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瞑四合,一轮玉蟾涌现东山,栖凤山庄如披清纱,清幽恬美。只见蒙面人与刘文杰走出灯烛辉煌的书室,快步迈向塌圮成杰的大厅前,身后紧随着神色惨淡的韦弥。刘文杰道:“阁下请释放韦弥庄中手下,不然你我挖掘尸体,恐耗时甚久。”蒙面人立即扬手掷起一团黑球。
只见半空之中爆射出金黄芒雨,闪耀天边,绚丽夺目。片刻,庄外疾掠而入数十劲装汉子,韦弥命他们立即挖掘。人手众多,转眼即捆开一半,眼见大功告成之际,忽然闻山谷远处扬起数声长啸,般回鸣应。
刘文杰神色微变,道:“他们为何能找着栖凤庄确址?”
韦弥道:“敝庄地形隐秘,说不定由裴泽引来。”
蒙面人冷笑道:“无须猜测,老朽能知,他们亦能获悉,目前应付来人要紧,老朽此时未便露面,全仗刘大侠了。”说着双肩一晃,身形暴腾,飞掠在一株参天巨干银杏密叶丛中。
啸音渐寂,庄墻外人影纷纷冒起,流星奔射向大厅前落下。刘文杰锐利目光巡视,见来人是少林九如上人、华山掌门紫微真君、老龙神上官相、丰都鬼王滕文星、柏树庄伍维岳、伍梦龙父子及黑白两道高手多人,其中并无裴泽在内,紧压在胸中一块大石方始落下。
九如上人一眼瞥见刘文杰,诧道:“刘檀樾竟先赶来此地了。”
刘文杰黯然一笑道:“老朽无能,设下金饵的鳌之策,不想功亏一篑,竟让铁翅蝙蝠贼子兔脱而去。”
紫微真君大愕道:“此话怎说?”
刘文杰长叹一声道:“江湖盛传何昆侖之女已得图珠,奔往白阳图解藏处,铁翅蝙蝠老贼陈兵数路赶去搜捕何湘君,老朽闻讯赶至洞庭湖畔正好救出何湘君于危……”话声略顿,面现懊丧之色,接道:“老朽与韦庄主便设下一计,邀请何姑娘主婢来庄,意图诱使铁翅蝙蝠老贼自投罗网,殊不知……唉……何湘君身旁并无图珠,她天涯奔走一为寻访何昆侖下落……”
老龙神上官相冷笑道:“此话甚难相信。”
刘文杰闻言目中突泛慑人寒芒,沉声道:“老朽不作欺人之言,信与不信端在上官老师。”
九如上人霜眉微皱,道:“上官老师请让刘檀樾说完才是。”
刘文杰叹息道:“铁翅蝙蝠老贼果然中计,不请自来,在大厅中理论,韦庄主暗发动机关,使大厅倒塌,意将将此贼压毙,不料天不从人愿,此贼竟在行钧一发中沖出大厅逃走,并点伤韦庄主。”
伏虎叟韦弥昔年也是武林中卓着盛名人物,今晚来人中不少人均与韦弥有过数面之雅,瞥见韦弥神色惨淡,均知刘文杰所言不虚。九如上人不禁望了韦弥一眼,走了过去,抓起韦弥右腕一扶腕象,面色一变,道:“韦檀樾少阳气脉已被点破,太阳主经八穴为寒阴之凝结,恕老衲无能为力。”
刘文杰道:“上人尚且如此,何况老朽。”
上官相道:“那何姑娘人咧?”
刘文杰冷笑道:“她们主婢两人已离去了,难道上官老师认为老朽做得不对么?”
上官相心头怒火高涌,但假笑道:“兄弟岂敢有此想法,不过这白阳图解诸般传说却是子虚乌有的么?”
刘文杰道:“这就是铁翅蝙蝠狡诈过人之处,如此作为,肴惑视听,误认他并未取得图珠,其实……”话声戛然而上,目注上官一眼,接道:“这些话老朽不说,以上官老师睿智,不言亦自明白。”
上官相顿时面现悻悻之色,微喟了声道:“刘兄尚未查出白阳图解藏处么?”
刘文杰道:“据闻在嘉兴南湖。”
上宫相道:“那么我等应立即赶往南湖,以免他捷足先登,日后恐无人制矣。”
刘文杰点点头道:“正要如此,诸位请先行,老朽须试治韦庄主伤势,设法保全性命。”
上官相等人不虞刘文杰有诈,纷纷抱拳告辞而去。须臾,蒙面人飘身落地,即命发掘尸体,经过一个时辰发掘,但未发现一具尸体,不禁相顾失愕。
蒙面人目露异光,冷笑道:“老朽就不信这贱婢飞上天去。”长身一纵,奔空如电而去。
刘文杰猛然心神一颤,不由自己打了两个寒噤,暗自忖道:“何湘君未死,图珠未得,与此贼枉订盟约,无异与虎谋皮,证据落在他的手中,日后他以此为凭,老朽声誉蕩然无存。”心中一急,纵身腾空追去。
只见一条人影远在数十丈外,身法奇快,猛吸了一口丹田真气,足不点地的紧追,但追出十余里外,蒙面人的身影已形蹤杳失,只觉存身在一片险要狭窄的深壑中。猛然,刘文杰发出一声惊噫,面色大变,目光楞住。原来谷中倒着数十具尸体,断肢折腿,颅骨粉裂,浆血溢流沟渠,厥状惨不忍睹。但从尸身上判断,这猛烈拼搏距目前尚不及半个时辰。
刘文杰暗道:“这些尸体是何来历?莫非是栖凤庄内高手被诱在谷中,全力狙杀,然而这又是何人所为?”
