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场众人亲睹此景,皆露出不可置信的神色,即便眼拙之人,也能从曲怀天声势浩大之招中感受威压,不料墨天痕剑未动,已起风云,竟将七君剑之华光吞没其中!一时间,全场哗然,三教震慑!
“此子虽根基不足,但剑上修为,堪称奇才!”御逍遥默默收功,心道:“放眼此届武演,除却天破与天声,难有人是其对手!”
场下,东方晨妍与晏饮霜也是美目大睁,不可思议。晏饮霜自忖若自己对上那招“金岁生生福满堂”,恐怕只有三成把握能够接下,想来前日两人切磋之时,墨天痕已留手不少。想到这里,晏饮霜心底不禁微感失落,她初见墨天痕之时,墨天痕仍是被人厌弃的“废物”,坛中弟子无人愿正眼瞧他,如今三月不到,竟成长至此,进步之速,让她倍感汗颜,也颇觉压力。
远处观众席上,一众贵胄子弟亦是哗然一片,皆在互问这名不见经传的少年究竟是谁。千鎏影早先见识过墨天痕剑意,虽有北落师门力证,但始终并未觉得有甚特别之处,今日骤见此景,也不禁暗自咋舌:“好家伙,果然是厉害!”
千兰影的心绪却是复杂万分,她几次三番败于墨天痕之手,始终不大服气,今日完整一见男儿展现能为,方才知晓:“原来此前纠葛中,他真的是再三忍让于我。”心底不免泛起些难以名状的异样之感。
“陆姐姐,方才唱号时,是否说他姓墨?”小舒突然紧张而小心的问道。
陆姓女子一愣,答道:“好像确实是叫墨天痕。”答完,好似突然想到了什么:“小舒,你那自小指婚的人家,是否就是姓墨?”
一听“自小指婚”四字,小舒顿时紧张起来,支支吾吾道:“啊,是吗?哈,我都忘记了,应该不是吧?”
陆姓女子轻叹道:“你又何必瞒我?你年过二八,却不见指婚人家上门提亲,想必心里很不好受吧?”
千鎏影在一旁插嘴道:“小姑娘,你不会是长的吓人,戴上个面纱才敢出门,所以才把人家吓的不敢来提亲吧?”
他常在军营,身边尽是些粗鄙军汉,说话直来直去,毫无遮拦,哪能照顾到女儿家心思?小舒被他这么一说,眼泪顿时掉了下来,但碍于千鎏影的身份,又不敢出言顶撞,只得在那默默垂泪。
一旁千兰影拉着这不懂事的大哥道:“人家姑娘家惹你了?一句话把别人惹哭很开心吗?”
千鎏影苦笑道:“论惹事,你比我更擅长吧?怎的好意思教训起我来?”
陆姓女子道:“龙皇说笑了,古有刺客蒙面取首级,莫非刺客都是奇丑之人?西域也常见舞女蒙面,但那些舞女天香国色,何来长的吓人之说?小女子二人面戴纱巾,不见容颜,非是对自身容貌无自信,只是家中保护,不愿我们抛头露面而已。”
千鎏影摇头道:“你们这些文官家里的规矩真是多到让人讨厌,不过你说的倒有点意思,只是文绉绉的听的不甚讨喜。罢了!”说着,他竟是探过头对小舒道:“小姑娘,方才是本皇失言,你就当本皇方才在放屁,别往心里去啊。”
小舒忙起身还礼道:“龙皇言重了,小女子不敢。”
千鎏影忙摆手道:“行了行了,坐下继续看戏吧,别挡着后面人了。”
众人在此间閑言碎语,曲怀天亦是面色凝重对墨天痕道:“此招名唤‘金岁生生福满堂’,乃是家师得意绝学,吾平日与人切磋时,此招纵不能取胜,亦能有所建树,你是第二个能完破此招之人!”
墨天痕谦虚道:“此招剑式精妙,神采非凡,天痕破的侥幸。”
曲怀天虚着眼道:“但你若以为吾之能为止于此招,那就大错特错!”话音落,曲怀天再度纵剑,“金玉满堂”华光再绽,宝气慑人!
“是了,坛主夫人曾言,需要多留意此人,如今看来,其确有过人之处!”墨天痕不敢怠慢,墨武春秋右运“卫山河”,左指暗凝运‘剑破苍穹扉’之意,静观敌手动向。
下一瞬,七君金剑光芒暴涨,亮晃人眼,剎那间整座将神校场笼罩强光之中,令人目难辨物!
在场之人,仅有千鎏影与御逍遥二人不惧此强光映射,看清场内状况,只见曲怀天趁金芒闪耀之机,飞身挺剑,直刺往墨天痕要害!
“此招不留后手,当是取命之式!”御逍遥看的分明,“潇然忘俗”再度蓄势备发,欲一阻含杀金剑!
