丽香院是虎跃城最大的妓院,富丽堂皇,气象万千,虽然已经宵禁,门前仍然是车水马龙,冠盖云集,不用说,全是虎跃城的特权阶级,官绅巨贾了。
周方位高权重,看来也是熟客,还没有走到门前,几个龟奴鸨母竟然擞下其他的人客,赶来招呼,正在等候的寻芳客,不独不以为忤,还争相向周方请安问好,看见周方与阴阳叟云飞言笑晏晏,禁不住投以异样的目光。
阴阳叟该是初次踏足丽香院,好奇地四处张望,问东问西,兴緻勃勃,云飞表面是瞧得眼花撩乱,目不暇给,心底里却是暗自警惕,少说多看,以免露出破碇。
在路上,周方大多时间是和云飞说话,除了打探他的身世来历,也有意无意地考究他的阴阳之道。
关于身世来历,云飞早有準备,自然是应付裕如,与阴阳叟告诉周方的没有分别,谈到阴阳之道,更是头头是道,而且别有创见,不独使周方疑心尽释,阴阳叟也击节赞赏。
丽香院和其他青楼一样,里里外外也有打手负责守卫,只是好像多了一点,他们不独健硕,还好像身怀武功,看来可不简单。
认得周方的人可不少,鸨母领着他们登楼进入一间雅緻清静的厢房途中,不少人和他招呼寒喧,云飞暗暗好笑,原来大多知道周方是阴阳馆的馆主阴阳子,却没有人认得阴阳叟这个糟老头子。
“这里的女人,从鸨母到丫头,只要喜欢,任何一个也可以要她们侍寝的。”
周方让阴阳叟坐在上座,自己和云飞左右相陪道。
“很贵吗?”
阴阳叟问道。
“我当然不用花钱,她们的缠头资却全城最贵的。”
周方卖弄似的说:“最便宜的婊子也要一个银币,曾经有一个,要十个金币一晚。”
“什么?”
云飞难以置信道:“是女孩子吗?”
“不是了,要是处女,不知要卖多少了,除了土都大将和城主外,还没有人婊过。”
周方笑道,土都和森罗王当然不用花钱了。
“镶金的吗?”
阴阳叟冷笑道:“虽然十个金币是很多钱,但是总有人花得起的,我可不信没有人婊过。”
“现在她只是献歌卖艺,有钱也不行了。”
駂母笑道。
“为什么?”
阴阳叟问道。
“她是城主的女人,那个敢碰她?”
周方叹气道:“可惜我知道时已经晚了,要不然,我便是第三个。”
“献歌?”
阴阳叟好奇道:“看看总可以吧。”
“不成呀,城主来了,她正在侍候。”
駂母摇头道。
“没关系,待城主办完了事,我们过去晋见,也可以看得到的。”
周方笑道。
云飞不禁生出好奇之心,暗道玉娘已经算长得漂亮,但是入门以来,有几个粉头也是不俗,可不能想像这个丽香院的花魁,是如何出类拔萃了。
尽管鸨母安排了几个出色的粉头前来侍候,但是三人的话题,还是离不开那个花魁,据说她是几个月前从凤舞城来的,花名芝芝,能歌善舞,歌声更是一绝。
入城三天,芝芝已经成为土都的禁脔,不知如何,却又转到森罗王手里,从此便卖艺不卖身,凈是侍候森罗王了。
“倘若是人间绝色,土都也不会放手了。”
阴阳叟哂道。
“师父,你有所不知了,土都性喜贪新忘旧,听说无论多漂亮的女人,最多七天也会厌倦,但是和芝芝一起,差不多有三个月,实在罕见。”
周方解释道。
“老丈今天恁地如此好兴緻?”
忽然有人推门而进道。
众人抬头一看,说话的是森罗王,身畔还有一个身穿绛色绣花衣裙的女郎,她好像没有气力似的,软绵绵地靠在森罗王怀里,粉脸埋在肩头,虽然如云的秀髲掩着粉脸,但是单看背影,却使人肯定是一个绝色美女。
“城主,他是属下的师弟萧飞……”
周方引见道:“师弟,快点见过城主千岁。”
“千岁。”
云飞拱手为礼道。
“千岁,是你!”
