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京城本司胡同有名的青楼神仙居张灯结彩,往来姐儿尽皆打扮的花枝招展,脂粉飘香,今夜荣王要在楚云馆宴客,京城三少都要前来,王爷的势,邓家的财,郭旭的貌,都是青楼姐儿梦寐以求的,若是有幸被瞧上了眼,那可就飞上枝头变凤凰了,唯一不爽的是三位大爷只要楚楚一人作陪,其他人只好在门前迎送上花心思了,真没天理,那个故作清高的楚楚才来了十天啊,待得秦妈妈传下话来,除了楚云馆其他馆阁歇业一天,闭门谢客,姐儿们不由哀鸣老天果真没长眼啊。
“昨晚的刺客查出来路了么?”在毗邻楚云馆的潇湘馆内,丁寿嗑着瓜子问身旁的白少川。
“没有,对方很是小心,我们的人追到东直门附近的民居就再也查不见蹤影,那里商贩百姓聚集,都是杂居院落,单靠东厂的人手不够,若要详细盘问除非锦衣卫或五城兵马司出面,怕就打草惊蛇坏了督公的大事。”白少川自倒了一杯茶缓道。
“你安排的人靠不靠谱?”丁寿抢过那杯茶自饮道。
白少川摇头苦笑又倒了一杯,“放心,楚云馆四周都已悄悄布上听音铜管,坐记听壁可是咱东厂的本行,小财神府锦衣卫把守森严,出了邓府包管他邓忍一言一行都在咱们掌握之中。”
“这个什么楚楚真有问题?”丁寿问道。
“说不好,只是疑点甚多,她十天前自投神仙居,自称卖艺不卖身,接待何等客人也要由其自择,结果只接了郭旭这一位客人,听伺候下人说她言谈中不断提及仰慕京城三少风采,尤其是小财神府富甲天下,渴求进府一长见识,便有了昨夜小财神府一行,随即邓府就进了刺客,这其中可玩味处太多,多留点心总是不错。”白少川蹙眉答道。
“宴席在傍晚,既然时候尚早,陪我出去逛逛京城如何。”丁寿涎着脸道。
“我可没你这么逍遥,督公就要陪着圣驾回京,手头很多事情需要整理稟报。”白少川拒道。
“如此小弟偷閑了。”丁寿起身。
白少川摆手让他快走。
时值正午,京城大街上正是热闹的时候,沿街小贩叫卖,店铺招揽客人,街上人流熙熙攘攘,丁寿左看右看,好不自在。
忽然眼光一扫,一条人影从旁边楼上跃下,脚尖地上一点,又飞快窜出,轻功底子倒是不赖,随即又是一人从人群中跃出,一脚将旁边鸡公车上的一个麻袋挑起,正好砸在快速逃窜的那人身上,直将那人生生砸到地上。
那人地上一滚,又再跃起,倒是没受什么伤,怒瞪着将他打翻的高大汉子,“快剑辛力,你我无冤无仇,何必如此苦苦相逼?”
辛力身材高大,并未完全束发,一缕散发挡住额前,肩扛一柄简陋装饰的长剑,嘻嘻笑道:“崔万山,你犯下三河镇老少妇孺十三口的血案,辛爷今日拿你归案。”
“辛力,你只是赏金猎人,无非求财,对方开价多少我出双倍。”崔万山恨恨道。
“辛爷规矩只跟一人做买卖。”辛力无所谓道。
“十倍。”崔万山斩钉截铁道。
辛力看似意动,崔万山面色一喜,辛力又连连摇手,“算了,你的血腥银子辛爷不要。”
崔万山抽刀在手,“那我只有宰了你。”挥刀向前,挽出片片刀花,向辛力砍去。
辛力用剑鞘拨开刀刃,抢步入内,屈膝顶向崔万山小腹,崔万山侧身避过,刀身横斩,辛力提溜一转,已绕到崔万山身后,崔万山大骇,不管不顾发力前奔,直奔到一处牌楼前,双脚一点,借势倒翻,回手向身后砍去,眼前却无辛力人影,腰间一痛,被横踹而出。
这时人声鼎沸,一队身穿飞鱼服的锦衣卫穿过人群向这边奔来,辛力见状不再耽搁,长剑出鞘,一点一拨,已将崔万山手中刀挑飞出去,崔万山就地十八滚,虽说狼狈不堪,却从辛力剑下逃出,转身向人群中奔去。
辛力一声冷哼,手中剑脱手而出,正是其绝技“脱手穿心剑”,剑势宛如急电,直奔崔万山后心,辛力出剑后便已转身,他对自己的脱手剑有着绝对的信心,可身后却并没有听见预料中崔万山惨叫倒地之声,却有裂帛之音,回头再看,崔万山咽喉被一个年轻人一手捏住,动弹不得,年轻人另一只手正握着他那柄脱手飞剑。
丁寿摇头看着这柄简陋长剑,最多值二两,为了接这把破剑,这身上好云锦蓝袍的袖子被剑势绞的破烂不堪,这下算是赔了,一扬手,长剑被掷回辛力剑鞘,又快又準。
辛力见状问道:“阁下何人?”