然而却见!
漫天金芒,如雨如瀑,却难透波峰峦嶂,大好河山!墨天痕面前一丈方圆,剑光不侵!
“好小子!以自身剑意催动的‘卫山河’,吾还是首次得见!”就在御逍遥赞叹之际,再见墨天痕左指凝剑,“剑破苍穹扉”之意奔入漫天金芒之中,只听铮鏦数响,剑气飙射破空,四散而飞,激的校场满地疮痍,尘土飞扬!
在场众人除御逍遥与千鎏影外,皆不知发生何事,但听光幕中金铁铿锵,风啸激昂,地裂有声,皆是心惊不已。梦颖看不见场中情况,担忧的把住柳芳依手肘,柳芳依亦是回挽住紧张的发抖的少女,心中亦是担忧万分。
“只听声音,似是二人皆无损伤,但也分辨不出究竟是谁占据上风。”晏饮霜浑身紧绷,僵坐细听,两只柔荑紧紧握拳,胸中担心丝毫不亚梦颖与柳芳依。
不出片刻,强光散去,众人定睛望向场中,只见玄衣少年重剑驻地,似有粗喘,曲怀天却是口角溢血,跌坐在地!
“曲怀天败了?”“他们是如何分出胜负?”目睹此景,场下弟子一片哗然,面面相觑,不知究竟发生何事,只有御逍遥与千鎏影看的分明。
“破剑之意,拦截光中剑锋,以心体剑,感知剑之来势,这少年在剑上的感悟,已趋大家之风!”御逍遥心底由衷赞叹,殊不知墨天痕历经磨难,实战多是生死对局,所临之敌强出他何止一筹?如此重压历练下,战后体悟,又岂是平日安稳对练的三教弟子所能获得?
“有意思,仗着一手剑意,这种要命的招式也能制敌制胜,看到现在,这校场中能与这小子平分秋色的人,应是没几个了。”千鎏影虽看的真切,却不是用剑的主,眼界也是不高,只看见二人剑锋交互,各自拼搏,最后是“妹夫”技高一筹,不禁转头看了眼千兰影,见她面色如常,不禁心道:“不知小妹心里作何感想,连番输他,也不算丢人。”
晏饮霜众女看清形势,不由“腾”的一下立起,梦颖更是欢快的拍手,大声叫好,儒门阵营却是默然。曲怀天乃是问世七君子之一,“君子爱财”屈有道亲传弟子,武艺在儒门堪称顶尖一批,虽不及煌天破那般惊为天人,但若论此辈优秀子弟,他之名号必然会被提及,如今却在武演首轮就败于一名名不见经传的弟子而止步不前,这是诸多同门都难以想象的局面!
曲怀天此刻满脸皆是不可置信的神色,他抬头望向墨天痕,问道:“这是什么招式?”
墨天痕道:“正气虎胆剑,卫山河,墨狂八舞,剑破苍穹扉。”
“墨狂八舞……不曾听闻的招式。”曲怀天自嘲一笑,道:“但确实是好招式。”他拄着金玉满堂,想要重新站起,不料手脚一软,又跌落回去。
墨天痕见状,忙上前伸手拉住他道:“师兄小心。”
不料此时,变生肘腋!只见曲怀天眼神一厉,左手电闪而出,扣住墨天痕脉门!他动作极为隐秘,又有二人身体遮挡视线,场外人一时不察,只道是二人握手言和。
只听曲怀天低声道:“墨师弟,我虽输剑招,但还未认败呀!”
墨天痕脉门被扣,惊觉不妙,不及反应,眼前金芒一闪,金玉满堂已当胸刺来!
“糟糕!”墨天痕暗叫一声,脉门却被牢牢扣住,闪躲已是不及!
此时,几名眼尖之人已发现状况不对,晏饮霜更是大叫道:“天痕小心!”
“卑鄙!”千鎏影见状,拍座而起,手腕一翻,龙耀飞弓已引弦搭箭!然而神箭未出,就见场中风沙狂走,一道人影如风如电,快的不及瞬眼!
只听“叮当”数响,一柄镶玉金剑螺旋飞空,铮然落地,正是金玉满堂!曲怀天惊异的望着眼前那柄银白细剑,面色难看至极:“潇……潇然忘俗?”
“收手吧。”御逍遥擎剑在手,将曲怀天拉离墨天痕身前,道:“令师爱财,取之有道,君子求胜,取之亦该合道。七君之剑,不该以此等方式相交。”
原来方才一瞬,御逍遥率先察觉不妥,当下毫不迟疑,足下一动,潇然忘俗同时出鞘,驾风而行,拦下曲怀天偷袭之举!“金玉满堂”与“潇然忘俗”两大神兵交锋一瞬,曲怀天已是虎口绽裂,兵刃难持,墨天痕厄杀之危顿解!
