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娘,王安总管求见。”
露水在御花园的芍药上颤耀着身姿,在微风的吹拂之前,先一步洗尽了白色花瓣上的纤尘。
“娘娘?”
“皇后娘娘?”
凌薇皱了皱眉头,她上前几步,越过拜在地上的老人,提着裙袂步入那座华美的宫殿。
直到“哒哒”有序的脚步声清晰的传进殿堂,倚在窗边头戴凤钿的少妇才幽幽回过神,带着伤神的眼眸回头看向了一身青衣的高挑女官,水波般的长发蕩漾起乌黑的墨光。
凌薇是极美的,同为女人的步霓凰都十分青睐那张天生清玉的面孔,但她并不是自己要等的那个人,如无数次回眸一般,少妇那双蜷倦失望的桃花美眸很快的黯淡了下去,顿了顿,那双饱满的朱唇又微微抿道。
“何事?”
“回稟娘娘,王安总管求见您。”
“是他……嗯,让他去偏殿吧,本宫在那里见他。”
“是。”
微风再次拂过殿前的芍药,垂到花瓣尖尖的朝露也只是轻轻晃了晃。
没有人希望打扰皇后娘娘最喜爱的白芍药,哪怕是这位殿下性格无比仁善。
偏殿里,热茶飘香,步霓凰的婉柔声音便从那袅袅白雾中显现。
“王公公此番为何而来,可是与陛下有关?”
“回稟娘娘,再过一旬便是都铎使者来访的日子,老奴要前去见见那个后宫里那个都铎贵妃,跟她传达一些陛下的旨意,所以先来跟您报备一下。”
老太监伏身拜在步霓凰身前道,他双手呈上一根被放在紫色布帛当中的金钗,以此证明自己确实奉了陛下的口谕。
“王公公起来便好,你是陛下身边最亲近的人,我自然是信的过你的,又何须跟我这般客气。”步霓凰说着,见着那根金钗后,声音顿了一下,又渐渐低了下来。
她怎能不认得王安高捧着的那根金钗,她怔怔的看着那道熟悉的物件,胸口一股难受的郁结之情涌出,那是陛下当初第一次拔下她头上的那根金钗,被后来的他们视为定情信物,而如今,这么宝贵的东西竟然随手借予他人来证明身份?
步霓凰心中难受的紧,但也不好当着别人的面发作,她深吸一口气,强装无事坐回到软凳上,胸前的团儿颤了又颤,让前襟的玉扣发出不堪重负的吱吱声。
老太监仿佛没听出皇后语中的微微抱怨,依旧保持着拜见的模样。
柔软的指肚抚摸上那根金钗,步霓凰心中的幽怨之情愈发浓烈,到如今为止都快有三四年了吧,陛下除了除夕之日与她们娘俩聚一聚,就再未来这后宫里看看她们母女。
如今寒凉之势愈演愈烈,竟宁愿让身边亲近的下人来通知消息,也不愿亲自顺道来看看她,这真的是抽不出一点时间吗?她作为一国之母,虽从未想过变成后宫里那些肆意放纵的人,但她也是一个渴望丈夫疼爱的妻子啊,自从任命凌薇成为她的贴身女官之后,也不知怎地,半夜做梦总是梦到虔哥年轻时候的身影,可每每醒来之后却只能望着夜中燃烧的烛光掩面泪流,独自咽下这些心酸的苦果。
玉容寂寞泪阑干……
而且不管怎么说,那个叫艾琳的都铎女人也是陛下名义上的妻子,怎好这般随意轻待她。
步霓凰细眉轻轻蹙起,她不满陛下的做法,但随着钗子在她的掌心越陷越深,不可遏制的思念之情便涌了上来,沖淡了些许的不满和难受,她仔细摩挲着金钗上被岁月刻下的细小印痕,往日的恩爱时光仿佛就在上一刻,此刻她从未感受到这束缚她的后宫是如此的逼仄紧窄,让她感到窒息,寂寞的令人生厌。
