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仙澄,白云山飞仙门弟子,双十年华,笑靥如花,样貌清纯甜美,一双明眸犹如星光汇聚,即便临近战场生活落魄,面上沾有些许尘灰,仍难以掩饰其天香国色。
但这并不是袁忠义心神蕩漾欲望勃发的主要原因。
他觉得喉头发紧,后脑发麻,裤裆一阵一阵发硬,是因为他认为,自己看到了同类。
狼能嗅出狼的味道。
他第一时间就发现,那轻便而不失秀丽的衣裙下,那雪嫩而不见瑕疵的肌肤中,包裹着的,是个混沌未知,深不见底的影子。
也许,奸淫其他女人,对他而言只不过是掠夺和娱乐。
日她,说不定就可以算是交合。
袁忠义注视着贺仙澄,贺仙澄也在注视着他。
这一个漫长的对望,让他放心了不少。
没有敌意,眼神的交换,迅速叫他明白对方还没高段到可以看破自己的程度,想必,只是生疑而已。
包含蕊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她有些忐忑地上前,匆忙说了说自己的遭遇,跟着擦去眼角的泪,哽咽着介绍了一下袁忠义的英勇所为。
贺仙澄跟着包含蕊一起红了眼眶,将她抱在怀里柔声安抚半晌,才牵起师妹的手一起走到袁忠义面前,秀婉抱拳,柔声道:“多谢袁少侠出手相救,我便是她的师姐,白云山飞仙门的贺仙澄。”
袁忠义敦厚一笑,跟着做出沉痛神色,回礼道:“在下袁忠义,表字智信,此行是受杜太白兄妹临终所托,来相助诸位义士。”
“什么!”旁边忽然传来桌椅被撞倒的声音,一个青衣短打,背负宝剑的英气汉子大步直奔而来,浓眉紧锁,颤声道,“你说……杜兄临终?”
这位想必就是与杜太白不打不相识的那位秋风拾遗李少陵。比起家底殷实的杜太白,眼前这位四剑仙之一看上去则落魄许多,且眉眼带着几分悲相,看着颇为不吉。
袁忠义心知到了时候,便拿出杜太白和杜晓云的遗物,低声将“经过”说与他们。
他说他本是好人家的独生子,娇生惯养读书等着考取功名,无奈世道突然风云变幻,家道也随之破败。他能读书识字,样貌又颇为清秀,便有人牙子将他买下,说要送去找个大户人家,卖成一个书童。
可颠沛流离数百里,最后那牙婆却将他带上深山老林,卖给了一个穷兇极恶的老魔头。
那魔头腿残眼盲,却仗着一身霸道邪功统领一方山匪,劫掠四方。那牙婆送他上山,不仅没赚到银子,还因为徐娘半老稍有姿色,被挑断脚筋赏给土匪,成了人肉玩物。
被卖给魔头之后,他先被摸骨捏筋,跟着泡入药水之中,每日被喂下稀奇古怪的药丸,浑身上下先是火热难忍,之后又冰冷至极,每一个日夜,都好似生了一场大病。
一同被如此对待的还有十几个少年,每过一月,便有一个少年被那魔头带走,再也没有回来。
袁忠义是最后一个,数着日子捱到那天,百般求饶还是被带去了一间密室。
那魔头出手按在他丹田上,他只觉得腹中如被冰刀戳刺,剧痛难忍,哀号一声便晕死过去。
等到悠悠醒转,那魔头已经不在。
他起身四处转转,离开密室,才发现山贼全部被杀,横七竖八躺了一地,而门外倒着一个受了内伤的男人,便是杜太白。
杜太白说他寻亲至此,发现有魔头作乱,便来惩恶除奸,不料那魔头煞是厉害,身负残疾依然大占上风,杜太白最后舍身一击,才将魔头打伤。
那魔头负伤之后狂性大发,失去理智,先将山寨中供其淫乐的女子全部杀死,接着沖下山去。
