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让开!”
我大吼一声,拳脚无眼,自然得让众女及普通百姓躲避为是。
我单掌一竖,横挡格开这当胸一拳,凭此人的本事,我根本无须使用真气,光凭肉体自身的力量就足以应付了。
碰,一声轻响,蒋猛右拳一震,暗道,好大的力气,瞧他这一拳,半点内力未施,莫非与我一样,也是天生神力?
“再吃我一拳!”
蒋猛提起醋钵儿大的拳头,一招“双龙伏虎”分击我头腹两部。
“来的好!”
我大叫一声,双拳收回腰间,脚下弓箭步一蹬,同样是一招“双龙伏虎”迎向蒋猛的拳头。
碰,场中人俱都觉得大地一声闷震,似乎颤抖了一下,这一拳好重!
我肉体的力量已经达至三千斤以上,这两拳迎上足足有一千五百斤力气,任蒋猛天生神力也好,也给我这一拳震得暴退一大步。
力量的比拼很明显,他输了。
“兄弟好大的力气。”
蒋猛突然抽出身背的长刀,双手握刀,长刀有如一圆斜长的弯月,闪闪发出耀眼的白光。“我老蒋力气不如你,咱们来比比兵器!”
“猛将兄好直爽的性子,我徐某人奉陪到底。”
刷地抽出那柄得自死人身上的南海寒铁剑。此剑长约三尺,宽仅一指,从样式上看,极似西洋长剑,这么一柄小剑被我这个巨人握在掌手,有如拿着玩具般,不伦不类。
蒋猛瞪大了眼,他原以为我的兵器也是大型的,“徐兄就用这柄剑跟我的长刀比拼?”
“废话,猛将兄这会儿怎么婆婆妈妈了,倒像起个娘们儿似的。”
“啊,呵呵,对,徐老弟说得对。”
蒋猛傻笑了两声,突然暴喝:“看招!”
长刀当头劈下,力有千钧,刀风呼呼作响,直刮得衣衫列列不止。我若不施真气护住长剑,若架上去,长剑必断。武学上剑走轻灵,刀走威猛,重刀对轻剑,剑自然得避才是正理。
我侧身一闪,金鸡独立,剑尖準确地点中了刀身,“叮”一声脆响,长刀险之又险地从我左肩旁砍过。
“啊——”
妙慧等人在一旁看得芳容失色,连叫“小心”不止。秦腕凤和蔼地解释道:“放心吧,小正功夫高着呢。他这是逗他玩呢。”
众女松了一口气,仍然双眼紧盯场中形势,自己的男人与我比武,刀剑无眼,能不紧张么?
这一会我与蒋猛又过了几招,招招都是闪避还击,蒋猛屡击不中,气得暴跳如雷,连连怒吼,“臭小子,有种的与我拼一刀。”
蒋猛须发皆张,暴喝一声,“旋风烈斩。”
他整个人突然如陀螺般旋转起来,以脚为支点,以长刀为半径,猛地划起圆来,周围的空气突然给这股旋转的力道带得“嘶嘶”作响,本来无一丝风的大街上,平地起风。
风越刮越猛,带着寒气刮在围观者的脸上生生作痛,人群不由得又往外扩张了一圈,离我们两人越来越远。
很显然蒋猛的这种招术要是在战场上必是一招极大范围的群体攻杀术,若是像现在这样的江湖比斗,谁会等他慢慢积蓄旋力?
但很幸运的是,他碰到了我,我正想试试自身肉体的力量强度达到了什么程度呢。我好整以暇地看着他如疯子般一停旋转,几十斤重的长刀一圈一圈旋着,每旋一圈,刀上的力量便暴涨几分。
风越刮越猛,宛若平地起了一股龙卷风,风向一变,猛地朝我刮来,蒋猛出手了!
刀未至,刀风先至,刀影重重,扑天盖地的刀影宛若一个巨大的魔鬼,张着雪白的巨口罩向我。
这么快的刀速,自我出江湖以来还是头一回见到,虽然武林中许多人的内力都比蒋猛高,可却无人能想到他这般以疯狂旋转的方式,来提升刀速的招式。
虽然很快,但快不出我的双眼,万千刀影,只有一柄是真!