忽见一具尸体微微动弹,刘文杰心中一震,朝此人走去,只见此人胸骨被重用法根根折断,口角淌着黑色血丝,仅短时茍延,无法使他起死回生。刘文杰显然存着死马当着活马医之念,一掌紧抵那人后胸命门穴上,道运真力催动心脉。此人喉中响出一声痛苦嗥音,痰涌喘急,猛睁惨淡无神的双眼,瞪关刘文杰。
刘文杰沉声道:“你是何人手下?”
这人嘴唇震颤,费力进出微弱话声:“铁翅蝙蝠主者……”话音未了,嘴中喷出一口黑血,歪着头气绝死去。
刘文杰不禁手足冰冷,暗道:“看来铁翅蝙蝠老贼也噩运频频,自己与他歃血为盟实大大不智。”他大感痛心疾首,懊悔不绝。
他贮立谷中沉心思索,只觉无法筹出一条良策,不由长叹一声道:“一步走错,悔疚莫及,只有独自赶往北雁蕩,此人定必去大龙湫,会晤后再见机行事。”思念甫定,身形疾展如飞而去。
峭壁之中凸出一块崖嘴上,捷如鹰隼飞落下三条人影,其中之一,赫然正是那蒙面人,他深沉的目光望着刘文杰远去消逝的身影,发出森冷的笑声。其他两人在尸体上洒出化身药粉后,即与蒙面人破空飞去。
大龙湫飞瀑悬空,如倾万斛,远在灵巖寺侧展旗峰上犹闻轰轰瀑泻之声。中天皓月皎洁如银,展旗峰绝顶跌坐着一个蓝衣少年,口角含着一丝耐人寻味的谲笑,面前平铺着一幅羊皮图,图上绘着密密麻麻的羊肠小径,尚注有甚多特殊难认,费人猜测的标记。
这少年正是南天三燕之首庞镇寰,他以过人的才智在悟解那羊皮图上的玄奥,苦思凝索着,剑眉深皱。一个时辰一个时辰过去,渐渐月落星沉,庞镇寰突长吁了一口气,站了起来,喃喃自语道:“箭在弦上,不得不发。”披上一袭黑袍将面首罩住。
他为着时机急迫,不得不犯险一试,身如流星疾奔在大龙湫前,一条黑影疾闪而来,稟道:“稟总瓢把子,现已布下正反七星阵式,但并无可疑人物足入雁蕩一步。”
庞镇寰道:“传命他们,各守方位,不得松懈。”那人应了一声,疾展无迹。
庞镇寰凝注了飞泻狂瀑一眼,暗道:“此中虽另有秘径可行,但无法抗拒重逾万钧的浑势沖入,还是以正道而行。”他一念巳定,身形疾,向一座上丰下锐的奇峰奔去。
这座奇峰寸草不生,峰壁平滑并无藤萝攀循,庞镇寰停身在峰下提聚了一口真气,以壁虎功紧贴着上升三十余丈高下停住。壁虎功易学难精,黑道高手一口气能攀登十余丈,可算是功力绝顶,如非庞镇寰武学造诣精湛,焉能臻此。
庞镇寰停身之处,正面对两座削耸如笋峰岭。两峰仅相隔一线,乍睹之下几疑同体双连。他面朝着双峰凝注着,似在守候什么似地,全神贯注,不敢丝毫松懈。朝阳上长,在两峰缝隙内射出一线阳光投映在庞镇寰存身之山壁上。
令人惊异的是,这一线阳光正投映在庞镇寰头顶三尺之处,投入一道裂隙仅两寸,阳光投入竟似深邃无底般,宛如石沉大海,无影无蹤。庞镇寰不禁心头狂喜,身形疾缘而上,腾开一支右掌以鹰爪大力手法抓挖裂缝。手指到处,石如碎粉纷纷洒下。片刻,已辟成五尺方圆的洞穴。
他腾身而上,立在穴口,掣出肩后长剑,青虹倏展,切石如腐。一盏热茶时分过去,已深挖十余丈,眼前显露出洞府,上镌有“奥枢石府”四字。字体兼金刚指力刻成,钟鼎古篆,雄浑刚健。洞旁镌有一联:“千言道德谈清凈,一卷黄庭演妙玄。”
庞镇寰忖道:“白阳真人既为三清教下,这”奥枢石府“为白阳真人所居是不会错了。”身形一迈进入洞穴,在怀中取出一颗夜明珠悬在胸前。奇怪那珠光剑虹在洞径中竟显得暗然昏茫,阴风惨惨,使人毛骨耸然。
庞镇寰不禁心中一凛,似觉怔仲不宁,有大祸临头感觉,目露术骇光芒。他咳了一声,暗道:“不入虎穴,焉得虎子,既来之,则安之。”精神不禁一振,踏步迈入。愈深入渐感风力加强,阻滞身形,他认为不至万分必须,应避免取出定风珠。