丁寿未曾答话,锦衣卫已沖进来,领头一个百户问道:“什么人光天化日在天子脚下闹事?”
辛力不想和官家打交道,转身欲走,几名锦衣卫成半圆将他围住,那百户重复了一句:“什么人光天化日在天子脚下闹事?”
辛力耸肩,回头道:“你问我?”
“废话,难不成在问我自己?”那百户怒道。
“为何不问问他?”辛力拿下巴指了指丁寿。
那百户转头看向丁寿,刚刚走近,丁寿从怀里掏出一块腰牌扔了过去,那人一见腰牌,脸色一变,双手恭恭敬敬的捧回,东厂番卫多是从锦衣卫中挑选,两家关系千丝万缕,东厂提督又是天子近宦,历朝锦衣卫都被东厂压着一头,虽说如今锦衣卫指挥使翁泰北强势,但这东厂铛头还不是他这个锦衣百户招惹起的。
无端由的受了气自然要找别的出气筒,转过身来看着辛力就更加不顺眼了,“小财神府昨夜进了刺客,看你这人来历不明,闹市持械,估计就是那个刺客,来人,把他拿下。”
“且慢,诸位听郭旭一言如何。”人群中郭旭信步而出。
“阁下就是长风镖局的局主郭大少?”那百户问道。
“正是郭旭,这位朋友乃是在下好友快剑辛力,在下为他作保绝不是夜探小财神府的刺客。”郭旭笑着对那百户言道。
“既然是郭大少作保,自是没有问题,吾等告退了。”那百户言罢领人散去。
辛力向郭旭点头道:“郭兄辛苦了。”又转向丁寿,“阁下何人可以见告了吧?”
丁寿呵呵一笑,“还真不方便说。”
“那将此淫贼交给辛某可否?”辛力沉声道。
“哟,这小子还是淫贼呢,看不出啊。”丁寿松开崔万山咽喉拍了拍他的脸颊,崔万山大喘口气,身子后仰,就要跃起逃生,还没等起身,咽喉又莫名其妙被丁寿掐住,“交给你不放心,当街行兇,有违国法。”
郭旭插话道:“阁下是公门中人?”
“算是吧。”丁寿揉了揉鼻子,再有一步都快成宫门中人了。
郭旭向辛力道:“既如此,将人犯交由官府中人也就罢了,辛兄放手吧。”
“不行,辛力快剑一出,必有进账,端无脱了手的买卖。”
这还是个倔脾气的,丁寿笑问道:“那这位什么万山值多少银子?”
辛力一本正经道:“一两。”
“啪啪”两声清脆耳光,“贱货。”丁寿抽完耳光又顺手掐住了崔万山咽喉,崔万山脸颊红肿,这次没想着逃跑,只是眼神惊恐的看着丁寿,这小子他娘是个疯子吧。
丁寿从怀里掏出一锭银子扔给辛力,“五两,不用找了,人我带走。”言毕像牵牲口一样引着崔万山离去。
辛力不理那锭银子,右手已握紧剑柄,青筋暴起,就要出手时被郭旭按住,郭旭沖他摇了摇头,眼看着两人扬长而去,“民不与官斗,何况此人轻易化解你那穿心剑,不可小觑,反正人犯也已归案,就此作罢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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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人小巷内,丁寿放开了崔万山,眼带笑意,道:“你是独行大盗,还是个什么淫贼?”
