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若玉进来后,浅笑玉立在郭子豪身旁,微微欠身柔声说:“别抽烟了,好呛人,对身体不好。”她从郭子豪手里拿过雪茄,递给旁边的服务职员熄灭掉。郭子豪笑说:“偶尔提提精神,听你的,以后少抽点。”
魏明扫眼见郭子豪这方忽然来这么多人,心头微微吃惊,嘴角却露出不屑神色。
谢媛瞥见颜若玉拢靠在郭子豪身旁,举止亲昵,芳心一跳,无端刺痛起来,这是跟之前受辱的痛楚完全不一样的感受,心头堵闷得慌。
邵万龙拉开椅子,在李浲君对面坐下,笑说:“老友来了,久别重逢,幸事!刮风下雨打雷,我怎么都要来见见,看你怎么个惦记我?”
李浲君溜眼过去,亦笑说:“我想看看你老成什么样子?还能饭否?”
邵万龙摸摸肚子说:“老了,今年减了一半食量,不过酒量大增,以前能在一小时内喝翻你,估计现在只要二十分钟,保準让你抱着马桶吐到哭,眼泪鼻涕一包糟。怎么样,有兴致不凡拿瓶伏特加来试试?”
李浲君摇头说:“喝酒、赌博、泡妞你厉害,我服!做事嘛,小弟自信可以让你两分。”
邵万龙咪笑说:“做什么事?瞒天过海、借刀杀人,还是趁火打劫?这三十六计你玩得溜,高,我也佩服。”
李浲君嘴一愣,声音尖细说:“邵大哥的借尸还魂这一招,耍得也不赖嘛,听说你跟这郭少爷混,我还不大相信,特地赶过来亲眼瞧瞧,怎么当年叱咤影视圈的大人物,如今却甘做别人门下之犬?可叹、可怜!”
邵万龙回敬说:“饲犬尚能知恩图报,对主人摇摇尾巴,可叹有人却畜生不如,反口咬人不见血,却口口入骨,恶鬼轮回也不过如此。”
两人见面即唇枪舌战,针锋相对,句句直击对方痛处。当年携手共创事业的一对兄弟,反目为仇,如今见面分外眼红,可谓恨入骨髓,远比敌人更甚。
查理王见状,补上一句说:“邵先生雅量,不值得为这种小人浪费口舌,心黑脸厚的人对他刮脸是没用的,刀枪不入啊。”
李浲君瞪眼怒视:“查理王,喷什么浑腔?别以为我收拾不了你,咱们走着瞧。”
查理王笑说:“哟呵,吓唬我啊?我倒要瞧瞧李老板有多牛气,难不成,给你吞下一盒彩笔,你还能拉出来一条彩虹?”
这句话生猛,李浲君顿时气得翻白眼,胸口一滞说不出话来。
“老哥!厉害……”吴斌哈哈大笑,揉胸抹肚,乐不可支。
吴宏明擅长观察形势,见郭子豪这边来人众多,虽然大部分都可忽略不计,但王巍却是不可小窥的人物,怎么掂量,王家的人都不能轻易招惹。他对王巍说:“王公子,怎么今天有空过来?”
王巍咪笑说:“听说有高等级球赛,我就新奇了,我不擅打球,但最喜欢观看,怎么都得来为郭少助阵吶喊,做个拉拉队员。”王巍在门口已经见到李司令的车队,望风使舵,这下更加坚定地站在郭子豪这方,出声表明态度,立场鲜明。
吴宏明微微色变,感到几分棘手。在场面上,绝少有人将话说满点透,但见王巍此刻却毫不迟疑地挑明立场,让他不禁有些踌躇起来,心头急速评估对抗势力,尚若跟王家沖突起来,会不会对自己造成影响?影响多大?
但凡久经官场之人,假如没有十拿九稳的把握,绝不轻易动手,不图有功,但求自保不失势。
这事有王家的人插手,他肯定得重新估量这趟的打压行动。
寻思一番后,吴宏明自持身份,也没因此萌生退意,微笑说:“王公子既然站队观望,我也不再客气,这场比赛,我方怎么都要赢下来,只怕到那时让你扫兴,尴尬难笑。”
王巍这人涵养不咋地,伸手挠挠嘴唇上不存在的小胡子,讥笑说:“谁能笑到最后,我有绝对把握,过一会,相信吴长官也能评估出来。我劝你一句,现在退出比赛还来得及,以后再见也能一起坐下喝茶。”
吴宏明冷下脸,哼了一声,不再搭话。
魏明在一旁不识王巍,横眼问:“你谁啊?裁判,还是先知?”
