的物事得以安宁的保存至今。”武翩跹若有所指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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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的巨竹谷清爽宜人,碧海般的竹林沐浴在妩媚的阳光中,青翠欲滴润人心魂。
此时,太碧旁边已给开辟出一块巨大的空地,一座无比庞巨的物事耸立其上,从大致搭建好的龙骨来看,隐约可以判断出是艘飞禽形状的楼船,并且庞巨得惊人,粗略目测,高逾二十丈,长则近达三百丈,比前阵子入侵巨竹谷的沖霄飞舟还要大上数倍。
在它中段那根最为高巨的主桅桿,泛耀着令人悦目的碧色光华,正是从太碧上采伐下来的一根大枝。
船体则呈青灰色,似由许多大小不一的木料拼接而成,晕泛着暗弱而令人不安的奇异光芒。
它的周围搭建着密密层层的竹木手脚架,架上有许多工匠正在忙碌,船下还有来来往往的人与机关兽在运送工具与材料。
在对面的一座临时搭建的了望台上,祖灵婆婆、婀妍、楚纯及一众妖王聚立于庞然大物前,婀妍手执一幅展开的图卷,不时发号施令。
“用那魔头的残躯来打造船身,当真妥当么?”楚纯道。
“服常乃是上古异木,质地原本就不在宝瓶竹下,且千臂老魔有万千年的道行,更吞噬了无数仙木奇树,虽然残暴兇戾,但其躯体可谓这天地中最坚硬坚韧的物事,用来打造凤凰宝阙,绝对胜于包括宝瓶竹在内的任何材料。”婀妍道。
“这魔头屠杀吾族族人,今日落得如此下场,正谓善恶之报,如影随形。”祖灵婆婆缓缓道,她睨了眼婀妍手中的图卷,道:“这凤凰图鑒乃吾族至宝,诸界垂涎,于千年前七邪界第一次入侵时遗失,如今失而复得,真可谓不幸中之大幸……只是此图如何落在太子手里的?”
婀妍答道:“太子没说,我猜测此图为七邪界夺去,又赐与怒天,欲图将之打造出来,以增强军力,恰逢今次溃败,遭遇太子埋伏与追击,于仓卒中丢失的。”
祖灵婆婆摇摇头:“如此珍贵之物,只怕怒天不会带在身边出征。”
婀妍凝眉思索。
祖灵婆婆又道:“我只奇怪,太子将它赠还与你,居然没再提立妃之事。”
婀妍冷笑道:“怕是死心了吧……不过无论如何,他肯将此宝交还巨竹谷,我还是承他这个人情的。”
楚纯微笑道:“你一承这个情,那可就上当啦,人家这招叫做欲擒故纵。”
婀妍冰靥透晕,嗔道:“你就非要说出来不可么。”
祖灵婆婆叹道:“此事不了结,终究是个隐患。”
婀妍挽抱住她一边臂膀,微笑道:“婆婆只管宽心,孩儿会一直留神的,况且师尊不点头,那人便永远奈何不了我。”
祖灵婆婆抬头望向巨物,道:“大劫或至,吾族生灵总算有个可以暂时栖身之所了。”
一旁的采缤纷忽道:“稟报宫主,这些天属下等分几路找寻,其中泽阳城、葫芦镇与千翠山都去过了,依然没有崔公子的消息……”
婀妍静静听着。
采缤纷继道:“紫儿碧儿甚至摸上了逍遥峰,在那儿悄悄守了几日,最后险给玄教的人逮着,煞是兇险。”
婀妍道:“不必再找了。”
众人皆愕。
“东西全都收拾得干干凈凈,人家是自个走的。”婀妍停顿片刻,淡淡道:“一个人若是有心离开,任谁都留不住。”
楚纯仔细瞧了瞧她。
“他既然跟我们如此客气,不愿承别人的情,不愿亏欠别人,我们又何必为难人家?”婀妍道,其中“别人”两字语调甚重。
楚纯噙笑不语。
“不知崔公子离去那日,同他一块走的那个女人是谁?身手甚是了得,竟能神不知鬼不觉地潜入堡中,还将几十号人顷刻放倒。”采缤纷道。
“有高人照应,自然是好的,只是离开也就罢了,却任外人击伤堡中守卫,这急着要走的意思可就再明白不过了。”婀妍说。
众人见她神情平静,言中却隐有恼意,皆不敢再接着这话题往下说。
楚纯心疼地握住她的手。
婀妍别开脸去,望向它处。
祖灵婆婆又叹了口气,眉心微锁,脸上隐有忧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