“虔哥……”少妇轻轻的喃喃自语着,发丝蕩漾在抿起的朱唇间,眸中幽怨的水光让人心折,她握紧了手中的金钗,恨不得立刻沖出这方囚笼,归依在陛下的怀里,她宁可不要这身年少时无比艳羡的,被岁月催熟的丰腴娇躯,只要能像年少的往日那样,与当初还是太子的陛下一起,在那小小的太子府上相互依偎取暖……
“娘娘……”
看着皇后被勾起回忆双眼迷离的样子,站在一旁的凌薇忍不住小声提醒了一下,又赶紧垂下了头,眨了眨酸涩的眼眶,古板清冷如她也难以不被步霓凰此刻的幽怨风情所感染心绪。
“嗯。”步霓凰晃了晃脑袋,她回过神,这空蕩蕩的巨大宫殿里,唯有身边这三人而已,心上人的身影像是泡沫一样在她的视野中消失了。看着伏在地面上一动不动从未抬头的老太监,步霓凰莫名的烦躁起来,但出于皇后的仪态,她只好忍了下来。
蜀袖轻扬,露出一截皓腕,步霓凰将自己头上最华美的那根钗子拔了下来,插上那根旧的金钗,而那根带着她体温和香气的钗子则被放到了紫色绸缎当中。
步霓凰惆怅道:“这根钗子太老了,不好看,你办完事后把这根新的带回去献给陛下吧,人如其钗,人如其钗……”叹息了好久,她又用了点严肃的语气道:“去吧,王安,记得对人家艾琳态度好一点,在我看来,她不仅是我们大秦的贵妃,更是一个苦命的女人。”
“是,老奴退下了。”
王安保持着谒见的姿态一步一步退出了宫殿,步霓凰拿起桌上的小杯子,将其中的水一饮而尽,勉力压下了心中燥热的火焰,向凌薇挥了挥袖子,高挑的丽人立刻会意,追着王安的脚步出去了。
实际上,王安来这凤阳宫也是由凌薇领着穿过的御花园,他造访着凤阳宫的次数也不算多,身为后宫总管,皇帝的贴身侍卫,武学大家,他深知皇帝那英明睿智,威严气度下的另一番无比好色,小肚鸡肠的性格,所以为了避嫌,他既不能过多的与皇后来往协商,也不能过多的插手后宫之事。
而若是运功凌空跨越这片奇珍异草之地,尽快办完陛下交代的任务,反而是对皇后大大的不敬,以至于现在还需要一个侍女慢吞吞的领路。
不过王安并未对此感到不耐烦,他跟随陛下很久了,亲眼见证了大秦是如何一步步击退了西南蛮子,又打败了海外强敌,将盘踞朝堂数年的旧贵族势力一步步打到角落里,之前连续三年的大旱也未击倒这个庞大的帝国,现在正不断回复和生产,他发自内心的尊崇陛下,自然愿意尊重皇后,虽然陛下私德有缺,私欲变态,但那些小事放在大秦的天下看来根本无足挂齿,他是为合格的雄主,王安一直对这点深信不疑。
“王安总管,薇有件事想拜托您。”
走到一处僻静的角落,那高挑的侍女突然转过身,深深的看了他一眼。
老太监皱了皱眉头,有什么事不能当着皇后的面说,肯定是见不得光的事,他不想与这些后宫之人扯上过多的关系,当下便準备拒绝。
凌薇直视着他有些浑浊的眼眸,正色道:“陛下年事已高,却一直没有皇子,况且皇后多年来独守空房,薇觉得……”
“住嘴!”
王安厉声喝道,他怎么也没想到这位看起来非常识时务的宫廷女官会向他提起这件事,老太监两条花白的眉毛高高挑起,双目亮起鹰隼般的精光。
“陛下的事,岂容你们这些下人多嘴!”
“这不仅是薇一人的意思,更是整个江湖的意思!”
“唰!”