崔万山满脸惊恐,眼前人喜怒不定,偏偏武功奇高,跑是跑不掉了,低眉顺眼道:“是,小人做事糊涂,还求大人能给条活路。”虽不知此人是何官职,瞧锦衣卫低眉顺眼的样子,应该来头不小。
“刚才你要以十倍价钱和辛力做买卖,看来做大盗收成不错。”丁寿不着边际的自说自话。
崔万山立时明白了,从身上掏出银票细软,谄媚道:“小小心意,还望大人笑纳。”
丁寿扫了一眼,几张一百两的银票,最大的一张也不过千两,还有些散碎金银,也不接过,只是轻哼道:“这是做什么,收起来,将来买副好棺材还够用。”
崔万山扑通一声跪倒地上,哀求道:“大人,小人身上真的只有这么多了,我们这些刀头舔血的行当,身上一般不攒金银的,大人,小人在京城内有三处埋宝地点,合计有近十万两,愿意都献给大人,求大人给条活路吧。”
丁寿缓缓蹲下,与崔万山平视道:“那你好歹也行走了这许多年的江湖,身上就没点新奇玩意。”
崔万山若有所悟,又从身上掏出一堆瓶瓶罐罐,“大人,这是上好的金疮药,各种刀剑外伤,一包止血,两包化瘀,三包生肌,唔……”
丁寿将那几包金疮药都塞到崔万山嘴里,冷冷道:“咽下去接着说,要是再给爷来这套卖大力丸的把式,保证让你后悔刚才没死在辛力剑下。”
崔万山嚼着满嘴的药沫,口称不敢,拿起一瓷瓶道:“此物名叫”节妇吟“,遇水可化,任凭三贞九烈,只要服用,盏茶之内必欲火焚身,急求交合。”
眼看丁寿眼中有了笑意,崔万山大受鼓励,“若是大人喜好别的调调,此物名叫”天麻散“,预先服下解药,迎风展开,嗅到之人一个时辰内浑身瘫软,提不起丝毫力道,要如何,便如何。”崔万山眼中透出一种你是男人你懂得的意思。
“啧啧,你小子好东西不少么,这些东西还有么,都给爷拿出来。”
“大人,只有这些了,这都是小人花重金从下五门的同行”花蝴蝶“处购得,那小子两年前被六扇门第一高手铁面无私萧子敬击杀,如今这些都是用一次少一次,小人平时都是用些蒙汗药,鸡鸣五鼓返魂香这类货色作案的。”崔万山哭丧着脸道。
“好了,把你埋宝地点说出来,拿着你这点棺材钱滚蛋,今后别让二爷再碰到你。”丁寿不耐烦道。
丁寿很开心,出去一趟就多了十万银子,还平添了许多小玩意,哼着小曲溜溜达达的返回神仙居,还未进潇湘馆就遇到了神色匆匆的白少川,未等他开口便被白少川拉着出了神仙居,跳上东厂早已準备好的马车,车轮滚滚,向东厂胡同驶去。
翡翠娃娃已经易手。
车上白少川说出了这个消息,邓忍提前来见楚楚,楚楚有意无意提及喜欢收藏各类娃娃,为搏美人眷顾邓忍色令智昏,竟将御赐之翡翠娃娃拿来送人,可笑他色急春宵一刻值千金,却被人推脱到宴席之后,他还沾沾自喜,以财神府中那位醋坛子怎可会让他在神仙居过夜,真不知翁泰北知道这个宝贝女婿所作所为会作何感想。
如今已经明了,楚楚必是夺宝中人的一支,只不知她是哪一路中人,寿宴将开,荣王府侍卫已接管楚云馆,东厂只留下几人盯梢,速速回稟督公为上。
刚回京的刘瑾听了二人的稟报,当即下令:“不管那个楚楚是哪一路的,小川盯紧了她,将她一举一动掌握在手里,估计她会很快出京,离得越远越好,远到翁泰北鞭长莫及,咱们才好发力。”
二人领命退下,不多时有人来报,神仙居外有一人行蹤可疑,看身形应是昨晚夜探小财神府之人。
“不会看错吧,昨夜雷雨,那人又一身夜行衣,可别出了岔子。”丁寿怀疑道。
报信番子信誓旦旦道:“属下断不会认错,若有差池,属下废了自己这双招子。”
白少川一旁解释道:“卯颗领班计全,绰号”三眼雕“,长于追蹤,他认準应是不差。”
二人随即带人隐匿于神仙居外,不多时见一女子怒沖沖闯进神仙居,未几又愤愤而出,只待夜深,小财神府来了一辆马车接邓忍回府,这场酒宴才算作罢,看邓忍上车前脸带悻悻之色,估是未能一亲芳泽。
王府侍卫一撤,被盯紧那汉子即潜入神仙居,约莫一刻功夫,便携一名女子携包裹而出,丁寿见那女子虽洗尽铅华,未施粉黛,仍能看出容貌极丽,明艳无俦,开口问道:“那女子是谁?”