“真是够快!”千鎏影箭未出,事已了,赞叹一声,也收弓坐下,头一偏,却见千兰影满脸紧张的神色,小手紧紧攥拳,不禁笑道:“小妹,怎么的,担心你未来夫君吗?”
千兰影被他这一调侃,方才回过神来,白皙俏脸上顿现一丝红晕,忙偏过头去支吾道:“哪……哪有?大哥你还不是準备出手?”
千鎏影笑道:“我和你,那是一个意思吗?”
这时,只听御逍遥高声道:“本组,正气坛墨天痕胜,下一组,九十九号……”
看到这里,千鎏影起身道:“罢了,此战过后,今日应再无精彩对决了,我们回去吧。”
千兰影顿时有些不舍的道:“啊?这就走了?”
千鎏影又笑道:“怎么?舍不得?想再多看你夫君几眼?你若想看,大不了我把他传来,让你看个够,如何?”
千兰影最受不得他这般调侃自己,起身就是一脚,嗔道:“臭大哥!你又胡说什么呢?谁舍不得了?哼!走就走!”说罢也不理在一旁暗自窃笑的千鎏影,自顾自的走下客座台,千鎏影也随即跟上,在座众人赶忙起身相送。
目送这活宝般的兄妹二人离开,小舒小声的问道:“陆姐姐,方才他们怎么分出胜负的,你可曾看清楚?”
陆姓女子摇了摇头,无奈道:“强光耀眼,不曾看清,但对有眼界的人来说,这定是场精彩的对决。”接着又道:“三教果然人才辈出,除了煌天破、籁天声之外,竟还有人身具如此修为,这样一来,最终总决也让人有所期待了。”
小舒好奇道:“陆姐姐你是在期待什么?”
陆姓女子笑道:“期待在煌天破与籁天声对决之前,还会有不少精彩。”
墨天痕回到座位席,众女早已迎了上来。柳芳依关切道:“墨公子,可有伤着?”
墨天痕笑了声道:“放心,一点事也没有。”柳芳依见他精神完足,身体也并未受创,这才放下心来。
梦颖紧接着问道:“天痕哥哥,刚才光那么强,那你是怎么继续对战的?”
墨天痕道:“我也不知,只是能感觉他的来剑方向,然后催动剑意去御守罢了。”
梦颖听的玄乎,还想再问,却听晏饮霜道:“行了,你们先让天痕坐下歇着,一会儿再问吧。”
众人依言回到座位,墨天痕正欲坐下,却无意间瞥见曲怀天正怀抱金剑,独自一人站在儒门阵营的最后方冷冷的望向自己。他上台前,身边皆是儒门子弟,颇有众星拱月之势,然而对决过后,却无人愿再与他相谈,纷纷避而远之,身影反倒显得有些孤僻。
曲怀天亦发觉墨天痕注意到自己,也不多话,默不作声的转过身离去。墨天痕只道是他输了武演,心中不快,也就未去在意,安心坐下,观摩之后的武演。
此时天色渐暗,已近黄昏,初轮武演也接近尾声。墨天痕左右无事,突然又想起之前丹田的那股热流,忙运功检视起来,阴阳天启一周天运转过后,并无异样,只是内元较之前有些许壮大迹象,不禁好奇的凑到一边问晏饮霜道:“师姐,之前那股热流,你还能察觉到吗?”
晏饮霜听他提及此事,俏颜顿时凝重起来,道:“能,且一直持续至现在,却不知究竟发生何事。”
“一直?”墨天痕奇道:“怎么我的只出现一小会便消失不见了?”
晏饮霜疑惑道:“这我也不知,待会回去请教下爹爹,看他是否知晓些什么吧。”
时至日落,最后一组武演分出胜负,至此,一百二十八人全部武演结束。御逍遥高声宣布道:“将神校场第一轮武演,今日便到此为止,明日,今日胜出的六十四人将继续在此比试,望各位莫要缺席。”
一行人离了将神校场,步行返回住处,待到步入无涯学舍后,从各处校场返回的弟子们皆汇聚于此,沿路听闻,皆是武演轶事,各处校场皆有谈资,而谈论最多的,自然是昊阳坛之事。
“你知道吗?今日煌师叔差点未能通过首轮。”众人身后一名书生兴奋的对同伴说道。
一旁一名道门弟子奇道:“难道煌天破遇上难缠的对手了?”
那书生道:“哪里,你可知今日昊阳坛抽签之时,煌师叔竟还未露面!”
小道士道:“那又如何?抽签一事,若是人不在场,那么最后剩余的那根便是他的签号。”
那书生点头道:“确实如此,但直到该他上场之时,他仍是不曾到场!”
小道士顿时奇道:“怎么?他不愿参加这次武演吗?”
