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秦学生?”那个美妇人手持着从边上摊位上拆下来的一根细柱,一边横放在手,一边盯着宋誉,满脸的诧异。
“这位大娘子。”
宋誉很显然一时记不起对方,而且他也不姓秦,不过见对方好像都认识自己,便想做了个和事老,让双方调解矛盾,就此散去,他刚想开口调解,却忽然想起来对面这美妇人是谁了。
宋誉指着美妇人道:“你是云先生的……你是云师母?”
那美妇人美目瞪大,满是不敢相信道:“天啊,你真是秦学生?”然后掩嘴道:“你是爵爷?”
宋誉有些讪讪,点头道:“不好意思,师母,欺瞒了你们许久了。”
…………
这个时代汉廷没有独尊儒术,读书人很少,而儒生更少。
汉廷到了现在,还没有官学,即历史上的太学之类。而且在秦始皇焚书坑儒之后,大量的儒家典故丧失,民众十有八九皆愚。
三国中,齐地最好,有孔书的传承,而且还有不少大儒,在韩信的支持下,独尊儒学,儒学在北齐国极为昌盛。而作为关中的咸阳惨案发生地,西汉的读书人那真是少得可怜,而且汉廷推崇道家,信奉无为而治,对于儒生大为排斥。
在西汉,想要读书知古今,明事理,条件极为苛刻,而且一般人也缺乏兴趣。只有大门大户,乃至于权贵人家,才有识字的资格,而且大多是道家的典故书籍以及汉律。
这些年,也有北齐国的儒生乃至于大儒进入到西汉弘扬儒学,想要西汉学习北齐一般,将儒学独尊,只是效果甚微。
宋家出身卑微,宋忌从小打到大,虽然这些年一直在努力识字,不过进展不佳,只能简单的看懂往来书信。
而民塾大多是西汉权贵人家的专属教学课堂,除了自家人,其他人?
只能是呵呵了。
宋忌一心盼着宋誉能文武双全,光耀门楣,但是奈何宋誉臭名扬与长安,这等人读书,这不是有辱斯文吗?
高官大阀的专属私塾送不进,而民间的私塾在长安几乎没有,所以宋誉当了十多年的文盲,直至云严的到来。
云严是北齐国的大儒之一,精通《周易》与《春秋》,又被世人称之为“周春”。
云严在长安广开讲坛,专讲《周易》与《春秋》,并且与多家争辩治世之学,只不过效果微乎其微,别说引起西汉皇室的注意,便是寻常高官达人都兴趣欠缺。
盘缠用尽的云严逼于无奈,带着几名学生,就在乌闾开设了一所长安唯一的儒家私塾,取名为博望屋。
而宋誉结束文盲的日子终于到了。
宋家毕竟是外戚,不缺这点束修的小钱,但是当今西汉天子亲近道家,作为外戚,哪能忤逆天子的意思,不过宋誉又不能文盲一辈子,一定要读书明事理,那怎么办呢?
唯一的办法,那便是改名悄悄去吧。
改什么呢?
宋誉被宋忌逼着去上私塾,已经是极为不满,但是又不敢违逆哥哥,便随便取了一个秦寿的名字,近音为禽兽。
云严虽然是齐国大儒,但是在西汉长安,却没有多少人愿意去搭理他,而且权贵人家自有专属私塾,普通人家学识字来干嘛?所以,即使云严的博望屋所要的束修,只需要十条腊肉便包学一年,但是学生依然少得可怜。
第一年,只有七人,都是家底殷实的普通人家。
这种情况,到了第二年,忽然激增到七十人,涨了十倍有余,看来不需十年,云严大儒就能达到孔圣人三千门徒的境界。
原因不是云严感动了长安居民,而是因为云严娶妻了。
他的妻子是长安本地人,名叫谭青,是一家富室的千金小姐。
这谭家虽然是富室,但是西汉抑商很严重,不仅剥夺所有商家的政治能力,更把他们的政治地位贬低到社会的最底层,比之上门的入赘女婿都不如。
所以谭家娘子谭青,虽然是富室小姐,但是富则富矣,却和普通人家的丫头没有本质上的政治区别。
而云严答应谭家的联姻要求是因为谭家愿意资助云严办学,这对当时吃完七名学生的束修,就快要饿死在长安的云严而言,无异于雪中送炭。
成亲就成亲吧。
云严在齐地的妻子已经故去,而且没有留下子嗣,他对这门亲事倒是没有太多拒绝,而且以四十多岁的高龄,娶一名二八少女,真真正正的老少配了。
等到谭青过门后,云严傻了。
不是因为谭青太丑,而是因为谭青太美了。
坊间有传闻,刚刚成亲的那段时间,云严大儒有一段时间咳嗽个没完,天天弓着腰身,形容衰败。
因此,谭青的艳名便传了开来,而学生也随之剧增,而宋誉自从入学了之后,一双贼眼盯着谭青,那是哈喇子直流,在入学的前几年,上学的热乎劲儿也是十足。
他本来就是一个熟女控,对谭青爱慕不已。不过在花丛中,一向战无不胜的宋誉却在潭青身上败走麦城。
无论他如何勾引,谭青就是不为所动。
…………
“学生见过师母。”
毕竟真正的宋誉在博望屋当过三年弟子,最近一年多,因为谭青的冷漠,以及王网的迅速发展,致以他事务繁多,虽然交了束修,就只去了一两次,但是毕竟有个名分在这儿。
“哎呦,哎呦……爵爷多礼了。”谭青有些局促,她毕竟是庶民,而且是政治地位最为低下的商人之女。
另一旁的流氓头目李大门傻了,他见到失态如此发展,打了一个激灵,自己赏了自己两个巴掌,跪倒在宋誉面前,磕头认错道:“小子不知道这贵人是三爷的师母,不然打死小子也不敢得罪这位贵人。”
宋誉见不得这么兇猛魁梧的汉子一口一个小子,然后一把鼻涕一把眼泪跪在自己面前。
出来混的,最为讲究一个脸面。
宋誉上前去将他搀扶起来,帮他拍去膝盖上的尘灰,对着围观群众道:“没有什么好看的,都散了吧。”
他一个人说不顶事,宋忠宋实在旁恶狠狠的叫喝了几句,配合着手中的鞭子的威力,围观群众这才潮水般散去。
“秦学生?”
谭青拿着棍棒,别了一下耳旁的发丝,将男子的英气和女子的妩媚完美的结合在一起,因此带动的束胸颤抖,让宋誉的目光也不由自主的投注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