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雨的贴心贴肺不见了,彼此亲密无间的感觉似乎一下子蕩然无存,换来的是仰慕与凛然不容亵渎之感。
见他的眼神变得不太自然,灵缇淡淡地道:“看来,你喜欢的是小雨,而不是我?”
这是个复杂的问题,他委实有些难以作答。
灵缇道:“现在你该知道,在你清醒之前,我为何要化身小雨了吧?若非如此,我无法听到你的心声,也不会有刚才那段美妙时光。”
无月挠了挠头,有些不解地道:“我也不知咋回事,面对小雨要轻松些。”
灵缇道:“这么多年来,我一直不习惯与人相处,所以才会有小雨出现,她只为你一个人而存在过,以后也没有存在的必要了。”
无月心中灵光一闪,暗忖道:红尘气息?对啊,灵缇缺乏的就是小雨身上那股气息……
他忽然想起小雨那位白发苍苍的老奶奶,当初在渑池自己无法行动,在小雨、哦~就是灵缇忙不过来的时候,她奶奶也经常帮忙照顾自己,用四轮车拖着我散步,甚至为我擦洗身子、把屎把尿,诸如此类……真是挺麻烦她老人家的。
念及于此,他不由得问道:“你奶奶呢?在渑池蒙她老人家照顾,我尚未表示谢意呢!”
灵缇正待说话。
但觉一阵香风微动,无月抬头,见是位臻首蛾眉、秀丽端庄的中年美妇,宽肩蜂腰、隆胸翘臀,玉腿欣长、身材匀停,鹅颈玉颊、冰肌玉肤,体态丰腴健美。一头青丝三七分岔向后拢为一束,现出光洁平直美人额,在脑后随意挽个坠马髻,美丽成熟风韵嫣然、浑然天成,显得干凈利落、高贵典雅,且毫无人工修饰痕迹!裙袄系条绿色宫绛、挂青色玉佩,身穿紫缎窄袄,外罩银鼠风氅,下着紫色撒花裙袄。美妇款款行来,举止大方得体、略带风流之态,虽韶华不再,却难掩丽质天生!
他不由得怦然心动!
来人正是两个半月之前他在凤翔府张氏花园中见过的朱若文,不知何故,他总感觉朱若文跟上次见面时有了很大不同,显得更年轻,也更加富有魅力!
面对这类带有自然野性美、丰腴成熟、高大健美,未加修饰的中年美妇,他历来缺乏免疫力,身子虽无法动弹,心里却怦地跳了一下!
她看似缓步而行,但呼吸之间便已俏立于绣榻之前,带来温香阵阵,显然轻功不俗!
朱若文微微一笑道:“萧公子好啊,你总算清醒过来,真是太好啦!你若真出事,大伙儿都不知该拿缇儿咋办了,你可不知前些天……”
灵缇鼓起腮帮子狠狠瞪她一眼、挥挥粉拳,状似威胁,制止她继续揭自己的老底,回想当时自己的表现委实有些难为情,可他若真的入土,那会儿她真的也不想活了,才顾不上别人怎么想。
无月颔首道:“朱夫人您好!恕在下有伤在身,无法……”
朱若文挥挥手打断他的客套话,嫣然笑道:“不必客气,我就是小雨的奶奶,在渑池之时不过举手之劳,不劳公子挂念!”
无月大为吃惊!心道,若文阿姨和那位白发老妇人实无一点相似之处,怎会……不由得期期艾艾地道:“您……您会是小~小雨的奶奶?她已白发苍苍,您却是旖年玉貌、韶华正茂,咋一点儿都不象呢?”
朱若文微微一笑:“你在渑池见到的我是易过容的,灵缇当时也不是以本来面目出现的啊!”
无月这才释然,笑道:“无论如何,蒙您照顾,也该谢谢您!”
朱若文笑道:“举手之劳,何足挂齿?免了吧。”
她转头对灵缇说道:“缇儿,你做事总喜欢亲历亲为,不放心丫鬟们,总该信得过我吧?无月卧病在床无法下地,吃喝拉撒、擦洗身子都需要人照顾,侍候这样的重伤号很是辛苦。你若忙不过来尽管招呼一声,我来帮你。”
灵缇道:“多谢乳娘,不过……我还是尽量自己来吧。”
灵缇不大说话,有朱若文陪无月閑聊,他感觉轻松许多。天色渐晚,朱若文告辞离去之后,身边只剩下一直在忙碌着的灵缇,一时间屋里又沉寂下来。
也不知是无月自身心理的问题,还是因为灵缇的性格,一切又回到了以前和她相处时的那种模式。性格很难因人而变,在短暂的激情之后,灵缇依然还是那么沉默寡言,当然小雨也是。
六天时间一晃而过,已是三月初四,无月的伤势依然沉重。这些日子里,灵缇天天守在他身边细心照料,不肯让丫鬟们插手,夜里就睡在屋里那把贵妃椅上陪护他,无论他怎么劝她都不听。赵凤吟和朱若文每天都要过来一趟,在灵缇很忙的时候,朱若文也帮她打打下手。
无月卧病在床,心中依然挂念着北风的伤势,心想,梅花医道通神,实有起死人而肉白骨之能,由她出手施救,北风姊姊当可无恙!只是不知撤出吟啸山庄之后,乾娘等人到底去了何处?大姊四处找不到自己之后,也不知是否回到了乾娘的身边?