杜太白担心魔头作乱,伤到在下面等待的夫人,自己重伤无法移动,便拿出信物,请袁忠义下山先带夫人离开,再找杜晓云过来收拾残局。
袁忠义急忙赶去,可没想到,夫人与侍婢都已遭了魔头毒手,死得惨不忍睹。
他只好策马去请杜晓云。
可没想到,那魔头武功实在高得可怕,一个残废身受重伤,依然将杜晓云制住,大摇大摆带走。
袁忠义胆寒,急忙上山去问杜太白该当如何。杜太白知道妹妹也惨遭毒手,心神激蕩,自知没有活路,便将杜家两门容易修习的基础功法传授给他。
他这才知道,自己被那魔头当作提升功力的丹药,炼制了一年有余,身上又带着魔头为了吸纳精华而灌入的一半真气,单从内功上看,已是江湖一流的高手。
于是他苦记招式,跟着就靠那临时抱佛脚的望月掌和醉仙步,赶去追杀魔头。
万幸,那魔头将杜晓云带到杜夫人尸体旁淫辱了数日,精气消耗极大,袁忠义趁机偷袭,加上杜晓云回光返照帮忙一击,终于将其重创,最后一路追杀回山寨密室,终于将那魔头彻底击毙。
可惜,杜晓云惨遭魔头采补,油尽灯枯,出手之后便回天乏术。杜太白自知命不久矣,便将信物交给袁忠义,请他先来西南助阵,等到边疆安定,再去杜家传达噩耗。
“杜兄……果然是大义在先的好汉子!”李少陵虎目含泪,悲愤至极,“可恨我西南边陲,又少了一个为国为民的名侠!”
贺仙澄若有所思,望着他粗糙双掌,轻声道:“袁少侠有如此曲折离奇的经历,难怪……身上有股与众不同的气质。”
她哀婉一叹,皓腕半抬,舒展纤纤玉指,柔声道:“不知袁少侠是否介意,让我看看你被那魔头灌了一身怎么样的真气?”
袁忠义感激一笑,伸出左臂将腕脉递给她,“那就有劳贺姐姐了。”
“袁少侠已有表字,怕是该比我大些吧。”她将指肚压上,轻声说道。
“寻常百姓人家,哪里会严守古制二十而冠,我念书后便自己取了这个字。听包姑娘说师姐四岁拜师,修业二八有余,那自然该敬一声姐姐。”
贺仙澄抿唇一笑,不再多言,纤秀白嫩的指尖在他经脉上轻轻弹动几下,拿开,蹙眉道:“李大哥,袁少侠这身内力……还是你来看看吧。”
李少陵一怔,大咧咧伸手就来抓他。
袁忠义眉心微皱,但还是挪了一下胳膊,交到他的手上。
他有信心,不要说此地无人能识得,就是放眼天下,除了不知还存不存在的魔教余孽,绝不会还有人单凭内力辨认得出《不仁经》这门旷世奇功。
果然,李少陵啊哟一声,抬手道:“这魔头武功果然霸道,袁兄弟,他……他当真只灌了一半真气给你?”
袁忠义颔首道:“的确如此,否则……我也不至于到最后都险些杀不了他。”
“西南一带……竟藏着如此可怕的一个魔头。”李少陵喃喃道,“这内力阴寒至极,些许阳刚真气过去,简直就是往湖里丢了个火折子,烟都冒不出一缕,还深不见底。袁兄弟,这么一身功力,你……你可有哪里觉得不适?”
袁忠义叹了口气,缓缓道:“夜里辗转反侧,总有万股冰针攒刺之感,苦痛难当,且……且心中烦躁无比,常常整晚无眠。”
贺仙澄略一沉吟,叹道:“这种阴寒至极,不含半点阳气的内功,男子修炼有悖天理,往往要走邪道才能有所进益,身负此类内功,难免要受阴阳不调的苦楚,若有玄门正宗心法辅佐,兴许可以压制一二。抑或修习一些高深禅功,不是没有化解的可能。”
李少陵皱眉道:“佛、道两家正统大都在中原一带,咱们这边,并不很多啊。”
贺仙澄柔声道:“我堂兄贺伯玉练的内功倒是极为正统,袁少侠若不嫌弃,等此间事了,随我去寻他,看看能否帮上你的忙,如何?”