王安眼睛一瞇,两腿在石子小路上一蹬,探手为爪,直直伸向凌薇的咽喉。
只听袖袍在风中的烈烈声,那只枯瘦的老手几乎是一瞬间就触碰到了高耸的衣襟,凌薇的面色一变再变,她双手忽地张开,一手上扬,轻若鸿羽,一手下沉,重若千钧,在最后一瞬握住了那双袭取她咽喉的老手,往下拨动着卸力,圆形的气场让王安的手仿佛陷阱了泥沼,但还是太迟了,凌薇的功力远不及王安,那双老手最后还是扼住了她的咽喉。
“武当道门?”
王安看着脸色一瞬间变得通红的凌薇,淡淡道。
“唔……咳咳……”
高挑丽人艰难点头着,她算是感受到皇帝贴身侍卫武功的可怕之处了。
“哼!”
王安冷冷的把手收回,等待着凌薇的解释。
凌薇揉了揉通红的脖子,这才抱拳向老太监行了个江湖礼节,“在下凌薇,道门当代大弟子,来到皇后身边亦是受了道长的嘱托,陛下已高,却多年来没有皇子,如何继承大统?我道门不愿看到天下因陛下驾崩后而四分五裂民生涂炭,因此让薇过来为皇后调理身体,争取早日怀上皇子。”
“而薇来到皇宫已经有多年时日了,却几乎看不到皇帝的身影,纵使薇万分努力,让皇后的身体极其适合生育,但缺少陛下的参与,也无力让皇后怀孕啊!”
……
王安听罢,沉默了一会儿道:“这件事陛下是有分寸的,他比任何人都珍惜自己的帝国,这也不是你该关心的事,还有,你的身份皇后娘娘知道吗?”
“知道,薇早就告诉娘娘了。”
“娘娘知道,嗯……”王安的手缓缓叠到了背后,思虑一阵道,“也罢,看在娘娘的面子上,还有当初陇西那件事你们道门出了大力的情况下,我就暂且允许你在这后宫里,但要是让我知晓因为你后宫出现了什么事的话,道门就没有存在的必要了。”
王安话语平淡,但毫不乏威胁之意。
“现在,带路吧。”
凌薇咬了咬唇儿,她倒不在乎威胁,而是她看的出,王安是不会回答她接下来的问题的,也是,要不是实在没有了法子,她又怎会铤而走险去质问皇帝的贴身侍卫关于皇帝的私事呢?现在她只好将追问的话儿咽回了肚子里。
凌薇老老实实的带着老太监走出了御花园。
一路再无言。将就到了御花园的入口。
却听王安突然回头对她道:“这后宫之中,除了你之外,还有其他道门的人吗?”
凌薇浑身一震,条件反射般的摇了摇头。王安看了看她,咧着丑嘴阴森一笑转头离去,而身后,高挑美人抱起双臂,眼睁睁的看着那道远去的佝偻背影,清冷的面庞蒙上了淡淡的阴翳。
——
绮云湖畔
“未音!”梳着单马尾的少女在湖边的栈道上蹦蹦跳跳,“快来快来!你好慢啊!”
秦越头顶着赢漱送给他的礼物:一顶六月雪花圈,装着体力不支的样子勉力追赶着一路欢声笑语的少女。
未音是赢漱给他起的新名字,毕竟是一个哑巴宫女,未音这个名字倒也合适。
从御花园一路玩耍至绮云湖畔,赢漱丝毫不见疲态,依旧活力满满,她就像是拂过湖心荷花上的清风,带着一缕沁入心肺的馨香,巧笑倩兮,美目盼兮。
在她的强烈要求下,红漪远远的缀在了二人的身后,无法偷听到她们的谈话,于是赢漱便拉着秦越在绮云湖边閑逛,聊着凤阳宫里发生的趣事,倒是让秦越对皇后,还有昨晚那两个女官,凌薇和红漪有了不少认识。
“古板的凌薇姐姐总是母亲最信任的人,说一是一,说二是二,最不好糊弄她了,上次你也看出她总是板着那张脸了吧,就像是母亲的那张琉璃镜一样,从来没有软化的时候,不过我跟你说啊,她其实外冷内热,而且我感觉她藏了很多心事呢,有好几次我看见她站在花园里喂鸽子呢,你能想象凌薇姐板着脸逗弄鸟儿的样子吗?”
