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城了,如日常一样,早上在城南等待出城的多是渔夫猎户,云飞从这里出城,除了相信锄奸盟有不少人躲在山上,芝芝当不难找到藏匿的地方,也可以走山路返回江平。
芝芝杂在人群里,故意弄得篷首垢脸,还用皂帕包头,掩去了花容月貌,左手拿着关防,拢在衣袖里的右手,握着匕首,紧张地等待出城。
关防和匕首都是云飞给她準备的,关防用来出城,匕首供作防身,这两样东西,也使芝芝闯关的信心大增。
城前只有六七个军士,趾高气扬地检查出城百姓的关防,没有关防的便会拘禁起来,听候审查,看他们散漫的样子,芝芝稍觉安心,相信森罗王还没有发现她已经逃走。
除了门前的军士,城头上还有几个负责了望的兵丁,表面看上去,要硬闯也不困难,芝芝却知道这些全是假象。
锄奸盟有人试过了,结果是落败被擒,不得已服毒自尽。
原来城门两旁还有守卫的,只要有人闯关,他们便会放下绳网,挡住去路,驻扎在城垛里的数百兵丁,随即蜂涌而出,彷如瓮中捉鳖,任你三头六臂,也是跑不了。
快要轮到芝芝了,她忍不住偷偷往后看了一眼,只见满脸鬍子,手执虎叉,猎人打扮的云飞鼓厉地点点头,不禁勇气百倍。
“你这个婆娘,出城干什么?”
一个军士走到芝芝身前问道。
“家里……用完了薪火,我……我要上山打柴。”
芝芝早已有备,嗫嚅道。
“打柴吗……走吧。”
军士不耐烦似的道。
“谢谢长官。”
芝芝芳心暗喜,情不自禁地裣衽为礼道。
“慢着……”
领军的小队长不知为什么挡在芝芝身前,喝道:“抬起头来!”
芝芝心中一紧,可不敢抗命,怯生生地抬起头来,她虽然篷头垢脸,粉脸也沾满了炭灰,但是轮廓秀美,仍然使人眼前一亮。
“小娘子真多礼呀。”
小队长满脸狐疑,伸手往芝芝的脸上摸去,道:“今天没有擦脸吗?”
芝芝已是惊弓之鸟,岂容他人轻薄,不顾一切地制出匕首,奋臂疾刺,小队长惨叫一声,胸前便中了一刀。
等候出城的平民看见发生变故,争相走避,其他的兵丁哗然大叫,纷纷制出兵刃,把芝芝围在中间。
云飞暗叫不妙,飞身扑向城门,打算先制住控制绳网的兵丁,才回身救美,但是慢了一步,绳网已经从天而降,城垛里也是人声鼎沸,手持兵刃的军士飞奔而来,更是着急。
芝芝知道不能倖免,悲叫一声,奋不顾身地只攻不守,希望能够多杀几个兽兵,才挥刀自戕,了此残生。
“上城头!”
云飞提着虎叉左挑右刺,杀了几个围着芝芝的兵丁,喝道:“随我来!”
芝芝六神无主,那里还有主意,随着云飞急步奔向城墻,登上那漫长的石级,往城头沖去。
这时城头的几个哨兵,也发觉有变,有的鸣锣吹号,有的挥舞兵刃截杀,但是那里挡得住云飞,三招两式,便给他解决了。
“对不起,是我累了你……”
芝芝哽咽着说,知道自己不合多礼,才使那小队长起疑的。
云飞游目四顾,发现已经身陷重围,城下的士兵开始登城,左右也有军士杀来,也无暇多想,虎叉交到左手,右手抱紧芝芝的纤腰,沉声道:“我们跳下去!”
虎跃城城高三丈,这样跳下去,无异自寻死路,芝芝只道这个年青汉子宁死不辱,心里难过,使劲地抱着云飞的脖子,粉脸贴了下去,决心与他同死。
云飞呼啸一声,抱着芝芝便纵身跃下!