袁忠义感激道:“那便先谢过贺姐姐了。”
他嘴上虽一直与李少陵和贺仙澄攀谈,但目光在不需要看着谁时,便都落在包含蕊身上,温柔凝视。
这让正黯然神伤的包含蕊受宠若惊,一会儿羞怯,一会儿感怀,神情复杂,不自觉便低下头,悄悄挪到了贺仙澄身后。
如袁忠义所料,言谈间贺仙澄渐渐注意到这一点,神情就稍稍有了变化,眉目流转间,不自觉抬手将面孔轻轻擦拭一下,把耳鬓微乱发丝向后掖去,小心抚平。
等李少陵大致说清楚当今的状况,贺仙澄终于忍不住问道:“袁少侠,我师妹……有哪里不对么?我瞧你总是瞥她,她都不好意思了。”
袁忠义肃容道:“贺姐姐,含蕊遭难之时,我若能早到一步,便可将她救下。如今大好的姑娘白璧微瑕,我岂能不能引以为恨。她这般娇柔,花容月貌,就因为我去的迟了,落得畏畏缩缩,不敢与我直视的境况,我……我自认应有一份责任,将她好生照顾。”
包含蕊身子一震,面颊红晕上浮,贝齿轻啮朱唇,转眼便又要凄然落泪。
贺仙澄叹道:“袁少侠好意,我代师妹心领。她是我飞仙门弟子,再怎么,也不至于要靠人同情。”
袁忠义涨红脸道:“那并非同情!含蕊……她……她什么都被我看见了,不管论何礼数,她也算是被我玷污了名节,我岂能无动于衷。而且,如此的好姑娘,我也……颇为动心。”
包含蕊身子一晃,脸上烫得好似起火,嗫嚅道:“江……江湖儿女,不拘小节,你……你是为了救我,我……岂能指责你的不是。”
李少陵倒是颇为豪爽,朗声道:“你们如此相遇,也算是缘分一场,袁兄弟,过后若有恶战,包姑娘就劳烦你多加照料了。”
袁忠义做出喜不自胜的模样,道:“小弟定当竭力效劳。”
贺仙澄目光移开,拉起包含蕊的手,道:“师妹,你先随我去疗伤。”
李少陵侧身一让,朗声道:“袁兄弟,这边请,我先带你和大家认识一下。”
跟着,他压低声音,走在袁忠义身侧道:“这里面有人的功夫偏属阴柔一脉,我看看若有和你投缘的,请他传授指点你一些,你内力如此深厚,只消记熟口诀和招式变化,便能发挥出不小威力。”
袁忠义喜道:“如此甚好,多谢李大哥费心。”
“哎,如今茂林郡危在旦夕,这种情形你都肯来出手相助,可见侠义心肠,既然是同道中人,本就该尽力相帮。可惜我武功走的是阳刚一路,与你相性不合。不然我此刻便要倾囊相授。”
袁忠义微笑应声,随着李少陵在城外走了一圈,将满面愁容的江湖豪客们大致认识了一遍。这些武人之间的应酬与他在青楼喝花酒时也没什么不同,不外乎寒暄一阵,互相说几句虚头八脑的话。有李少陵亲自介绍的缘故,还有几个人煞有其事地连称久仰,让袁忠义心里暗笑,也不知自己这杜撰的名字从何久仰得起。
并不太意外,李少陵虽然统领群豪,一呼百应,可说起要传授功夫,这帮江湖侠士便都一个个面露难色,纷纷推脱起来,仅有几个故作大方的,拿出的也是让李少陵颇为愠怒的不入流功夫,气得他拉起袁忠义拂袖而去。
袁忠义知道李少陵心中焦急,敌军压境,蛊宗高手又将包含蕊这一路求援人手尽数拦截,此地可用的精锐,自然是多多益善。他此刻这身功力,对李少陵来说不啻于天降瑰宝,必定会倾力帮忙打磨。
这本就是他来此的目的之一,就是没想到,李少陵威望没有高到那个份上不算,真正聚来的高手,数量也极其有限。
若不是有几个飞仙门的小姑娘在,簇拥着一个引他馋虫的贺仙澄,他这一趟还真有点得不偿失。
“李大哥,依小弟之见,女子武功大多走阴柔一路,不知飞仙门可有适合的功夫?”
