辗转两日后,江少枫和田绣娘终于见到了人家,偷偷潜了进去,盗走一套衣衫鞋袜,江少枫又留下一定银子这才去与田绣娘会和。穿衣前,已和江少枫熟稔的田绣娘玩笑道:「还要不要给人家克制淫毒了,小心以后不给你机会了。」江少枫捏着田绣娘的脸蛋笑道:「本公子武功高强,大不了霸王硬上弓,看你逃的出去。」
这些两日来,无论是田绣娘淫毒发作,又或江少枫兴致盎然,两人总不免风流一番。江少枫所经女子中,敢一人独战他这般大小的女子,唯田绣娘一人。和三位娇妻欢好时,江少枫总有些顾忌,不敢太过尽兴,遇到田绣娘,这几日风流无度,江少枫倒与这美妇产生了一种难以言状的情感。似爱非爱,是情非情。那次缠绵之后,江少枫没能忍住,将自家身世全盘暴露给了田绣娘,田绣娘只是静静聆听,既不气愤也无怜悯,等江少枫说完她才道:「阿枫,不,我还是喜欢叫你阿远,多谢你这般信任我,我只想说,随性去做吧。你若能成你所想,自然欢喜,可是不要让仇恨蒙蔽了双眼,你还有爱你的人。我不妨告诉你,我夫君被人残杀,我被人淫辱,可是我并没有想去报复,我只想躲起来,再也不要看到那些人,我很怕,我怕我会失去阿青,他是我唯一的寄托了。」
田绣娘又苦笑一下,接着道:「这不过是我一个妇道人家的心思,你们男人的事情,我不懂,我只想说什么事情都不要去强求,好么?这番话我也会去和阿青说,听不听也在他。我不会去拦着他,他也大了,该去做他想做的事情。」
田绣娘平平常常一个妇道人家,说出这番话来让江少枫很是受用,他在田绣娘身上找到了一丝安逸,自从那个雨夜之后,江少枫心中所想全是浓浓仇恨,和三位娇妻相处,提及复仇大计甚至比寻常话题还多一些。不议论此事时,便小心翼翼故意逃避。即便是实在床上狂欢时,江少枫只觉得那时不过是另一种逃避的选择。
他实在活得很累,今日终于从田绣娘口中听到另一番见地,她说得不一定是江少枫想要做的,至少,在这一刻,没有人去逼迫他,连他自己都觉得即便复仇又能怎样。田绣娘让他享受到了片刻的安逸。
重回喧闹世界的江少枫和田绣娘又开始以礼相待了,见到谭青时,母子二人爆头痛哭。谭青没有问在母亲身上发生过什么,田绣娘也不会去讲。一切顺顺利利,田绣娘并没有告诉谭青江少枫的真实身份,她还叫他阿远。
谭青对江少枫已经五体投地,他能逃出生天,又能和母亲重逢,全仗了江少枫拔刀相助。谭青跪倒在地,顶礼膜拜,口中道:「辛公子若不嫌弃,以后在下就追随辛公子,给辛公子效鞍马之劳。」
江少枫哪里肯受谭青拜礼,他看见这个小伙子心中甚是过意不去,平白无故和人家娘亲有了肉体之缘,若是被他知道还不要羞死。
他去搀扶谭青,却被田绣娘拉住,田绣娘道:「阿远,你是我们母子的大恩人,受他一拜也无妨。」
谭青听着母亲一口一个阿远叫得十分亲热,脸上露出丝丝疑色,田绣娘淡然道:「和阿远结伴同行时,我们已经认作姐弟,行走方便一些……谭青你别觉得不服气,人家是咱们母子的救命恩人。」
谭青恭敬地点头道:「娘说得是,孩儿自然不会不服,如此一来,便是让孩儿教恩公一声舅父也是应当的。」
田绣娘莞尔一笑:「你和阿远怎么论是你们的事,我和阿远怎么论不干涉你二人,你可明白?」
谭青对母亲极为孝顺,躬身道:「是!」