喝!我吐气开声,手中利剑如黑暗中一抹细亮,光芒虽弱,但在黑暗中却是那么的显眼。
锵,一声金属撞击声,暴出点点火心。
静!
暴风止住了,龙卷风消息得无影无蹤!
观众们看得目瞪口呆,是的,接住了,细短的长剑竟然架住了又长又重的长刀。
只见我弓步挺剑,一招“仙人指路”锋利的剑尖正点在长刀刃上,斜斜是支撑着,两柄兵刃恰巧形成了一个三角形!
蒋猛这一刀足足有三千斤之重,却被我以一柄细剑顶住,正是以小博大,以弱胜强的典型对决。
风停了,刀影也没了,观众们心驰神往,为这惊彩的一战瞧得连鼓掌也忘了。
静,静悄悄的。
“哎哟,我的宝刀。”
蒋猛突然跳了起来,捧着刀如一个个童般叫出了声,一手轻轻地抚摸着刀身,你很难想像,一个威猛高大的汉子,竟然能温柔到这种程度。
看清了,长刀刀刃仍然完好无缺。
“呼——还好,还好!”
蒋猛伸手在额上抹了一把汗,他那紧张的神张,仿佛是因心爱的女人有了危险似的。
观众们扑嗤一笑,兵丁们也忍不住捂着肚子闷笑。
“笑,笑!笑什么笑?老子的宝刀就是我的女人!”蒋猛嚷道。
众人笑得更欢了,我也忍不住微笑出声。
“行啊,徐老弟,你的功夫真是不错?不如投军吧?有俺推荐你,直接就能当个校尉。”蒋猛热心道。
我逗他说:“猛将兄,你是什么职位?”
蒋猛不乐意了,道:“哎哟,俺的大兄弟,怎么老叫俺什么猛将兄啊?兄弟我不过只是个样尉罢了!”
“大哥的姓名若是倒过来念,不就成了猛将了么?”
蒋猛一拍大腿,“哎哟我的大兄弟,咋这么聪明呢?瞧我这榆木脑袋。”
“蒋老哥,小弟我自由自在惯了,不喜在官场做事呀。”
蒋猛道:“也对,老子要不是因为在军队里有几个好朋友拉着,俺他妈早拍拍屁股走人了。”
“咱们不说这个了。小弟与老哥甚是投缘,不如小弟作东,上酒楼吃酒去?”
蒋猛一拍我肩膀,哈哈大笑,“徐老弟真对俺胃,俺老蒋平生没啥子喜好,就好这口!”
说着他吩咐了那些兵丁几句,拉着我就往酒家走,临了还对秦腕凤说:“弟妹,你和这几位师父一快来呀!”
蒋猛粗人一人,哪会想到那么多,看着一群女尼中,只有秦腕凤一个留发的,看着又挺年轻漂亮,自然就把她当作我的妻子了。
秦腕凤刷地红了脸,喏喏道:“我……我……不是!”
蒋猛一听,急了,“怎么了,弟妹,反正也快到正午了,一块吃饭去吧。”
群尼们捂着嘴偷笑,我微笑着也不开口解释,秦腕凤一个人又害羞,哪能说得过这没心眼的粗鲁汉子。
蒋猛见她低头,就当她默认了,拉着我就走,秦腕凤在后头传音道:“小正,晚上要你好看。”
我笑着看了她一眼,气得她俏脸含怒,母老虎要发威了,我三步并作两步跟上蒋猛,不去管她。
一路上群尼一个劲地取笑着秦腕凤,以至到了酒家里,粉脸依然是通红。
到二楼,要了一个包厢,秦腕凤打死也不愿跟蒋猛坐一桌,只好吩咐小二给女人们再开了个包间。
“来,咱们兄弟是不打不相识!俺蒋猛先敬老弟三杯,俺先干为凈!”