李少陵一怔,跟着揽过他肩膀附耳道:“飞仙门开宗立派的就是个姑娘,那些功夫实力平平不说,还都是些娘里娘气的架势,你真愿意学?”
袁忠义略一思忖,道:“可如今我也寻不到其他更好的功夫,耽搁下去,我怕误了李大哥的事。”
“望月掌的确平平无奇,只占个八阴二阳,与你相性挺合。但醉仙步放在整个江湖也能算进上流,杜兄肯传授给你,足见对你极其信赖。”李少陵提及杜太白,神情又是一黯,但马上强振精神,道,“你先专心研习醉仙步,身法精熟,要是能发挥威力,提一把刀不要招式一样可以杀敌。你这身霸道内功,我和仙澄仔细商议,一定为你想出个化解法子,让你用起来再无后患。”
说到此处,他浓眉一皱,惋惜道:“可惜江湖上能修炼出如此纯阴真气的心法简直闻所未闻,恐怕都是些顶级高手的不传之秘,你今后想要让这身内力更进一步,怕是难如登天了。”
看他神情诚恳,当真是在为自己担忧,袁忠义心中讥笑,嘴里却朗声道:“李大哥,我能保下性命全靠杜家兄妹舍身相救,这身内力也是由祸转福的意外所得,即便此后再也不能百尺竿头更进一步,但能相助黎民百姓免于兵祸,陪诸位英豪齐御外敌,物尽其用,便可了无遗憾!”
正在用银针为包含蕊治伤的贺仙澄闻言投来一瞥,目光颇为微妙。
袁忠义深知韬光养晦低调求存的道理,等与诸人见过,分好一顶晚上休息所用的破旧帐篷,便寻一块空地,自顾自修炼轻功掌法,只管演出一副上进有为的模样。
李少陵因袁忠义到来的那点喜色,不多时便被接二连三的坏消息沖刷得一干二凈,分毫不剩。
派出求援的几路人手,纷纷折戟沉沙,惨败归来,只是他们遇上的大都是敌军伏兵,不如蛊宗那么狠毒凌厉,几轮箭雨,也就负伤退走,不至于被赶尽杀绝,死前受辱。
袁忠义迎接几次,心中略略估量一番,此地飞仙门弟子还有五人,以贺仙澄为首,剩下三个样貌虽不如包含蕊那么秀丽可人,但也比之前死掉那个师妹好看。
另外群豪之中有女子八人,一个老妇袁忠义无论如何下不去屌,三个中年妇人里有两个五大三粗,他估计得蒙上头想着贺仙澄才能采完,剩下那个跟着丈夫一起的年纪轻些,珠圆玉润样貌总算过得去,要是扒光了里面能有细皮嫩肉,他还算有些兴趣。
最后四个年纪不大的未出阁姑娘,两个大些的,嫁不出去是为何一眼便知,还做着姑娘打扮想必是仍没找到打一顿后选择娶她们而不是选择死的男人。也就剩下两个小的看着还稍有性致,只是稚气未脱,估摸也就二八年华,好好在家练功的日子不过,头脑一热跑来这边送死,八成是一对儿蠢货。
不过无关紧要,对他而言,模样俊俏些,身段婀娜些,年纪青春些,远比脑子好用些有价值。毕竟就算是一掌拍断经脉强行采吸,也得把硬起来的鸡巴戳进去连通阴阳。
前些日子整夜整夜疲于奔“命”时,他甚至觉得自己能靠丰富的想象力去肏母猪。
现今有些积蓄,日子好过了,他可不愿再受那种活罪——光是有些邋遢村姑一年半载不洗澡存下的味道和污垢,就能让他恨不得搞个猪鬃刷子将阳物洗到脱皮。
暗暗将那一大二小三个勉强能看的,连着飞仙门五名弟子记到心里,这八个女子,大概就是他茂林之行初步的猎物范围。