书生道:“我们也不知晓具体发生何事,但就在笑翰林前辈準备宣布胜负之时,天外突然流云飞彩,弦音响彻,正是煌师叔凌空而至!”
小道士“嗯?”了一声,道:“你确定你说的是煌天破,不是我籁师叔?”
书生道:“哪会有错?煌师叔何等模样,我又如何会记错?那正气不凡,英姿雄伟的模样,不是三教年轻一辈第一人,还会是谁?”
小道士不解道:“那他为何会赶在时限最后才堪堪赶到?”
书生道:“这我哪知晓?兴许是闭关修炼,方才出关吧。”
一旁旁听的年轻僧者追问道:“那后来呢?”
“后来?后来自然是煌师叔轻松得胜,晋往下一轮了。”书生说着,面上尽是自豪之气。
墨天痕走在这群人前面听的真切,不禁心道:“煌天破不过二十岁,修为已与那蒙面人首领不相上下,当真是旷世奇才,我若到二十岁时,又是否能有他那般建树?”想到这里,他不禁又暗忖道:“此回虽是救回母亲,但仇人身份,杀人动机,至今还不曾明了,待到武演结束,定要跟母亲问个究竟,看能否推测出仇家到底是谁。”
众人回到住处,早有人送来晚饭,晏世缘却是未曾归来,只是托人带话道:“掌教与三圣宴请七君,晚饭莫要等他。”东方晨妍听了,脸上隐有失望之色。
晏饮霜见母亲面色不佳,体贴道:“娘,掌教相邀,想来推辞不得,你就不要担心了。”
东方晨妍埋怨般道:“我与你爹十数日不曾相见,这两日方才见着,却连一起吃顿饭都是奢求,当真无趣。”
晏饮霜见母亲不经意间流露出的小女儿姿态,笑着安慰道:“待武演结束,我们家人自然有时间慢慢团聚,何必在意这一朝一夕呢?”
东方晨妍幽幽一叹,道:“我只怕你爹事物繁忙,劳累坏了身子。罢了,即便在坛中时,也不是日日都能得见,我又何必自怨自艾。”说着,便招呼众人去洗漱更衣,早点休息。
柳芳依早与梦颖棒墨天痕把床铺整理干凈,顺便将洗漱用具一应备好。众人洗浴得当,各自入睡,以备明日之战。
次日,八大场地武演再开,次轮角逐,又有不少好手崭露头角,各显其能,惊艳四方。墨天痕与晏饮霜签号相距甚远,能够各自避开,也就去了烦心之事,认真应对起武演。
期间,二人丹田处所生的暖流愈发明显,墨天痕也愈发觉得怪异,只是那暖流自生出后,便没入经脉之中,似泥牛入海,再难寻觅。纳罕之下,墨天痕只得再去与晏饮霜交流,不料将自身状况说与晏饮霜后,却听她讶异道:“你竟刚刚生出便消失了?”
墨天痕警觉道:“莫非师姐的感觉与我不同?”
晏饮霜点头道:“那股热流与我内力十分契合,生出之后,便融于内元之中行走周天,似是有壮大内息之效用,依我看来,就好似有位绝世高手,在隔空向我传功一般。”
“竟有此效用?”墨天痕疑惑道,随即伸出手掌,摊在晏饮霜面前,道:“师姐,能否让我一观你的内力增涨?”
晏饮霜即刻会意,伸出素手搭在男儿手心。晏饮霜柔荑温软嫩滑,墨天痕不禁心头一蕩,但随即,内力便透过掌心纷涌而至!
“果不其然。”墨天痕道:“师姐,你的内力相较武演前与我交手时,已有长足的进步,这等进步,我想非一两日修炼所能达到,应是有外力助长无疑了。”
晏饮霜不解道:“这等隔空传功的手法,极是损耗修为,会是何人会不计自身得失,暗中传功?”
墨天痕摇头道:“我也不知,兴许是某位三教前辈吧。”突然,他灵机一动,转头问柳芳依与梦颖道:“你们丹田处可有异样之感?”二女皆是摇头,不解他所说何意。墨天痕心知肚明,便不再发问,回头对晏饮霜道:“此事或许晏坛主才会知情,今晚他若回来,定要去问个究竟。”晏饮霜也深以为然,点头应许。
第二轮武演,墨天痕与晏饮霜再未碰上有力的对手,顺利晋级。由于人数较昨日少了一半,本日武演只进行了大半日便结束。众人返回无涯学舍住处,却见晏世缘已立在院中,等待着众人归来。
东方晨妍一见相公,昨日的哀怨埋怨便全都一扫而空,提着群裾便向他小跑而去,跑至半途,这才想起这里并非家中,顿时俏脸羞红,停下了脚步。
晏世缘如何不知爱妻心思?上前一把将那艳红的娇躯揽如怀中,随后对众人道:“武演可还顺利?”