唉!逃亡在外已经一个半月,始终打探不出乾娘等人的行蹤。这也难怪,若自己都能轻易打听到,朝廷也一样能知道,乾娘选择的潜伏地点一定非常隐秘!我还是先养好伤,以后再慢慢寻找吧……
无论是否情愿,从此他也只能安心地在凤吟宫中养伤。
这天下午灵缇替他换药,解开绷带之后,他低头看了看,由御医开出的大内疗伤圣药果然神奇,伤口愈合得很好,那道险些划破自己咽喉、又长又深的伤口也已长拢,快要开始结疤,看来再过些日子,外伤当能痊愈。然而内伤呢?别说少阳心经,他此刻连入门的运气功夫都无法施展。
辽东局势危如累卵,赵凤吟时刻都得关注着战事的进展情况,但每天都会过来一次,运用真气为他疗治内伤,可他体内原本尚可勉强运行的经络,也被阴天下那重重的一记摧心掌力击得七零八落、乱作一团。
长公主将真气逼入他体内之后,几乎无路可通,稍一加力,真气便在这些经脉之中乱窜,连她也无法控制,每每痛得无月昏迷过去,却依然收不到多少效果。为此她查遍医书圣典,找来最有名的御医,依然束手无策。
每次解开绷带,看着他身上横七竖八的伤口,灵缇都会忍不住心疼万分,这次也不例外。好在背上、肋下的伤口已在结疤,被剜掉肉的几个部位已开始长出粉嫩的新肉,腹部那两道隔着肋膜隐现内脏的刀伤虽深、恢复得也最快,已几乎看不清难看的内脏。他被救回时肝脾肠胃等内脏已错位,医道精深的张御医已为他扶正归位,除心脏外应该已无大碍。
唯独那条由颈项左侧划上右胸的伤口,由于太长太深,愈合得最为缓慢,虽然借灵药之效,伤口已经合拢,但又红又肿,有些化脓。
灵缇伏低身子,为他挤出脓血。每挤到一处,刚刚长拢的伤口便会重新迸裂开来,灵缇纤纤玉指轻轻一挤,鲜红嫩肉也随着缕缕脓血迸开翻出,看起来触目惊心!灵缇用药棉擦凈脓血时,势必和翻出的嫩肉发生摩擦,疼得无月忍不住龇牙咧嘴,却强忍着不愿呻吟出声。
尚未挤到一半,见无月已疼得满头大汗,灵缇虽觉心疼,但也只能出声鼓励安慰道:“无月,这些脓血不及时挤出来,后患无穷,还可能得败血癥,你再忍忍,就快好了!疼得厉害时,你就大声叫出来吧!”
话虽如此,可每挤一下,无月身子便会抽搐一下,她感同身受,玉指也不禁为之颤抖一下。快挤完之时,无月已陷入半昏迷状态,她觉得自己的心尖儿也开始颤抖起来……
挤完之后,用药水将伤口清理得干干凈凈,重新敷上灵药,这才取过洗凈的纱布,替他细心包扎好。
无月神智恢复过来,见她已是娇喘吁吁,满头全身香汗淋漓、汗透重衣,不禁怜惜地道:“真是辛苦你了,休息一下再弄吧。”
灵缇摇了摇头,轻声问道:“要不要解手?今天你还没有解过呢。”
无月心中大感踌躇,他现在周身除了左手还有些知觉,可以动弹一下,几乎等于全身瘫痪。伤口没愈合之前不能洗澡,每天擦身子还是小事,可大小便却是个大问题。重伤之下需要营养,总不能不吃不喝吧?可灵缇呢?什么事都亲历亲为,不愿让丫鬟们插手,包括服侍他大小便。
这令他很为难。其实刚才灵缇为他挤伤口脓血时,疼得他浑身肌肉绷紧,大小便差点都挤出来了,现在正憋得很难受!
灵缇见他如此表情,又问道:“是大,还是小解?”
通常若是小便,灵缇只是拿个小盆在绣榻上接尿。不过说起来轻松,可无月明白,一个姑娘家,拿个盆儿替一个男人接尿,也够难为情的了!
可他已快憋不住了,只好支吾着道:“想大解,嗨~你还是让、让一个丫鬟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