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年道姑依然紧盯着无月,厉声道:“闭嘴!”
无月这下可就犯难了,心念电转,自己身上有伤,的确斗不过她们,不说实话弄不好真会被她杀了,听她的语气,被杀的可能性大概在七成左右;如果说实话,她是否敌对方的可能性则对半分,这样算来,说真话划算些吧?
沉吟半晌后,他长吁一口气:“我叫萧无月,除此之外,刚才在下所说的受伤经过都是真的。芳驾信也好,不信也罢,悉听尊便了。”
中年道姑的蒙面轻纱倏地无风自动,明显波动加剧,半晌后才平息下来,深吸一口气,语音略显颤抖地沉声说道:“我相信……快说说你的出身来历,家乡何处?家里有些什么人,父母可还健在?”
无月豁出去了,不满地道:“在下已和盘托出,尊驾何必苦苦相逼,这儿不是衙门,在下也不是囚犯,有必要查户口么?”
中年道姑激动地道:“对不起,因为这些对我很重要!算我恳求你,说实话好么?”
李萍三女齐齐转头看着她,眼中露出惊讶之色,宫主一向端肃沉静,此刻竟如此失态,可是从未有过之事!
无月胸中没来由地涌上一股奇异的情绪,而且听她竟用到恳求这样的字眼,是对头的可能性再度降低,索性就实话实说咯,“我出生于绥德大户之家,两岁时父亲和家人惨遭横祸,仅剩母亲抱着我逃出生天,随后母亲不知所蹤,我就此成为孤儿,幼年往事不复记忆,除了失蹤的母亲,不知是否还有其他亲人健在。”
中年道姑一把扯下面纱,扑到他身上泣不成声:“你果然是失蹤多年的月儿,我就是你的秋荻阿姨啊!这些年来可苦了你啦!呜呜呜……”
无月顿时愣住,傻傻地看着她那张美丽脱俗的脸庞,愣愣地道:“秋荻阿姨?”脑海里竭力搜索幼年的记忆。
“对!阿姨名叫玉秋荻,我们玉家和柳家是远房亲戚,阿姨和你的三姨青玉从小便是一对无话不谈的闺蜜,和青柔、嫣娘也很要好,你几乎是你的三姨把你奶大的,打小她带你最多,你跟她最亲的,总该还记得吧?我在你三姨那儿还经常抱过你的,偶尔她忙不过来,阿姨还经常帮她带孩子,那时你还小,不知是否还记得阿姨?”
两岁之前的许多人和事,无月均已不复记忆,然而姥姥和三姨他还是有些模糊印象的,这些年随夫人巡视各地,途径河套地区时,他都要拉着夫人打听她们的下落,可一直毫无音讯。
他的脑际渐渐浮现出三姨当年的音容笑貌,时常出现在她身边的那张同样亲切的脸庞更模糊一些,但绝美的容颜和婀娜的体态和这位严厉道姑依稀仿佛,只是人到中年稍显丰腴罢了,秋荻阿姨?他当时似乎的确这样叫她的。
他心中那种奇异的情绪更加强烈,一股暖流涌上喉头,忍不住一头扑进她的怀里,哽咽着道:“您、您真的是秋荻阿姨么?呜呜呜……孩儿总算找到一位故人啦!”
“当年萧家遭祸,你娘青柔趁夜色逃到米脂、便是就近藏到阿姨家里躲过了追杀,随后阿姨便陪她前往无定河畔的灌木丛中去找你,可居然到处都找不到!从此和你失散,青柔痛不欲生,但觉再无生趣,从此隐居起来,不知所终,后来阿姨也……呜呜呜……在这里能遇见月儿,真是太好了!呜呜呜……”想及伤心处,中年道姑悲不自胜、忍不住泪如泉涌。
无月把自己在西昆侖梅花谷中巧遇亲娘的经过大致说了一下,中年道姑闻言欣慰不已,连叫老天保佑、母子重逢!
无月四下瞅瞅,奇道:“阿姨咋会想到来这儿修道呢?”
“这事儿说来话长,柳家的女儿婚姻多不幸福,阿姨也一样命苦、所遇非人,嫁了一个不务正业的丈夫,我是他的原配夫人,你伯父却专宠那位三姨太,因为她替你伯父生下了一个长子,阿姨不幸,婚后一直未能怀上,直到年近三十才为他生下一个女儿,因此被他抛诸脑后,形同孀居,带着女儿孤苦度日……”
无月脑际隐隐浮现出一个彪悍如虎、英挺硬朗的壮汉形象,和幼年时期秋荻阿姨的模糊形象好象是连在一起的,“孩儿隐隐还有点印象,伯父似乎姓战吧?”