梦颖抢先道:“天痕哥哥和晏姐姐可厉害了,都晋级到下一轮了。”
晏世缘欣慰的点头道:“甚好,可有什么收获?”
晏饮霜与墨天痕对望一眼,开口道:“爹爹,我与天痕有一事不明,想请教爹爹。”
晏世缘道:“好,那……先回屋再说。”
众人回到屋中,晏世缘使了个眼色给爱妻,东方晨妍当即会意,领着梦颖与柳芳依收拾屋子去了。
待三女走开,晏世缘道:“说吧,什么问题。”
晏饮霜将二人疑惑与猜测说了出来,晏世缘听罢,哈哈大笑道:“隔空传功一事,先不说需达到掌教那般的修为才有可能实现,即便有此高人,他们为何偏偏传功与你?”
晏饮霜道:“并非只有我,天痕也有此感,但他却只能体察一瞬,不像我这般绵延持续。”
“嗯?”晏世缘突然面露讶异神色,小声道:“为何会只有一瞬?”随后伸手道:“天痕,你将手伸与我。”
墨天痕知晓他是想用同样的方法感知自己内力变化,便将手搭在他手掌之上,吐纳劲道。二人双掌相接不久,晏世缘眉头逐渐紧锁,不可置信般道:“你之内力纯凝厚重,宛若混沌天成,着实奇妙,但也因如此,源经之气入体后,一般之量,反而不足以使你有明显提升。”
“源经之气?”墨天痕一愣,道:“这便是我们体内热流的本来面目吗?”
晏世缘笑道:“总之,你们知晓此气无害便成。你们在武演上走的越远,所得源经之气便会越多,此乃数十年难得一次的机会,你们定要善加利用。”
墨天痕与晏饮霜皆应道:“那是当然。”
翌日,武演第三轮如期举行。两日过后,所剩的参演弟子只有三十二人,两轮比过之后,剩余八人将两两争夺参加终演的四个名额。墨天痕与晏饮霜自然是碰不到一起,而武演之前,东方晨妍所提及让他们小心的三人中,曲怀天已败在墨天痕剑下,提早出局,致虚与苦弥陀也有其各自对手,终演之前不会与二人碰面,故而二人只需各自过关,便能往昊阳坛参与终演。
远处看台上,除却千鎏影、千兰影兄妹,观看的人早已换了两茬,那些官家子弟只看个热闹,绝不会在一处看到底,而两名头戴面纱的女子今日也来到此处,仍坐在当日的老位置。
千鎏影见二女到来,笑道:“我是在这驻扎不好离开,你们怎么也钉在这儿了?”
陆姓女子轻笑回应道:“回龙皇的话,小女子二人昨日去了昊阳坛,一睹当今三教第一第二人之风采,但即便我二人不通武艺也不难看出,煌天破与籁天声宛如烈阳皓月,其余弟子难有能与其争辉者,故而觉着无聊,还是到这儿来看看为好。”
“煌天破么?”千鎏影笑容有些僵硬,心道:“那小子十二岁时就能把老子按在地上揍,跟个妖怪似的,现在不知道是不是更妖怪了。”想到二十岁那年,自己被尚是孩童的煌天破打的差点叫娘,千鎏影心底便觉堵的慌,背后更是阵阵泛寒,也不再多话。
不多时,晏饮霜轻松斗败对手回到座上,场内随即响起御逍遥之声:“正气坛墨天痕,对阵,封南观素霄!”
御逍遥唱罢,深深望了墨天痕一眼,初演至今,除却与曲怀天一战,他再未见墨天痕显现过双式联招,盖因对手皆及不上曲怀天,令他无需全力一对。而此回终演,封南观的素霄乃是道门“真武双璧”之一的“金剑清辉”倦潇尘坐下弟子,剑上修为颇有造诣,二人相战,想必会有精彩之处。
墨天痕与素霄同时登台,看见对方容貌,不由一愣,只见那素霄高挽发髻,头戴纱巾,一身淡蓝道袍,身形婀娜纤巧,面容清婉如玉,竟是一名脱俗绝尘的年轻道姑。
素霄见墨天痕愣住,笑道:“墨师弟是没见过道门女子打扮吗?”
墨天痕忙躬身致歉道:“素霄师姐说笑了,天痕只是不曾想到对手是名女子。”
素霄道:“三教女弟子何其之多,又哪会令你意想不到呢?”说罢,掣出背后长剑,摆好架势道:“墨师弟剑法超绝,素霄敬佩不已,今日终决,素霄当尽全力向师弟讨教,此举无关胜负,还望墨师弟切莫留手。”
墨天痕亦同样握剑回应道:“既然如此,天痕当尽力而为,不让素霄师姐徒留遗憾。”
素霄点头道:“正合我意!”一抬手,长剑周围已是寒光密布,宛如天星缀空,剑式缥缈华丽,纷乱刺来!
