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泽风大张着嘴巴,看着这两组一共八个火油罐冒着长长的火焰从她头上飞过。这东西她可再熟悉不过了,若是虎威军要使用火箭,箭头粘一点火油,点燃后再射出去就是火箭,或者点着了直接丢到敌群里,效果比火油弹更显着。
可八个火油罐一齐扔过去,如此近的距离必然伤到自己人!
「快趴下,有盾的举盾!」
杨泽风大吼一声,将自己手中已经破破烂烂斑驳不堪的盾牌举起,头则藏在盾牌之后。其他的梁军杂役有样学样,有的趴在盾牌之后,有的用独轮车当遮挡物。而最后的位置,拓跋翰适时的举起了原来放倒在桥面上的巨盾,将自己和身后的梁军杂役一一护住。
至于对面的魔军,他们勉力举起可用的盾牌,想要防御梁军的弓箭和石块,却不料对面的火油罐已经拖着长长的火焰向他们飞了过来!
「轰!」
事实证明杨泽风还是低估了火油罐的威力。如流星落地一般,火油弹砸在魔军的盾牌上,瞬间发生了巨大的爆炸,浮桥上瞬时升起巨大的橘红色火球,无论是东岸还是西岸都能看得清清楚楚。前排的魔军连人带盾牌都被炸的无影无蹤,只剩下空中飞舞的扭曲铁盔和盾牌碎片,而后方排的魔军也没好到哪里去,飞溅且燃烧着的火油随着爆炸剧烈的喷射出来,无论是盔甲还是人体,亦或者是浮桥的桥面上都燃起了熊熊烈火,更何况这些魔军为了活命都紧紧排列在一起,这下更是一人烈火缠身,全军火烧连营。
「啊!啊!」
「灭火!灭火啊!」
说什么都已经晚了,浮桥上的魔军就如被丢入到火堆中的柴薪,一瞬间的烈火燃烧,魔军士兵就变成了一节节燃烧的木桩子,许多人被火焰包围,狂呼着四处乱窜,满地打滚,试图扑灭火焰。但是黏着的火油岂是那么容易就能被扑灭的?有些人烧着烧着就再也动不了,焦黑的人体保持着生前最后一刻的姿势,桥面被烧的焦黑卷起,被烧焦的人脑浆沸腾。有人想要用水浇灭这些无法熄灭的火焰,便慌不择路的跳入河中。一时间死人和活人都在水中挣扎,运气好的人还能趴在浮桥边沿,运气不好的早就被河中暗流卷走,活活淹死。
而梁军这里也不好受,四处喷射的火焰将梁军这一边也覆盖进去,还好这些杂役都算机灵,及时躲了起来。火舌舔过,不少人衣服焦黑,头发眉毛胡子都被火焰烧焦了,还有几人衣服上带着火苗,也被身边的同袍及时扑灭。而熏得满脸黑漆漆的杨泽风从盾牌后抬起头来,一眼就看到浮桥上魔军的惨状,身边的梁军杂役想要乘机射箭,却被杨泽风阻止了。
「别射了,烧死他们!」
魔军占据的那段浮桥已经燃起熊熊烈火,火中已经看不到什么站立的活人,只有燃烧时产生的滚滚浓烟遮蔽双方的视线,空气中满是木炭烧焦和人肉烤熟的怪味。
「咔嚓!」
前方的浮桥已经禁不起火焰的折腾,在燃烧与河水的沖刷下,浮桥的麻绳都被烧裂,从中间断开,随着木板不堪重负的爆裂之声,杨泽风只看见这两段浮桥的一头慢慢翘起,接着桥板爆裂,奇形怪状的伸向天空,接着两段浮桥彻底解体,带着浮桥上的焦尸和残骸沉入河中。断开的浮桥在水流的作用下,呈「八」字型断开,分别飘向东岸与西岸。
得,连砍绳子都免了,浮桥终于被毁去了!