城头众军瞧得哗然大叫,不约而同地探首下望,要看两人如何粉身碎骨。
芝芝两耳生风,随着云飞急坠,死到临头,心底里却没有一丁点儿害怕,还奇怪地生出甜丝丝的感觉,好像能够与这个汉子死在一起,是平生一大快事。
辽阔的大地愈来愈接近了,芝芝闭上眼睛,等待死亡的来临,也是在这时,耳畔听得云飞大叫一声,整个人竟然给他往上抛起,腾云驾雾似的在空中翻滚,才再往下坠。
云飞抛开芝芝后,自己下坠的速度却更是急剧,他可不慌乱,努力提气轻身,差不多掉在地上时,左手运足劲力,虎叉往地面点去,然后藉着反震之力,凌空弹起,在空中翻了几个斤斛,消卸下坠之势。
虽然云飞能够及时松开虎叉,也借力翻腾,但是从虎叉排山倒海涌起的大力,还是使他五脏翻腾,六腑移位,难受得不得了。
这个时候,芝芝上昇之势已止,身体再往下坠,云飞不敢怠慢,一个空翻,横身挡在她的身下,勉力迎向急坠的娇躯,硬用身体卸去下坠的劲力。
这几下彷如电光火石,瞧得城上众军目定口呆,接着看见两人石头似的坠在地上,只道他们必死无疑,齐齐轰然大叫。
那里知道云飞从城头跃下时,早已运起内劲,在空中也努力提气轻身,减慢下坠的速度,没有着地便把芝芝凌空抛起,是助她卸力消劲,自己再借力使力,利用虎叉的反震,化解下坠之力,箇中玄妙变化,实不足为外人道。
可惜两人的跌势太急,云飞更没有足够时间化解巨力,唯有使用自己的身体使芝芝脱险,背部着地时,完全承受了还没有卸去的劲力,胸前身后,如遭重击,眼前金星乱冒,喉头一甜,鲜血狂喷,便受了重伤。
芝芝死里逃生,惊魂甫定,发觉身下压着的云飞,口吐鲜红,赶忙翻落地上,珠泪直冒,叫道:“你怎么了……不要死……”
云飞知道尚未脱险,吸了一口气,压下胸腹间的剧痛,挣扎着爬起来,气喘如牛道:“快走……”
芝芝勇气大增,不知那里来的气力,扶着云飞望山疾走。
众军实在无法相信自己的眼睛,可不明白两人从城头堕下,如何能够得脱死劫,大呼小叫了一阵,看见两人去远,然后记得放箭,接着才有人下令追赶。
城上箭下如雨,虽然大部份的箭矢掉在两人身后,还是有些劲箭及远,使两人险象还生,也许是云飞合该遭劫,一枝劲箭疾射身后,他这时气虚力弱,来不及闪躲,惨叫一声,便中箭了。
幸好这时山区只有半里之遥,众军也需要时间解开拦在城门前的绳网,待他们从城里杀出时,两人已经跌跌撞撞地隐身群山之中,追之莫及了。
芝芝好像颇为熟悉山里的形势,扶着云飞走进一个山洞,看见他脸如金纸,身后插着利箭,血流如注,也不理会远处传来追杀的声音,让他坐在地上,泣不成声道:“你怎么了?”
“我……我没事!”
云飞知道身上带箭,不能逃远,强忍伤痛,呻吟道:“别……理我……你走吧……”
“不!”
芝芝嚎啕大哭道:“死活我也要和你在一起的!”
云飞心里着急,脑中一昏,便失去了知觉。
迷迷糊糊中,云飞好像听到有人说话的声音,心中一凛,不知道是否已经落入敌人手里,自己却是浑身乏劲,有些地方还好像麻木似的没有感觉,更不敢妄动,于是装作没有醒过来,静观其变。
“公主,你已经一夜没有合眼了,歇一下吧,老身看着他便行了。”
一把苍老的声音关切地说。
“不……我要亲自看着他,倘若他……我也活不下去了。”
那是芝芝的声音,凄怨缠绵,使人怦然心动。
“公子吉人天相,一定没有事的。”
“他伤得这么重,我真害怕……”
芝芝颤声说。
“没有事的,公子体格强健,利箭入肉不深,也没有骨折,些许外伤,没有大碍的。”
“可是他吐了许多血,内腑受伤甚重……呜呜……我真该死……”
芝芝啜泣着说。
“千年灵芝是天材地宝,不独生死人,肉白骨,还有诸般妙用,公子定会康复,与公主白头偕老的。”
“王婆,我那里配得起他。”
芝芝幽幽一叹道。
“这是什么话,公主金枝玉叶,怎会配不上?”
王婆抗声道。
“什么金枝玉叶,我是国破家亡,失身贼手的残花败柳,那能再谈婚论嫁?”
芝芝长叹道:“我只望公子复原后,答应收我为奴,可以报答他的大恩大德,便于愿足矣。大劫之后,我已经是再世为人,不是三仙国的公主了,以后你们叫我的名字吧。”
“不,怎样你也是三仙国的公主!”
