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其是困守三座坚城的杨震所部,原本已箭尽粮绝,这下又差不多失去了强大精神力量的支撑,处境更加艰难,因为他们知道,他们伟大的精神领袖如今就在云中城运筹帷幄!
杨震在自己城外的大本营眼看那三座城池再也无法守住,为保存有生力量,他只好下令麾下这三支守城部队打开城门突围,他亲率万余部队前去接应。这三支部队破围而出后,兵力损失高达七成左右,杨震心如刀割,忍不住仰天长啸,发誓要报这一箭之仇!
经过长达月余、血腥惨烈的城池攻防战,这三座由杨震军困守的坚城终于被段世恒轻易拿下。一天之后,梁红玉也把自己的中军帐前移到东北角的天成郡之中。
这时朔州王韩栋率十万大军总算赶到,在长青郡西南十余里外的清灵镇安营扎寨,小镇里的弘通庙成为他的临时大本营,与梁红玉大军正面对峙。又一场大战正在酝酿之中,不过韩栋已不敢轻易出招,静待军师尚先生赶来后再做打算……
且说云中城下,战天鹰直属部队中的一员猛将、他的长子战云率麾下万余轻骑兵,迎战官军骠骑将军周处之麾下的骑兵两万。
两军阵前战云硬撼周处之,两位主将都同样勇猛善战,大战三百回合依然不分胜负。双方的副将摇旗一挥,两支轻骑兵之间的大规模战役拉开帷幕,也都同样英勇顽强,一时间杀得血流成河!然而战云吃亏在兵力居于明显劣势,经过半天的激战,战云军渐渐不支,只好退回云中城。
周处之趁势挥军围住云中城发起攻击,一波又一波密集的箭矢如雨、射向城头上的守军,坚固高大的城墻四周都有骑兵将士们手持马刀沿攻城车爬上城头,高声吶喊着与叛军接战,但每次总是雷声大雨点小,轻易被叛军赶下城头。
坐镇云中老巢的战天鹰起初还紧张了一阵,不断调兵遣将部署城防事宜,这会儿见官军攻城时声势搞得蛮大,攻击力度却明显不够,心知周处之麾下的轻骑兵机动性强,用于围城至少可以达到四五万步兵的效果,可是若用于攻坚,骑兵的机动性优势蕩然无存,不仅不划算,而且很难对云中这座坚城形成太大的威胁。
战天鹰稍稍放下心来,把守城之事交给长子负责,自己专心研究该如何对付梁红玉。但即便这样,他依然有些不安,只因周处之的骑兵部队只需围城个把月,云中城里就会闹饑荒,到时不用等到官军攻城,他也不得不率禁卫军突围。眼下他还能调动的兵力,就只有驻扎在河套地区的宣德军了,他只好命二弟速速遣军北上救驾。
宣德王池必赖接到大哥的加急手令,不禁大吃一惊,战局竟恶化至此了么?这可是一年多以来从未面临过的危机局面,他很清楚,若是轰轰烈烈的大起义失败,朝廷出于法不责众的心理,麾下广大士兵或许能逃过一劫,可他这些义军将领不仅难逃一死,还会株连九族!
池必赖不敢怠慢,先前他已根据尚军师的部署,派出拓跋威、詹海亮和刘奔等部将率宣德军十万奔赴怀安前线,如今他手中能调动的机动兵力也并不多。经过一番紧急动员,总算凑齐五万人马,由他亲率大军星夜北上、驰援云中。
午时时分,大队人马行军至白登山麓,他们心中的圣城云中已遥遥在望,相距不到二十里,坐镇中军的池必赖至今未接到大哥催他进军的手令,心知云中城仍安然无恙,一直绷紧的神经才稍稍松驰下来,下令驻马歇息并注意保持警戒。
自出发以来,他的部队已经连续急行军整整七个昼夜,除了统兵将领,广大士兵们带着各类武器装备和分发到每个人头上的军粮、全靠双腿走路,每天休息不超过两个时辰,从昨天掌灯时分到现在更是急赶了一夜加一个上午,将士们疲惫不堪,此刻终于可以坐在路边喝口水、吃点儿干粮。
驻扎在关中地区南部与他对峙的官军中有两位高级将领是他的儿时好友,如今虽然彼此为敌,但偶尔也有书信往来叙叙旧,聊到他的部队如此惊人的急行军速度时,他俩压根儿就不信,认为他在自吹自擂,他也懒得辩解,不过,他很为麾下拥有如此吃苦耐劳、英勇顽强的士兵而感到自豪!