“对,月儿比我那小女只大月份,当时阿姨正值哺乳期,母性奇重,奶多得女儿吃不完,阿姨又没儿子,所以特别疼你,但凡有机会便把你抱回家为你哺乳。你在阿姨家里经常见到他,如今他也算得上神州的风云人物,战天鹰这个名字可谓家喻户晓,只要说出他的兇名竟能吓得爱哭的孩子不敢再哭,可想而知,不知这些年他造了多大的孽!唉!”
“秋荻阿姨是因为被伯父冷落,所以出家做了道姑么?”
中年道姑臻首微摇:“那倒不是,你伯父武功高强且交游广阔,身边渐渐聚集起一批奇人异士,十年前见天下大乱、民不聊生,他的野心无限膨涨,暗中积蓄力量想聚众造反、逐鹿天下。阿姨虽遭他冷落,但到底是结发夫妻,深知这可是株连九族之罪!便苦劝他不要冒天下之大不韪,但他不听,于数年前回到老家大同揭竿而起,掀起滔天浩劫、为祸甚烈!阿姨万念俱灰之下,才决心幽居深山、带发修行,算是为他祈福恕罪吧。”
战天鹰的名头实在太过响亮,无月两年多以前就听说过他聚众造反之事,在凤吟宫中的时候,凤吟在防备女真人的同时、偶尔也不得不抽调少量宣辽军南下助官军平叛,可叛军不仅无法剿灭,反而越来越声势浩大,凤吟为此大感忧虑,时常跟他谈论此事,只是他尚未联想到这个义军首领竟算得上是自己的故人之一。此刻闻言,不由得大感震惊!
不错,这位青水宫宫主、美丽的中年道姑正是战天鹰的正室夫人玉秋荻,这座地处荒僻、毫不起眼的小道观就是她当年选中的隐居之处。
显然她不愿多提丈夫之事,转过话头激动地道:“据青柔事后说起,当年和你失散时,月儿的脖子上挂着一个长命锁,上面刻着萧无月三个古篆,那就是你的名字。所以阿姨逢人便打听,是否见到过脖子上挂着这么个长命锁的孩子,可得到的总是失望……”随即她又把记忆中月儿身上的胎记特征之类,一一说了出来。
无月还有啥怀疑的?忍不住和失散多年的秋荻阿姨相拥而泣,悲喜交集,彼此心中均有恍若隔世之感。由于有着哺育之恩,彼此也算得上血脉相连,世间还有什么样的感情能超越这等类似母子间的亲情?场面之感人,自然不言而喻!
无月的人皮面具被揭下时,已令李萍三女大感震惊,继而又被如此突如其来的戏剧性变故弄得目瞪口呆,醒过神来之后见到这等场面,均忍不住流下泪来,为宫主和师父感到高兴。
待悲情稍抑,玉秋荻但觉月儿脸上露出痛苦的表情,猛省自己激动之下扑到他身上、把他的伤口压疼了,自己的胸襟上也沾满了血迹,忙稍稍挪开凹凸有致的娇躯,转头对李萍说道:“萍儿,这儿太冷,你们把月儿抬到楼上我的暖阁里面去,火炉拨旺一点,把他的伤口敷上药之后,好好包扎起来。”
三女齐齐点头,李萍和黄鹂抬担架,小女孩在旁边扶着担架、替他盖好被子挡风,一边走一边做自我介绍:“我叫秋雁,承蒙宫主收为弟子,说起来我该叫你一声大哥哩!”
无月笑道:“雁妹看起来该是出生于大户人家的千金小姐吧?竟肯来到如此荒僻之地来出家,甘心过这等清苦日子,实在难能可贵啊!”
秋雁皱眉道:“我倒没觉得这儿苦,在家里反倒拘束多多,闷得慌!再说我也没出家,来青水宫是跟着师父学艺的。”她这样说,等于默认了无月的说法。
无月想想也是,这丫头天真活泼、刁蛮任性,显然是个不喜拘束的主,不愿呆在深宅大院里也很正常。
不消一会儿,担架被抬进楼上内室暖阁之中,玉秋荻亲手将他小心翼翼地抱上绣榻,转头简洁明快地吩咐道:“鹂儿敷药,萍儿注意警戒,谨防月儿的仇家寻来滋事,雁儿进来侍候师父洗澡,刚才在月儿身上蹭得一身是血,我得洗洗。”
随即低头在无月额上亲了一下,柔声说道:“月儿,裹伤时别乱动,免得迸裂伤口,阿姨进去洗洗身子就来陪你,失散那么久,咱俩今夜可得好好聊聊,阿姨有好多话要跟你说哩!”