他在青城掌门嵩阳子门中获得使用定风珠的口决,所以他有恃无恐,不觉深入四五丈。蓦地,一股狂飚突然卷起,夹着沙砾劈面撞来,有增无已,势如千军万马,呼啸奔电,轰轰不绝。庞镇寰惊呼出口,踏跌倒在地,两腿扒开分椿两壁,不使飓风吹弹出洞,左臂护住首部,右手回剑入鞘伸手入怀取出定风珠照嵩阳子所传口诀运用。
那知竟不生奇效,狂飚愈来愈加强劲,庞镇寰不禁心神大震,他不由省悟出其中大有蹊跷,暗道:“莫非何湘君所得不是真品,被自己劫取竟遭祸殃。”失悔自己不该不取珠试辨真假。如今懊悔莫及,忖道:“这怪风为白阳真人禁制生起,定须应时而发,无怪我正好撞上,不如守候片刻,俟风止再行。”
突然一块巨石击中背上,痛澈心脾,不禁出声冷哼,仍凝力扒在地上,不敢松懈。巨飚宛若沙漠龙卷怪风,势如万马奔腾,威力骇猛之极。半个时辰过去,风势逐渐转弱,庞镇寰奋力站住,护住头面,鼓风缓缓前行。前行约百余丈后,眼前突现出一方照壁,分左右两条甬径,径内仍涌出两股呼啸劲风。照壁上镌有两具人身府仰百穴图,穴名刻在穴道上,细如蚊蚁。
图下尚镌有密麻字迹,庞镇寰藉着胸前的夜明珠光凝目望去,不觉默诵谨记而下,镌文:“人者,上稟天、下稟地、阳以辅之、阴以佐之,天地有四时五行,其变也、喜为雨、怒为风、结为霜、张为虹,不体有四肢五脏、八脉十二经,三百六十穴道循周天而行,时刻丝毫不爽,故行为荣、张为气、散为声、阳施于形、阴真于精、天地之同也……”
庞镇寰看至此处,只觉白阳真人称为武圣并非幸致,其立论之精辟,词义之深奥,虽自傲才华亦愧不如,不禁神凝,身后突掠过一缕淡烟般人影,由右边洞径疾闪而入,但他茫然不觉。
半晌,庞镇寰才长吁了一口气,目露喜容,竟往左边洞径走入。岂知他转了两个弯,抬目望去,不由心神震骇,几乎惊叫出口。原来相距三丈远处,蹲着一支庞然怪兽,头生四角.其首如狮,并生三目.吐出碧绿神光,寒气逼人,张口如血,棱牙外伸,遍体绿鳞,生似扑向自己,不禁倒退了一步,右腕凝功长剑平指,左掌含蕴罡劲护住前胸。
庞镇寰博览群书,胸中所学文武兼资,认出此兽载之山海经,名谓三眼神狳。忽地,三眼神狳一声震耳厉吼出口,喉中喷出一股墨黑浓烟,弥漫洞径,庞镇寰只觉腥臭入鼻,不禁大惊,忙屏住呼吸,封闭脏腑各处重穴,但仍一丝毒气渗入,猛感头昏目眩,筋软神疲,颓然倒地。
幸亏他功力深厚,神智未丧,右手极其艰难地摸向囊中,取出一支纱囊。囊内贮有一块千年雄黄精,清香扑鼻,不但神智立清,而且将浓烟奇毒引向四外,却怠软之感依然如故,暗暗长叹一声道:“如非身怀千年雄黄精,我庞镇寰定丧身在此。”遂般膝端坐于地,运气行功*驱脏腑渗入奇毒。
月色傍西,滚霞惊天。山外疾逾奔电而来何湘君春梅主婢,她们却是长剑出鞘,预知一入北雁蕩,即遇狙击暗袭之举。春梅道:“小姐,我等已进山,须防暗袭。”话未落音,突闻头顶忽生金刃劈风之声,何湘君身形一掷,只见一条黑影挟着一片精芒寒电由崖上扑袭而下。
何湘君冷笑一声,湛卢剑扬空一式“穿针引线”,洒出一串寒星。应变奇快,出式如电,扑袭来敌似大出意料之外,半空中闪避不及,横刀一封欲架开剑势。湛卢剑乃神兵利器,叮的一声,刀声中断,寒芒透胸而过,嗥叫声中溅飞漫空血雨,叭哒坠地。
崖上突生起厉喝声道:“好个心狠手辣的贱婢?”疾如鹰隼飞泻而下三个玄衣,面色深沉老者。
何湘君在未遇奚凤啸前,已是辣手观音,不待三老者站身落定,一式“风卷残云”挥出,精芒暴展,寒虹弧飞。三老者不禁胆寒魂飞,忙窜身腾空,委实不曾料到何湘君貌美如花,毒如蛇蝎。何湘君一剑挥出际,左手两指跟着划出,点向一人肩头。
