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轻语走后,膳夫转了转眼珠,吩咐让其余杂工继续收拾饭堂,自己快步走到后堂,看着丑老怪躺在床上,正唉声叹气,脸色苦涩绵绵,一只手扶在胸前,似是痛苦,于是大步走到床前,呵声道:“滚起来!”
丑老怪倒也听话,虽是身体受伤,还是应声慢慢站起,低头回答道:“您找我有什么事吗。”
膳夫哼了一声,走了两步,似是不经意问道:“今日林仙子找你是所为什么事啊。”
丑老怪心中冷笑,脸上可没表达出来,唯唯诺诺的说道:“也无旁的要紧事,林小姐也就是来看看咱们饭堂环境,嫌弃咱们这太过脏乱邋遢,让老奴好好整理打扫……”
膳夫瞇了瞇眼,好像不信,几步走到丑老怪身前,一只手攥住丑老怪的胸前衣服,大手用力,好想要将丑老怪提起来一般!大声斥道:“你他妈糊弄鬼呢,林仙子一向不问饭堂琐事,都是我当家作主!今日突然前来,就为了看看饭堂环境?你最好给我实话实说,否则老子拆了你的骨头喂野狗!”
丑老怪心中虽已经将膳夫骂了千遍万遍,嘴上还是谄媚笑道:“老奴说的都是真话啊……我怎么敢骗您啊,不信,您可以去问问林小姐啊!”
“我他妈要是能问到,还来问你这憨货!”膳夫翻了翻白眼,心中暗道。
“那我看你好像受伤了?方才进门看你……”膳夫冷哼道
丑老怪心中一颤,这家伙还真是眼尖,心思急转:“老奴刚才睡着了,没看到林小姐进来,没有施礼,林小姐便出手惩治了老奴……”
膳夫呸了一声,骂道:“活该,没有眼力的玩意!”
丑老怪心中暗骂一声,点头说道:“是是是,老奴以后一定改过!”
“滚吧!”
“是!”丑老怪心中愤恨,仍是慢慢向外走去。
“等一下!”
丑老怪翻了翻白眼,心中再次骂道:“还他妈没完了!”
丑老怪转过身,低眉顺眼的问道:“不知您还有什么事……”
膳夫咽了口唾沫,语气紧张的问道:“方才我看林仙子出去的时候,衣物上好像有点脏,好像上面还有个手印,这是怎么回事!”
丑老怪心中大骇,这居然会被他看到!心中暗道苦也,挠了挠头,低声说道:“方才林小姐惩治老奴之后,见老奴躺在地上苦不堪言,林小姐心善手慈,施以怜悯,将老奴从地上扶了起来,那手印……或许就是那时候留下了的罢……”
膳夫冷哼一声,“你倒是好运,换了旁人……”转了转眼珠,再次问道:“林小姐在这里的时候,可曾落座?”
丑老怪哪里不知这膳夫心思,心中冷笑,随口胡诌:“自是落座。”
“哪里!”膳夫语气很是激动,着忙问道。
“那个椅子上!”丑老怪随手一指。
“行了,滚吧!”膳夫摆了摆手,好像很着急的样子。
“是。”丑老怪心中暗笑,转身离去。等丑老怪出了房门,膳夫急忙将房门锁死,伸了伸舌头,急忙跑到椅子旁,蹲了下来,面目贴近,深深一嗅,“真香……”继而伸出大手,在椅子上作揉捏搓弄装,似是满足,嘴里还嘟囔着什么……
林轻语漫步在回去途中,心中想着今日在饭堂后室中发生的种种事情,那一幕幕还在林轻语眼前一一飘过,自己清心寡欲这么多年,一心修道,心无旁骛,为了就是将来有一天修道大成,可以好好保护仙子峰妙法门,也算是还师傅赵姑娘一份养育传道之恩。
另一方面,林轻语也是想解开自己从小内心深处便一直存在的一个谜:自己到底身世如何?为什么自打自己记事起,便从未有过关于父母亲人的半点记忆。每每询问师傅,一向开明爽朗的师傅却缄默无言,甚至从小几次少有的对自己发火,都是源于自己对此事的彻查询问?