李浲君见状,赶紧介绍说:“王公子,美星无线的总裁,娱乐文化产业巨头。”这小人见王巍强势与郭子豪联手,心感不妙,有些后悔此行。威亚最近连遭打击,损失惨重,假如再跟影视头号大鳄搞僵关系,只怕雪上加霜,将来的日子更不好过。
他忍了忍,对王巍赔笑说:“隔些日子没见王总,兄弟挂念得紧,一会空閑我们多聊聊。”心头疑惑不定,他很想搞清楚,王巍是怎么靠拢邵万龙?这事也太匪夷所思,要知道,当初封杀邵万龙,王巍是默许美星一同进行,却不料,今日他会来个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也太让人吃惊意外。
王巍懒散说:“没问题,今天日子长,足够时间大家好好聊。邵老板只怕跟你有说不完的话题。”
李浲君瞥眼邵万龙,心下发凉,脊背却微微冒汗。他越发后悔此行,甚至后悔带着桐嘉欣过来,这是何苦呢?原是随魏明显摆施压而来,这下却面临窘境,看似难于讨好,反而对下一步有所不利。
魏明不知其中关节,还语带鄙视,对郭子豪说:“噢,找来个老板撑腰,难怪还有底气。他们谁参赛,报上名来。”他放眼扫视过去,见郭子豪身旁几位绝丽美女,当中以颜若玉最为出众,目光就落在她身上,认出她是明星,不禁嘿嘿笑说:“哟,郭少爷你阔气了,还包了个女星,水嫩啊。纯情玉女,什么时候也浪起谈情说爱了?”
颜若玉微微颦眉,这人素养极差,丑陋可恶,比那魏晶没好多少,是为一丘之貉。颜若玉看了眼魏明身旁的谢媛,将她的悲苦神色看得分明,心下顿时为这女人不值,俏生生一个女人怎么离开郭子豪,却傍了个畜生?看似痛悔已晚,泥足深陷了。早知今日何必当初?这趟完全是来自取其辱,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
郭子豪听到魏明出言辱及颜若玉,心头大怒,扭头对石勇使了个眼色。
石勇领会郭子豪的意图,上前几步,靠近魏明,突然间出手抽了他一巴掌,随即退回来,行动疾如风。
“啪”
这下突袭,让魏明随从保镖措手不及阻拦,眼睁睁望着魏明被人当众抽了一耳光子,发出声脆响。
魏明的脸颊上浮起红印,失声叫喊了声,惊怒之极。
他的两个保镖骇然一动,一左一右朝郭子豪和石勇沖过来,出手还击。
戚戈冷峻注视着,此刻蓦然出动,迎上前使出一个重手法,快如闪电,后发先至一拳一脚直接命中两个保镖,轰然将他们击倒往后摔在地上,翻滚几下,重重撞击在桌椅上。
几乎同时间,吴宏明随行的四名警卫,见对方动手,立刻做出反应,快速掏出手枪对準戚戈,两人一组护卫在吴宏明身前。
这些警卫没做进一步的动作,因为见到对方之前进来的六名便衣壮汉,这时也拔枪指过来,动作凌厉异常,从不同站位对準他们。
刀枪毕现,气氛蓦然凝结。
吴宏明喝了一声:“别动……干什么?”
这个局势大出意料,吴宏明紧张起来,想不到郭子豪竟然敢对行政长官亮出枪械威胁,这可是重罪。
戚戈环视四周,并未停手,走到那两个倒地团身闷哼的保镖身旁,连踢两脚,将他们踢了晕死过去。这才返身回来,依然站在郭子豪身后,沉默冷然。
两下击打,发出悚然的骨头闷响。
魏明一哆嗦,惊心暗想,郭子豪动了杀机?竟然不顾行政官在场要行兇。这也太横了。他倒吸一口冷气,懊悔自己大意,来时竟然没带够人手,以为再怎么闹,郭子豪绝对不敢在众目睽睽之下翻脸动武。
郭子豪注视魏明,冷然说:“对女士放尊重点。”他挥挥手。这方的人收起枪,呈蓄势之态,尚若有什么异动,他们也能在极短的时间内再次拔出枪,形成交叉火力。
现场鸦雀无声。
谢媛和桐嘉欣身躯颤巍巍,惊骇得眼眸瞳孔放大。
吴宏明的神色变幻,一阵青一阵白,并没有示意警卫收枪,过了一会,他冷声对郭子豪说:“你难道不知,在长官面前持械伤人,已触犯刑法?”他吩咐秘书,“调集警员过来,辖区内一切可动用的警力……”
他话没说完,突然停口,抬眼朝门口望过去,脸上露出极度震惊的神情。
众人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只见李司令出现在贵宾室,八名荷枪实弹的特警散开,当中有人厉喝:“放下枪。”
李司令注目过来,沉声说:“吴宏明,你要调动我的兵马,可问过我的同意?”
“司令……”
吴宏明颤抖喊了一声,站起身,迎上前几步终于缓过神,解释说:“是他先动手,我不知司令您过来。”
他的秘书亦反应过来,急忙摆手,叫警卫收起枪。
李司令不理会吴宏明的辩解,淡然说:“我带小儿前来拜访郭先生,巧啊,有幸遇见吴长官。坐,大家喝杯茶。”说着,踏步走过来,笑对郭子豪:“来晚一步,不知有没有妨碍你办事?”