一个老者才离地七尺,猝感肩头一麻,真气立时涣散,身形沉坠飞落。正巧剑虹卷体而过,身分两截,鲜血泉涌,五脏六腑溢出体外。两老者侥幸逃过何湘君一剑之厄,却不料春梅由侧里一剑奔射而起,眼见寒光眩目,惊叫出口,半空中施展“卧看浮云”身法翻向倒窜。
只听何湘君叱道:“你们还想活命么?”湛卢剑三招疾出,均是辣手奇招。两老者先机全失,那还有还手之能,剑芒疾卷,只觉双股一寒,两足脱体坠下,不禁冷哼出口。春梅腾空飞起,振腕洒出两点寒星,刺入一双老者胸口,立即毙命。
何湘君低叱道:“走。”主婢扑入一片深谷中,突闻阴侧侧悸人心神冷笑道:“何姑娘暂请留步。”眼前已现出一列十数黑衣人,老少不一,均是太阳穴高高隆起,一望而知是内外双修绝顶高手。
何湘君粉面一寒,目挟霜刃,叱道:“你等奉何人之命阻住姑娘去路。”一人两臂特长,瘦高如柴,面色怪异的灰衣老叟,哈哈怪笑道:“姑娘,你是有知故问,还是实在不知?”
何湘君冷笑道:“你就不说,姑娘也知你等系铁翅蝙蝠老贼手下。”
灰衣老叟沉声道:“何姑娘不愧灵心意思,一猜就中,常言道血债血还,四条人命还要何姑娘清偿。”说时,左臂疾如电光石火伸出,攫向湛卢剑。
灰衣老叟手臂特长,出手如电,倏忽之间,手指已触及湛卢剑剑尖上。何湘君早自蓄势戒备,但料不到此人身手如此迅快,不禁心头一惊,振腕飞出一点豆大寒晕指向灰衣老叟掌心。如果是平常兵刃,灰衣老叟立即硬夺抢下,但湛卢剑犀利无匹,不敢强樱锋芒,右臂疾缩回去,但左臂已自斜攫而出。
何湘君已忖出此人来历武功,迅疾变式“七星横天”斜削左臂。灰衣老叟如遇克星,面色大变,惊得飘身疾退丈外。何湘君横剑不动,冷笑道:“尊驾莫非就是名震滇南的通臂神猿侯化秋么?想不到你也自甘肋纣为虐。”
侯化秋苍白面色立时铁青,大喝道:“何姑娘,休逞口舌之利,老朽为友助拳,不算助纣为虐,何况我友较令尊实纯厚谦诚。”话声略顿,又冷笑道:“何姑娘,老朽看在与令尊当年一段交情上,奉劝悬崖勒马,掷剑出手,姑娘已成笼中之鸟,逞强困斗,实为不智。”
春梅低声道:“小姐,此人说的不差,我们已被围住了。”
何湘君不答,目光凝望在侯化秋脸上,淡淡一笑道:“候老师,姑娘是否束手就擒之人么?”身形缓缓向侯化秋身前逼去。
侯化秋面色立变,厉喝道:“站住,姑娘最好不要逼迫老朽,只消老朽一声令下,姑娘必无幸理。”
何湘君道:“未必见得,侯老师只管下令吧?”突见侯化秋面色倏然惨变,身躯栽仆于地,背上嵌着一支通体暗蓝蕴有剧毒的铁翅蝙蝠。匪党见状,不禁相顾失色,不知铁翅蝙蝠自何方袭来。
这支蓝光闪闪的铁翅蝙蝠一现,立时震慑当场,膛目结舌,冰寒之气泛布全身。因为匪党们都知铁翅蝙蝠是他们总瓢把子独门暗器,尤其这支铁翅蝙蝠并非假制膺晶,当然是总瓢把子亲手发出,那是为什么?此乃不可解之谜,总瓢把子迄未露面,而加深了浓重的疑氛。
何湘君与春梅不禁芳心大喜,知是奚凤啸施救。此际,匪徒们窃窃私议,猜测总瓢把子心意,其中一人为总瓢把子亲信,往昔总瓢把子微露口风,独钟情于何湘君,其他庸俗脂粉,皆不在他心目中,也因未能忘情,故不準属下加害。匪徒们认为确有道理,何湘君美绝人寰,我见犹怜,何况总瓢把子,一声呼啸之下,纷纷退去。
月华似水,谷野迷朦,山风阵阵送来龙湫飞瀑如梦隆隆之声,使雁蕩更平添了几分诗意面境。何湘君主婢到达那座上丰下锐的孤峰下,取出羊皮图审视之下,喃喃自语道:“是这里了,惟须日出之际,才能辨认洞址藏在何处,唉!长夜漫漫何时旦。”