只要自己扯向这个话题,师傅却总是顾左右而言他,最后干脆直截了当的明言其并不知情。但林轻语是何等聪明的人儿,师傅如此直白的搪塞推阻,明摆着是不想告诉自己,而师傅每每谈起此事那眼角眉眼处淡淡的忧愁哀伤,又表明了师傅明明知道,其中深意,林轻语不得而知,无奈赵姑娘又架不住林轻语的苦苦哀求,最终只告诉她,等合适的时候,林轻语自会明白。林轻语又是追问道何为合适时候,赵姑娘叹了一声,大概就是等林轻语能跨入到凝虚渡劫期的时候罢。
于是从那时起,林轻语更是心无旁骛的加紧修炼,再配上她那绝顶的天赋,在修道一途上自是日行千里,那速度更是令无数人侧目艳羡。好景不长,那神秘人的一手秘技,却是直接将每每想要破境的林轻语卡在了凝虚出境,遭遇此等劫数,心高气傲,凌有大志的林轻语怎能蛰伏不前,但是那神秘人的底细功法却是无从得知,令人心忧。
如今有了这丑老怪的云龙九现,虽不确定能百分之百解决自己的难题,找出神秘人的行蹤,但是只要有一点可能,林轻语都要试一试,不论付出什么代价!
心中思事,林轻语也就没有御法踏空而行,不急不慢的的走着,像是散步。不知不觉间,便走到了仙子峰有名的荷花池畔。这荷花池乃是赵姑娘当年在仙子峰开山立宗之时所建,满池荷花在赵姑娘的仙元加持下,竟是一年四季荷花满池,盛放不凋,甚是神奇。仙子峰本就是一处灵气充裕,环境绝佳的风景胜地,此时此刻,荷花满池,佳人在畔,美人美景,令人神往。
林轻语独坐在荷花池边的小亭之中,眉眼间流露出丝丝忧虑,甚是哀伤。一道黑影正鬼鬼祟祟的向林轻语靠近,恍然间,林轻语好像发觉了什么,面色中忧色不在,空灵的声音从林轻语唇间传出:“好了,别躲了,出来罢!”
来人好像原以为自己脚步极轻,应是不会被林轻语发现,如今却被林轻语直言戳破,身子一顿,身子像是泄了气的皮球一样,不满的嘟囔道:“师姐你好没意思啊,我都如此蹑手蹑脚了,你就不能装作一次听不到的嘛!”
原来,来的人正是林轻语的师弟,韩易。
林轻语微微一笑,秀眉一挑,不禁打趣道:“你这笨手笨脚的声音,如雷贯耳一般,我想听不到也难啊!”
韩易听完,顿时身躯一垮,像是被林轻语的话语打击的不轻,继而快步来到林轻语的身前,一屁股坐到石凳之上,形二人对坐之势,苦笑道:“师姐你现在境界比我高,我想背后”偷袭“你当然不可能啦,不过要是等我破境到凝虚入境,师姐就发现不了我咯!”
林轻语轻轻敲了敲韩易的额头,气笑道:“就你?一天到晚不务正业,就知道和门中弟子玩耍胡闹,吹牛扯皮。你自己说说,你多少天没有好好做功课了?修行之路漫长,绝不可荒废懈怠!”
“好了好了,师姐你就别说我了,怎么每次见到我都要教训我啊,你马上都要比师傅还要会教训人了……”顿了顿,似是感觉林轻语还要开口,急忙说道:“哎,师姐,我听他们说你今日去了后山饭堂啊,发生什么事了啊,可是饭堂有人触犯戒律?还是你嘴馋了,去找什么吃食啊哈哈!”