旁边计全应道:“此女便是神仙居清倌人楚楚。”
“人如其名,唯其楚楚,方能动人。”丁寿由衷赞叹。
白少川可没那么多功夫跟他磨嘴,点了几个人随他蹑蹤其后,却被丁寿千叮万嘱,“那楚楚姑娘丽质天生,且莫要辣手摧花,还望三铛头保全一二。”
瞧着自家这位不务正业的四铛头,白少川无奈点头,“尽力吧。”
一宿无话,一觉睡到近正午的丁二爷才起来洗漱,还没来得及用饭,计全就匆匆来报,昨夜邓忍被人劫持。
“怎么回事?”丁寿闻言大惊,若邓忍现在遭人毒手,翁泰北完全可以将翡翠娃娃遗失的罪过推到兇手身上,人都死了,朝廷也不便多加治罪,这和将宝物主动送人差别不啻云泥。
“目前还不清楚谁下的手,唐门昨夜尾随神仙居那二人出城,天幽帮未有动向,应不是这两帮人马。”计全一脸惭色,翡翠娃娃已经出了小财神府,对邓忍的监视也就淡了,谁想到偏偏就出了事。
“昨夜事出有因,你也不必自责,督公怪罪有我一力承当,你且速速查明因由。”丁寿安慰计全道。
“是,属下马上去办。”计全拱手告退,这位新来的四铛头年纪轻轻,却深受督公信重,有他这句话,下面也可安心办事了。
东厂的番子认真起来,效率很是不一般,一天时间就将来龙去脉弄明白了八九分,郭旭有红颜知己名胭脂,一直对郭旭芳心所属,怎奈落花有意随流水,流水无情逐落花,郭旭对她一直欲拒还迎,若即若离,郭旭好友江湖人称霹雳飞刀的封平却对胭脂情根深种,这三人爱恨纠葛本来八竿子也打不到邓忍身上,可那夜神仙居夜饮,胭脂做了不速之客不请自来,惹得席间众人不快,郭旭亲口逐客,而邓忍言谈间说此女泼辣不懂礼仪,在心仪情郎前胭脂被狠落了的面子,胭脂很生气,后果么,邓财神被劫,留书一封只有郭旭前去才肯放人。
丁寿听了这跟一团乱麻似的混乱关系,只是心烦,“也就是说邓忍性命无碍,这只是小儿女间意气之争了?”
计全点头称是,两人刚松了口气,负责监视天幽帮的番子又前来稟报:“邓忍已落入天幽帮之手,传书邓府明日辰时邓府女主人翁惜珠只身一人带十二尊翡翠娃娃到城南十里处换人。”
“啪”丁寿将手中的茶盏摔在地上,“这什么世道,天子脚下,绑票的人一个接一个,还他娘有没有好人的活路。”
计全和众番子面面相觑,好人,天下人谁要敢指着东厂说好人铁定会被人以为是疯了,这根本就是在打东厂的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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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南十里,断桥。
丁寿与计全隐身在一处山岗上,天幽帮众果然在此地设有埋伏,以二人武功倒也不虞被人发现,丁寿斜依着一棵枯树,望向邓府前来赎人的一男一女,男子一身仆役打扮,将帽檐压得很低,看不见具体模样,但见他步履稳健,走路双手挥动有力,想必是个扎手角色,再看那一身贵妇打扮的女子,发髻高盘,一身粉色对襟袄裙,容颜清丽脱俗。
“那女子想必就是前来赎人的翁惜珠了,啧啧,好一个美貌佳人,艳丽虽不如楚楚三分,清秀却更胜一筹,邓忍有娇妻如此,还色胆包天,堕入人家设好的销魂阵,真是咎由自取。”丁寿向身旁的计全赞叹道。
计全功力不及丁寿甚多,待人走的更近才看清,道:“四铛头,情形不对,那女人不是翁惜珠,他身边的下人虽看不清容貌,观其身形应是长风镖局的郭旭。”
“哦,那女子是谁?看她走路下盘轻浮,分明不会武功,不应是那个什么血手胭脂。”丁寿又仔细望了望那二人问道。
“不是,血手胭脂混迹市井,属下与她照过面,此女绝不是她,看她样貌与长风镖局二少局主程铁衣有几分相像,莫不是那位深居简出的大小姐程采玉。”计全应道。
“好一个可人儿,那郭旭好福气,家中有如此佳人操持,江湖上又有美人挂念,几生修得福缘啊。”丁寿艳羡不已。“可惜啊,这些人都被邓忍那小子摆了一道,用假娃娃赎人,不是逼人翻脸么。”