傍晚喝了些粥后,外围放哨的游侠回报,说发现敌军斥候小队。
李少陵与贺仙澄选出一批轻功不错的武人前往追击,袁忠义见自己的目标中有两人加入,便自告奋勇与他们同行。
可惜无功而返,敌人斥候一见来袭者身负武功行动敏捷,纷纷夺路而逃,上马狂奔,根本不与这边接战。
诸人一同呼号连着暗器招呼,也就留下了两个敌兵。本想带回去审问,无奈一个是被打中后脖子,当场没命,另一个见身受重伤难以脱逃,主动挥刀自刎,给了自己一个痛快。
探子都已到了十里之内,敌人大军只怕不会太远,贺仙澄提醒之下,李少陵连夜加派多名好手,赶往茂河上游,加倍提防蛊宗出手投毒。
茂河自东北向西南流经茂林郡西北角,城中驻军、百姓,城外流民、侠士,均靠着它供应水源,虽说水量丰沛,投毒生效所需巨大,算是不太可能成行的法子,但蛊宗这个边疆邪派一贯手段怪异,防患于未然,总好过被对方奸计得逞。
入夜不久,城中守军开门送出了四车破旧被褥,却依旧全副武装严守通途不许一个流民入内。李少陵高呼要见将军,却没有一个兵卒回应。
那群披甲人默默将被褥卸在护城河外岸,便掌着火把退回,毫不留情关上了巨大的城门。
李少陵站在石桥边,咬牙一掌拍在护栏上,震得碎屑纷飞。
袁忠义明知故问,皱眉道:“李大哥,这里的守将,如何才肯放咱们进去啊?”
李少陵面色微红,瞪着墻头巡防士卒的身影,缓缓道:“他们只肯放十个,我来挑选。剩余的,都只能在此自生自灭。”
袁忠义扭头放眼望去,茂河东岸,城墻东南,这大片平地上密密麻麻竖满了帐篷,那些老弱病残,只怕已有数千之众。
当然,其中并没什么年轻女子,就是都死了,他也不会觉得心痛。他深思熟虑,想的还是怎么在此地捞一些好处,才不枉他耗费大量时日。
李少陵的武学尽是阳刚一脉,让袁忠义大失所望,其他人防备心都颇重,不会将什么有价值的武学传授给他这个年纪轻轻的生面孔。
这一个目的,基本算是扑了空。
他剩下的心思,就大都放在了飞仙门上。
白云山飞仙门虽说在武功上并不算声名显赫,压箱底的绝学,也就勉强搭上个一流的边,还只适合女子修炼,但是,门下弟子在医毒两道上的造诣,则堪称名震西南。这也是西南边陲对抗蛊宗的底气所在,据说飞仙门门主今年年初还曾与牧守大人密会,共商抗敌大计。
既有女人,又有值得垂涎的本事,还已存在一个现成的突破口——包含蕊,袁忠义估量一番,心道二鸟在林不如一鸟在手,便趁着众人还没休息,和李少陵告辞后,快步过去探望包姑娘了。
包含蕊负伤归来,贺仙澄特地为她让出了自己住的帐篷,宽敞干凈,里面还用粗枝干草被褥架起一张床榻,比起地铺舒适不少。
这种环境,自然没有女子敢宽衣解带,袁忠义在帐外出声通报,里面便传来包含蕊颇为惊喜的应答。
虽已春末夏初,但这一带山林密集,河流宽阔,若穿得不厚,仍会感到一阵凉意。包含蕊吃了伤药,看上去颇为虚弱,粗陋床边便用破旧铁锅做了一个简易炭盆,烘暖她的身子。
见袁忠义来探望,她原本暗淡无光的面上顿时浮现出鲜明喜色,也顾不得什么女儿家的矜持,挪挪位子,便在身边让出了给他坐的地方,低头小声道:“袁大哥,你来了?”