墨天痕但觉素霄的剑式杂乱无章,飘忽不定,却给人以难以招架之感,当即回以“剑耀繁星辉”,同样铺出漫天寒光!正当两剑交汇之际,墨天痕突觉眼前似有一名天仙美人高举琉璃宝瓶,瓶中泄落满天银河,呼啸而来!
“这……这是!”墨天痕不及变化,剑式用老,只得左指运剑,搭以阴脉内元,向前强轰一记“破千军”!破军剑意遭遇天泄银河,顿时星飞如浪,折戟沉沙,各自震撼!
“好招!”二人同时赞叹一声,各自退开。一剑交锋,二人对对手能为已有初步测度。“素霄师姐的剑法看似纷乱繁杂,却好似有序而动,真令人费解。”墨天痕看不透对手剑法关窍,不敢大意,墨武春秋一剑横摆,抢先进招,正是“剑扫长空焰”。霎那间,长空焰锁,热浪逼人,就连场下之人,亦能感知此剑热度!
素霄心道:“好剑!”随即亦是长剑一横,纷繁剑影再出,复绘满天繁星,但此回剑路却与先前一剑大不相同,反是透出与墨剑相同的灼热之感!
火对火,剑对剑,墨对道,二人炽烈剑气在场中弥漫交汇,各感压力!下一瞬,素霄拨剑而动,火星翼展而开,纷纷迎向墨武重锋!但见两剑相交一瞬,火光交迸,金鸣刺耳,热浪飞腾!墨天痕只觉眼前似有凤雀之星,鼓翼空鸣!灼烈之风,吹掉素霄笼头纱巾,亦令场边旌旗倒摧!
然而此招过后,二人依旧难分轩轾!
墨天痕心知素霄修为不弱,实力堪比神金八卫,自己虽内力胜她不止一筹,但对手剑式精微奥妙,令他不愿以力降会,速分胜负,于是只运阳脉真元,墨狂八舞再度上手,式出“剑破苍穹扉”!素霄同时进招,剑路再变,气势刚猛无铸,一往无前,竟与剑破苍穹扉不谋而同!
两相激撞,剑声轰鸣,震爆方圆数丈,气劲余波,竟让前排观看者险些被掀翻在地!
“好厉害的剑法!”晏饮霜惊道:“我还是第一次看见天痕在剑招上与人平分秋色!”
东方晨妍面色凝重道:“道门还有这等厉害的年轻女子,是我疏忽了,但愿天痕能过的了这关!”
看台上,千兰影杏眼圆瞪,紧张的盯住场内战局,只见墨天痕与素霄连番换招相斗,却依旧部分胜负,满心焦急,全数写在了脸上。千鎏影看的只觉好玩,故意道:“这小子不会是看上那道姑了吧!”
他这一句,引的千兰影、陆姓女子与小舒同时发问:“此话怎讲?”
千鎏影一窒,暗道:“这小子女人缘也他娘的忒好了吧,打几架,就能被女人看上了?那我带兵打仗那么多年,岂不是得开个后宫才行?”他心里虽是絮叨,嘴上却依旧开启玩笑道:“那小子身负剑意,内力又比那道姑强上一截,若想取胜,不出三招即可。但打到现在,他却只以剑招相斗,不肯下胜负手,这不明摆着是想与那道姑多亲近亲近,不愿那么快结束吗?”
话才说完,千兰影一记粉拳锤在他肚子上,嗔道:“臭大哥!就你话多!看比武都堵不住你的嘴吗!”
“嘶……”千鎏影冷哼一声,揉了揉被小妹打的生疼的肚子,道:“看比武又不是吃馒头,你这要怎么堵我嘴?”
却见千兰影又狠狠的剜了他一眼,道:“那你就当是在吃馒头,然后给我闭嘴吧!”说罢,又气鼓鼓撇过头去。
千鎏影不禁咧着嘴腹诽道:“娘的,小妹这不会是吃醋了吧……”
两人对话之间,墨天痕与素霄又走过数招。墨天痕只觉对方剑法宛如在绘制满天星图一般,每一击皆有不同意境,却皆蕴含天地至理,大道归宗,繁奥无比,自己探招接招之间,竟渐渐陷入拆招解招的泥潭难以自拔!
御逍遥静观场上战局,心底已有几分定论:“墨天痕一心以招对招,弃己所长,此刻反被素霄的‘天星十二赐’所制,如若再不思变,便要止步于此了!”
墨天痕也心知不妥,穷则思变,当即运起双式联招,双手“斩立决”搭配“剑断妖邪路”,墨武重锋顷刻森然泛寒,锋锐之气,肃杀之意,竟令修为略低的三教子弟瞬感背脊一凉!
