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昭骑着马戴着铁盔,手持趁手的镔铁长戟,从最开始的不安,逐渐平静了下来。刚才那一番豪言倒是将军队的士气整体提升了,可说出那番话以后他又后悔了。
若是在山道上再遇到地里埋着的机雷,亦或是铺天盖地的绿色大虫,他就能大概猜到自己的下场了,到时候什么勇武,什么富贵都成了屁话,他恐怕连骨头渣子都没剩下了。
陈昭好歹也是常年行军打仗的行家,自然能分析目前的形势:虽然自己是最危险的,但同样赌命赌对了。如果何进的话全都是真的,那些绿色的巨虫也只能在密林中活动而已,而自己坐骑踏上的地面,质地十分坚硬。若是要挖坑埋雷,恐怕两三个时辰都挖不出一个浅坑来,更何况埋下机雷呢。
当然也有一种可能,那就是魔教知道自己的动向,既然埋伏不了,有可能魔教的主力都在出口处等着呢!危险肯定还是有的,但是总没有在密林或者是山谷中那样看不见摸不着的危险。
「奶奶的,就是魔教搞的一惊一乍,等到老子找到了他们,必然杀他们个片甲不留!」
陈昭想着,轻轻夹了夹马腹,稍稍让胯下的坐骑走快一些。山道狭窄,但也可并排通过四人,左侧是高耸的山谷,若是不小心跌下去,十有八九都要摔死;右侧往下是密林,经过刚才那一番巨虫的突袭,根本没人想着靠近哪里,哪怕是不小心摔死也比被巨虫吸干了血要好。
山路绵延十多里,天丰军的士兵走在上面如一条长虫,可走着走着,陈昭就感觉有些不对劲。虽然马匹慢步并不快,可后面的士兵越走越慢,一下子丢下小半里地。原地等了一盏茶的时间,后面的士兵才勉强跟了上来。这些士兵一个个东倒西歪,有个别人连站都站不稳,就靠着手里的长矛勉强支撑着。
「怎么回事!怎么越走越慢了!没吃早饭还是没有睡醒!」
一个拄着长矛的百夫长急忙回稟:「将军,不是我们走不快,好些士兵双腿发麻,使不上力气,自然是走不快。」
「双腿发麻使不上力气?」
莫不是这些士兵许久没有参加像样的战争,行军时间稍长,连手里的武器都举不动了?
紧接着,一个士兵就在陈昭面前栽倒,连爬起来的力气都没有了,然后三三两两的士兵就如被风吹过的茅草,一个个栽倒在地。
「不好!」
大惊之下,陈昭还想要拍马往回走,可无论怎么拍马,自己的坐骑只肯慢慢往前走,定睛一看,自己的坐骑居然一直拉稀,怎么都不愿意跑动!这明显是马和士兵的吃食都被人下了药,可笑的是自己对此一无所知!
「轰轰轰轰!!」
谷底的巨响犹如一串连珠炮,雷鸣一般的巨响惊的陈昭的坐骑一个双蹄扬起就将他甩了下去,顾不得被摔疼的手和腿,随着一阵阵剧烈爆炸,山路的路面上一条条巨大的裂缝蜿蜒开来,随后路面彻底塌陷了下去!
陈昭想要努力爬起来逃离这里,可他的手脚也和那些士兵一样根本不听使唤,心中带着对魔教、那些捐粮的商人的恨意,最后一刻,陈昭还恨上了天兆帝,自己为何要到这里来打仗?他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自己从断裂的石缝中滚落下去,被摔得脑浆迸裂。
短短一炷香时间,山谷上方的山道不见了,而山谷中堆积了巨量的土石和碎块,自诩强大的天丰官军七万余人,连魔教的面都没见到,就在这次人为制造的剧烈山崩中,十不存一,彻底成为了历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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远在几十里外的御帐,都能听到传来的一连串爆炸,然后滚滚的烟尘沖天腾起。
「那边发生什么了!」
「不知道,但看着架势,那边肯定已经和魔教打起来了!」
「看着爆炸,打的相当激烈啊!咱们站好看个热闹就行。」
周围的几个御林军就指着远处的烟柱有说有笑,一旁经过的持剑老人随意的瞥了一眼那高耸的烟柱,端着两个铜碗进了御帐旁的黑色小帐篷。这小帐篷还是天兆帝特意让皇家供奉搭在这里,美其名曰贴身保护。但对于三位供奉来说,却算不得什么好事,例如昨晚,他们就失眠了。
「外面爆炸是怎么回事?」
持剑老人端着铜碗,将它们放在中间的小方桌上,铜碗里装着半肥半瘦的烤牛肉,还撒了孜然和盐。除了这些方桌上已经放了馒头花卷肉包子,还有乌米白米小米三种粥。
「说是官军和那些不服管教的魔教打起来了,浓烟滚滚,看起来相当激烈。」
「让他们打吧,反正死的又不是老夫的人,老夫可一点都不心疼。」
持刀老人将手中的小半个花卷吞下,又拿起粥碗喝了一口: 「奇怪,早饭怎么还有烤肉?大清早就吃油腥,太腻人了。」