蒋猛拿着大碗连倒了三碗。
几碗酒下肚,蒋猛脸也红了,话也多了,我趁机问道:“迟才我出口对当今皇上不逊,老哥不会怪我吧。”
我起身给蒋猛满上,他叹了口气道:“唉,徐老弟你说的也不错。说实话,如今这天子啊,完完全全是个花花公子,四十好几的人了,比俺老猛还大几岁,还这么不懂事。”
“听说镇国公府就是皇上他自个封的?”
“不错,哎,你说这事儿,哪有自个儿给自个儿封王的?其实啊,你别看这镇国公气派十足,皇上他十天有九天不睡这!”
“那睡哪儿?”
“八大胡同呗!”
“八大胡同?小弟初来乍到,人生地不塾啊。”
“啊,瞧俺这记性,都忘了老弟是第一次来京城。其实啊,这八大胡同就是八条街,只不过这八条街都是妓院。”
我道:“不会吧,整整八条街里都是妓院?”
像金陵城这种大城,也只有一条街是妓院,想不到京城里光是数量就是金陵的八倍。
“男人嘛,妻不如妾,妾不如妓!连那皇上也最是好这口。”
“这皇宫大院紫禁城里,三千粉黛,皇上还不满足?年年选秀,年年进贡各地美女,还要跑到妓院里花钱找乐子?”
蒋猛道:“谁说不是?”
他突然凑过头来轻声对我说:“有时候啊,我也觉得这皇上真他娘的贱!”
我哈哈大笑,道:“说得好,说得好。来我敬大哥一碗!”
一碗酒下肚,蒋猛问起我的事来:“徐老弟啊,你武功这么高,连十四派掌门都不是对手,不在江湖上行侠仗义,咋跑到京城来啦?”
刚才我与他谈过了有关自己的一些事了。
“不瞒老哥!小时候家里给我定下的十几位娃娃亲,前些日子她们十几个人说是没来过京城,想来玩一玩。可没想到的是,正碰上太后给皇上先秀。京师提督海大贵见她们貌美,为了领功邀赏,竟然不顾她们有婚约,将之当成秀女,抓进了宫里去!”
啪,蒋猛一拍桌子,站起来怒道:“娘的,敢欺负到俺兄弟头上来了,反正俺干的这个校尉也他娘的没劲,不如咱们杀进宫去,把弟妹救出来!”
我忙起身按住蒋猛道:“老哥,你听我一言。这事儿啊,咱们等从长计议。”
蒋猛是个粗人,脑子不大好使,道:“计议个屁,有什么好计议的?用刀子,最好说话。”
我来气了,大声道:“大哥,你难道想让天下官府都通缉咱们不成?”
“有啥好怕的,凭兄弟的这一手功夫,有谁还敢欺负俺不成?”
“可你想啊,如果擅闯皇宫,我都又把握将我娘子抢回来,何苦找你帮忙啊?再说了,这事如果传了出去,以后咱们就成了过街老鼠了,天天都得过着人人喊打的日子。天下好玩的地方那么多,我可不想陪着娘子游山玩水的时候,屁股后面还跟着一大堆官兵。”
蒋猛一听,愣了会儿,呵呵傻笑道:“呵呵,这到也是。那多不自在!哎,还是老弟想的仔细,你有啥子办法,俺听你安排!”
“兵法有云,知己知彼,百战百胜。为今之计,咱们得先打探清楚消息,把这选秀的来龙去脉摸个一清二楚,才好对策!”
“好!”
蒋猛又是一拍桌子,声音大得能传出两条街去。
“哎,大哥,此事要保密,你怎么又……”
“哎,呵呵,你瞧你瞧,俺这不是高兴的忘了么。”
“算了,大哥,你是皇上身边的人,能在紫禁城里随意出入么?”
“那当然,不然俺他娘的不白混了么?凭俺这手功夫,要在外头领兵,那是能当个将军的。要不是俺的老上司是皇上身边的红人,俺也不会跟着他从边疆大老远的跑来这京城这个太平无事的鸟地方来了,没战打,可闷死俺了。”
我问:“老哥,你的上司又是谁呀?”