江少枫怎不明白田绣娘话里话外这番含义,与自己算作姐弟,便少了那层有违伦常的禁忌。
随后,江少枫道:「谭青兄弟,令堂身上有些隐疾,我刚好有个朋友能治这病,我看二位不如随我一同前往京州,去寻我那朋友,先将病治好再议将来如何?」
谭青急道:「娘?您患了什么病了?怎的孩儿从不知晓?」
田绣娘道:「没什么大事,小毛病而已,也是这些时日才发现的,只是若不及时救治,将来恐怕会有些麻烦。」
江少枫和田绣娘早就想好了说辞来欺瞒谭青,这也是无奈之举,这总比让他知道母亲中了淫毒要好得多。
江少枫看着一对母慈子孝,心中不免有些发酸,想想方璐瑶在世时总叫她操心,如今人鬼两隔,真是子欲养而亲不待。
谭青身上的伤口已经没有大碍,只是不能打斗,并无需静养。江少枫花钱雇了辆车,带着母子二人够奔京州城。一路上,为免田绣娘淫毒发作,每到夜宿客栈便偷偷出来相会,偷情的刺激让江少枫乐此不疲,两人也不知是谁更需要这种快乐。
终于回到了京州城,江少枫将母子二人引荐给一种姐妹后,便请碧竹带着田绣娘单独相谈,这种事他一个男人就不好过问了。
碧竹和田绣娘密谈许久后,传回消息,田绣娘体内淫毒和晴儿所中极为相似。一切的线索都已经把矛头指向了江天鹤。
是夜,江少枫、辛玲、晴儿、宁诗蕓四人密议,先从太乙门下手,若能揭发太乙门和江天鹤勾结的阴谋,江天鹤就将原形毕露,若是不能,也能剪除江天鹤的一个党羽,削弱其实力。
至于如何下手,四人能想到的只有从太乙门掳去的那些女子入手,江湖正道最忌淫邪,此是揭穿必然一片哗然。但江少枫这次救人已经惊动了太乙门,再想去抓住他们的把柄恐怕要费些周折了。
辛玲道:「那谭夫人是否可以出来指证太乙门呢?」
江少枫又是左右为难,他既不愿意田绣娘抛头露面,把伤心往事说上一番,又不能透漏他二人之间的露水姻缘,只好拿谭青来做借口,道:「这一来,他家公子便会知晓了母亲丑事,你叫她以后如何做人,若是夫妻反目倒也罢了,但母子二人从此见面尴尬,实在是让人不忍。我看是否另想些办法?」
江少枫的话冠冕堂皇,三名娇妻不疑有他。可是只有江少枫自己知道,他不是为了保全谭青的颜面,而是自己实在不忍看田绣娘追忆痛苦往事。
小别胜新婚,正事商议过后,难免又是一番缠绵,三女也并非每次皆是与江少枫胡天胡地,乱来一气,临行之前晴儿独自陪伴江少枫,再次回来,变换做宁诗蕓。宁诗蕓本意是将这机会让与大姐辛玲,辛玲与江少枫关系并未公开,死活不依。于是宁诗蕓便和江少枫一同登榻安眠,江少枫心中有愧,自然将小娇妻伺候得舒舒服服。
恩爱过后,宁诗蕓告知江少枫一个消息,季莫寒已经与南宫诗泉好得如胶似漆,这一个月来,有几晚都是在南宫诗泉处过得夜。听了这消息,江少枫喜忧各半,喜的是季莫寒若真能加入南宫世家,也是个好归宿,忧的是那南宫诗泉也不只是真心还是假意,寒儿涉世太浅,轻易就和他睡到了一起,只怕将来吃亏。
宁诗蕓刚刚和江少枫提起了南宫诗泉,第二日一大早,就有南宫世家的家丁递了帖子,指名道姓转请江少枫一人赴宴。江少枫听言心中一沉,以往南宫诗泉一请二十几人连胡四海都不曾落下,今日为何单请他一人呢?而且,这南宫诗泉消息也得的太快了吧,自己前脚到家,第二天请帖就来了。难不成已经被他看出什么破绽了?
