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阳公主是长公主,出入有仪仗,讲究非常,不是刘素这个诸侯王女儿可以相提并论的,而且高阳公主是王太后的长女,与刘亨姐弟情深,就算她的车驾不沿街道两侧而行,而是走了天子独享的御道,怕是西汉皇帝刘亨知道了也只是一笑置之。
宋誉撩起车帘一角的时候,高阳公主的车驾正在仪仗队的簇拥下,与刘素的这辆双拉马车相错而行。
高阳公主的仪仗队都是她府里的骑奴,并非是羽林卫和虎贲卫,而高阳公主的车驾则是规格颇高的五马车驾,仅次于天子驾六,与诸侯王同五。不过并非是新近流行与长安的北齐人车驾,而仍是外人可见的车驾。
宋誉透过高阳公主仪仗队的骑奴身影,隔远看到车驾上的高阳公主。
高阳公主很美,虽然宋誉的这个角度只能看到一个侧面,亦不由感觉到眼前发亮。
西汉女子的发型实在有型,即使是长公主之尊,也不过只是将三千乌丝对半分开,然后系于身后,有些像后世女人的批发垂肩,不过在高阳公主的侧面看来,一半的乌丝一半的容颜却愈发的让人对她有一种高高在上,只可远观的敬畏感觉。
和她同车的还有一名小女囝,大约六、七岁的年纪,正缠在她身旁。
那应该是高阳公主的第二个孩子,她给第三任丈夫严侯许光宗生的长女许广美。
刘素的双拉车驾迥异于西汉的车驾,许广美蹲坐在高阳公主身旁,小眼睛滴溜溜转了几转,落到了一旁避让的行人和车驾上,然后拉着高阳公主的衣袖道:“阿母,阿母,那辆车马好似辒凉车。”
辒凉车和北齐人的车马类似,不过顶盖如锅,而且车厢短很多,只能卧躺,又称卧车,闭之则温,开之则凉,也可用做丧车。秦始皇出巡的时候,一般都是这种辒凉车,他死在沙丘行宫,李斯秘不发丧,也是用辒凉车运回咸阳的。
高阳公主随着女儿的手势望向刘素的那辆双拉马车,目光在双拉马车上转了一圈,便落到了撩起车帘的宋誉脸上。
已是黄昏,天色本暗,再加上暴雨倾盆,乌云遮眼,高阳公主透过雨幕,只能隐隐约约的看到那个人儿是一个男子,似乎姿容甚美,不过想要看得再清楚一点,那自是不可能了。
双马拉车的规模,马车的主人最低都是长安士人。
不过以长公主之尊,长安的士人也没有几人能入她眼,自是对双拉马车的主人兴趣不浓,她看了几眼便对女儿道:“大女,不是辒凉车,只是有些类似北齐人的车驾。”
高阳公主一代天骄,并非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深闺人,她生于深宫,长于权门,有皇家所特有的最高骄傲和自由,虽然下嫁列侯,但是并不妨碍她夜宴踏青跑马,也有与生俱来的对皇权的机敏迎奉和把握力。
双拉马车的车帘上露出的那个男子虽然模样只能窥出几分,但是俊美可见,高阳公主虽然对双拉马车主人的身份兴趣缺乏,但是对这个男子的姿容却是生了少许兴趣,暗忖道:“也不知道是哪家的儿郎,怕是陛下会喜欢。”
不过这种想法高阳公主只是想想罢了,连派奴仆过去打听马车主人的想法都缺乏。
她的身份尊崇无比,不需这种争取天宠的手段。
两车相错而过,在御者的驾驶下,高阳公主的车驾缓缓过了这段区域,消失在宋誉的视野里。
宋誉意犹未尽的收回目光,眼神闪烁,有所计较:“几日前,我就已经派宋大麻子去探听了阑望在长安的府邸,而高阳公主和阑望的婚期就在这两日。我现在麻烦缠身,或许应该偷偷到阑望那儿避一避,一是为了卫氏家族,二是看看能否有机会抱上长公主这条大粗腿。”
宋誉刚蹲坐下来,怀里的刘素便幽幽问道:“过去的可是刘清?”
刘清是高阳公主的名字,不过宋誉听到刘素如此称呼高阳公主,却有些惊讶,他眼里带着一抹笑意,以手握着刘素被他摧残了数十分钟的雪丘道:“翁主怎可以如此称呼长公主?”
“长公主?”
刘素如同一只餍足食的猫,瞇着眼睛偎在宋誉的怀里,娇哼了一声,似不屑又像是在妒忌道:“昔日少皇帝山陵崩时,所立的储君如果不是他临王一脉,如今的汉帝指不定是哪家的。”
高祖刘邦之后,是戚夫人的儿子刘如意为帝,刘如意之后,便是少皇帝刘肥,这个皇帝命短而且无后,病危时,为固国本,听从群臣的上书意见,从先皇刘如意的诸子中选择品行最为端正的皇弟临王为储君。而刘素的贺王一脉也曾是刘肥的考虑对象之一。
刘肥死后,临王入主长安,成为西汉天子,传到刘亨这一代已是三代。
“翁主。”
宋誉眼睛里面的笑意越来越浓,他没有想到刘素会在他这个外人面前说出这等忤逆之话,拿着食指轻佻的挑着刘素的下巴,道:“这种话,可有饮鸠之患,翁主便不怕三儿将此张扬出去?”
刘素轻哼一声,从宋誉的怀里挣脱出来,道:“三郎会害我?”说着,便去拾取被宋誉抛在一旁的深衣穿上。
刘素的凤凰点头着实罕见,宋誉对此迷恋非常,他见刘素竟是穿上了衣服,而丑奴驾着的马车一时也停不下来,便又伸手去扯刘素的衣裳道:“翁主穿上衣裳干嘛?三儿我……”
话还没有说完,刘素忽地从裹着的衣裳里拿出先前丢到一旁的一把利器,匹练般刺到宋誉眼前。
一点寒芒闪过。
宋誉神色微变,刚才欢好时,他并没有注意到这个女人什么时候将利器藏在了深衣里。不过却并不惊慌,仗着气力值,就要一掌拍掉刘素手里的利器,只是他的手掌刚刚拍到眼前,刘素的皓腕便如蛇般一转,避开了宋誉的重力,另取了宋誉的下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