郭子豪站起身,笑说:“司令好,我和他们閑聊,谈得愉快呢,约定一会来场球赛。”
李保才懵然不知场面形势,听闻打球,眼睛一亮,嬉笑问:“高尔夫?我喜欢。”
郭子豪说:“是吗?那算你一个,我们正缺人手。”
吴宏明心头震惊不已,无法想象,李司令竟然会出现在卧龙山庄,更想不到看似跟郭子豪关系融洽如斯,这、这怎么一回事?饶是他淫浸官场多年,老谋深算,弄权术于股掌之间,也不能猜透当中玄机,急速转念下,只觉头脑阵阵晕眩。
魏明却是瞠目结舌,彻底愣住,更是懵懂如坠入梦中。脸上指印隐隐浮现青紫。
李浲君惊骇得浑身汗淋淋,懊悔欲死。
李司令并未看这两人一眼,在侍卫簇拥下,坐上挪腾来的椅子上,身正神慑,招呼郭子豪:“子豪,你过来陪我坐下,让他拜师敬茶。”
郭子豪走到李司令身旁,已有侍卫抬来椅子,请他坐下。
吴宏明等人被晾在一旁,不敢轻举妄动,屏息注目着这个匪夷所思的场面。
机要秘书请球会职员倒上一碗茶水,递给李保才。
李保才端了茶,走到郭子豪身前,单腿屈膝跪地,双手举起茶碗,恭敬说:“先生在上,请用茶。”
郭子豪端坐高位,接过茶碗,抿了一口,微微颌首。
李司令笑说:“今后这混小子就托付与你,请好生管教。”
郭子豪放下茶碗,答说:“请司令放心,令公子是有福之人,少时顽劣,大时成材。我与他也是有缘,敲打过他两次,今后也会着力约束好他。”
李保才瞥眼魏明,挤了挤眼睛,想起在龙海俱乐部被郭子豪拿石头砸晕的事,脑袋似乎还隐隐作痛,不禁还是有些后怕。
简单的拜师仪式完毕,现场震撼效果十足。吴宏明、魏明和李浲君等人心头已然明白郭子豪背后的实力,但懊悔已晚。
李司令转而对吴宏明说:“我们单独聊两句,借一步说话。”起身招呼郭子豪,“你也来。”
吴宏明点点头,跟随郭子豪和李司令走进贵宾室的偏厅,三人在沙发上坐下。吴宏明舒口气,无奈说:“司令,今天这事我不该这样擅自行动,我向郭先生表示真诚致歉。”
郭子豪微微一笑:“客气了,失礼之处也请别介意。”
李司令沉声说:“我跟蒋秘书长通过电话,约后天见面,会谈明年军防财政预算案。政务院预计增加海防军费开支,相关事项须南区行政处提供书面建议,你尽快组织人备齐。”
吴宏明暗暗震动,如果在提案上蒋文达秘书长要与李司令达成共识,必定有所平衡互让,让他成为部分权益的损失者都有可能。这是对他最大的威赫。而政界之事,却在私下场合谈及,还当着郭子豪的面说出来,摆明是警告他别轻举妄动,再对郭子豪做任何小动作,就有进一步的强制。
他心头发紧,答说:“我明白了,承蒙司令点醒,下官不甚感激。”
李司令抬眼望他,又说:“蒋秘书长请我问好你,行事稳重些,利于和谐发展。”
吴宏明额头见汗,连连点头说:“是、是、是。”
李司令说:“好了,话不多说,我还有个军务会议,这就告辞。”他站起身,对郭子豪说:“我先走一步,留下卢秘书陪你打球,有什么事,叫他跟我联系。”
郭子豪起身说:“我送司令。”
李司令摆手说:“我们就不拘小节了,你跟他们继续。”
三人走出偏厅,李司令叮嘱李保才两句,随后带人离开,留下卢江秘书暂时在山庄以保持沟通。从来到走,全过程李司令没看魏明和李浲君一眼,完全忽视之,但让他们噤若寒蝉,心底升腾起异样恐惧。
对掌握大权高位者,可以仅在表面上假装尊敬,但畏惧感却是实实在在存在于心。
这就是“恐惧之力,永比尊敬更甚”的核心本意。
魏明和李浲君面如土色,彻底失去来时的嚣张气焰,在更大权势的威压下,毫无抗拒之力。
他们心知肚明,自己搬起的石头砸在了自己身上,势不可挡,陷入无可挽回的境地。
李司令人虽然已经离开,但强横的力量却留下来,无形、却沉重如山。
一时间,他们这一拨人男男女女步入极其尴尬的局面,人人沉默不语,视线散乱,惊慌不知该如何应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