江少枫去和辛玲商议此事,辛玲也觉得内中必有隐情,不过她道:「这事虽然来的蹊跷,不过我这些日子观察,又听姐妹们说南宫诗泉并不像是心怀歹意之人,我也曾问过寒儿和他交往经过,寒儿承认已经把身子交给了他,寒儿还给我看了南宫诗泉交给她的南宫家令牌,说咱们若是有难,亮出牌子,江湖上的朋友必然要给几分面子。这般重器都能给了寒儿,可见他对寒儿真心。」
江少枫沉思片刻道:「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我就去看看,他南宫世家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江少枫一人独自赴宴,南宫诗泉也是一人独自宽带。
酒过三循菜过五味,两人只谈风月,不入正题,可江少枫已经看出,南宫诗泉必有要事与他相谈,果不其然,南宫诗泉在为二人各满了一杯酒后,端起酒杯,缓缓道:「这杯酒,不知是该敬给辛兄,还是敬给江兄呢?」
江少枫手握着酒杯,泰然自若,看了一眼南宫诗泉,笑道:「不过一杯酒而已,又何须搞出这般多名头来,这杯酒就算我敬南宫兄的!」
说罢,将杯中酒一饮而尽,酒杯往桌上一蹲,逼视着南宫诗泉。
「哈哈哈,果然有胆色!说得好不过一杯酒尔,干了!」南宫诗泉也将酒吞下,和江少枫对视。
南宫诗泉道:「江兄,切莫误会,我并无歹意。」
江少枫道:「我自然信得过南宫兄,只不过南宫兄的消息还真灵通,在下才到家中酒杯南宫兄请了过来。」
江少枫听南宫诗泉道破身份时就已经知道他绝非有心加害,否则的话就不是请他赴宴,早就想办法把他制住了。以南宫世家的名声,绝不会用些如鸿门宴之类的手段。
不过被人盯上了梢,放到谁心里也不会痛快,这才挤兑了南宫诗泉一句。
南宫诗泉哈哈一笑道:「江兄误会,我确实派了人手在贵府周边巡视,可绝非歹意,实在是怕有宵小之辈心存歹意,加害孤寒峰下来的各位姐姐妹妹们。」
原来南宫诗泉连孤寒峰都知道了,江少枫立刻明白怎么回事了。笑道:「南宫兄真是有手段,我那寒儿表妹只怕已经非南宫兄不嫁了吧。」
南宫诗泉脸上有几分尴尬也有几分得意,讪笑道:「什么事都瞒不过江兄,江兄心思之密,让人不得不服。」
原来寒儿涉世不深,被南宫诗泉一番死缠烂打,早就投降了。南宫诗泉作为天下第一世家的少主也不是吃素的,几次和江少枫家中众人接触,就发觉一个个都神神秘秘,说话遮遮掩掩,似乎在隐藏着什么。不过他那时色令智昏,一心扑在寒儿身上,也未太多在意。直到季莫寒肯和他出双入对时,南宫诗泉才提了此事出来,耐不住南宫诗泉几句话引导,季莫寒轻易就把实地都交给了他。
寒儿转述并不精彩,可南宫诗泉听后只觉心惊肉跳,孤寒峰众女来历不凡也就罢了,最重要是天下人人称颂的圣侠江天鹤竟然是如此人品,更可怕的是他竟然隐约与魔教有所牵连,若是如此,这背后隐藏的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天大阴谋?南宫诗泉几乎不敢想像。他是深沉之人,虽然对季莫寒的话深信不疑,但他更想从江天鹤的公子那里证实此事。
听到这个消息后,南宫诗泉没有在季莫寒面前露出一样,把自己随身佩戴的南宫令牌交与季莫寒,告诉她若有事端此牌可以挡煞。又调来了数十名南宫世家的外围好手日夜暗中保护庄院,并叮嘱属下,一见江少枫返回速速回报。
江少枫这才知道完全误会南宫诗泉了,他因寒儿对江少枫家中还真是尽心尽力,江少枫立刻起身抱拳深躬道:「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实在可恨,南宫兄见谅。」、
南宫诗泉道:「江兄,不必如此,任谁被亲生父亲陷害,难免对任何人都心存戒备,江兄所遇实在令人叹息。不过,非是我多疑,纵然不信江兄,寒儿天真无邪,她的话我又岂会不听。但此事非同小可,江大侠名震天下,纵然你我都相信他……他或有内情,你又叫天下人如何信得?」