林轻语自是知道韩易在转移话题,也不点破,反正这个师弟一向就是这样子,虽说也听自己的话,但是平日里也是喜欢与门中弟子玩耍打闹,一刻也消停不下来,像个孩子一样。
白了他一眼,微笑道:“我怎会像你一般嘴馋,我今日去饭堂无非临时起意罢了,饭堂虽是不起眼,但咱门中弟子都是在此处进食用饭,如今咱们妙法门弟子众多,名声威望水涨船高,自是许多仙门觊觎暗妒,方方面面可是马虎不得。”
韩易听完,哦了一声,似是没当回事,满不在乎说道:“师姐多虑了吧,仙子峰有你和师傅在,谁敢来造次!”
林轻语摇头喟叹:“你还是不懂啊!”
韩易看到林轻语很是担忧,心中一紧,朗声道:“别的我不管,谁要是敢对妙法门,对师傅和师姐你们不利,我韩易一定不会放过他!”
听到韩易的话语,林轻语心中一暖:“行了行了,知道你对师傅师姐好,倘若真有此心,就更当刻苦修习,少与门中弟子整天瞎闹。等有一天你修道大成,也可与师姐分担。妙法门这个担子终有一天还是要你来扛,我……”
韩易似乎听到林轻语话中意味,急忙摇手,大声说道:“那可不行,到时候要咱俩一起扛的,师姐走到哪,我就跟到哪,咱们一辈子也不能分开!”
林轻语眉目轻转,微微一笑,“你急什么,师姐也没说要和你分开……”
韩易闻言大喜,挠了挠头,嘿嘿傻笑。
林轻语站起身来,轻声道:“行了,你该去与门中弟子修课了,记住,莫要懒惫,师姐会看着你的。”说着,玉指指了指自己的眼睛,又是指向韩易,似是警告。
韩易此时心情大好,答应一声,飞身快步离去,脚步中有着说不出的欣喜。望着韩易走远,林轻语脸颊上仍有隐隐笑意,转而想到那桩交易,笑意不在,替代而来的是淡淡的哀虑与冷漠。
“对不起,我一定要这样做。”林轻语心中暗道,也不知此语说给谁听,是韩易?还是她自己?还是……继而在亭中池畔又是独坐一会,也是悠然离去。
晚上,仙子峰竟是少有的下起雨来,雨势磅礴,雨点连在一起,像是织成一张大网,紧紧地笼罩着仙子峰。漆黑的夜空中还时有闪电惊雷爆出,煞是骇人。
雨夜漫长,仙子峰上睡不着的,可不止两三个矣。
一夜无言,第二日,天空放晴。雨后的林轻语住处像是刚刚沐浴过的仙子一般,亭亭玉立,坐落在仙子峰中,林中不时的传来各种鸟类的鸣啼。林轻语还未起床,昨夜一整晚的狂风暴雨伴随着林轻语缓缓入眠,修为高深的林轻语竟是罕见的做了一个噩梦,惊醒过后,也是再也不能入眠,自顾睁眼安然躺在床榻上,默然无语,一直到天亮。
“咚咚咚……”一阵紧促的敲门声传来,打断了林轻语的思绪,能够自来林轻语住处的,不过师父赵姑娘与师弟韩易二人,不对,还要算上一个昨天刚刚有资格的丑老怪,林轻语皱了皱眉,轻声问道:“谁?”
果不其然,门外传来了林轻语此时最讨厌的一个沙哑声音:“林小姐,是老奴……”
林轻语明知故问到:“这么早,所为何事!”
得到这样的回答,丑老怪心中了然,于是加大了点音量,回答道:“老奴今日给林小姐送这本秘法来了,不过您要是不便的话,老奴就改日再来吧……”
“你……”林轻语一时气急,听着丑老怪话语中的有恃无恐的威胁意味,暗叹一声。
罢了,“门外侯着!”林轻语冷声道。
屋子里许久再也没了声音,丑老怪自是知道为何,美人更衣嘛!
不过丑老怪心中倒是暗笑,真是麻烦,一会还得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