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黑沉沉的,空气中蕴润着水汽,大雨过后却并未放晴,逼仄压抑的铅云在堆积在天空。
湿润的庭院里,沿着水迹漾开被沖淡的血迹,断肢尸体倒在地上,阿鬼挥刀,挥掉短刀上的血滴。周围站着几个男人,他们握着刀神情兇恶,阿鬼百无聊赖地望望天空,看起来还要下雨啊。
阿鬼往前走一步,众人后退,他慢慢往前走,黑漆漆的面具看不见面容,「集合北府三十二洞主,还活着的我要见他们。」
众人看着阿鬼一步步走出去,反对他的人现在都已经成了尸体,活着的没人敢拦他。
阿鬼走后,纵横的巷陌间无数人影奔走,半日后从这个城市扩散出去的人流,带着震蕩整个江湖的消息一层层传递出去。
魔教死灰复燃的消息野草般蔓延,短短数日已经惊起万丈波涛。
阿鬼抱着一包炒栗子慢悠悠在市集閑逛,短刀没拿在手上,双手剥着栗子吃的起劲,他没有戴面具,见过他脸的人除了辜肃便只有沈云笯,阿鬼倒是閑散。
走进客栈院房,很安静的,没有沈云笯与人说笑打闹的声音,阿鬼脚步一顿,悄无声息摸进去。
庭院石桌趴着一个男人,长剑搁在桌上,周围是散落的酒坛。
阿鬼皱起眉头,认出是杨余思喝醉睡在庭院,他上前推推杨余思。
杨余思迷迷糊糊抬起头,看着归来的阿鬼,他撑着脸颊,半瞇着眼脸颊全是红痕,吐着酒气直愣愣看着阿鬼。
阿鬼推推酒坛,空蕩蕩的坛子在石桌上滴溜溜打转。
杨行止听见声响从屋内出来,他看到阿鬼微愣,微微颔首,「你怎么来了?」
阿鬼不动声色扫视一周,「小姐呢?」
杨余思撑着桌子站起来,以长剑抵着身子,似醉非醉,「你作什么来问我们?」
阿鬼冷笑,左脸的伤痕扯动着更加狰狞:「人交给你们,不问你们问谁!」
杨余思站直了身子,他抬起头,霎时如剑出鞘,长虹贯日锐不可当:「我以为云奴已经和你走了。」
他星眼微瞇,打量着抱着糖炒栗子的阿鬼。
杨行止走过来,拍拍杨余思肩膀,伸手请阿鬼坐下:「云奴已经走了几日了,她说是去找你,却没有回来。」
阿鬼不坐,三人对峙在石桌两面。
沈敛从阴影里走出来:「她去找沈林川了。」
众人看向沈敛,沈敛自顾自坐下,抬起一坛还有酒液的酒坛灌下:「是云奴自己走的。」
他说完庭院陷入沉默,杨家兄弟明白沈敛的意思。
阿鬼抱着糖炒栗子耸耸肩,他坐下来抖抖油纸袋,袋子里栗子没剩多少,他颇为遗憾地想,方才该多买点。
沈云笯跟谁在一起他倒不是很在意,反正就是这几个男人,都一样的。阿鬼要去寻沈云笯也很容易,他血脉里种下的子虫可以感应到母虫,他慢慢摸过去就是。
与杨家兄弟沈敛阿鬼只隔几条街的别院,沈林川正与沈云笯一起打包东西,他拿起一个九连环摇摇:「小乖乖还太小了,玩不了这个,不带了吧。」
沈云笯依依不舍看一眼精巧细致的连环锁,她喜欢玩呀,沈云笯嘟着嘴:「带着吧,无聊解解闷。」
沈林川笑瞇瞇点头,将九连环放进行礼中,沈云笯这几日情绪低落,在他面前还装作万事没发生的样子,沈林川时不时哄她开心,逗着沈云笯笑。
收拾好行礼,沈林川扶着沈云笯往外走,沈云笯站在人来人往的街头,抬首望着西城杨家兄弟的方向。
沈林川不催促,紧紧陪在沈云笯身旁,沈云笯看一眼远处长街尽头,抱着孩子挪不开步,上次登船有个人打马急奔来到她的身前。
沈云笯闭闭眼,抱着女儿鉆进了马车,沈林川揽着沈云笯吻吻她额头:「他们已经走了,我们也要过我们自己的生活。」
沈云笯坐在马车里,车帘微开传来街道喧闹的人声,恍然像是隔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