江少枫沉吟片刻道:「南宫兄可知太乙门?」
南宫诗泉道:「当然知道。」
江少枫道:「我便是方从太乙门赶了回来。」
于是江少枫从寿宴之日太乙门掌门凌霄子如何谄媚江天鹤,到发现其大壮声势,劫掠民女都讲述了一遍,当中又未曾提及谭家母子。最后,江少枫还问到:「南宫兄可知道江湖中有个叫法空的和尚么?」
南宫诗泉没有说法空是谁,他反问道:「江兄,你从太乙门归来多久了?」
京州据太乙门路途遥远,路上还有伤员病号,行路很慢,算了一算也有近月,江少枫照实答了。
南宫诗泉道:「十天以前,我收到消息,太乙门被泰山派灭了,理由就是强抢民女,为害一方。被太乙门残害的女子十一名被太乙门灭口,三名自尽,无人生还。」
江少枫苦叹一声:「好一招壮士短腕,弃卒保帅。」
江少枫本指望以太乙门作为契机,破开江天鹤阴谋谜团,怎奈道高一尺魔高一丈,一点破绽都不肯留。
但他转念一想,太乙门没了,却又露出个泰山派来,这泰山派也是武林正道,既然如此为江天鹤卖力,自然暗中也有勾结,只是泰山派数百年根基,高手如云,定然不想太乙门一般容易应对。
江少枫道:「南宫兄不觉得此事十分蹊跷么?」
南宫诗泉道:「江湖中确实传泰山派此举太过霸道,总是太乙门作恶多端,也不该将他满门都灭了。」
江少枫想想又道:「是否还有传言说有户谭姓人家在当中有所牵连?所传之言定然不是什么好话吧?」
南宫诗泉用奇异的目光盯了江少枫一眼,道:「江兄看来知道了很多,有传言谭家母子……做出茍且兽行,合谋将谭泽英杀害后同时失蹤了。那辆马车中是否就是谭家母子?」
这二人均是人中龙凤,一点就透,南宫诗泉更深在家中耳目甚多,因此对江湖中种种秘闻了指掌。
江少枫心道这群奸恶之徒,吃人都不吐骨头,造谣污蔑无所不用其极,就连这等谣言也好编出。嗯,看来是他们以为救出田绣娘的是谭青本人,又估算淫毒难耐,二人无旁人可求,定然是儿子和亲娘相互慰藉,才生出此种谣言的。
江少枫强压怒火道:「南宫兄既然已经猜到,我也不瞒着了,车中之人正事谭家母子,不过我可以以项上人头担保,母子二人清清白白,绝无龌龊之行。」
南宫诗泉面露诚恳之色道:「我相信江兄。」
江少枫微微点头,只这区区五字足以让江少枫将南宫诗泉视作知己。
南宫诗泉沉吟了一下又道:「江兄莫怪,寒儿性直,已将江兄之事尽数告知于,我听闻尊夫人还有个二师妹尚存,不知此人是否悉晓内情,有无办法令此女开口?」
江少枫道:「此事我并非没有想过,但我和内子都已怀疑,关筱已经委身于江天鹤,这事恐怕不太好办。」
江少枫早猜到南宫诗泉已经全然了解内幕,他并不怪季莫寒多言,甚至也不因被人说中隐私而难堪。江少枫胸怀坦蕩,他的心中晴儿和他都无过错,晴儿更是受害者之一,错的是他的父亲。他心中那些难堪和早就变成了对江天鹤的愤恨和仇视。江少枫信得过南宫诗泉的人品,相信他绝不会将此事外传,也不会因此事耻笑于他。
「江兄,这些年可曾回过家中?」南宫诗泉忽然问道。
江少枫摇了摇头。
南宫诗泉道:「江天鹤前些时日又发下了帖子,邀了四大世家还有七大派的掌门到府上共商抵抗魔教大计,我已经稟明家父陪他通往,我想请江兄随我通往,看看是否有何破绽。」
江少枫脑中转了几个弯,有这等机会倒是极好,否则他轻易不敢重返故地,江天鹤武功太过高强,随时有被发现的可能。若不是暗查,光明正大回到家中的机会几乎没有。这些年来他还有个心结,就是不知母亲葬在何处,若能探知母亲坟冢,也好祭拜一番。安辛玲所示,他要开棺寻宝,若是得了机会,在家中搜寻到,或许也能免了惊扰母亲安眠的罪过。
江少枫当下应允,只是他又问南宫诗泉该以何种身份出现在南宫家主面前。
南宫诗泉道:「江兄请放心,到时你还是辛远,装作我的门客即可。」他随即有笑笑道:「江兄不知,我看着表面风光,其实不知道家里多少人都盼着我死,有资格争家主的位子的人谁不养上几百门客,我这都算少的。对了,江兄稍侯……」