少女眨了眨眼,轻轻掩口,做出夸张的惊讶表情。
“那些鸽子站在凌薇姐的肩膀上,就像是站岗的哨兵一样,轮流等待着她的喂食,酷极了!”
“可是等我兴沖沖的跑过去时,鸽子唰唰的就飞走了,好气啊,不过也幸亏跑过去的是我,要是红漪姐的话,说不定那天出现的好几只鸽子就得在晚餐上重逢了。”
“也不知凌薇姐看见了她的小鸽子出现在晚餐的盘子里是什么情景,嘻嘻,不过我知道那样的话她一定不会放过红漪姐的。”
秦越符合气氛的轻轻咧了咧嘴,这倒是大大提高了赢漱的兴致,她一把抓住了少年的手前后摇摆着,高兴的瞇了瞇眼。
“你就放心好了,今天是我们的第一次见面,可能凌薇姐和红漪姐会对你有些猜疑,但我是不会让她们伤害到你的。”赢漱亲昵的捏了捏秦越的小脸,她对眼前这个清秀的女孩子一直抱有很大的好感,不仅是因为年龄相仿,身世可怜,更是因为她感受到了同样贫瘠的身材,那是种同情心的怜悯。
“我倒是有些疑惑红漪姐的身份,她是小时候母后找来陪我消遣寂寞的,但母亲却始终不肯告诉我她的身份,哼!总有一天我要查清楚。”
秦越点了点头,表示自己相信赢漱的决心。
“也许是我同母不同父的姐姐也说不定……”
公主小声嘟囔着。
下一刻,她的手被人摇了摇,赢漱看向未音,女装的少年指了指天空,惶恐的摇了摇脑袋。
“放心好了,父亲他就在朝……哎呀不对,看来你已经知道我是大秦公主了。”
公主转过头,明媚的杏眼直视着少年的清澈双眼,仿佛能看透他的灵魂。
“你别用那种眼光看着我。”少女委屈的说道,“除了这身华美的衣服,你那里能看的出我像个帝国公主,我可是你的朋友啊……”
“不用管那个人,反正我们在这议论他他也不知道,哼哼,去年冬天我发了高烧,把母后都急坏了,要不是凌薇姐的医术高明,等徐副总管找来的白发老头子们到了我早就不知道成什么样了。”
“你说说这么大的事情他能不知道吗,就算这样他都没有抛下公务来看我一眼!”少女狠狠的踢了一脚小径旁的石子,看着石子滚进了草丛深处,闷闷道:“没有他反倒更好呢,有红漪姐和凌薇姐陪我,还有你,我肯定过的更好呢,不过要是红漪姐真是母后的女儿就好了,那我还真有个亲姐姐了……”
公主抬头看向天空,晴朗无云,阳光的温暖蒸发了她眼中微微沁出的湿意。
二人沉默并肩的走在小道上,阳光拉扯出两道身影。
湖水蕩漾的微波沖刷着岸边的泥土,小鱼嬉戏在湖中心的莲叶荷花之间,一切都是那么的欣欣向荣。
回忆这些不愉快的事情又有什么意义呢,新交的朋友还陪在身边呢,人生得意须尽欢,这可是前几日在冰璇姐那里学到的诗词呢,少女努力摇摇头,将不愉快驱之脑后。
前方是木质的栈道,赢漱突然用力拽了拽同伴,在他不解的眼神下突然强笑起来。
“来追我,来追我啊,看我们谁先跑到这段栈道的尽头!”
…………
秦越披散的头发垂散在肩颈上,样貌清秀可人,若隔着素白的宫女服,还真看不出是个少年,秦越在心里感谢这身皮囊,他一边想着,一边迈着内向的小步子追着赢漱的步伐。
赢漱在前面的栈台上停下了,蹲着身子不知道在干什么,秦越松了口气,相比于费力的嬉戏,他更愿意倾听少女向他倾诉烦恼,就跟之前和她在御花园散步时那样,而这也十分符合他扮演的未音文静的性格。
少年缓步走上前,木栈道在他的靴子下发出吱呀吱呀的呻吟。
“三!二!一!”