“含蕊,我家道中落颠沛流离,自己生辰都记不太清,谁知道当不当得起这一声大哥,你还是直接称呼就好。”
包含蕊眸子抬起,略一沉吟,试探着羞答答叫了一声:“那……那我叫你智信?”
“如此甚好。”袁忠义柔声道,“你师姐为你疗伤之后,这会儿感觉如何了?”
她抬手摸了摸干涩开裂的唇瓣,轻声道:“已好多了,贺师姐医术卓绝,想必过一两天,我就能没什么大碍。”
“那我就放心了。”袁忠义松了口气,扭头凝望着她,“实不相瞒,救你的时候……还是我第一次主动杀人。当时怒火中烧不觉得有什么,现下想想,心中却好似压了块石头似的,烦闷难过。幸好你安然无恙,才让我觉得……这是值得的。”
包含蕊一惊,“那……那你先前追杀那个魔头的时候?”
“他受伤很重,我又怕他,所以在旁看着……最后只是见死不救而已。”袁忠义做出一副心神不宁的模样,轻声道,“可这个……蛊宗的人,却是我亲手击毙的。含蕊,幸好你没有事,不然……我就更难受了。”
包含蕊的头垂得更低,细声道:“智信,我……我遭了那样的事,又怎么……怎么能叫没事呢。”
他五指沿着床面轻轻爬动,缓缓碰到她的指尖。她微微一颤,挪开寸许,可他继续爬过去,那只宽大手掌,便温柔罩住了她的纤纤柔荑。
深吸口气,他将包含蕊的小手紧紧握住,羞愧道:“含蕊,我好歹也是书香门第出身,不能……不能满口谎言。实不相瞒,我……我救醒你前,其实没有忍住,仔仔细细,将你……将你的身子看了个遍。如此一来,我和……和玷污你的禽兽还有什么分别?”
包含蕊赤身裸体被救醒,衣服都是被人帮忙盖上的,怎么会不知道自己已被看光,见他此刻坦诚,心中酸涩甜蜜交错涌上,感伤悲愤纠缠盘结,幽幽一叹,为他开脱道:“智信,你来救我,难道还能闭着眼睛不成。我……不会怪你的。”
袁忠义将她手拉起,口唇微颤,做出心底挣扎的痛苦神情,轻声道:“可……可我不是无意看见,也……不是随便看看。含蕊,我……我是见你生的好看,心中……心中情欲勃发,才忍不住一直要看的。我甚至觉得……要不是,要不是你稍微被推拿一下就醒了过来,我兴许要酿成大错。此事你并不知情,可我却不能当作没有发生。含蕊……等到此间事了,干脆我就陪你同回飞仙门,向你师尊申明此事,给我一个……弥补过错的机会。”
包含蕊并非半点不通礼数,闻言脸上更红,口中却正色道:“这……这是什么话,我……我残花败柳之躯,怎么好因为你救人时……年轻气盛乱瞄了几眼,就赖在你身上。这种话,再也休要提起。”
袁忠义愣怔片刻,黯然神伤,双手捧住她的小手,缓缓问道:“那……那你今后……有何打算?”
包含蕊扭开脸去不敢看他,轻声道:“国难将临,民不聊生,我……习武学艺十多年,自然该将一身本领……用到该用的地方。能捍卫家国,得保中原安定,这残破之躯,死又何妨,也就……不必再去计较儿女情长。”
袁忠义微翘唇角,这语气中的挣扎苦楚,分明是因为失身与人自卑到不愿面对而已,便柔声道:“好,那我陪你,咱们一起,现在此地守卫茂林,之后,你要去哪儿救国救民,我便陪你一道,你的人是我救回来的,你就给我一个与你一同策马江湖的机会,权作报答吧。”
“你、你这又是何苦……”包含蕊终于按捺不住,哽咽着落下泪来,“你明知我……我此刻……心绪不宁……”
“我就是不愿见你心绪不宁自怨自艾,”他皱眉凑近,抬起她下巴与自己对视,肃然道,“救世先救人,救世人,也要先救身边人,你正当青春年华,又这般貌美如花,若眼见着你一步步自轻自贱,凋零枯萎,我岂能不心痛万分。”
包含蕊微微后倾,心慌意乱,鼻息都急促了几分,小声道:“你……你这是为了让我振作,对么?”