素霄见状,挥剑斜掠,婷婷凝立,宛如青松立地,笔直英气!随即,手中长剑星华大绽,隐见风雷之意,风雷之中,亦有锋锐寒气,蓄势待发!
二人强招将出未出之际,将神校场中竟是天光黯淡,风云变色,墨天痕断邪辟易之招,剑未出,意已可断万物,素霄剑驾青雷,势如飞马腾烈,两记剑法各具特色,奇绝当下,令在场众人无不惊叹!
“决胜了!”御逍遥眉眼一动,知晓此招过后,便是二人胜负之刻!
墨锋利,青雷跃,沖击一瞬,剑气四窜,霹雳飚飞,校场地面顿现刻痕无数,映证激烈交锋!墨武春秋横搅竖挫,穿行雷中,眼看一破来招,却见滚滚青雷之中,似有一骑飞奔,座上之人扯弓引弦,飞箭电临!
“果然!暗藏的是骑射之势!”墨天痕换招之前,便以剑意所练就的剑感察觉素霄剑式之中暗含锋锐之气,如今得到验证,更添自信,左手“斩立决”蓄势而发,无边剑意纵斩而至,将那骑射之势凌空一分为二,素霄之招——破!
电歇风收,二人原地凝立,互望半晌,素霄忽道:“以你之内力,压过我并非难事,为何不用?”
墨天痕拱手道:“说好比剑,自然是想在剑上求胜。”
“家师的‘天星十二赐’我修行至今,从未输过招式,你的确在”剑“之一途拥有非凡体悟。”
“素霄师姐过谦了,天痕胜的侥幸。”
“你才是过谦的那一人。”素霄浅笑一声,转身对御逍遥举手道:“此战,素霄认败!”
儒门阵营顿时欢呼雀跃,最终四个名额已然确定,儒门占据两席,已算是战果丰硕。东方晨妍心中亦是欢喜,正气坛只出两人,两人却均踏入终演,想来夫君也会为之开心吧。
“走吧!”千鎏影起身道:“打完啦!”
千兰影默不作声的跟在他身后离开,二人走至半途,却听千兰影忽然幽幽道:“大哥,终演之时,我能去看吗?”
“啊?”千鎏影一愣,随即反应过来,哈哈笑道:“是打算去给你的驸马爷摇旗助威吗?”
千兰影被这不正经的大哥气的实在没话说,又狠狠往他小腿肚子上踹了一脚,气鼓鼓的道:“我又不是你的兵!干嘛要问你!我爱去就去!哼!”说罢头也不回的往自己帐中去了,只留下千鎏影在原地摸着脑袋和小腿肚子道:“我又没说不让你去……你自问自答也就罢了,打我作甚?”
武演结束,校场内人员渐渐散去,陆姓女子与小舒登上马车,剑沧溟则在车前牵马而行。突然,陆姓女子道:“剑老,这三日下来,你觉得谁会是最终胜者?”
剑沧溟道:“最终胜者,应是煌天破。”
“为何?”
“天纵之资,确实无人能及。”
“那,何人可与他一较长短?”
剑沧溟沉默片刻,道:“若只论武演,唯籁天声与其胜负在四六之间。”
陆姓女子道:“既然只有一人,为何会思考甚久?”
剑沧溟老实道:“一人颇具潜力,但仍欠火候。”
“何人?”
“正气坛,墨天痕。”
“为何是他?”
“小小姐两日都在此观战,想必心中所想与老奴大抵相同,又何必再问老奴呢?”
小舒在一旁道:“陆姐姐熟稔兵法,向来都喜看下克上、弱胜强的戏码,此回定是也认準那墨家公子潜力非凡,有一战之资,才会如此中意此地的。”
陆姓女子轻笑道:“你只说对了一半。”
小舒歪头疑惑道:“一半?”
陆姓女子双手置于膝头,身形娴静而清逸,淡淡柔音中,却有着与其外表截然不同的英气豪迈:“我的确喜看下克上,弱胜强,但我所喜的,非是以下克上的奇迹对决,而是以弱击强,毫不畏惧的坚韧品性,人之一生,唯有‘意志’,才是最为珍贵的资产吶!”
