乐1:九方尽锋火
前有寒光袭人,后有利刃逼命,三面受敌,晏饮霜心知不妙,身形飘转,如舞旋腾,娇美身段扭出玲珑弧线,险险避过当头两招,却难躲身后之招,左臂衣衫顿时被划开一道裂口,露出莹白的肌肤与一道浅浅血痕!
“功夫不差!”
“身姿更是动人!”
“哈哈!想不到此回焦土之行,竟能遇上这等极品,若是擒回献与邪神,定能得上魂恩赐!”
三人一击得手,肆无忌惮的品评起来,仿若在对待一件货物一般。
晏饮霜动了动左臂,感觉虽有疼痛,却无碍行动,心下稍定:“若不是爹爹的轻功,只怕伤的就不止这么点了。”当下回击道:“你们的邪神早已被我诛杀,你们还是去地下献给他吧!”说罢,锦绣再绽华光,玉剑飞起,晏饮霜融锦绣一体,绝美剑姿,宛如九天玄仙落尘凡,洒落星辰无数!
三邪倚仗人多,不甘示弱,各祭强招,霎时间阴风涌动,愁云惨惨,鬼哭声厉!下一刻,三道邪芒齐飞,对上洒落星光,一声惊爆,竟是平分秋色!
“女娃子扎手!”合三人之力,仿才与一人持平,三邪再不敢轻视眼前这绝色少女,其中二人强招急运,各赞邪掌,分道左右率先抢攻,其后一人力运极招,势促必杀之局!
敌手全力施为,晏饮霜亦不敢托大,一出手,亦是两式连环!但见锦绣华舞,剑风如幕,风中玉人如秋灯长明,映衬不世容颜!
两名邪人双掌攻上翠幕,顿觉气劲一滞,旋即,一股巨力反噬而来,将两人蕩退数步!而在此时,蓄势已久的第三招,邪风滚滚,取命而来!
却见晏饮霜剑势再变,翠幕倏然拉开,只见剑光照耀下,一人一剑,缭娆婀娜,青锋送递,正是儒门极招——秋灯明翠幕,夜案览蕓编!
人如玉,似诗成篇,剑如书,昊正千古,气如虹,贯透邪躯!
只听当先邪人惨叫一声,一身黑气顿时向上暴窜,须臾散发殆尽,气尽之刻,亦是毙命瞬间!
晏饮霜抽出锦绣,却见剑身依旧晶莹如玉,不曾染血,心下虽奇,但眼前仍有敌手未除,不容她停下思考。
两名邪人见同伙毙命,一人叹道:“好厉害的女娃,小小年纪竟有如此修为!”另一人却道:“不过,这等身手的我们也见多了,没什么好怕!”二人语调除却一如既往阴森诡异,丝毫未有对同伴身亡的负面情绪,仿佛死在锦绣剑下的不过是只猪狗,与他们毫不相干。
晏饮霜却无二人那般閑话的心情,见二人并未逼攻,忙调整内息,随时準备再做搏杀!
两邪人见晏饮霜姿态,笑道:“不必如临大敌,我们今日已无法擒你,但日后定会再见!”
“不过今日,总要让你付出点代价才行!”突然,一名邪人纵身暴起,挥刀斜斩而来!另一人随后动作,一刀横斩,攻向她必救之所!
对邪人合攻之法,晏饮霜先前已有领教,当下再运“傲笑风间”之轻功,莲足一动,飒沓而行,双邪快狠之招竟全数砍空,寸功未建!
仗有机动优势,晏饮霜甫脱邪人攻势,立即挥剑反攻,锦绣直递,剑光穿云,正中一邪肩头!
中剑邪人闷哼一声,随后竟做出惊人之举!只见他足下卯足劲力,迎着长剑刺来方向狠力一跃!锦绣剑本就锋快,他这一跃,竟是直接让玉白剑锋贯体而出!
晏饮霜不料那人竟使出这般不计生死的打法,顿时大惊失色,却又不甘撒手弃剑,于是运足全力,想要将长剑拔回,不料这一下却正中敌手下怀,只见那人得意一笑,电闪之间,已紧紧攥住晏饮霜持剑之手!
“你……!”未料得敌人目的竟是钳制自己,晏饮霜震惊之下,急欲抽手而退,但手腕宛遭铁链捆锁,难以挣脱!同一时间,另一双邪掌已掠风而至!晏饮霜无奈,只得以只手勉力相格,然而单掌难敌双手,来人只轻巧一拨,便将她最后的御守打破,随机一记催命厉掌,狠狠按在她的胸前!