“对。”他斩钉截铁道,“因为我能想象到,重新振作之后的你,该有多美。我想看到,你最美的模样。”
“为什么……呢?”
“因为我第一眼见你,便心生欢喜。”袁忠义轻柔抚摸着她已经满是泪痕的面颊,“你觉得我见色起意也好,怀疑我攀附你飞仙门也罢,我……是真的为你动心。含蕊,好生养伤,我会努力练功,拼命把你安全带离这里,此后,咱们还有几十年的时光可以在一起,我一定能让你忘却今日发生的一切,你愿意相信我么?”
包含蕊抿唇擦了擦泪,颤声道:“我怎会那么猜度你,贺师姐就在这儿,你要真只为色心,或是攀附门派势力,可不必……来屈就我。我……我就是怕你……只是可怜我。”
“贺姐姐那是天上的仙子,与李大哥才是一对璧人。我岂会没有一点自知之明。”他手掌向前微伸,轻轻扳住了迷茫少女的后脑,“我一个初出茅庐的愣头青,能蒙你青眼有加,已是天大的福分了。”
他语调越说越轻,面孔离她越来越近,等到说完,两人的气息都已纠缠在一起。
“含蕊,我……我想亲亲你的嘴儿,可以么?”
口舌微动,言语化作温热轻风,抚上她的干涩樱唇。
她不自觉用舌尖轻轻扫了一圈,唇瓣内抿,眸中尽是慌乱羞涩,想要躲,却使不上力,想要出言拒绝,可心里难受得很,想开口答应,又哪里拉得下脸。
“你……你要不说话,我便当你允了。”有此前在杜晓云身上的演练,袁忠义轻而易举演出少年人情窦初开的慌乱模样,鼻息越发粗重,略一偏头,急促凑了过来。
包含蕊心慌意乱,双手推着他胸膛微微偏头,可心中酸甜交错,终究还是停在半途,被他嘴巴一吮,亲住了半边樱唇。
喉中轻轻低吟一声,她满面火烧,浑身发烫,两只小手不知不觉便专为抓住他衣襟,脑中一片空白,两排密密睫毛颤抖着盖下,羞于再看那近在咫尺的脸庞。
袁忠义见好就收,在半边唇瓣上匆匆亲了几下,便喘息着拉开,捂住下腹,颤声道:“对……对不住,是我唐突了。我……我明日再来看你。我去练功了,告辞!”
慌乱说着,也不给包含蕊反应的时间,他扭身便沖了出去。
跑出几步,他站定抚胸,大口喘息,抬手一下下擦汗。
这时,身边传来贺仙澄那柔婉动听的嗓音,只是语气寡淡,似乎心情不佳,“袁少侠,夜访我师妹,所为何事啊?”
“我……就是去探望一下。我担心她情绪消沉,想要劝她几句。”
“结果,便劝到亲上去了么?”贺仙澄秀眉一竖,颇为凌厉道,“包师妹性情直爽,肚子里没有许多弯弯绕绕,她突遭巨变,心神不安,你难道要仗着救命恩人的身份,对她趁虚而入不成?”
袁忠义身子一晃,大受打击般道:“贺……贺姐姐这是哪里的话,我对令师妹,当真是……是有几分动心的。若你担忧我有所图谋,我……我不陪她一起去飞仙门就是。”
贺仙澄眸子一转,道:“以你的内力,我飞仙门的武功心法,你怕是看不上的。”
袁忠义面现怒色,沉声道:“你飞仙门的猛毒灵药,和我又有何干系?贺姐姐,你召集群豪,一个个都这般防着么?”