春梅道:“静候日出,至多三个更次,无甚要紧,但贼党窥伺,老贼不知来未,夜长梦多,诚令人忧虑。”
何湘君颔首道:“不错,你我不妨攀登一视究竟,啸弟留函曾谓老贼已先赶来雁蕩,说不定老贼早觅出洞址……”突然,她发现地面有着甚多松脱石块,纤臂一伸,抓起一块松石,仔细望了一眼,面色微变道:“有人捷足先登了。”话落迅疾提聚了一口丹田真气,缘壁贴身揉上。
春梅闻言,揣测何湘君话中含意,知老贼已先觅至图解藏处,不由暗惊,忙随着何湘君施展壁虎功登上,只见何湘君朝庞镇寰手辟洞径进入。何湘君已準备停当宝物,髻上一支翠凤发簪突放出柔和清光,缓缓走在“奥枢石府”前,回面说道:“你守护在洞外,慎防匪徒侵入。”她娇躯一闪,惊鸿般掠入洞内。
何湘君站在照壁前,看完两具人形下的镌文后,朝庞镇寰不同的方向进入。春梅回身紧立着穴口,山野景物月夜下分外朦胧如梦,如诗如谜,孓然一生,无语相诉,不由泛起一片惆怅,前尘往事,纷至踏来。天色渐远四更,只见山谷中现出一条人影,捷逾飞鸟而来。
此人身法在春梅眼中异常稔熟,不禁惊诧道:“崔二叔。”
来的果是崔星五,到得峰下,翘首上望,只听春梅娇声呼唤道:“二叔,长远不闻您的行蹤,往何处去啦?”
但见崔星五身形疾落地,逭:“姑娘咧?”
春梅答道:“小姐已入洞参悟白阳图解,恐三两日不能出洞,命婢子守护在此,二叔来得正好,婢子一人未免孤独寂寞。”
崔星五目露忧容,叹息一声道:“铁翅蝙蝠贼子与奚凤啸亦在洞内,两虎相争,必有一伤,诚令人耽心……”
春梅不禁花容失色道:“二叔,你我不如进入洞府……”
崔星五挥挥手,冷笑道:“是你我能进去的么,一入洞府中,即罹杀身之祸。”说着以手掌拂削洞壁,石粉簌簌落下,须臾已磨平尺许大小,以指力镌一颗星形及一支荷花,道:“奚少侠心细如发,定然参悟其中奥秘,你跟我来。”两人先后跃下孤峰,身形兔起鹘落,消失于月色苍茫之下。
北雁蕩山东迎东海,北卸括苍,南接南雁,西引石门,这数百里方圆温州府属二县境内正酝酿着一场武林杀劫。北邙四隐为奚凤啸所制,道出乃是出自铁翅蝙蝠主者恶毒的诡计,挑动武林自相残杀。
是以奚凤啸命人分交由点苍武当两派,两派半信半疑,暂息兵言和,为证实此事。必须央执铁翅蝙蝠主者,然而,白阳图解藏处始终不知确处,因之无法追蹤铁翅蝙蝠主者。似真永远无人知情么?
不,天下没有不可解之谜,白阳图解藏处不知是谁传出在北雁蕩山大龙湫周近,于是,天下震动,武林群雄纷纷扑向北雁蕩而来。
庞镇寰人虽年轻,却老谋深算,阴狠狡毒,多年来蓄怀异志,在各大门派内均布有卧底之人,一举一动无不了如指掌,如今更在一府六县布下严密舵椿,而其属下八九均不知他的来历姓名,对他却忠顺不二,其用人手腕高明之极。
仙君至台州道上,三岔口外现出九人九骑,并非纵马飞驰,而缓缓驱策。九人面寒如水,神情严肃,得得蹄声,使这气氛更显得沉闷、枯燥。他们都是青城门下,彼此互相猜嫉,谁也不知谁是铁翅蝙蝠主者派来的卧底奸细。
终于一人咳了一声道:“咱们如此走法,真不知那天可赶到。”
另一人答道:“反正可以赶到,急也不在一时,咱们先看看风色再说,事关掌门人安危,二师伯一再告戒不得造次,难道你忘怀了么?”
忽从道旁闪出一身蓝布短装老者,顶上牛山濯濯,露出一口烟黄板牙嘻嘻咧嘴直笑道:“九位暂请留步,哪位是秦阳老师?”九人闻言不禁一怔,纷纷下骑。
其中一个面如重枣,虎目长眉魁梧大汉趋步跨出,抱拳拱手道:“尊驾请示来历,不知有何指教。”
老者望了秦阳一眼,从怀中捧出一个大红柬帖,微笑道:“敝主人邀请九位去卿云村参与天下英雄大会。”
秦阳愕然问道:“贵主人是谁?”
