晓虹上前凑在她耳边嘀咕一阵,随即回头看看贞雯和小翠,二婢知趣地走出木屋,并将房门关好。
大小姐皱眉道:“就因为这个?唉~娘有些做法的确过火,连我都有些看不过去,难怪……这好办,我有办法让巖弟离开,他本该去爹那儿尽尽孝心的!”
晓虹说道:“若真是那样,小妹可以很负责任地说,大姊很快便能见到他,何必又急于一时?须知他眼下铁定一心向着长公主的部队,大姊若闹得太过火,重逢时可有些不好交代。”
大小姐一屁股坐在虎皮交椅上,颓然道:“我相信妹子不会骗我,那就再熬上一段日子吧……其实,只要知道他还好好的,这比什么都重要。”
“关于这个,大姊尽管放心,若我没有猜错,夫人应该已经见过他……”
大小姐霍地起身,激动地道:“可有何依据?”
晓虹沉吟半晌,缓缓地道:“那次夫人兴师动众、气势汹汹地找上地门,为您的弟弟讨回公道,可却虎头蛇尾,这是夫人的性格和做事风格么?”
大小姐摇头道:“当然不是。”她就是母亲的翻版,自己想做的事无人能够阻挡,除了他……想到这儿,她眼前一亮!
晓虹循循善诱地道:“那大姊想想,天下还有什么人能让夫人对一个小小的地门投鼠忌器?”
大小姐双拳攥得紧紧,颤声道:“对,十有八九是无月!”
晓虹颔首道:“是的,当然还有十之一二的可能,是夫人遇上了长公主,艾姊姊回来后我问过她,她在地门遭遇大批龙战旅高手,双方斗得难解难分之际,一位美妇出来,和夫人寥寥数语就化解了那场血战,然后夫人便只带着周公子走进山门,艾姊姊在山门外遥见夫人似乎上了一辆由大批龙战旅高手护卫的豪华大马车,在里面待了很久之后才下车,到山门外吩咐艾姊姊就地扎营,说她要带着周公子在地门住上几天……”
大小姐重重地在额上擂了一拳,懊恼地道:“还是妹子细心,现在想来,娘那次攻打地门的确很蹊跷,我咋就没想到找艾尔莎问问呢!妹子是说,马车中人也可能是长公主么?”
晓虹点头道:“不排除这种可能,因为龙战旅是她的亲卫队,艾姊姊和龙战旅堪称死对头,据她说,那次来的全是龙战旅中顶尖高手,而且阵容庞大,虽然隔得很远,她仍能辨出那辆豪华马车上显眼的凤旗,那是长公主座驾的独门标识,在神州,冒犯这辆马车中人便是犯上作乱、杀头之罪,所以马车中人也可能是长公主,经过一番谈话,夫人与她握手言和,并留在地门和她谈判了几天。”
大小姐皱眉道:“我娘岂会被那辆马车吓住?更何况长公主正是绑架我弟弟的始作俑者,娘正想找她算账,以娘的性格,若真是遇上长公主,绝不会如此善罢甘休!”
晓虹说道:“小妹尚未说完哩,根据艾姊姊的描述,出来的那位美妇应该是天门总管朱若文,长公主的奶娘兼心腹,她对夫人说的那几句话,将这十之一二的可能性也排除掉了。”
大小姐急急地道:“对了,她当时说了些啥?”
晓虹回忆道:“据艾姊姊所言,她说的是,夫人或许不屑于跟她啰嗦,可这儿还有一人,她相信夫人一定有兴趣先跟他(她)谈谈,此刻人就在这座山门里面,可腿脚不便无法行动,只好劳夫人屈驾了。”
她顿了顿,分析道:“据我所知,有资格乘坐那辆马车之人唯有长公主、灵缇郡主和朱若文,根据密报,长公主当时似乎尚在由辽东撤军的途中,并未负伤,至于灵缇郡主,夫人与她有什么好谈的?”
大小姐双拳再次攥紧,“听妹子把她夸得天仙似的,我倒很想会会她!”
晓虹没再纠缠于这个话题,接道:“而且,夫人回来之后的神情和言谈举止,包括一些习惯性的细微动作,与去之前判若两人。无月失蹤之后夫人一直有些萎靡不振,可回来之后居然重新变得容光焕发,人又似年轻了几岁,咱俩都和无月那、那个过,想必你也应该能想到,这一定是龙凤真诀的功效,当然,心情不一样才是主要原因。所以么,小妹可以肯定,马车中人一定是他!”
大小姐沖门外怒吼:“贞雯,快让鹰奴唤来巨雕!”
晓虹黛眉微蹙地道:“大姊又要干嘛?”
