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6章、張百戶

  　　半个月后。

  　　京城。

  　　西平街锦衣卫大牢之中，一个身着飞鱼服，腰挂绣春刀的大汉，正站在一间刑讯室内审讯犯人。对面的人犯早已奄奄一息，头发被血迹紧紧的黏在脸上，四肢绑在木架上，脑袋垂下，身上道道鞭痕，皮肉外卷，让人看得触目惊心。

  　　“林员外，户部侍郎究竟有没有贪污国库，你可要好好想清楚了。”大汉满脸狰狞，恶狠狠的盯着眼前的人犯。

  　　面前被绑着的人烦林员外喷出一口血箭，一双鹰目如同黑夜般漆黑。他狂妄的笑道：“奸贼，你休想要我陷害王大人，你等阉党鹰犬，死后必定要下十八层地狱，受剥皮抽筋之刑！”

  　　锦衣卫大汉脸色一沉，见对方还是不肯配合，顿时恼羞成怒，道：“来人，给我继续打，狠狠的打！”

  　　旁边几个狱卒狞笑几声，扬起沾了盐水的长鞭，立马开始‘啪啪啪’的抽下去。那人倒也硬气，咬着嘴巴没发出一丝惨叫声。

  　　大汉却是皱起了眉毛，上面的人已经发话了，这一次一定要扳倒那个不识时务的户部尚书王文远。为了制造冤狱，身为锦衣卫百户的张铁四立马连夜审讯被抓的户部员外郎林城，指望他诬告王文远，再趁机制造假证，将王文远拉下马。

  　　没想到这个林城倒是个硬骨头，打了他三天三夜，居然还是不肯松口，让张铁四一阵气急。

  　　正烦闷着，突然外门跑进一个狱卒，凑到他耳边小声说道：“外面有几个人要求见百户大人，说是新来报道的小旗。”哦？“张铁四眼中寒芒一闪即逝。

  　　前些天千户大人发话了，说烟雨寺的小旗他内定了，过些天就会过来报道，没想到来的这么快。

  　　锦衣卫官阶等级森严，从下到上分别是：指挥使一人，正三品；指挥同知二人，从三品；指挥佥事二人，正四品；镇抚使二人，从四品；十四所千户十四人，正五品；副千户，从五品；百户，正六品；试百户，从六品；总旗，正七品；小旗，从七品。

  　　小旗不过是锦衣卫里面最为底层的一名小官罢了，但熟话说的好，蚊子肉再小也是肉啊，更何况烟雨寺那里还是个肥缺，多少人抢着要去那里当小旗，张百户的妻弟就送了大礼来找他的关系，希望能够当上烟雨寺小旗，没想到最后还是黄了。

  　　张铁四是个百户，他的上司千户发话了，他哪敢不听，只能将一肚子怨气憋回去。他不敢去找千户大人的麻烦，但是修理修理外面新来的家伙，他还是很愿意的。

  　　张百户瞇了瞇眼睛，毫不掩饰自己眼中的寒芒，淡淡的说道：“让他们在外面等着。”

  　　这一等，就是足足三个时辰。

  　　凌臣和自己的两个兄弟在外面客厅中坐了三个时辰，依然没见到百户的影子，顿时开始急躁起来。

  　　“娘的，这厮摆明了是在整我们，等下他出来，你们别拦着我，让我揍死他。”胖子最性急了，坐也不是，站也不是，搞得抓耳饶腮，浑身难受。

  　　当然，这狠话他也只敢在口头上说说。

  　　凌臣喝了一口茶水，心中也是有些郁闷。

  　　凌图将他们带到京城之后，帮他弄了个小旗当。本来凌臣还是很兴奋的，小旗官职虽小，但好歹也是个官啊，想到自己又能过上那欺男霸女，为非作歹的生活，他心中急不可耐，怎料，他大哥的一番话如同一桶冷水，将他的欲望全部浇灭。

  　　凌图说了，这里是皇城脚下，叫他不要乱来。要是惹上了什么贵人，凌图也救不了他。另外凌图说，他马上就要离京公干，很长一段时间都不会再回来，罩不了他了。

  　　对于自己的大哥，凌臣是不报任何幻想了，他虽然几度追问凌图在锦衣卫内的官职，但是凌图却一直缄默不言。想想这凌图辛辛苦苦将自己带到北京，居然才给自己一个芝麻官当，想来他在锦衣卫中的地位，也高不到哪去。

  　　如此，想要在皇城之中站稳脚跟，一切还得要靠自己啊！

  　　又过了小半个时辰，身穿飞鱼服的张百户才姗姗到来，他一眼便望见在堂中等待多时的凌臣三人，狰狞的脸色立马换上了和蔼的笑容，只见他张开双手，笑瞇瞇的沖到凌臣这边，道：“我说老弟啊，盼星星盼月亮总算把你给盼到了。”

  　　凌臣心中一紧，这货这样子，明显是没安好心啊。

  　　他急忙站起身来，抱拳行礼道：“属下凌臣，见过百户大人！”

  　　胖子陆天予和瘦子宋子莫也学着凌臣这般行礼。

  　　张百户满面春风，连忙挥手道：“这种繁文礼节以后就不要弄了，咱们之间没必要弄这么多规矩。”说着还伸出双手，就要扶凌臣起来。

  　　凌臣受宠若惊，心中的警觉性更高了。

  　　“唉，不瞒兄弟，刚刚哥哥我被一桩案子缠住了，脱不开身，一直到现在才有空出来啊。”张百户摇了摇头，似乎十分苦恼。

  　　凌臣连忙拍马屁道：“百户大人心系国事，实乃我等模范。”

  　　“哪里哪里，凌兄弟莫要怪罪我就行了。”

  　　见他这么好说话，凌臣趁热打铁道：“百户大人，属下此次前来是来报道的，不知卑职何时能够前往烟雨寺报道。”

  　　张百户面孔微微一僵，但很快又掩饰了下去，他微笑着挥了挥手，道：“这事不急，不急。”

  　　说着他找了个座位坐下，端起茶杯一顿豪饮，好似真的刚刚完成辛苦的工作。

  　　“凌兄弟果然是青年才俊，年纪轻轻便能当到锦衣卫小旗，可见本领肯定是不弱的。”张百户眼珠子一转，似笑非笑的说道：“刚好，毛公公那边有桩案子，想问我借个人手，而我此时正在处理另外一桩大案，手下人手本领就急缺了，哪里还有多余的閑人。如今凌兄弟来了，刚好能够帮我解燃眉之急。”

  　　凌臣微微一愣，顿时心中开始暗骂：“这人果然不是个好东西，千方百计阻拦我去烟雨寺报道，也不知安得什么心。”

  　　但他转念一想：“若是现在就得罪自己的上司，那接下来的日子，自己必然不好过啊。自己不过是个无名小卒，要背景没背景，到时候都不知道怎么被人整死！”

  　　想到此，凌臣急忙谄媚的笑道：“既然是百户大人安排的，小弟怎敢不从。”

  　　一旁的张百户见对方答应下来，顿时眉开眼笑，说不出的亲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