“哈!”蹲在湖边的赢漱猛地一转身,一掬清澈的湖水便泼上了少年的脸上,秦越的双眼被凉水一激,应激分泌的泪水顿时润红了眼眶,他踉踉跄跄的后退了几步,跌倒在地上,咬着唇将惊呼咽进了肚子里,重重揉着自己的眼眶,泪水顺着眼角而下。
“啊啊啊,未音!”赢漱看到同伴被她的恶作剧给整的够呛,效果明显过了头,不禁有些担心起来,她扶住秦越的肩膀,抹去少年脸上的泪水。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你还好吗,感觉怎么样?”
秦越摇了摇头,示意自己没事,可能有一些微小的脏物混着湖水流进了他的眼睛,找个有清水的地方沖洗一下就可以了,但赢漱显然不这么想,她看着少年因难受而蹙起的眉头,被手遮盖的眼角泪流不止,自责和懊悔纷纷涌上心头,她对这个刚刚结交的好朋友十分有好感,可没想到却让她因自己的恶作剧而受伤,一想到未音还是个宫女身份,少女心中突然涌现出一股不安,她一点也不想让对方误认为自己是在仗着身份地位欺辱她。
“红漪姐!红漪姐!”少女慌了神,呼喊着她的救星。
秦越的脸色陡然一僵,那可是现在唯一能拆穿他真身的女人,没想到自己怎么伪装都没有引起她的注意,反倒是公主把她叫过来了,一句国粹卡在他的喉咙里被缓缓咽了下去。
几个呼吸间,原本跟在后面老远的妩媚女子便瞬身到了跟前,赢漱一把将未音推到红漪跟前。
“红漪姐红漪姐,未音的眼睛,你快看看啊!”
“知道了知道了。”
步红漪白了小公主一眼,她看向未音,妩媚的脸上眉头一皱,她微微弯腰,柔软的玉手轻而易举的掰开了秦越搓揉眼眶的手指,又将少年拉近自己,一手按着他的额头,另一只手拨开他颤抖的睫毛,仔细看着他的眼球。
为了保持身体平衡,少年几乎是下意识的搂住了红漪的小腰。
软!非常的软,软到五指轻而易举的陷进了轻薄的绫罗,那丝绸下隐藏的仿佛不是肉体,而是流动的活水,秦越忍不住轻轻捏了一下,温软若新酥。
妩媚人儿与少年两人的身体一僵。
“唔……”红漪轻哼一声,她吸了口气,若无其事的吹了吹秦越眼角。甜腻的香风拂面,少年的脸庞肉眼可见的红了,隔着一捺的距离,湿润的水汽仿佛江南的烟雨,朦朦胧胧,柔婉隽意的秀美五官,携刻了姑苏的诗意风情。
转眄流精,光润玉颜。含辞未吐,气若幽兰。
少年的心儿砰砰跳动着,他的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红漪,呆呆地仿佛第一次见到人一般,明显能看出脏东西被吹走了。
“看够了吗?还不放手!”酥软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少年仰起头,丽人的粉面上泛着淡淡嗔怒般的红晕,眼尾的绯红色泽勾人心魄。
秦越忙不迭的松开手,回过神的他瞬间意识到自己之前的无理举动,联想到现在自己正在扮演一个胆小的角色,咬了咬牙,赶忙后退了两步,颤抖着躬着腰,似在为之前冒犯的举动赔礼求饶。
“哎呀,红漪姐!你就别吓唬未音了,你大人有大量,不就是搂了搂你嘛,你看未音多可怜吶,就别放在心上了好吗?”赢漱看到秦越整个人畏畏缩缩的,又心疼起来,挡在他和红漪之间,嘟着嘴道。
“我哪里吓唬她了?”红漪挑起高高的眉头有些不悦,这种好心帮忙却被人非礼,最后还受到埋怨的感受着实令人不痛快。
纵使行非礼之事的是个女子,但也是非礼嘛,她步红漪的腰也是什么人都能摸得?