“俺上司,不就是江彬呗。以前俺跟着他在边疆东征西讨,镇压刘六、刘七等贼谋反,多么的豪气沖天。哎,只可惜好景不长。他被皇上所赏识,被封为义子。前些日子皇上在豹房里看老虎,那老虎平日里本极温顺。那天却不知是不是吃了疯药,见了皇上就咬,幸好俺上司救架及时。不然的话,皇上就英年早逝了,也因而,上司成了皇上身边的红人,这不前天连我也被封为义子了。”
我看着蒋猛悉眉苦脸的样子,不解道:“哥哥被封为皇上义子,这可件足以光宗耀祖的事儿啊,哥哥怎么看起来不高兴呀?”
“有啥好高兴的?那皇上见着看得顺眼的人,就封为义子,到如今啊,光京城里的义子,就不下于百人!”
我听了,张大嘴吧,“这皇上真够荒唐的了。”
“是啊!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俺老蒋得了大便宜呢,知道的人抬眼也不望俺一眼,忒没趣。”
蒋猛端起一碗酒,又是一饮而尽。
“老弟啊,你放心,其实就算太后给选了秀,那皇上也未必会看上一眼。”
“那可不一定,我的娘子们漂亮着呢?”
“有秦弟妹美么?”
“有,还有不少人比她还美呢!”
“乖乖,那是个什么美法?我看秦弟妹已经是人间绝色了,比俺老蒋的妹妹还有漂亮三分!”
“哥哥还有妹妹?”
他这么五大三粗的,妹妹又能漂亮到哪去?
蒋猛看我不信,道:“不瞒你说,俺妹子可漂亮了,就跟俺媳妇一样漂亮。”
“那改日哥哥一定要带我去见见嫂子和妹妹了。”
“一定,一定。老弟啊,你也别着急,宫里选秀,我最是清楚了,没个一年半载的,选不出个啥子名堂来,我这就去给你打探打探消息去。”
蒋猛踉跄着就要站起来。
“改天吧,哥哥。”
我扶着他,怕他跌倒。
“你……你这是瞧不起俺,俺可没醉!”
说着一把抓过长刀,想插在背后,可又插不到。“帮帮俺,帮帮俺!”
我帮他插好长刀,道:“今天就算了吧,哥哥,你回去睡一觉,明天再去打探消息不迟。”
他这幅醉汉模样,哪里还能办得了什么事呀?万一奉人来个酒后吐真言,岂不是弄巧成拙?
“那,那这样吧。老弟,你没找客栈吧?”
“没,才来京城就跟哥哥干上了。”
“那好,俺家就是兄弟家,走跟俺一块回家去。家里住着比外头的客栈舒服多了。”
蒋猛拉着醉步,拉着我就走。
众女听到我们这头吵闹,都过来了。蒋猛看到秦腕凤就叫道:“秦,秦弟妹,走,跟我回家去见见你嫂子。”
真是怕什么来什么,秦腕凤在包间里早给众女尼嘲笑了个够,才出门,又受气。走到我身边,背着蒋猛就给了我一下,痛得我呲牙咧嘴,我也借酒装疯道:“哎哟,娘子,轻点!”
众人哈哈大笑,最后还是秦腕凤不好意思了。
蒋猛的身子着实不轻,整个人不但挂在我身上,还总会东摇西晃,看样子醉得不清。能不醉么?两坛子五十度的烧刀子有大半下了他肚里。
不过幸好,没醉得太彻底,还认得回家的路。平京的胡同真他娘的多,七扭八拐,总算在一座不大不小的宅弟前停下了。门上写着:蒋府!
看来就是这里了。
宅弟也就五成新,门外也只有两个兵丁站岗,与镇国公府门前的气势那是大巫见小巫。还没进门,两个兵丁就一块过来帮我扶蒋猛了。
“娘子,娘子,快出来,俺今天认识了一个兄弟,带来见见你!”
蒋猛一路上醉话连篇,可这句话说得甚是顺溜,看来说的不是一回两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