“我要赶去地门见见他!”
贞雯慌慌张张地推门进来,问道:“小姐要小婢做啥?刚才小婢在隔壁没听清楚。”
晓虹扬扬手说道:“没事儿,你回隔壁休息去吧。”
随即转头对大小姐言道:“据艾姊姊所言,那辆马车在夫人带人离开紫山时,也在龙战旅的护卫下向北而去,大姊去了也找不到人。”
大小姐想了想,“那我就去阿城,找娘问个明白!天啊~无月腿脚不便,一定是受过重伤,我一定要问个清楚!”
晓虹劝道:“夫人明知咱们为了他……夜不能寐,回来之后却闭口不提此事,必有难言的苦衷,你去问也没用,夫人肯定不会说的。至于他腿脚不便,大姊也不用担心,若真无法治愈,夫人绝不会那么放心地返回围场,把他一个人留在那边。”
大小姐无可奈何地长叹一声:“都长着同样一颗脑袋,妹子咋把一切都能想得如此清楚明白?既然你早就知道了,已过去大半年,为何不早些告诉我?大姊也好早些设法接他回来,妹子还真能沉得住气啊!”
晓虹言道:“要说起来,这是大姊的家务事,所谓当事者迷、旁观者清,若非情急关心,今儿小妹也不该说这些的……”
大小姐昂然说道:“无月咋就不明白,为了他,别说忽然不知从哪儿蹦回来的巖弟,娘我都可以不认!”
晓虹摇头说道:“大姊很了解他的性格,正因为他知道,无论多么归心似箭,也不得不这么做,他已令大姊父母失和,母女之间也曾斗得不可开交,岂能忍心……”
大小姐叹道:“我明白你的意思了,唉~他总是这样,宁可委屈自己也要为别人着想。不过你放心,我是他的大姊,咱们这儿永远都是他的家,谁也无法阻止他回来,无论是我娘,还是巖弟!”
晓虹没再说什么,她的目的已经达到了。
大小姐又慨然道:“还有,以后别你家我家的,在我看来,以后咱们都是萧家人,我是你们的大姊,懂么?有何想法尽管跟大姊说,我帮你们解决,别老是闷在心里。”
她已渐渐把晓虹当作自己的闺蜜,就像她俩的母亲一般,连她说话的语气都跟母亲差不多,看来闺蜜也是可以遗传的?唯一的差别,是她的闺蜜比母亲的精明老练得多,虽然年纪正好相反。
晓虹点点头:“谢谢大姊,我明白。”
她是真的明白,她母亲作为夫人的闺蜜日子过得挺潇洒,成天啥也不用操心,自有夫人替娘搞定。她也一样,愿意跟着这样的老大,自己想做任何事都省心许多,动动嘴而已,何乐而不为?
赵凤吟和无月匆匆赶回常安堡大营之后,自然扑了个空,宣府铁骑和宣辽军各处营地夜里平安无事,再未遭到骚扰。无月嘴里没说什么,心里却很纳闷儿,半途而废绝非大姊的风格,她若是真的发飙,乾娘绝对拦不住,这次是怎么啦?
可无论如何,宣辽军和宣府铁骑的营地未再遭袭就好,只是未能见上大姊一面,他心里实在遗憾,正如紫烟上次跟他说的,一切就像命中注定一般。或许是因为,他的劫难尚未结束?
由于有千余里路程,哈达兄妹俩知道他心急情儿的下落,披星戴月换马急赶,也花了四天时间才匆匆返回常安堡,带回的消息却令他失望,情儿到了朵颜部之后,见哈日娜不在家,待得很无聊,便返回了关内,告别时并未告诉洪布尔夫妇她打算去哪儿,找人的线索再度中断。
夜里无月躺在行军床上,辗转反侧睡不着,眼前不断浮现出情儿当初脏兮兮地流落于溧阳镇街头的情景,也不知是否有好心人肯收留她?接连两次辽东大战令朝廷国库空虚,这次宣辽军奔赴辽东前线,如此重大的军事行动,在千禧帝严令之下户部竟也筹不出足够的钱粮,凤吟不得已自掏一部分腰包,朝廷徭赋越来越重,百姓生计愈发困难,卖儿鬻女者不在少数,哪家百姓肯收养她这样的孤儿?真是担心啊……
每每念及,那孩子对他而言的确是个累赘,时常气得他暴跳如雷,对自己温文尔雅的谦谦君子形象造成严重损害,然而他似已习惯于那个猫咪般的小小身子蜷缩在自己怀里。午夜梦回总要摸摸怀中,空空如也,深深的空虚感油然而生,心里也空空的,倍感失落……
第二天凌晨他留下一张纸条,失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