南宫诗泉站起身来,走到门口,喊了一声:「沙伯!」
一个罗着腰,双手攒在袖中的瘦小老者,缓步走了过来,南宫诗泉引荐道:「沙伯,这位就是寒儿的表哥辛公子,稍候你带上你的人,跟着辛公子回去,我不在这段时间,你便在那边驻守吧。」
「尊公子令,老头子见过辛公子!」江少枫见他抱拳时就知道这老者看似孱弱,但绝非等閑之辈,他二目放光奕奕有神,手指骨节异常粗大,手上功夫定然非同寻常。
「有劳沙伯了。」南宫诗泉对沙伯十分恭敬,江少枫也向沙伯致谢。
沙伯退下后,南宫诗泉道:「江兄休怪我自作主张,你那庄院防御太弱,又是一群女眷,时时让恶徒盯上,我可不放心我家寒儿在住在那边。」
江少枫暗道这南宫诗泉还真是癡情种子,为了季莫寒还真下苦心,自己比其他来左拥右抱,真是惭愧。
南宫诗泉又道:「沙伯一对铁砂掌练了几十年了,暗器功夫除了唐门之外也是罕有,有他在我就放心多了,他手下的一队人也都是硬手。」
江少枫道:「南宫兄为了寒儿还真是用心。」
南宫诗泉笑而不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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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排过从南宫诗泉派来的人手,江少枫就和三位娇妻说起了要随南宫诗泉一起重返故宅的事情。
「他二人毕竟是父子,江天鹤会不会认出小枫来?」辛玲不无忧虑地道。
「小枫个子比以前高了些,身材也壮了些,气质也较当年大有不同,再有姐姐的巧妙装扮,表面上应该无事。我倒不怕别的,我就怕小枫神色间露出什么马脚来让江天鹤起疑。」最了解江少枫的晴儿道。
江少枫自己倒从来没想过这些细节,的确,从当年那个无忧无虑的少年,变成今日这样一个时刻被仇恨折磨着的青年,江少枫已经有了很大的变化。再次见到那个人时,自己会不会沖动,他无法预料。
江少枫道:「你们放心吧,这次也只是探查,凡事都会克制,不会沖动行事。」
宁诗蕓白他一眼道:「少来了,你前次去太乙门,不是也说只是查探,最后还不是出手了?整天叫人担惊受怕的。」
辛玲道:「去也无妨,只是千万要控制自己,切不可冒失行事,还有月海的轻功步法千万不能露,若是必要有施展武功的地方,记住不可用全掌,你的拳脚功夫都出自家传,难免会被看出破绽,带上件兵刃,黄泉刀法从来没人见过,不怕被人看出。」
辛玲转瞬之间已经为江少枫想好了应对之策。
只有晴儿,许久沉默不语。
此时是下午时分,已经安排了宴席款待沙伯带来的三十位南宫家硬手,昨天晚上江少枫返回家中众女就为他安排过了接风洗尘宴会,今日中午又和南宫诗泉对饮不少,素来不喜饮酒的江少枫还真有些头痛,今天晚上这顿又是一群粗豪汉子,只怕又免不了一场大醉。
从三位娇妻那里出来后,江少枫拐了个弯先去见了谭家母子,这娘儿俩被安排在跨院的客房之中。毕竟是客,过了一晚总要过去寒暄两句。
谭家母子被安排在西跨院的客房之中,一进院子,就见谭青打着赤膊,手舞长剑正在练功,谭家剑法精巧灵动,也是一门不弱的剑法,谭青自幼修习剑术,也有几分火候,不然也难在力敌太乙七名门徒之时还有还手之力,之后更在江少枫出现之时独面四敌击杀一人。
江少枫不变观瞧旁人练剑,进院就发声提醒,谭青收了剑势,过来拜见江少枫。
「谭青见过恩公。」每次看到江少枫,谭青总是施以大礼。
江少枫赶忙相搀:「兄弟,你这就见外了,每次都这般,你让我如何再和你相见?」
谭青道:「恩公之义,没齿难忘,这又如何了。」
江少枫道:「兄弟,你比我小这些,这样,今后你就叫我一声哥哥如何,总是恩公相称,倒显得见外。」