「成了,终于成了!」
关家军的巨大牺牲没有白费,算是间接毁灭了魔军渡河的企图,浮桥上梁军杂役顶着黑漆漆的脸,发出一声雷鸣一般的欢呼,一扫西岸魔军巨大的压力和颓势,这些杂役们疯狂吶喊,像是打了一个打胜仗一样。
面对此状,杨泽风终于松了一口气,她扶着盾牌站起来,随着水流,浮桥会自动将他们送到东岸,与其他的梁军汇合。而拓跋翰此时也已信步走来,虽说有巨盾护着,但是黑毛狼人的样子也相当凄惨:半身的毛都被火焰烧的卷曲翘起,像是没拔干凈毛的乌鸡。
「拓跋翰,你看起来像是被魔军抓去烤的半熟又逃了出来!」
「去你妈的,杨小娘你现在不也跟个黑炭似的!老子现在可记住你的名字了!到时候老子一定要向关将军参你一本!怎么样,老子扔东西的本事,还可以吧!」拓跋翰指着一样是黑漆漆的杨泽风笑骂道。
「一般般……罢了,回去我与兰将军稟报,先给你记个大功……」
杨泽风说着说着,刚才一路上跌宕起伏的情绪和失血过多的腿伤已经让她的身体到达了极限,突然放松下来的她已经支撑不住,软软的倒了下来。
「杨小娘!杨泽风!你怎么了?你可不要吓唬老子!老子还等你请功呢!」
这是她昏过去之前听到的最后一句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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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家渔村,魔军临时大营。
灵蛇靠在太师椅上,百无聊赖的挖着尖锐的爪子,下方各位魔军将领交头接耳,满脸喜悦。方家村至浮桥一线已经全部被魔军占领,原本梁军的坚固工事已经被魔军一扫而空。浮桥一段战线虽然梁军死战不退,但最终在魔军填人命的人海战术下,终告失守,进展还算顺利。
营帐的布帘突然被人掀开,贪狼高大的身影鉆入营帐之中。灵蛇先是一抬眼,接着目光都被贪狼吸引了过去。
「嘶嘶……贪狼,你的眼睛怎么了?」灵蛇问道。
帐中的各个魔军将领的视线都汇聚在贪狼身上,只见贪狼大半个脑袋都被纱布包扎上,其中眼睛位置还隐隐有血迹渗出,显然是伤了眼睛。
「智囊,几个时辰之前有军阵中突然出现一头巨狼,横沖直撞,贪狼自然不愿这等畜生突破军阵,就追了过去,没想到那巨狼还有帮手,一时不察,瞎了一只眼!不过那巨狼和那同伙已被我重伤。」
说这话时,贪狼竭力控制着自己的情绪,一想到这事贪狼就恨从心头来。而其他魔军将领面面相觑,北原狼人强悍的战斗力让魔军吃惊,这世上居然还有狼人能强到打瞎贪狼大将一只眼,估计是贪狼麻痹大意了。
「嘶嘶……桥呢?」灵蛇又问道。
「属下无能,桥已经被梁军自行烧毁,不过有一段浮桥顺着水流飘到了西岸,这东西在梁军手中作用巨大,我军不妨对其进行仿制,待到我军渡河也能派上大用!」
「嘶嘶……你说的有道理,先坐下吧,就等你了。」
目前方家渔村和浮桥一线已经被魔军全数占领,整体看来,魔军的数量对于潜光县城中的梁军占有绝对优势,更何况梁军的两大精锐都被困于潜光,无从抽身。更何况浮桥虽然被烧毁无法利用,但是这也断绝了西岸梁军唯一退路。东岸剩余的梁军战斗力整体不如两大精锐,前后比较之下,无论是攻城还是渡河,魔军都占有巨大的优势。
「嘶嘶……梁军自断生路,于我军而言是个巨大的机会,经过前期的教训,息水沿岸的防御必须加强,防止梁军乘机卷土重来!只要他梁国造不起第二座浮桥,无论是攻城还是渡河,我军都有机可乘!嘶嘶……更何况梁军的命根子,也被我军拿捏,据报,梁军在战线遗尸两万有余,退入潜光的梁军已经不足两万。」
灵蛇从座椅上滑下:「嘶嘶……贪狼,你带魔军四万人,日夜攻击潜光,魔国各种攻城物资敞开供应!就算攻不下,也得给本智囊将他们给困死!嘶嘶……只要虎威军和虎贲军腾不出手来,梁军必败无疑!」
「是!」
虽然贪狼没法打到东岸去,总归有些不痛快,但是去潜光依旧可以找回场子。
「嘶嘶……至于其他将领。」灵蛇扫视了在场的魔军将领:「调遣我军工匠,对梁军的浮桥进行仿制,七日之后本智囊要看到河上架起三座属于我军的浮桥!嘶嘶……届时余下的六万我军也要渡河而去,将东岸的梁军打个粉碎!嘶嘶……东岸梁军无精锐,无猛将,本智囊到时要看看他们怎么和无上魔国打!」
帐内众将不由点头,纷纷应和,魔军全面占优,自然要将到东岸打个痛快,为魔国建功立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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宣泰城。
与梁军在前线的艰苦作战不同,宣泰城的人们依旧保持着原来的正常生活方式,就好像前线的大战与他们完全不相关一样。
虽说战事还没有结束,但是人们听到都是有关大梁国的好消息,梁军乘胜追击,魔军仓皇逃窜。现在魔国看起来已经没几天活头了,就等着梁国大军沖进临津城,将魔国最后的窝点连根拔起。
于是大家该吃吃,该喝喝,接着奏乐,接着舞。
兰府。
最近韩烟雨也是閑来无事,最近战事还算顺利,而李梦夕、商羽琼也有一段时间没有来对她进行调教,她暂时也不用戴哪些羞人的道具去献舞。閑来之余韩烟雨就离了神祀,去了兰府拜访自己的伯父伯母。
这也已经不是她第一次去拜访,当韩烟雨初次踏入兰府的时候,就被门口红底金字的「镇国之柱」牌匾所震撼,本以为兰家作为将门世家,兰府也必是如军营高衙一般肃穆。但是等她到了那里,却发现兰府是一座雅致的庭院,无论是府邸的房屋陈设,还是其他大大小小的细节,每一件摆设都显得恰到好处,无不透露出高雅的气息。
但面对看不透的兰府,她心中不禁有些紧张,毕竟这是她第一次面见未婚夫的父母,需要展现出得体的礼仪和谈吐。可没想到那日兰俊航的父母已经等候多时。兰铁亭是一位身姿挺拔的老人,眉宇间流露出威严与刚毅,而兰母则是一位温婉典雅的女子,面容和蔼,举止文雅,给人一种亲切之感。看到这里,韩烟雨才得以放下心来。
不用多说,那次她的表现让兰家父母极为满意,觉得她不仅美丽聪慧,而且善良懂事。尤其是兰俊航出征之时韩烟雨满城皆知的送别,像极了兰铁亭当年遇到张佩枝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