老者笑道:“秦老师一瞧柬帖就知,由老朽带路。”
秦阳满腹疑云,抽出笺帖一望,不禁勃然色变,帖内并无具名,仅绘一支栩栩如生蝙蝠,大喝道:“尊驾是……”
老者挥挥手微笑道:“秦老师无须动怒,敝主人之意无非是澄清谣诼,贵掌门人乃他人假冒,敝主人之命,会期之日定将正兇主犯公诸天下英雄之前。”
秦阳沉声道:“在下不信。”
老者道:“信与不信,届时便知,老朽仅奉命退邀九位,别无他意,如今卿云村内嘉宾云集,九位何吝一往。”
秦阳冷笑道:“在下行蹤异常隐秘,尊驾为何获悉在下择此径而行。”
老者道:“敝主人在浙境布下一百廿七处暗舵,天下武林人物一踏入浙,无不在眼目之下。”秦阳暗中倒吸了一口冷气,面色微变。
忽从秦阳身后窜出一人英气逼人的少年,冷笑道:“贵当家居心不可叵测,在下等另有要事,恕难从命,请回复贵当家吧。”
老者倏地面寒如冰道:“诸位敬酒不吃吃罚酒,可别怪老朽得罪了。”
少年大怒,猿臂疾伸,一掌“五丁开山”望老者胸前推出一股迅厉的劲风。老者冷冷一笑,不闪不避,待来掌距胸前五寸,倏地穿臀飞出,神奇无比五指扣在少年腕脉上。只听少年痛极发出一声大叫,面色苍白如纸,冷汗涔涔沁出如雨。
老者微哂了声,松指放开少年右腕。只见少年一条在臂紫胀如茄,秦阳等人勃然大怒,挥刃扑上,寒光电奔,招招辛辣无比。老者哈哈一声长笑,身形电欺,两臂一阵飞舞,叮、叮数声,秦阳等人兵刃纷纷落地,被制住穴道,面色大变。秦阳才知武功相差太远,不禁长叹一声。
老者走了上前,与秦阳诸人拍开穴道,微笑道:“得罪了。”右臂一引,接道:“请诸位上骑吧,贵掌门人有性命之危,诸位若不去,将后悔不及。”
秦阳苦笑道:“这样说来,敝掌门人是贵当家所囚么?”
老者笑道:“诸位别误会,敝总瓢子已知贵掌门人下落,但要诸位出面,不便伸手相救,恐有恃强软人,无事生非之嫌。”说着身形望道旁小径走去,身形如行云流水,望也不回望一眼。
秦阳暗叹一声,道:“咱们走吧。”诸人相望苦笑了笑,登骑随着老者驰去,只见老者越行越疾,身形似箭,直似御风而行。
晚霞灿烂,暮霭苍茫。诸人随着蓝布短衫老者走入狭径,眼前现出一片山谷,四山环绕,削劈如刃,危堑奇险,真是一夫当关.万夫莫入,形势奇险。谷中绿草如芮,疏林掩映中,隐隐现出一幢幢屋宇,林木荫翳下摆设着一张张方桌,枝柯上密悬着灯笼,远远望去,配上一片繁星,绚烂无比。
不少武林人物三三两两,曲肱端膝,敞开胸襟,斜傍坐着木桌酌饮着,见秦阳等人走来,不禁凝目注视,眼中含有神秘气味。蓝布短衫老者突然回过面来,微笑道:“诸位远来想已腹中饑饿,且请宽坐,老朽命人立即送上酒饮,至于九位安歇之处稍时自有人带领九位前往宾舍,老朽现还有事,恕不奉陪了。”
秦阳既来之前则安之,道:“尊驾请便。”纷纷落骑下鞍,就在两张桌面上坐下,须臾,两个短装汉子送上酒食。
酒菜甚为精致,色香味俱佳,秦阳不禁低声笑道:“只道身为阶下囚,谁知成为座上客。”言还未了,只见四邻座上群雄面色一变,目光均投向谷外来路。
秦阳等人不禁惊诧,只见谷外尘头高涌,隐隐闻得一片奔雷蹄声入耳。来骑迅疾无比,一串十余人如风而止。群雄中有人低声惊呼道:“丰都鬼王,骊山鬼母都来啦。哼,好戏连台有得瞧的了。”
忽闻不远处传来一声阴侧侧冷笑道:“送死有门,自投死路。”群雄闻声大震,竟不知是何人而发。
丰都鬼王滕文星一行十余人纷纷下骑,滕文星森冷目光四外望了一瞥,狞笑道:“好地方。”阴恻侧笑声又起:“此处风水甚佳,死在此处亦可瞑目。”
滕文星不由面上升起森厉杀机,大喝道:“什么人?”群雄皆噤若寒蝉,谁也不敢卷身是非漩涡中。
只听一声哈哈大笑道:“滕老师别来无恙?”话声中远远现出太极双环刘文杰飘然走来。
丰都鬼王不禁一怔,抱拳强作笑容道:“刘大侠来得好快。”
刘文杰道:“老朽也是片刻之前才到。”说时与骊山鬼母等人一一寒喧问好。
秦阳忽见为他们领路的蓝衫老者缓缓向丰都鬼王滕文星等人身前走去,抱拳说道:“兄弟关良敬,职司迎宾,诸位老师远宋,兄弟接待来迟,望乞海涵。”
滕文星枭目逼射寒芒,冷笑道:“你是什么身份,敢在老夫面前自称兄弟。”
那老者淡淡一笑道:“兄弟奉敝总瓢把子之命接待诸位,滕老师虽心中不怿,但也要看在敝总瓢把子面上恕谅三分,怎么反疾言厉色,有失高人气度。”
不卑不亢,言中带刺,霎时把滕文星僵住,面色铁青,半晌嘿嘿冷笑道:“贵当家现在何处?”