谭青想了想道:「也好,辛大哥,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江少枫道:「这才好嘛……谭夫人可在,我过去问安。」江少枫本想叫上谭青一起参加晚宴,可想了想,这二人隐居在此,倒不便大肆张扬,也就没提。
谭青道:「碧竹姑娘刚刚来过,为我娘诊了脉,还叫我一会儿过去取药呢。」
谭青陪着母亲和江少枫坐了片刻后,就起身道碧竹那里去取药。江少枫本也想就此告辞,田秀娘留下了他:「辛公子,您请稍带。阿青,你快去快回,娘一会儿有话对你说。」
留下江少枫和田秀娘对坐,两人一时显得有些尴尬,田秀娘微微笑道:「阿远,谢谢你这么帮我们母子。」
江少枫道:「这都是应该的,你我间又何须提谢。」
两人又是枯坐许久,都不说话。忽然间,田秀娘不无哀怨地道:「你我间就那么结束了么?」江少枫不语,他实在无法像田秀娘承诺什么。
田秀娘忽然站了起来,扑入江少枫怀中,柔声道:「阿远,让我留在你身边好么?我不要什么,让我能见到你,你时时来看看我,我只求这些。好不好,你答应我,可以吗?」
江少枫抱住田秀娘道:「我当然不会让你走,只是实在对不起,我不能给你名分……」
田秀娘道:「我又不是不知道那些,你肯我也不能啊。能和你在一起就好了,吻吻我好么?」
两人不敢太过缠绵,热吻片刻后,随即分开,各自坐回原来的位置,江少枫把上午从南宫诗泉处得来的消息告诉了田秀娘,田秀娘脸上既无兴奋,也无欢喜之色,只是多了许多轻松,少了几分忧愁,她道:「再也不用担心阿青去报仇了。」
江少枫沉吟了片刻又道:「还有个不好的消息,你和谭青,暂时还不便路面,外面还有传言,谭泽英谭老前辈是被你和谭青合力杀死的,还有人在传……你和令郎坐下了茍且之事。」
田秀娘面色铁青,浑身发颤,许久不能平复。
江少枫道:「秀娘,不用这样,我不也是如此,遭人诬陷,这不过是他们管用的伎俩。放心,早晚会有真相大白的一天。只是这些日子要委屈你和谭青,尽量少出门了。」
田秀娘道:「我知道,我不怕,能在这里我就知足了。」
说话间,谭青提着几个药包回来了,看到面色不善的母亲,就问缘由,田秀娘道:「阿青,本来我是想当着辛公子的面问一问你是否还有报仇的心思,我看你今日刚一安定下来就一刻不停的练功,就知道你心中所想了,我本意是让你追随辛公子,有他在,娘也放心些。不过事情有些变化,这就不用提了。辛公子,耽误您了,您请回吧,有些话我要和阿青说。」
江少枫知道那母子混乱的谣言若是自己一个外人说出来,定然叫二人面上都不好看,识趣的告辞离开。
到了晚间宴上,大出江少枫意料,三十余名好手个个滴酒不沾,为首的沙伯道:「收我家主公重托,公务期间不敢怠慢,将来閑时,定陪公子尽兴。」
又道:「明日还请公子差人,带我们在宅院中勘察一番,我看此间虽有机关消息,可却太过显眼,行家一看便能避过,我等明日熟悉了地形,也好从新布置。」
江少枫知道这群人全是南宫诗泉的亲信,说明白些就是保护将来的少夫人的,完全可靠,便答允下来。
一顿饭并没有用多长时间,三十一名汉子将佳肴吃得所剩无几,备下的酒连泥封都没开。这般行事已经足见南宫世家门客训练有素。
晚间休息前晴儿跑来了江少枫处,两人并未一见面就迫不及待的宽衣登塌,相拥许久后,晴儿说出一番话来:「小枫,我好怕。」
「怕什么?」
晴儿的声音有些发抖,她道:「我怕失去你。」
江少枫以为晴儿是因为自己左拥右抱身边女人太多,有了醋意。他心中也甚是觉得对不起晴儿,有了宁诗蕓和辛玲还不够,自己又搭上个田秀娘,到现在还不清不楚的。虽然晴儿不知道,但他自己心中却羞愧难当。他不无歉意地道:「晴儿姐姐,我知道我对不住你,但你相信我,你永远都是我的晴儿姐姐,我此生绝不会负你。」
晴儿却道:「小枫,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想说……」