王婆坚持道。
云飞心里一松,知道已经脱出险境,这时还感觉异香扑鼻,醉人的幽香可不陌生,那是芝芝爱用的香料,相信是置身在她的绣阁里,倍觉香艳销魂,有心说几句话,却连张开眼睛的气力也没有,唯有默默蓄养内息,希望能有助减轻伤势。
“公主,邱雄求见。”
这时有人在门外说话道。
“大叔请进。”
芝芝答应道。
“敌人开始退出山外,该是放弃搜索了。”
邱雄报告道:“我也知会了城里的兄弟,丽香院失风,着他们暂时偃息旗鼓,不要沖动。”
“世上难道没有人斗得过他们吗?”
芝芝悲愤地说。
“有的,红石城的金鹰公子最近大败土都,可惜道路阻隔,与他们也没有交往,无法取得联络。”
邱雄叹气道。
“红石……金鹰公子……”
芝芝沉吟道。
“咦……公主,这……这枚金鹰章是那里来的?”
邱雄忽地叫道。
“金鹰章是什么?”
芝芝奇怪道。
“就是这枚金章!”
邱雄激动地说:“属下的故主金鹰王,为了庆贺天赐麟儿,曾经铸造了一批金章,分送文武大臣,末将也有一枚!”
“这枚金章,是老身从公子换下来的衣服找到的。”
王婆奇怪道:“他如此年青,难道也是金鹰旧臣吗?”
“刚才他还是个鬍子,怎么……”
邱雄好像走到床前,凝视床上的云飞道。
“鬍子是假的,我给他擦脸时弄下来了。”
芝芝解释道:“他名叫云飞,是从红石来的。”
“也是姓云吗?长得真像,难道……”
邱雄颤声叫道。
“他长得像谁?”
芝芝追问道。
“像金鹰王,是了,让我看看……”
邱雄记起了往事,走到云飞身下,捧起左脚的脚掌,惊呼一声,喃喃自语道:“……脚踏七星……真的是脚踏七星……”
“什么七星?他究竟是什么人?”
芝芝和王婆齐声问道。
“他……他该是金鹰王的哲嗣,金鹰国的世子!”
邱雄老泪纵横,简略地说出往事道。
“他……会不会……就是金鹰公子……”
芝芝若有所悟道。
“很有可能……”
邱雄思索着说:“无论是不是,也要保守秘密,要是让敌人发觉,他们一定会斩草除根的。”
“他吃了药已经老半天了,为什么还不醒来?”
芝芝悲声叫道:“天呀,求求你,要让他活下去呀!”
“公主,千年灵芝要分三次服用,他只是服了一剂,便大为好转,一定没有事的。”
王婆劝慰道:“他伤得这么重,怎会一下子复原呢?”
“不错,他从城头跳下来,只是伤而不死,已经是不幸中之大幸了,你不用担心的。”
邱雄叹气道。
“他……他是为了救我才受伤的!”
芝芝悉悉率率地哭叫道。
“他英雄年少,侠义为怀,老天爷该不会亏待他的。”
邱雄道:“公主,我再出去打点一下,布置防务,别让人打扰了公子。”
“差不多是吃药的时间了,我也去看看煎好了药没有。”
王婆道。
云飞其实也在着急,他几次尝试凝聚内气,也是不得要领,内气若有若无,不能循着经脉行走,丹田里更是郁结呆滞,气机不畅,倒真可虑。
两人相继离去后,芝芝看见云飞俊脸扭曲,只道他伤痛难忍,不禁心痛如绞,难过地把粉脸贴下去,希望能减轻他的苦楚。
暖洋洋的脸庞,芬芳馥郁,湿漉漉的感觉,自是那绵绵情泪,云飞禁不住情心蕩漾,勉力睁开了眼睛。
“公子……呜呜……你终于醒来了!”
芝芝抬起头来,泪下如雨道。
“……别……别哭……”
云飞呻吟道。
“是我不好……呜呜……是我累了你……”
芝芝泣不成声道。
“……不……我……我没事……”
云飞有气无力地问道:“这里……是……是什么地方……”
“这是我们在山里的基地,那些狗贼找不到我们的。”
芝芝抽泣着说。
“你可有受伤吗?”