“滕老师明知故问,敝总瓢把子在参悟白阳图解,正是三花聚顶,五气朝元紧经关头,是以不能分身,明晚子时,功行圆满,开关出见。”滕文星不禁面色大变。
刘文杰面色祥和,似无动于衷,其实心中暗暗焦急,忖道:“我在北雁蕩山中搜觅半月,迄未发现,怎么此贼竟际遇非常,觅得白阳图解藏处……”忽又转念道:“白阳图解集天下武学神髓所集,精奇玄奥,乃白阳真人毕生心血结晶,就算此贼根骨绝乘,也难在短短时日中就能习成,其中恐别有蹊跷。”
只听滕文星大喝一声道:“胡言乱语,贵当家究竟卖弄什么玄虚?”
关良敬微笑道:“兄弟所言句句是实,滕老师不信,兄弟也无办法。”说时,丰都鬼王忽右臂疾如电光石火伸出,掌吐暗劲向关良敬肩头按下。
关良敬早自蓄势戒备,来掌尚在半途,倏地身形一挫,两指骈立如戟,朝滕文星一招“摘星夺斗”点去。指风如刃,招式辛辣迅厉。滕文星不禁面色大变,料不到关良敬无名之辈具有此高绝的武功,若叫关良敬点上,不死即伤,忙身形疾旋飘开三尺。
关良敬竟不迫攻过去,冷冷一笑道:“久闻滕老师心狠手辣,今日一见果然不虚,须知铁翅蝙蝠门下亦非易与之辈。”
滕文星武林兇煞,当着天下群雄之前岂能丧失颜面,不由胀得面如巽血,高喝道:“小辈找死。”右掌一扬,聚集平生功力欲待一击出手,忽见刘文杰微笑道:“二位住手,且听老朽一言如何?”
关良敬道:“刘大侠无须劝阻,兄弟极愿见识滕老师绝学,请滕老师出招就是。”显然有恃无恐。滕文星大怒,须发无风白扬,根根猬立,目中吐出两道慑人寒芒。
刘文杰咳了一声道:“滕老师,胜之不武,请勿与他一般见识。”
滕文星心中猛然一惕,忖道:“这话不错,铁翅蝙蝠贼子必有阴谋在内,我岂能予他口实。”鼻中冷哼,右臂缓缓垂了下来。
关良敬见状微微一笑,道:“各位请坐,这卿云谷可随意走动,若心怀不轨,窥探谷中设施,自蹈危亡,可别怨兄弟事先未关照。”说罢转身扬长走去。
滕文星猛地一拍桌子,冷笑道:“老夫偏不信邪,就要瞧瞧他们有何厉害的设施。”
刘文杰道:“他们做张做智,无非故弄玄虚,你我不妨静坐观变,如老朽料得不差,六个时辰内必有动静。”
滕文星道:“你我来此之意,端在白阳图解,若让此贼习成,你我将成待宰之羊。”
刘文杰叹息一声道:“老朽岂不明此理,但来此卿云谷天下群雄无不凯觎白阳图解,不应由你我肇其端。”
骊山鬼母忽惊噫了声,竟快步走向十数丈远一株巨榆下,只见这榆下一张八仙桌面上端坐几位丽绝娇媚少女,浅语低笑,慢慢进食着,四邻群雄频频注视。骊山鬼母走近,唤道:“英儿、华儿,难道你们居然不认我这母亲了?”
那座上正是陆曼玲欧阳翠英等女,一见骊山鬼母,二女即盈盈立起,含笑唤道:“娘。”
骊山鬼母森冷面色泛起一丝慈祥的微笑,两臂伸出,扣着二女腕脉,蓦然一惊道:“你们内伤好了么?”
欧阳翠华笑道:“女儿蒙这位陆曼玲姐姐赐药相救,如今已体力复元。”
陆曼玲盈盈起立含笑道:“前辈请坐。”
骊山鬼母颔首道:“陆姑娘,老身与令尊令堂昔年有过数面之雅,彼此切磋武功,颇为相投,令尊令堂风闻已仙去,从此天人永隔,老身得讯过迟,不能亲身奠拜,歉疚良深。”
陆曼玲淡炎一笑道:“昔年之事,已成过眼烟云,倒是前辈眼前之危,宜作慎重安排。”
骊山鬼母面色一变,诧道:“老身有何危险,请姑娘明言其故?”