“你,你看起来太兇了嘛……”少女的声音没有了底气。
她还是记得的,未音第一次见到她们的时候,是多么的惊慌害怕,而除了凤阳宫和璇玑殿,她也偶尔听其他侍女们讲过,其他的妃子和婕妤们有不少脾气暴躁的,想来未音之前服侍那些人是吃尽了苦头,才变得如此胆战心惊的吧。
少女脑海里飞快的想象出了各种刑法施加在未音身上的情景,不禁打了个寒蝉,她望向未音的目光愈发怜悯,内心暗暗决定一定要拯救这个好朋友,让她变得开朗些才行。
步红漪倒是一点对秦越的同情也没有,她看着眼前仅仅是半个时辰就反过来对她抱怨的侄女,柳眉倒竖,撸了撸袖子,一探手,在赢漱的小脑袋上狠狠打了个栗暴。
“是非不清,不讲道理,我看啊,你是被那个宫女迷晕了脑袋!”
“不!她有名字,她叫未音,还有我没被她迷晕了脑子,她是我朋友,你打我就行了不準动她!”赢漱急了,顾不得额头上的疼痛,一边叫着,整个人跳到了步红漪的身上,双手死死搂着她的脖子不松手。
“我就要动她如何?这么弱不禁风的样子,我一巴掌下去,也许你能看见她的脑袋在脖颈上转了个圈。”
“好姐姐好姐姐——,你怎么能这样呢?妹妹好不容易找了个玩伴,倒不是就不理你了呀,我跟她多长时间跟你多长时间,别吃醋别吃醋嘛。”软糯的唇瓣一分一合,少女在红漪耳边小声哼唧着。
“哼!”步红漪撇过头,故意装作不屑一顾的样子。
“哈——”赢漱咬了咬唇儿,眸中闪过一丝不自然,她贴上步红漪的侧脸,微张小嘴,在晶莹的耳垂上吐出一团热气。
“你!”步红漪的身子陡然打了个激灵,她千想万想也没料到这一出,耳垂上的热气直透心扉,不禁檀口微张,呀的小小呻吟一声,婉转玲珑,闻者仿佛有小猫在心里抓了一下,直叫酥人骨髓。发觉失言后,步红漪赶紧闭上了红唇,妩媚的脸上泛起朵朵桃花般艳丽的红晕,她软软的身子一弯,赶紧把赢漱放了下来,又瞪了少女一眼:“你个调皮蛋,从哪里学来这招的。”
赢漱通红的脸蛋上眨了眨无辜的大眼睛,不言不语。
“这件事不準说出去,尤其是你娘,听到没!”妩媚女子咬牙切齿的揪了揪少女的脸蛋,压低声音道。她看了看四周,四下无人,而一旁的未音一直抵着头躬着腰,似乎一副人畜无害的温驯模样,想必知道应该把这种事烂在肚子里,她这才松了口气,刚才那副娇柔无力的样子,真的是太羞耻了。
赢漱被扯的小脸红扑扑的,她严肃的指了指天,又指了指地,最后指了指步红漪和自己,小手在嘴边做了个缝起来的手势。
“知道就好,你们去玩吧,没事别再叫我。”
步红漪恶狠狠的撂下这一句话,几步消失在了堤树丛后,绯红的衣裙在风的吹拂下宛如一团舞动的烈焰。
她的耳垂通红,走路时的小腰扭动的极为不自然,步红漪曾像那赢漱和小宫女对她做的一样戏弄过自己的姐姐,也就是皇后殿下,不,比这还要过火多了,也往往因此换来了姐姐的一顿无力的呵斥,当时只觉得好玩,没想到今日算是体会到了姐姐的感受,竟是这般羞人,这般……奇怪。
ps:之前停更是因为準备考试的,但谁知这出了意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