阴阳叟几经辛苦从女郎身上移开了目光道。
“老丈,好像没有在这里和你碰过面呀。”
森罗王拥着女郎坐下道,那女郎还是娇嫞地趴在他的怀里,好像动也不想动。
“是的,全因为一个难题困扰老夫多年,直至碰上这个师姪,方有突破,才有兴緻出来走动。”
阴阳叟笑道,这不是瞎说,三仙国的覆亡,使他心灰意冷,唯有寄情修练气功,却没有进展,得云飞之助,才能练成小周天,也使他重拾生趣。
“什么难题?”
森罗王好奇道。
“还不是与阴阳之道相关的难题。”
阴阳叟神秘道。
“这几年,师父是致力研究生儿育女的秘方,要是成功,可真做福世人了。”
周方谄笑道,这是阴阳叟敷衍周方的话,岂料他却信以为真。
“老丈说有了突破,是不是已经成功了?”
森罗王问道。
“还早哩。”
阴阳叟摇头道:“萧飞,这是你师门的发现,还是你亲自告诉千岁吧。”
“是师叔找到其中关键,小姪岂敢居功。”
云飞摇头道,明白阴阳叟故意这样说,抬高自己的地位,遂继续说:“生儿育女,需要男女同时动心,师叔正在找寻使男女动心的方法,说不定还可以一索得男呢。”
“倘若找到这个秘方,大帝一定重重有赏的!”
森罗王兴奋地说。
“大帝也想要孩子吗?”
阴阳叟讶然问道。
“因为帝国近年女多男少,不够男人分配,很多女人闹?荒,大帝才四出访寻种子秘方吧!”
森罗王吃吃怪笑,抱着女郎的大手,却在那不堪盈握的纤腰捏了一把。
“老夫已经时日无多,能不能找到秘方,要萧飞才行了。”
阴阳叟叹气道,接着对云飞推祟备至,说他是天纵奇才,阴阳之道,还要他发扬光大,存心要森罗王另眼相看。
“这小伙子真的这样利害?”
森罗王目露异色道。
“小可岂敢当师叔谬赞!”
云飞谦逊道,心里却想铁血大帝是不是想要孩子,可不得而知,但是女多男少的问题,在北方一定十分严重,说不定还延误铁血大帝建军,他才要找寻种子秘方。
那女郎好像也对阴阳叟赞不绝口的少辏??龊闷嬷?模?缱舜略嫉刈?绷松碜樱?R幌滦泱彛??烦?旁品赏?ィ??欢??偈怪谌俗】诓谎裕?孔谱频乜醋拍且恢辈卦谏?尥趸忱锏姆哿场?/P>那是一张艳光四射的脸孔,长眉入鬓,漆黑的眸子,彷如天际里的星辰,闪烁着醉人的光芒,秀美的鼻樑,线条优美,至于那湿润娇艳的红唇,却使人生出品尝的沖动,除了找不到可以挑剔的地方,还散发着无法抗拒的魅力,端的是倾国倾城的尤物。
云飞可见过不少漂亮的女孩子了,但是这张宜嗔宜喜的粉脸,也使他禁不住叹为观止。
那女郎已经习惯了男人色迷迷的样子,也不以为忤,勾魂慑魄的剪水双瞳,落落大方地掠过了周方,看了阴阳叟一眼,便大胆地落在云飞的脸上。
“这位当是芝芝姑娘了!”
云飞朗笑道。
“不敢当。”
芝芝千娇百媚地嫣然一笑,风情万种地靠进森罗王的怀里,使人嫉妒。
“她便是本城的花魁芝芝,大家没有失望吧,是不是见面更胜闻名呀?”
森罗王炫耀似的说,想是进来前,在门外听到众人的说话。
“真的是天香国色!”
阴阳叟啧啧有声道:“听说姑娘金嗓玉喉,能让我们一饱耳福吗?”
“老丈过奖了,只是奴家今天累得很,改天再请你指教吧。”
芝芝婉拒道。
“还没有歇够吗?”
森罗王笑嘻嘻道。
“你这样欺负人家,不累才怪!”
芝芝旁若无人地在森罗王的肩头咬了一口,嗔叫道,瞧得众人心旌摇动,恨不得也让她咬一口。
“我只会疼你,怎舍得欺负你呢!”