这时,几个炊事兵过来张罗着打算给他做点热饭热菜,他挥手制止了,别说如此紧张的大战期间,就是平时部队的粮食都很紧缺,能省就省了,既然要求战士们节衣缩食,他也绝不能搞特殊化。
胡乱吃点干粮喝口水,他的脑子里渐渐浮现出附近地形的大致轮廓,寻思着待会儿该怎样排兵布阵,跟大哥里应外合,将这支敢于孤军深入的官军骑兵军团围歼于云中城下。他们结义三兄弟从小在这儿长大,他对这一带再熟悉不过。
池必赖正沉思间,忽地遥见前方尘头大起、隐隐有喊杀声传来,但距离数里之外、听不太真切,莫非是错觉么?他定睛一瞧,应该是部将长孙定的前锋部队那个方向有啥动静?心中不禁纳闷儿,周处之的骑兵军团正在云中城下忙于攻城,哪还有多余的兵力用来对付他?
他正打算派探马过去瞧瞧前面究竟出了什么事儿,便有长孙定的传令兵匆匆来报,“殿下,咱们前锋部队刚才在山脚下正打算渡过御河时中了官军的埋伏,眼下正四面受敌,长孙将军担心会被敌军合围,请求殿下派兵增援!”
池必赖心里一跳,昔年汉高祖白登之围莫非要在自己身上重演?忙皱眉问道:“敌军有多少人马?”
传令兵恭声道:“长孙将军一时半会儿也说不清楚,正一边部署拒敌之策,一边设法摸清官军的情况。不过属下们刚才趁乱骑马沖出来之时,只见四面八方都有喊杀之声、且烟尘滚滚,看起来敌军声势不小!”
池必赖心中暗凛,云中重镇腹地啥时候冒出这么一支官军大部队?大哥来函中也没提到这个啊?
他心中狐疑不定,正欲下令中军直属部队加快行军速度,跟长孙定的前锋军会合、共同对付这股来历不明的敌军,这时又有部将独孤霸的传令兵来报,跟长孙定的传令兵说法差不多,不过这次换成了殿后部队在山麓下遭到来自官军四面八方的突然袭击,同样声势浩大!
这可就有点不同寻常了!池必赖临危不乱,沉思半晌后对幕僚们果断下令:“传令长孙定和独孤霸,让他们不必惊慌,所有部队就地结阵迎敌,本王自有应敌之策!同时派出大批探马加大侦查范围,重点是白登山及其附近地区!”
幕僚们得令,立即分头行动、传达他的命令。
池必赖走到地形图前,目光在白登山区沟壑纵横的线条上缓缓移动,暗自琢磨里面到底能埋伏多少人马?
尚未等到第一批探马回报,西边已隐隐传来轰隆隆之声,地面似乎也随之颤动起来,继而汇聚为密集的马蹄声!
池必赖忙走出临时搭建的简易中军帐,手搭凉棚往西瞧去,但见不到两里之外那座土坡上,忽然冒出无数个上下跳跃不止的银盔,在正午阳光映射下闪闪发亮,非常刺眼!
他绝未想到自己的中军竟然也会猝然遇袭,急忙大喝一声:“赶快拿起武器,準备迎战!”
席地而坐的宣德军战士们纷纷起身拿起武器,各级将官跨上战马,喝令声此起彼伏,指挥各自的部队列阵迎战。
尚未等宣德军排好整齐阵列,大批官军轻骑兵以楔形沖击队形呼啸而来,闪亮弯刀在日光下晃出一道道寒光,很快便沖到池必赖的中军帐前。
宣德军士兵们蜂拥而上,手持长枪拼命拦截,两军接触的剎那,人和马剧烈沖撞,顿时人仰马翻,爆发出密集的兵刃交击、吶喊、惨叫和马嘶声,无数残肢断臂被锋利弯刀砍得飞出老远,也有不少骑士被宣德军手中的长枪挑落马下,手持弯刀继续和敌兵厮杀起来,一时间喊杀声震天!
无论池必赖有多么不情愿,也被卫队将士们强行架上战马、暂避这支精锐骑兵之锋锐!往东疾驰到数里之外,他在卫队骑兵们的簇拥下策马沖上一道土坡,登高回头一望,好家伙!幸好他闪得快,这支官军骑兵黑压压一大片、漫山遍野而来,少说也有万余铁骑,眼下已兵分三路,在他的临时中军帐附近横沖直撞!
中军帐已被夷为平地,他的三万中军直属部队已被拦腰截为四段,各自为战、首尾不能相顾。好在将士们并未慌乱,在如此恶劣的情况下依然毫无惧色,手持各种武器跟敌军骑兵展开激烈厮杀,没有一个落荒而逃,虽然战场上一片混乱,但他的部队却并未出现崩溃的迹象。
然而在这种旷野上忽然遭遇骑兵大部队的兇猛沖击,又没了密集阵形做支撑,他的部队伤亡惨重,几乎等同于被这些手持弯刀的骑士肆意屠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