云飞问道。
“没有,我很好。”
芝芝感激流涕道:“公子,要不是你……我……”
“别说这些了……”
云飞看见芝芝容颜憔悴,美目通红地蹲在床前,忍不住颤巍巍地从被窝里探出手来,轻抹着粉脸的泪水道。
“公子……”
芝芝激动地捧着云飞的手掌,贴在脸上,哭得更是利害。
“不……不要哭了……”
云飞呻吟一声,按着芝芝的香肩,说:“我……我要起来……”
“你伤得这样利害,如何能够下床?”
芝芝惶恐地说:“告诉我要什么。”
“……我……我要解手。”
云飞腼腆道。
“你……你要马桶还是夜壶?”
芝芝粉脸一红,道。
“夜壶便行了。”
云飞叹气道。
“你等一下,我给你拿来。”
芝芝站了起来,转身而去道。
芝芝一身雪白罗衣,衣袂飘飘,彷如人间仙子,瞧得云飞目不转睛,暗念最难消受美人恩,看来又要添一段风流债了。
不用多久,芝芝便捧着一个新簇簇的银制便壶回来,云飞挣扎着想爬起来,但是实在使不出气力,还牵动了背上的伤口,痛得冷汗直冒。
“不要动,让我侍候你吧。”
芝芝温柔地按着云飞的肩头,掀开盖在身上的锦被说。
“……这怎么行?”
云飞难为情道,这时才发觉身上仅余一条犊鼻短裤,其他的衣服当是疗伤时脱去了。
“为什么不行?”
芝芝没有理会,不独动手脱下了短裤,还温柔地握着垂头丧气的鸡巴,把便壶凑了上去。
“真是难为你了……”
云飞无法拒绝,惭愧地说。
“公子,你对妾身恩重如山,别说这些小事,就算……”
芝芝娇靥酡红,垂首低眉道。
云飞心中一蕩,禁不住心猿意马,但是腹中实在憋得难受,唯有使劲地咬一下嘴唇,努力稳住心神,不敢再胡思乱想,寻求尽快得到解放。
芝芝可不是初次碰触男人的性器了,以前的感觉,是丑陋和骯脏,好像狞恶兇残的毒蛇猛兽,让她噁心和厌恶,那有像此刻芳心卜卜乱跳,说不出的欢喜。
“淅沥淅沥”的声音,彷如珠落玉盘,又似雨打浮萍,连绵不断,隔了许久,云飞才长嘘一声,得到了解决。
芝芝没有忙着移开便壶,而是把事先準备的雪白罗巾,承托着鸡巴,才把便壶放在地上,然后用罗巾温柔细心地抹去残存在龟头的尿液。
云飞心满意足地闭上眼睛,享受这销魂的一刻,忽地听得芝芝惊叫一声,忍不住张眼问道:“什么事?”
“没……没什么。”
芝芝粉脸煞白道。
云飞眼快,看见罗巾血印斑斑,再看芝芝呆呆地凝视着地上的尿壶,泪如泉涌,明白是因为尿出了血尿,让她知道自己的内腑受伤甚重,却又不敢直言,害怕使他担心。
“不用担心,我会好过来的。”
云飞柔声道。
“公子……我……我不担心,你一定会吉人天相的!”
芝芝含着泪服侍云飞穿回裤子道。
“芝芝,请你扶我坐起来,行吗?”
云飞道。
“这可不行,你伤得这样利害,要好好休息呀!”
芝芝着急地说。
“行的,扶我一把吧。”
云飞坚持道。
芝芝不忍峻拒,半搂半抱地扶着云飞坐起来,无奈他浑身没有气力,坐也坐不稳,唯有坐在床上,让云飞靠在自己怀里。
“行了……可以放手了。”
云飞喘着气说,起来时,触动了背上的伤口,痛得他冷汗直冒。
“没关系,靠着我坐一会,再躺下来休息吧。”
芝芝怜惜地用绣帕揩抹着云飞额上的汗水说。
“芝芝,谢谢你!”
云飞胸中一热,情深款款地握着芝芝的玉手说。
“公子,不要这么说,该道谢的是我才对!”
芝芝凄然道。
“好,不谢了,以后谁也不许说这个字。”
云飞笑道:“谁要再说,便是小狗!”
“公子,我忘了告诉你,我真正的名字是灵芝,芝芝只是化名吧。”
灵芝垂着头说。
“灵芝……是三仙国的灵芝公主,已经让我吃下肚里了。”
云飞调笑道。
“你……你知道了么?对了,原来你早已醒来了!”
灵芝似嗔还喜道。
“是的,灵芝,让我坐一会,待会再和你说话吧。”
云飞点头道,挣扎着盘膝而坐,五心向天,老僧入定似的不再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