贺仙澄淡淡道:“我与李大哥召集的各路英豪,可没有你这样擅长撩拨姑娘心房的。”
袁忠义心底一凛,面上仍是怒气沖沖,道:“我情之所至,句句出自真心,贺姐姐要是有什么不满,不妨直说,莫要夹枪带棒,在此戏弄于我。”
贺仙澄盯着他双眼,道:“包师妹的情形,你就当真毫不介意?”
袁忠义面上显出几分愧色,轻轻叹了口气,道:“贺姐姐,我……我也不妨直说,被那魔头困在山上,我……我时常晚上会发狂似的难受,那时,魔头……就会丢一个女人给我,我虽然神智不清……但也隐隐记得,所作所为,其实大大不妙。我并非什么一身清白的好男子,又怎么有脸去指摘含蕊这样一个好姑娘的不是。”
“这事你先前怎么没说?”贺仙澄眉心微蹙,语调近乎质问。
“我……实在是羞于提起。不过那魔头死后,就没再发作过了。我觉得……应该不必再提。”
他低头垂目,一副愧疚万分的样子站定在那儿,静等着贺仙澄可能的其余问话。
袁忠义擅长揣摩女人心意,贺仙澄问得越多,说明她越在意。新来的青年才俊没被她吸引住,而是盯上了残花败柳的包含蕊,显然已经在她心中造成了不小的影响。
贺仙澄沉默片刻,语调温柔了许多,缓缓道:“那么,我还有三件事要说。”
“在下洗耳恭听,恳请贺姐姐教诲。”
“第一,这几日若没有大事,烦请袁少侠多来探望一下我那包师妹。福祸相依,能遇到你这样的有为青年,兴许是她不幸中的万幸。”
“不必贺姐姐安排,我平时就是练功,等着李大哥调动,只要有空,一定会来看望含蕊。”
“第二,我和李大哥,并非你想的那种关系。你想错了,我此刻为你纠正,你便牢牢记住。李大哥心有所属,我暂时也并不打算去找如意郎君,我们只是志同道合,才在此地合作罢了。”
“是,我一定谨记在心,不敢再妄作揣测。”
贺仙澄莞尔一笑,剎那间神情变得亲切可爱,恍若看着他长大的邻家阿姊,“第三,我不是什么天上的仙子,不必将我抬得那么高。你办事说话精明利落,怎么见了好看女人,就有点愣头愣脑的。将来行走江湖,可要小心桃花劫啊。”
袁忠义正色道:“不要紧,含蕊不是那种人,将来我若能有她陪在身旁,必定不会惹来什么桃花劫数。”
“那就好,早些休息吧。过几天可能就要提防夜袭,没有这么好命睡觉到天亮的机会了。”
“是,谨遵贺姐姐教诲。”
之后几日,袁忠义练功之余,便在包含蕊身边打转,说是照顾,大多时候也只是聊天,说着走着,到了四下无人之处,就悄悄牵起手来,十指相扣并肩而行。
偶尔他开口央求,她就羞答答闭上眼,任他亲亲小嘴。头次歪,二次正,三次黏上便不松,不费什么功夫,便捞出嫩滑香舌,吻得她心醉神迷,通体如酥。
眼见这些日子流民渐渐增多,城内送出的粮食越发减少,李少陵与贺仙澄商议一番,决定入城铤而走险,设法求一个出路。
按照守军要求,李少陵可以点出九人,与他一起进城。
起先群豪还颇为踊跃,后来听出李少陵似乎有杀入兵营,刺杀庸碌无能副将的意思,便又都打起了退堂鼓。
不得已,李少陵只得将轻身功夫够格一用的人召集到一起,让大家自愿参加。
贺仙澄一直是李少陵的左膀右臂,这次的主意也是她出的,自然责无旁贷,第一个上前两步,站到了李少陵身边。
包含蕊伤势好了七七八八,看了贺仙澄一眼,颇想站起,可念头一动,又忍不住看向了身边的袁忠义。
袁忠义微微一笑,拉住她手,并肩站起,一起走到了贺仙澄身后。
他这几日早已认定了一件事,此间聚集的其他人里要是只有一个能活下来,那绝不会是武功最高的李少陵。
想平安,就跟着贺仙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