「这烤肉自然是皇帝赐的,听说曲水镇那边由几个大商人捐了不少粮秣和酒肉,那些当兵的早饭也有肉,皇帝那边也有烤牛肉,自然是分了些。」持剑老人回道。
「吃呗,有肉不吃,傻不傻!」
持爪老人没那么多顾虑,赶紧从铜碗里夹了一块热乎乎的烤肉塞进嘴里。
昨天晚上,紧靠着御帐的一边每每传出奇怪的声音,持刀老人想起这事,又将筷子往方桌上一丢:「真是不得安宁,昨日听了一晚上叫床,到天蒙蒙亮才停歇,刚刚又开始操女人!老夫一闭上眼睛满脑子就是这种声音,这哪还睡得了觉!现在倒是安定了不少。」
若是在外边,持刀老人早就把这个人给活撕了,顺便将那女的狠狠奸淫一番再杀掉,可对于天兆帝他也没什么好的办法,只能忍一忍了。
「大哥,再忍耐一阵,等到回了腾龙城,咱们想怎么办就怎么办。」
「哼,若不是这皇帝,老夫也用不着晚一个时辰吃早饭。」
持刀老人想了一阵终究是拾起了桌上的筷子,现在发生沖突,对他们根本没有任何好处,与其原地暴起,还不如装聋作哑。他随手夹起一块烤牛肉,在铜碗边沿擦掉多余的盐和孜然,正要送入口中,却愣住了。
「这肉……」
阳光随着帐篷的缝隙照耀进来,持刀老人随手将肉的表面对着光照了照,只见那被孜然和盐掩盖的烤肉表面,正散发着紫色的反光!持刀老人一把将肉甩在地上:「别吃了!这肉被人下了药!你们两个吃了多少,快吐出来!」
「噗!」持爪老人一口粥顿时喷的满桌都是,也顾不得衣服上都是米浆,急忙去扣自己喉咙,想要将肉呕出来。
「啥?下药!」持剑老人倒是一口没吃:「有人要毒害我们?」
「不,依老夫看这不是毒药,毒药不会是这个颜色的,大概率是麻药……快!去御帐!要是我猜的没错……」
持剑老人扯开帐篷的布帘,果不其然,目之所及,御林军一个个都躺在地上站不起来,显然是被药给麻翻了。看着这满地躺尸的御林军,持刀老人脸上冷汗涔涔,今日所有人在早上都分食了那些肉,恐怕这一会儿那几万人都已经被麻翻了,再结合刚才的剧烈爆炸,连持刀老人都没想到事情竟然能发展成这样……
而御帐中,光着屁股的天兆帝唐韦还有四个赤裸的美人,连带着门口值守的于公公都倒在地上,等到持刀老人找上门来,天兆帝几乎是带着哭腔喊道:「供奉啊!若不是有你,今日朕可要葬身在此处了!有人下药要害朕,快移驾!」
「陛下别慌,老夫刚才恰好看出了门道,可还没来得及稟告,此乃老夫失职!老夫这就将陛下带离此处!」
可就在这时,低沉的振翅声由远到近飞掠而来,持刀老人虽然没听过这是什么声音,可也大概知道这声音有古怪,随后「咣当」几声,几样金属重物似是落在外面,持刀老人下意识的拉开御帐的帘子,只见外面一串黑峻峻的铁球由铁链系在一起,其中一个正冒着冉冉青烟!
「陛下快趴下!二弟四弟助我!」
三个老人结成三角阵型将皇帝和那四个赤裸女子护在一起随后扯开厚厚的御帐帐幕,层叠几下以后再踢倒旁边的桌椅做挡,甚至在外面爆炸的最后一刻,持刀老人还一把将那软倒在地于公公给拉了进来。
一连串剧烈的爆响之后,大地震颤许久才平息下来。天兆帝这才放开,抱着头的脑袋,看着周围的情景,外面已经看不到一个活着的御林军,护着他们的三个老人脸上都带着细小的伤口,显然是爆炸所致。
「怎么……怎么了?」
「皇上莫慌,有人试图用火药行刺,被老夫给挡了下来!」
持刀老人推开被铁片炸的破破烂烂的御帐帐幕,这才见到因为爆炸缭绕的白烟中走出了两个人,一男一女。
「哟,小爷还以为你们都已经被药翻了,居然还有人能站着?」
李翰林看着这三个老人,以及被围在中间不知如何是好的皇帝,眼睛危险的瞇了起来。没想到三个供奉也不是好糊弄的,正好试一试这两年来由着自己喜爱之人送来的功力,到底是什么成色!
「李翰林!没想到你居然还活着,真是让老夫意外!」
持刀老人一眼就认出了那个男人,可接下来持爪老人的惊叫更是让他感到锋芒刺背。
「大哥…那不是……谢雨荷!合欢宗掌门谢雨荷!」
谢雨荷闻言,在李翰林身旁站定:「本座没想到这几十年过去居然还有人记得我的样子,就是你们三个老东西带着人在群仙峰坏我合欢宗大事!今天你们也正好凑齐了,省的本座一个个去找!」
「老夫也没想到,谢掌门居然会亲自前来!看来今日御前,老夫与你们可不能善了了!」持刀老人死死盯着李翰林:「尤其是你,李翰林,开口就是不是喊打喊杀。可老夫已经将你那两个小情人的玉体给看了遍,甚至还给老夫的二弟四弟操了几回。这件事情难道就没人告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