晴儿欲言又止。
江少枫道:「晴儿姐姐,想说什么,你就直说吧,你和我还有什么需要隐瞒的么?」
晴儿说起话来有些含糊,但是意思再也明确不过。「小枫,若是太难,就不要去了吧,我们这样不是好好的,他太强了,我怕你……」
一直以来,江少枫都以为晴儿和他一般心思,非要揭下江天鹤的伪装的面具,这种话却是头一次听说。他不解道:「晴儿姐姐,你为何会这么想?难道你不恨他么?」
晴儿道:「自从和你在一起后,我就什么都不求了。没错,我恨他,但我更怕失去你。有你在,我不要什么报仇雪恨,不要什么公理正义,你还记得么?你要我给你生一堆孩子,我愿意,然后我们一家就隐居起来,管他什么魔教还是正派,都和我们无关……」
「可你为什么那时又一直说要去复仇……」这番话,在江少枫听来并不新鲜,晴儿的话和田秀娘如出一辙,只不过田秀娘想到的是她的儿子,晴儿挂念得是他的男人。
晴儿道:「因为,因为我怕你误会我,还念着那个人,毕竟我被……被他那样很久……」
这是江少枫心中的痛,也是晴儿的痛,他们重逢以来,总是尽力避开这个话题,可发生过得事情谁也改变不了,既然如此,就必须直面。
江少枫深吸了一口气,道:「晴儿,这种话有人向我说过,对不起,我……我又有了个女人……」
在晴儿面前,江少枫几乎不愿隐瞒任何事情,他还是忍不住将搭救谭青和田秀娘的全部经过讲了出来,包括和田秀娘共同度过的几日几夜。
晴儿听过后,很平静,她宛然一笑道:「替我谢谢她,她能告诉你那番话,也是我心中所想。你愿做什么,我不拦你,你是男人,该有自己的决定,我和谭夫人,不过是一般的女子,我们心里所记挂的,都是自己生命中最重要的人。」
江少枫道:「晴儿姐姐,我告诉这些,也是想说,你也是我生命中最重要的人。过去那些事,既然有过,逃避也没有用。我说过不计较就是不计较,不过我说的是你,而不是他。你说什么做什么,我都知道你是为了我。至于那个人,他罪行太重,若不和他有个了断,我此生都不会安心。晴儿姐姐你知道么?我都不敢去想琳儿在离世前可能受到多大的侮辱。你还记得,那时候,我总跟在你后头,琳儿又总跟在我身后,我们多快乐?我知道我不听话,让娘为我操了不少心,要不是你们帮我,恐怕我不知要挨多少顿揍。那时候,就算挨揍也是快乐的,可是他把这一切都毁了。我一定不会放过他……不只是你,为娘,为琳儿,我必须去。」
晴儿将头靠在江少枫肩上,轻声道:「我懂了,你去吧……」
江少枫说出这些后,心境忽然觉得平和了许多,道:「放心,我会小心。」
「嗯!」
一番云雨过后,偎在江少枫怀里听着呢喃细语、绵绵情话的晴儿忽然道:「你以后还会不会去找谭夫人?」
江少枫从这话中听出了浓浓醋意。
「我……」他不愿意骗晴儿,又真的不知道会不会再做出越轨之事。论姿色,田秀娘比不上他现在任何一个娇妻,可是江少枫莫名就有些惦记她,两人缠绵时,似乎就是这个成熟的女人最和他契合。而平时的交心话语,田秀娘更多时是个安静的聆听者,不做意见。偶尔说出的话,则又让他感到一丝安宁。
面对晴儿的问题,江少枫含糊了。
晴儿的话又让江少枫意外了,晴儿数落她道:「你呀,就是个小馋猫,家里三个老婆还不够,还要招惹人家的娘,小心被人家儿子知道了揍你。」
晴儿数落起江少枫来,说得也是江少枫最担心的,挨揍他并不怕,主要是这脸面从此以后何存,又叫田秀娘如何做人。
晴儿后面的话惊到了江少枫。
「你要是想着人家,就小心点,别让人看出来,实在不行,有话叫我替你去传,让人知道了我看你怎么办?」
江少枫脸红的如同猪肝一般,在听到这话,两只眼睛几乎瞪了出来,惊道:「晴儿姐,你说什么?」
晴儿白了他一眼,叹口气无奈道:「从小到大,那次你犯了错不是我给你去料理的。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