她生性好洁,刚才和月儿抱头痛哭时弄得脸上身上血污片片,稍稍冷静下来后但觉难以忍受。
无月点点头。玉秋荻转身走进里屋,秋雁也跟了进去,关好房门,不一会儿之后,里面隐隐传来哗哗水声。
李萍生性恬淡矜持、不喜热闹,宫主既有交代,她觉得没必要再守在这儿,便走出暖阁,四处巡视去了。
房中只剩下黄鹂守在床边,直到现在,她的手依然有些颤抖,那是芳心怦然跳动所致,把无月身上所有的伤口重新擦拭干凈,小心翼翼地敷上金创药,用绷带包扎好,又喂他服下几味药,既有药丸也有药汁,分别有生血化瘀和固本培元等效果,其中有两种还是宫主珍藏多年的疗伤圣药。忙完这些之后,她炖在灶上的老母鸡也差不多好了。
她下楼去厨房,连瓦罐一起端来,一口一口地喂无月喝。
见人家如此殷勤,无月倒有点不好意思了,“先前在下对姑娘提出如此过分的要求,你一定非常不满吧?”
黄鹂脸上一红,继而微笑:“看在那么多钱的份上,我的不满差不多被抵消了。再说公子是宫主的故人,即便不给钱小妹也该好生侍候着。”
无月把自己的目的解释了一下,想及无论美丑,人家终归还是一个黄花闺女,便又接着说道:“现在想起来,我提出这种要求实在很不合适,还是算了吧。”
黄鹂暗松一口气,又隐隐有些善财难舍的遗憾,极不情愿地掏出那十片金叶子递给他:“喏,既然如此,我还是把这些金子还给你把。”
无月心想天降横财对她也未必是件好事,便从她那颤抖着的掌心里取回八片,“这样吧,为了表达我的感激,这两片你留着。”
“呃,也行,公子如果有啥要求可以尽管提……”黄鹂此刻有些犹豫,是否仍需说明那种事儿除外?
她把无月料理得差不多之后,玉秋荻也洗完澡出来了,换上一身白色睡袍,若隐若现的冰肌雪肤凹凸有致,看似比胜雪白衣更加雪白耀眼,宛若凌波仙子般清丽出尘。
黄鹂和秋雁悄然退出,让这对久别重逢的故人共享意外重逢的温馨甜蜜时光。玉秋荻莲步姗姗地走到床边坐下,将披垂香肩尚滴着水珠的秀发挽到胸前拧干,再用毛巾擦拭。
追着她双臂的摆动,那对颤巍巍的雪白肥乳在无月上方象一对不安分的大白兔一般,不停地甩来蕩去,高耸双峰离他的双眼不过一尺,峰顶上挺翘出的两个大大凸点虽隔着肚兜和睡袍两层薄薄的衣料,看起来也是如此明显,紫红色乳晕也是若隐若现。在他印象中,这该是他见过的最大号的乳房和乳头了。
这位大美人在无月心目中的亲情概念尚未建立得很牢靠,或许作为美丽异性的吸引力暂时还多些,是以他瞧得有些心猿意马,面对她那爱怜无限的温柔凝睇,无月渐渐目光闪烁,多少有点不自在。
歪着臻首微微一笑:“咋觉得月儿看我的目光不象看阿姨,倒象看一个大美人,可是觉得阿姨还美么?”
无月嘻嘻一笑:“当然美啦!容孩儿想想,天下能美到秋荻阿姨这种程度的大美人,最多不会超过十五个!”
玉秋荻不禁莞尔,“天下美人何其多,你能见得几个?竟敢大言不惭,呵呵!再说阿姨老咯,哪有月儿说得那么夸张。”
“即便有孩儿没见过的,不是还有天下美人榜嘛!秋荻阿姨在第十五期美人榜上排名第七,孩儿是根据最近两期美人榜,通过综合推算得来的结论,想来应该差不多。对了,您先前问我家里还有些什么人,我那时还小,没啥印象了,秋荻阿姨知道咱家还有其他亲人健在么?”
玉秋荻挨在他身边斜躺着,拉起被子一角搭在凹凸有致的娇躯之上,免得老被月儿盯住前凸后翘的丰乳肥臀不放,怪尴尬的。
“阿姨正要跟你说起这事儿哩,当年那场飞来横祸之后,萧家逃出生天的寥寥无几,但柳家的人倒是俱都健在,不过当年为了避祸、同时便于暗查制造萧家惨案的那伙兇手到底是何来路,你姥爷带着整个家族悄然举家迁徙,目前聚居在柳家堡。”
无月这才释然,“怪不得孩儿随夫人多次前往米脂,找到我娘后随她也去过一次,到她娘家的故居附近仔细查探,始终没能找到姥爷和姥姥等人的下落。”
“这也难怪,由于深知那帮杀手的兇残和厉害,当年柳家于一夜间走得干干凈凈,没留下任何可供人追蹤的线索,青柔自然很难找到。至于月儿,虽然你是在姥姥身边长大的,但那时你太小,如今即便走在大街上和亲人相遇,也只能是擦肩而过,谁能想到你这位翩翩惊世的美少年竟是当年那个胖乎乎的小肉团?至于你,恐怕更认不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