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尔莎未接到夫人的命令,自然不会罢手,龙战旅和地门中人只好舍命陪君子。
场中伤亡仍在继续增加,好勇斗狠从来不是龙战旅和精卫队抗衡的主要方式,虽然出动的全是精锐,二者的伤亡比例仍达三比二左右,地门中人就更不用提了,基本只有白白牺牲的份,唯有章子含及其身边那些长老和护法尚能苦苦支撑一会儿,精卫队渐渐稍占上风。
朱若文心中暗自焦急,迫不得已之下只好豁出去了,大声喝道:“罗剎女王或许不屑跟贱妾啰嗦,可这儿还有一人,我相信你一定有兴趣先跟他谈谈。”
慕容紫烟哦了一声,皱眉道:“那是谁?且让我看看是否有那必要。”
朱若文说道:“他此刻就在这座山门里面,可腿脚不便无法行动,只好劳仙子移驾了。”
慕容紫烟举手一挥,艾尔莎及以下精卫队将士齐齐收刀归鞘。马车之中,周巖紧紧拉住母亲的手说道:“娘别进去!天门中人奸诈无比,当心中了他们的圈套!”
慕容紫烟挺着微微凸起的肚子跳下马车,把儿子也拉了下来,不容置疑地道:“天下还没有能困住为娘的陷阱,巖儿在此地待了不短的时间,正该当面向他们讨还公道,走吧。”
龙战旅将士们和地门中人齐齐为她让出一条直达山门的通道。见周巖现身,朱若文和柳如霜齐齐惊呼一声:“小君,是你?”
周巖脸色铁青地道:“对,是我!向你们讨还血债来了,你们就统统等着受死吧!”
柳如霜双眼含泪,哽咽着道:“孩子,平时我三妹和四妹都是如何教导你的?你虽非三妹亲生,可多年养育之恩你全都忘记了么?她就在里面,还大着个肚子,你难道竟想连她也杀了么?”
周巖嘶声道:“少跟我提起那个贱人!说起她肚里那个野种我就来气!”再也懒得多说,跟在母亲身后向山门行去。
柳如霜接道:“那你师父呢,难道也做过对不起你的事么?她正在练功静室里面修炼,眼下正是关键时刻,也没敢派人去通知她,若她见你竟杀气腾腾地回来,心里会怎样想?”
周巖一窒,停留片刻,才继续往前走去。刚走得几步,又见以欧阳蝶为首的地门新生代四大美人站在年轻弟子们身前,全都目瞪口呆地看着自己,满脸不信之色,他忙低头装作没看见,大踏步而去。欧阳蝶在他身后唤了一声,他也只作没听见。
艾尔莎带着精卫队上黄旗紧随其后,朱若文挥挥手,全被龙战旅挡在外面。
慕容紫烟已来到她跟前,见状不悦地道:“朱总管,你这是何意?”
她低声说道:“他在此地的消息实在不宜宣扬出去,那将对他及其不利,仙子请进!”
周巖脸色一变,不禁又拉拉母亲的手,示意她不要上当。慕容紫烟不为所动,继续举步前行,他只好硬着头皮,忐忑不安地跟在母亲身后。
行入山门大约二三十丈,一辆豪华大马车停在主干道中央,被大群黑衣剑客团团围住。慕容紫烟认得车顶上那支龙形旗帜,乃长公主的独特标识,心知那是她的座驾,难道真是传说中那位美得像仙女般的郡主大驾光临?
朱若文微微挥手,车厢前门吱呀一声敞开巴掌宽一条缝,柳嫣娘身边,现出无月的半张脸,如同风光霁月、光照人间,令人一见难忘!
慕容紫烟迅速石化!她呆呆地看着无月,这一刻来得太过突然,绝对超出她的所有想象,一时间激动得不知如何是好,也忘了该说些什么!
周巖见养母神情间和他如此亲昵,又生得如此模样,他用脚后跟去想也能猜出这少年是谁,新仇旧恨一起涌上心头,不禁狂吼一声扑上前去,怒吼道:“缩头乌龟,出来和本少爷决一死战,我要杀了你!”
然而凭他的功夫要想闯过龙战旅的拦截,无异于癡人说梦!
慕容紫烟醒神过来,忙一把拉住他,叱道:“巖儿,你冷静一点!”
朱若文沉声道:“周公子,我倒想问问你有什么理由,竟想杀他?”
周巖面孔扭曲,痛苦地嘶声道:“他抢走了我养母和生母所有的爱,是一个鸠占鹊巢的贼!无耻小人,我发誓与他不共戴天,你说我该不该杀他?”