“意志?”小舒听的云里雾里,剑沧溟却面露微笑,似是对陆姓女子之言颇为赞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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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至将夜,远在邑锽的墨天痕众人已返回无涯学舍休养生息,为即将到来的武演终决做好準备,而在西都镐京,贺紫薰却难以入睡。当日墨天痕出发之后,柳芳依也随之不见,只留下书信一封,告知自己将陪同墨天痕一道前往东京,此地原本热闹的小屋中便又变成她一人独住,早已习惯人多热闹的她又如何适应?每当夜深,自己便饱尝相思之苦,只盼着男儿早些归来,自己能再度鉆入他温暖的怀中,不再为各种烦心事而操劳。
今日,贺紫薰结束阁中事物,正要返家,忽又想起家中已是空无一人,不禁幽幽一叹,停下脚步,漫无目的的在阁中转悠起来。不一会功夫,竟来到药堂之前。想到贺巽霆仍是昏迷不醒,心中又是一阵烦乱,便径直走了进去,在贺巽霆床边坐下,哀怨道:“义父,当日你说,药王的‘橙辉焰火’中没有下毒,但为何你会醒了之后又重陷昏迷呢?小墨他们走了,姐姐们回来后也各自担起了职责,如今我身边连个可以说话的人都没有,心里总觉得空落落的……”
正说间,贺紫薰忽听一声门响,竟是叶纶走了进来。
叶纶见贺紫薰在此,微微一愣,随即笑道:“贺捕头,你也来看阁主吗?”
贺紫薰本对他无甚好感,但见他主动前来看望贺巽霆,也不好摆出冷脸,于是礼貌道:“不错,叶师兄怎会来此?”
叶纶道:“我听闻阁主昏迷不醒,自忖懂些药理,向来此处看能否帮上点什么。”
贺紫薰顿时眼前一亮,起身让开座位道:“叶师兄快请。”
叶纶见贺紫薰对自己的态度与平日判若两人,不禁眉头微微一皱,坐到贺巽霆身边把起脉来,不一会,只听他道:“阁主确实体内有余药未散,才会昏迷至今。”
贺紫薰不可置信道:“怎会?阁中大夫已经确诊,义父体内并无残留毒物,且义父自己也说,药王那记‘橙辉焰火’并未下毒!”
叶纶摇头道:“大夫们或知病理,但对药理一途,认知也许并无那么渊博。”
见贺紫薰仍是迟疑,他便又道:“你若不信,我证与你看。”说罢,他从怀中掏出一盒银针,在贺巽霆身周数处穴道上连施数针,不一会,只听昏迷已久的贺巽霆轻咳一声,竟是幽幽转醒!
“义父!”见此情景,贺紫薰大喜过望,忙奔上前查看贺巽霆状况。
贺巽霆对她此举颇为不解,沙哑而虚弱道:“薰儿?发生何事?”
贺紫薰喜极而泣道:“义父,你已昏迷十数日了,今日终于看你醒来,真是太好……太好了。”
“十数日?”贺巽霆方才转醒,加上昏迷多日,神识尚未清明,一时也不知该说些什么。
叶纶忽然小声道:“贺捕头,借一步说话。”贺紫薰不疑有他,便随他一同出去。
二人来至药堂门外,叶纶沉声道:“阁主所中之毒,比我想象的仍要严重。”
贺紫薰惊疑道:“怎会?义父他不是已经醒来?”
叶纶道:“这不过是因我金针封穴而暂时醒转,其药力仍残留在阁主体内,若无对癥之方,阁主只怕……”他话头一顿,惹的贺紫薰心焦不已,忙追问道:“只怕什么?”
叶纶见她焦急神情,眼底意思得色一闪而过,答道:“只怕会从此一睡不醒。”
贺紫薰顿时如遭重击,软软靠上身后廊柱,半晌才艰难启齿道:“那,可有救他之法?”
叶纶轻松笑道:“自然是有的。”
贺紫薰精神一振,忙上前问道:“当真?”
叶纶自信道:“我家学渊源,想解此毒并不艰难。”
贺紫薰忙恳求道:“那……那请你快些施救吧!”
却见叶纶神色倏然一冷:“如今知道求我?”
贺紫薰一窒,顿时猜到他心底定然有另一番算计,但如今贺巽霆命在旦夕,她只得忍气吞声,软语相求道:“叶师兄,你毕竟也是阁中天字捕快,阁主有难,你断然不能袖手,不是吗?”
叶纶却道:“摧花药王所制之毒,所用药材大多名贵,一时难全。”
贺紫薰忙道:“需要什么药材,我定尽力去为你寻回!”
叶纶却摇头道:“有些虽非名贵,但需配比无数次才能制出解方,而如今快活林已被我父亲剿灭,药王不知所蹤,解方只能依靠不断调配才能制出,其中花销,即便是我也难以承受。”
贺紫薰听出他言外之意,探问道:“需要何等代价,才能令你甘愿救治义父?”
叶纶脸上得色更浓,轻笑道:“何等代价?你负担不起的代价!我劝你还是不要徒费工夫,阁主若是不知不觉中走了,也不会感到痛苦。”
贺紫薰心知他是在以言语相激,但如今确实只有药花一脉有能力相救义父,故而也只得道:“不成!决不能让义父就这样悄无声息的离世!说出你的价码吧!摆出来,才知道我是否能承受的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