果然,两方接头后,天幽帮带头的黑袍汉子带出邓忍準备换人,却突然发现翡翠娃娃是假的,一时伏兵四起,数十名天幽帮众杀出,郭旭武功虽高,怎奈对方人多势众,想要护持身边全不懂武功的二人捉襟见肘,一时不慎,程采玉被人砍伤左臂。
“牛嚼牡丹,辣手摧花,岂有此理。”丁寿看得心疼,美人是能用刀砍的么,应该用心疼,用鞭抽,用枪刺,至于“鞭”、“枪”是不是肉做的,哪那么多废话。
“四铛头,你看。”计全唤醒了痛心疾首的丁寿,丁寿抬头看去,大批锦衣卫向交战双方奔去。
“来的都是北镇抚司精锐,四铛头我等该走了,若是失陷在这里怕是解释不清楚。”计全催道。
“你先走,剩下的事情我来处理。”现在走了天幽帮必然全军覆没,从公来讲,少了这帮鱼虾不好把京城风雨搅浑,从私来讲,当年与天幽帮幽堂堂主杜三魁好歹有过一面之缘,这个顺水人情就还了给他。
这时岗下战场又有变动,锦衣卫不愧天子亲军,一加入战团便如沸汤泼雪,天幽帮众死伤枕籍,只剩领头黑袍汉子和十余人困兽犹斗。
山坡之上又出现一群锦衣卫,当中簇拥着一名相貌威严的锦袍老者,老者身旁一条大汉身材高大,右脸从额头到脸颊一条蚯蚓般伤疤更显狰狞,大步踏前,大喝:“锦衣卫指挥使翁大人在此,贼人还不束手就擒。”
见天幽帮众仍在负隅顽抗,大汉跃下山坡,落地时手中已多出一对镔铁判官笔,两笔犹如神龙出水,追风破月,将沿途顽抗之天幽帮众尽皆打倒,直取黑袍汉子,那黑袍汉子手中单刀与之斗了三十余招,左右支拙,抽冷子被挑飞单刀,随即被一脚踹倒,还没来及起身,判官笔已逼在自己胸前。
那大汉刚自喜贼人被一网成擒,忽然一颗石子飞来打在自己判官笔上,将判官笔震蕩开去,眼前一花,那倒地的黑袍汉子已不见,抬眼见一蓝袍蒙面人搀着那汉子立在自己丈余外。
大汉知遇强敌,凝神戒备,开口询问:“锦衣卫指挥同知百里奔请教阁下高姓大名。”
丁寿示意黑袍汉子退后,闷声道:“无名小卒,有辱尊听,不提也罢。”
“瞧阁下武功断不会是无名无姓之人,藏头露尾,不敢以真面目示人是何道理。”百里奔咄咄逼人。
“阁下若瞧不惯在下装束,只要尊驾能有这个本事只管来取掉就是,在下也好领教昆侖派的震天铁笔。”
百里奔大怒,挺笔上前,“鬼笔点睛”直取丁寿双眼,丁寿轻轻后仰,让过笔锋,左掌挥出,已笼罩百里奔胸前要害,百里奔后退避让,又揉身向前,双笔犹如疾风骤雨,攒刺丁寿周身大穴,丁寿不慌不忙,每次出手都攻敌之必救,逼得百里奔这一番狂打竟无一招使全,也并非百里奔本事不济,穴中习武三年,那老怪物以万象秘籍所载各派武功与他喂招,如今丁寿虽不敢说精通百家绝学,但各派武学长短可是一清二楚。
百里奔越打胸中越是烦闷,他本是心高气傲的刚烈性子,从未交手的如此憋屈,一式绝招“朱笔点册”刺向丁寿要害,心中已经打定主意无论对方出何招式,都要在对方身上捅出一个窟窿来。
丁寿见百里奔不管不顾的想要同归于尽,也不再戏耍,这招“朱笔点册”
虽为震天铁笔杀招,两笔同时可分点人周身十三处大穴,唯有两笔一错之际空门大露,时机稍纵即逝,当下施展天魔迷蹤步,切身直入中宫,背靠百里奔身前,两手已搭他双腕,一记靠山背,将百里奔壮硕身子顶飞了出去,两手同时一挥,将夺到手中的两只判官笔直插入地,尺余长的镔铁笔全身入地,不留一丝痕迹。
丁寿刚刚自傲的拍了拍手,忽觉身后一股磅礴暗劲涌来,不及细看,扭身双掌拍出,“嘭”的一声,震得双臂发麻,一股大力涌入体内,身子不由向后飞出,丁寿惊讶同时看清出手之人正是锦衣卫指挥使翁泰北,不想这老儿内功深厚如斯,当下不再恋战,借此掌力倒翻五丈,拉住了正在逃窜的黑袍汉子,脚尖点地,再次跃出,数个起落,已消失不见。
翁泰北抬手止住欲追赶的百里奔等众锦衣卫,几个呼吸平稳自己翻腾的气血,缓缓道:“你们不是此人对手,将活口押解北镇抚司。”
一处山坳内,被救的天幽帮黑袍汉子不住的向丁寿道谢,“在下天幽帮地堂堂主罗一飞,此次得蒙恩公施以援手,得脱大难,此恩此德罗一飞没齿难忘,不知恩公可否将大名相告,在下也好铭记于心。”
“罗堂主客气了,在下丁寿,与贵帮杜三魁堂主乃是旧识,些许小事无须挂在心上。”丁寿揭下面巾道。
“原来是敝帮的朋友……”罗一飞突然醒悟过来,“丁寿,阁下莫不是赢了富贵赌坊二十余万两银子的那位?”