森罗王吃吃怪笑道。
“倘若你疼人,昨夜也不会吵得人家睡不好了。”
芝芝嗔道。
“昨夜我也没来,如何能吵你?”
森罗王愕然道。
“怎么没有?半夜三更打锣打鼓,人家如何睡呀?”
芝芝恼道。
“哦……那是为了捉拿锄奸盟那些叛党,他们跑到那里,那里便打锣打鼓,我们也可以赶去拿人了。”
森罗王解释道。
“那么拿到人没有?”
芝芝问道。
“拿到一个,但是拿到也没用,他们悍不畏死,知道跑不了时,便咬破口中的毒囊自杀,只是替他收尸吧。”
森罗王叹道。
“那还要吵到什么时候?”
芝芝不满似的说。
“快了!”
森罗王狞笑道:“虽然死人不会说话,但是他满身茶香,靴底还沾着茶碎,必定是在茶坊工作,只要找到茶坊,还怕拿不到人吗?”
云飞暗叫利害,想不到森罗王这个小老头如此精明,能在死人身上找到线索,当有方法找到茶坊所在。
“只要不吵着人家睡觉便行了。”
芝芝打了一个呵欠,道:“我要去睡了,不许你吵人呀!”
“是……我陪你!”
森罗王笑嘻嘻地伴着芝芝离去了。
“倘若能和这个尤物睡一晚,短十年命也是值得的!”
周方癡癡地望着芝芝的背影说。
“可惜……”
阴阳叟长叹一声,发觉周方脸露讶色,改口道:“可惜已经名花有主。”
“不用可惜的,待千岁厌倦的时候,我们便可以分一杯羹了。”
周方淫笑道。
虽然云飞暗叹红颜薄命,但是直觉也告诉他,芝芝可不像一个沦落风尘,任人摆布的弱女子,不知为什么,还有点莫测高深。
“那妮子瞧得人心痒难熬,老夫要去洗澡才行。”
阴阳叟腼腆道,洗澡是青楼常用的术语,周方自然明白,赶忙安排,云飞想起玉娘,可提不起兴趣,便先行告退了。
云飞回到家里,发现玉娘没有上床,却伏在桌上睡着了,看来是等自己回家,累极而眠的,再看粉脸泪溃斑斑,不禁暗叫惭愧。
“为什么不上床?”
云飞轻轻拍醒了玉娘,和身抱起问道:“是恼我吗?”
“……公子……”
玉娘张开朦眬睡眼,低叫一声,抱着云飞的脖子,伏在肩上,悉悉率率地哭起来。
“别哭……”
云飞手忙脚乱地把玉娘放在床上,抚慰着说:“是不是刚才骇倒了?”
“……”
玉娘哭了一会,哽咽着说:“公子……告诉我……你不是那些人!”
“不是什么人?”
云飞讶然问道。
“不是……不是贼军的人!”
玉娘咬着牙说。
“现在还不是,但是人在屋檐下,那得不低头,唯有与他们虚与委蛇了。”
云飞笑道,暗念要是能混进去,倒也有趣。
“不……不能与他们在一起的!”
玉娘着急道:“他们全是没人性的野兽,一定会败亡的!”
“你是锄奸盟的人吗?”
云飞心念一动,问道。
“我什么也不懂,如何锄奸?”
玉娘摇头道:“但是如果他们要我,我一定会参加的,其实城里的人,除了那些卖身投靠的败类,没有人不希望他们能够赶走这些恶贼的!”
“你不该淌这些浑水的,还是安安份份吧。”
云飞叹气道。
“倘若人人安安份份,岂不是纵容他们作恶吗?”
玉娘愤然道:“公子,答应我,不要和他们在一起!”
“人在江湖,有时是身不由己的。”
云飞笑道。
“那么你还是不要留下去了,和他们在一起,一定不会有好下场的。”
玉娘咬牙切齿道。
云飞料不到玉娘的反应如此激烈,不想再说下去,柔声道:“还是睡吧,我也累了。”
“公子,你不会和他们同流合污的,是不是?”
玉娘锲而不舍地追问道。
“不要理我的事,好吗?”
云飞好像不耐烦地说。
玉娘呆了一呆,从床上爬起来,掩着脸头也不回地跑到隔壁,接着还传来饮泣的声音。
云飞苦笑一声,默言不语,不知道有没有做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