欧阳翠英道:“娘,女儿来时,曾由北面谷口进入,左面峭崖断裂处建有一座森罗宫,有十八重,是含十八屋地狱,殿外高悬一榜,镑诛当今武林知名人物,娘也有名在内,老贼包藏祸心,欲将武林异已者一网打尽。”
鬼母目中猛泛杀机,道:“有此等事么?他们为何让你进入。”
欧阳翠英冷笑道:“接待之人谅是奉命而为,其中必有歹毒阴谋,娘不可不防,但娘与滕文星沆瀣一气,实属不智。”
鬼母不禁面有愠色道:“我为探访你们生死下落,天涯奔走,不惜委屈求全,娘反落了一个不是……”话声略顿,目注陆曼铃道:“陆姑娘,老身既心事已了,二女托陆姑娘代为管教,老身当与铁翅蝙蝠老贼决一雌雄。”
欧阳二女同声唤道:“娘……”
鬼母一脸沉毅之色,摇手道:“你们当知为娘性情,尤其武林人物身可亡名不可辱,我意已决,无须多说。”她转身向丰都鬼王那面急步走去。
欧阳翠华目露忧容道:“玲姐,小妹不忍坐视。”
陆曼玲微笑道:“你无须忧急,此事迟早总要发生,应先发制人,令堂及刘文杰均为武林名宿,足智多谋,阅历甚深,森罗宫纵有什么厉害埋伏,令堂必有惊无险。”
欧阳翠华见陆曼玲说得有理,不禁略为宽心,道:“如果啸弟在此,凭他机智武功当可弭祸于无形。”陆曼玲嫣然一笑,目光却凝望着丰都鬼王滕文星等群邪举动,只见群邪面色严肃。
滕文星强拉着刘文杰入席,一面推杯劝饮,一面冷笑道:“难怪方才关良敬言说谷中任我等随意走动,他料到我等见得森罗殿必不能按忍。”
刘文杰微笑道:“滕老师知道就好,何必自投罗网。”
滕文星道:“倘若大侠名列榜上,又待如何?”
刘文杰闻言不禁一怔,暗道:“我与此贼已歃血为盟,共图大事,未必将自己亦列于榜上。”但这等事却极难出口,假笑道:“见怪不怪,其怪自败,老朽一生谨慎,从不恃强犯险。”
骊山鬼母望了刘文杰一眼,道:“难道刘大侠就袖手不问么?”
刘文杰淡淡一笑道:“老朽向来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万一衅自我始,予人口实,岂非作法自毙。”
骊山鬼母道:“据小女言说,刘大侠名列榜首,若我等都如刘大侠想法,后果将不堪设想。”
刘文杰不禁一愕道:“欧阳老师请不要危言耸听。”
滕文星道:“我等不妨去瞧瞧,刘大侠若是怕事,则不必勉强。”
刘文杰不禁胸内怒火沸腾,沉声道:“诸位太小看老朽了。”说着身形望北向飘然走去。
滕文星不禁冷笑了笑,与骊山鬼母等群邪示一眼色,疾随刘文杰身后,武林群雄见状,心知必有蹊跷在内,但却存隔岸观火心理,裹足不前。刘文杰等人沿途不时发现铁翅蝙蝠主者手下站在暗处,抱刀凝立,竟若无视他们向森罗宫走去,不禁暗感心寒。他们都是久经江湖,越是如此,此行愈是兇险已极,个个蓄势凝劲,含蕴待发,防变生猝然迅疾一击出手。
卿云北谷形势奇险,谷径一线羊肠,峭壁如刃,千丈入云,森罗宫则建在北谷一方断崖上,月华映照下,远远望去,飞檐黄瓷,金碧辉煌,气势雄伟。断崖距地面高可百丈,仅陡峭人工辟筑石坡可登,余外峻峭光滑,猿猱难攀。
刘文杰望了石坡一眼,冷笑道:“此人居心歹毒已极,须一口气登上,中途不可换气,倘遇暗袭,势必粉身碎骨坠入崖下。”
滕文星道:“你我同是玄罡护体,暗器难侵,滕某平生不知经过多少风浪,有何可惧。”说着双足一点,身如飞鸟掠向石坡,一沾即起,捷似丸跃。
刘文杰不禁老脸一红,回面笑道:“各位老师还需小心为是。”双肩一振,穿空斜掠扑上石坡。群邪纷纷而出,鱼贯跃登。
滕文星提聚一口真气,登上四十余丈,忽闻一声低沉的冷笑叱道:“下去。”接着一股排山劲风压下,渗有无数月牙镖,锐啸漫空,交叉涌袭。滕文星鼻中冷哼出声,全身一提,凌空拔起五六丈高下,刘文杰骊山鬼母等人闻声知警,亦纷纷拔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