朱若文镇静自若地道:“无月没有抢走任何人的爱,所有爱他的人都是因为他的善良、热情、正直和真诚,你也知道,长上和他原本是敌非友,也曾绑架过他,为何最终却对他……若他真想夺走原本属于你的爱,他就不会想方设法说服长上把你送回罗剎门,这次带伤长途跋涉前来此地,也是为了你的事。更何况,他并未夺走嫣娘和你母亲对你的爱,那种母爱是没有任何人可以抢走的,不信你可以问问嫣娘和你娘。”
柳嫣娘泪流满面地道:“孩子,你走的时候干嘛都不跟为娘告别,呜呜……大姊说得不错,虽然前几天已知道你并非我亲生,但我对你依然会跟从前一样,你永远都是我的孩子!”
周巖怒吼道:“住口!我没有你这样不要脸的娘!”
慕容紫烟拍拍他的肩头,柔声道:“巖儿,朱总管说得不错,娘对你的爱乃是天性,无人可以夺走……我看得出,你这位养母对你也是一样,心胸放宽广一点,待这儿不要妄动,我要上去和无月说说话。”
龙战旅为她让开道,她进入车厢之中,柳嫣娘对她点点头,背对着她下了马车,掩上车门,给二人一个单独相处的机会。慕容紫烟心情过于激动,柳嫣娘的大肚子她也未曾留意。
自她出现的那一刻,无月也完全呆住!
那一刻他的心情非常复杂,为了追寻她的足迹他踏遍了千山万水,可谓九死一生,忽然间见她从天而降,自然激动万分!可人性之险恶竟一至于斯,又令他有些悲哀。
他绝未想到周巖会那么快便去而复返,以这种他绝未想到的方式,而且拉动她亲自出马!果然不出他所料,周巖重返罗剎门必将改变一切,然而他仍未料到,她竟会纵容儿子如此胡来,一如平时纵容大姊那般,这就是血肉亲情!
无论怎样,他跟她没有任何血缘关系,甚至并非同族。
慕容紫烟的心思倒没那么复杂,只是紧紧抱住他痛哭失声,她这一生,这还是第二次流泪,两次都是因为他,从某种程度上,没人比他更重要。
良久良久,她的心情才稍稍平静一些,见他靠在椅背之上似无力动弹,想起朱若文刚才所说的话,哽咽着道:“无月,你可是受了重伤,无法行动了么?待我运功为你探查一下伤势……”
无月说道:“不用,是内伤,群医束手,不过您放心,朱夫人已发现一种独家秘方,假以时日还是可以治好的。”他自然不好说是以龙凤真诀进行阴阳双修来疗治。
慕容紫烟皱眉道:“这些日子以来,我每天都在心惊肉跳,总有不好的预感,果然你就……快说说,你都是如何变成这付模样的?”
无月这才把自己前往西昆侖梅花谷、回到济南府、逃往溧阳小镇、出关奔赴辽东、失手被擒,直到此刻的所有经历,详详细细地说了一遍。
其中至少有五次都已必死无疑,最终侥幸加巧合才得以生还,在女真神庙中的那一次甚至险些灰飞烟灭、永世不得超生,幸得危急时刻有仙人相救,才得以重聚魂魄……
她听得惊魂数度,唯有牢牢地抱住他,不断地抚摸他,感觉到他的存在,她才能稍稍安心一些,当无月说到在绣衣阁天牢之中所遭受的种种酷刑、非人折磨,她简直是肝胆欲裂,恨不得能替他遭罪,忍不住咬牙切齿:“绣衣阁,我一定要让你们从人间彻底消失!”
终于听无月说完之后,她不仅长叹一声:“看来晓虹的浮想联翩还真没错,半个多月之前长公主大闹绣衣阁,救出的那个血人果然是你!只是,在你最危险的时候救你的居然是她,想想真是惭愧!”
无月笑道:“您又不知道,这怎能怪您?对了,这次我随朱夫人赶赴地门,主要就是为了对周巖说明真相,好让长孙长老带他回罗剎门认亲的,目的无非是想对您示好。他虽自幼被绑架,但嫣娘并不知情,把他当亲子一般抚养长大,长孙长老作为他的师父对他也很不错,总之他绝未遭到任何虐待,实无报复的必要,您不要为难地门,带人回去吧,好么?”
慕容紫烟点头道:“这个没问题,我可以设法说服巖儿……其实,即便长公主有天大的不是,看在这次救你一命的份上,我也不会再和她计较。”
无月喜道:“这就好!谢谢您肯给我这个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