“哦,难得罗堂主也知道在下。”
罗一飞苦笑,何止知道,杜三魁莫名其妙账上少了近三十万两银子,为了面子又不肯说是在赌桌上输了这许多银两,只说为帮上交了一位武功高强的好朋友,可说起名字谁知道江湖上有这么一号人物,总护法左沖亲自带人盘了他的账目,又对赌坊中人详加盘查,确定确有一名丁姓年轻人与杜三魁盘桓半日,虽不是杜三魁黑掉了自家银子却也非他所说主动赠与,而是实打实的输了,斥责了一番他办事不力,也就罢了,在帮中还成了一段时日的笑柄。
“此番贵帮有不少人陷落锦衣卫,京中落脚处不宜久留,罗堂主最好早作打算,在下告辞,有机会还请向杜堂主带好。”丁寿也无暇久留,几句话交代完就闪身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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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夜,小财神府。
“呜呜呜……真舒服!”仅着中衣的翁惜珠赤裸着下身,骑在邓忍的身上,上下挺动着腰胯,用多毛肥厚湿润的阴唇套弄着邓忍的阳物。
邓忍的中裤未及脱下,只褪到膝盖上,已经射过一次的阳物,在翁惜珠激烈的套弄下涨得发麻。邓忍暗自叫苦,自家醋娘子不光性格强势,在床上也强势如此,刚刚从天幽帮手里逃出,就夤夜求索。
翁惜珠也是满头大汗,连续盏茶时间的套弄,把她累得气喘吁吁。“用力……使劲……干穿我……”渐渐进入状态的翁惜珠淫话连篇,在邓忍的身上拼命扭动着大屁股。
邓忍像被强奸了一般,被压在身下肆意玩弄,倍感屈辱,但阳物还是在翁惜珠温暖的小穴中越来越坚硬,在翁惜珠的身下连连挺腰,阳物连续插在花心上。
“啊——”翁惜珠失声大叫,抬起大屁股狠狠地向下坐了几下,然后浑身抽搐着达到了高潮,几乎同时,邓忍也哆嗦着射出今晚第二波精液。
“今晚你还行!”终于得到满足的翁惜珠,意犹未尽地在邓忍圆圆的脸庞上亲吻着,邓忍却叫苦不迭——他真怕自己有一天会被母狼一样的女人榨干,心中不由想起了神仙居内那个楚楚可人的倩影。
一声长叹,拉过锦被将二人盖上,道声睡吧,忽然警觉床边站了一个身形高大的黑衣蒙面人。
翁惜珠一声惊叫,缩在一边,那人抽刀逼住二人,闷声道:“不许出声,说,翡翠娃娃在哪里?”
邓忍眼珠一转,“前天夜里府中遭贼,想是被那人偷走了。”
“不错,那夜的人就是我,我根本没有找到翡翠娃娃,所以一定还在你们府里,若是不说……”那人作势欲砍。
邓忍惊怕的说了实话,“翡翠娃娃让我送人了。”
翁惜珠惊讶的看了眼邓忍,没来得及教训,再看那黑衣人拉下了面巾,一道刀疤赫然入目,正是自家父亲爱将百里奔,才要出言呵斥却又发现不知何时翁泰北站在门前脸色阴沉的盯着自家夫妻二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