晏饮霜避无可避,只得结结实实的挨下一击,顿觉内息一窒,眼前似有金星狂窜,转眼朱红喷溅,血染衣襟!而因遭受钳制之故,她之身子被牢牢拽在原地未曾移动,此刻便如同木桩箭靶一般,任由二人倾泻邪功!
两邪豁命得来胜势,岂会就此止歇?只见二人三掌,攻势如狂风骤雨,丝毫不留喘息之机!晏饮霜受制兼受伤,单掌难御此凌厉攻势,不出片刻,胸前、小腹再中数掌,内府已然重创,身形更是在连环强击之下如萍飘摇,原本如雪的娇颜早已惨白一片,溅满鲜艳之红,宛如血色白花,极尽怵目!
二邪又轰多掌,制住晏饮霜那人力道渐松,另一人却毫无所觉,飞起一脚,再中晏饮霜前胸!这一回失了钳制,晏饮霜的娇躯难承此巨力,终是如断翼云雀一般倒飞而去,伴随漫天飞溅的血珠,颓然跌落尘埃!
“你怎么放手了?”起脚那人责问道,却见中剑那人早已软倒在地,没了气息,显然已是死了。起脚那人却是啐了一口,嫌恶道:“也是不经用的玩意。”转过头去,只见受创佳人正匍匐在地,连支起上身的力气也无,心下一喜:“没想到还是能将她擒下!”于是满带得色的踱至晏饮霜身旁,好整以暇的俯瞰着那绝美无双的侧颜,只见此刻的晏饮霜血溅仙颜,气若游丝,却依旧难掩她的倾城之姿,反而更添凄艳之景,别是一番动人心魄!那邪人不禁俯下身来,掸去她铺在娇颜上的散乱青丝,抚了抚她那即便满面尘灰亦仍细腻精致的嫩滑肌肤,又捏住她精巧的下巴将她的面庞转过端详起来,心底暗自赞叹道:“即便重伤至斯,亦盖不住天生之娇美,此女之容貌当真可用‘绝世’来形容。”当即盘算起来:“煞刀那里对上的是宇文正,胜算不到一成,方昭与曲怀天亦非庸手,合二人之力未必能胜,我倒不如先把她带走,反倒是大功一件。”
打定算计,那邪人毫不迟疑,提起晏饮霜的腰带,将几乎已经晕厥的她抗在肩头,大步流星的向村外走去!然而就在他经过中剑邪人身旁之刻,肩上美人那紧闭的双眸倏然睁开,双指一动,原本深插在邪人胸口的锦绣剑疾速飞出,向二人破空旋舞而来!那邪人听闻风声,惊觉不对,正欲回头望去,不料肩上佳人突然发难,翻身一滚挣脱束缚!
“不妙!”就在邪人分神一瞬,玉剑已凌空掠至,穿颈而过,锦绣锋开生路,一击之下,作恶邪人已是身首两分,脖颈断面处,涛涛鬼气喷涌而出,却不见一丝血迹!
而挣脱束缚的晏饮霜此刻早已是气空力尽,从断首邪人的肩头滚落,重重摔在地上!方才一击,是她蓄谋已久,佯装不支,待邪人放松警惕后用尽最后气力,以先前的御剑之法直沖邪人头颅而去。
“好险……若不是先前两人中剑无血,又恍无痛觉,提醒我需一击毙命,今日断然不得脱身!”此刻她受伤沉重,浑身痛楚难当,更连动一动手指的力气也无,但思绪却一刻也不曾停止。想到方才自己以气驭剑之功,竟是向墨天痕习来,晏饮霜心中不禁慨然:“天痕,多谢你……”旋即又想到那日二人并肩齐抗邪神的场景,心中更生钦佩:“那般情况下,即便受创负伤,你竟仍能坚持奋战,究竟是怎样的意志,才能撑持?如今的我,又如何才能追上你的脚步?”
又过一会,远处的打斗声仍未停歇,晏饮霜知晓同行伙伴仍在苦战,短时间内无法抽身前来,但自己此刻气空力尽,连自我调息都无法做到,心思不由想到面见醒世三圣那日,自己因三圣威压而难以迈步,幸得有寒凝渊及时输送真气,才让她缓过神来。想到此处,她的眼前不禁又浮现出那潇洒自信的面庞,与他一路以来的睿智多谋,不禁自嘲道:“我若如你一般冷静多智,也不会落至这般田地。”此刻,墨天痕与寒凝渊二人的身影又在她的心中交替浮现,渐渐交织一处,不知如何分辨!
此时的宇文正不见了三名晚辈的身影,亦是心急如焚。邪人功体虽不及他,却是以缠斗为主,不予正面对敌,而每当他拉开些许距离打算先抽身寻人之际,煞刀便会发动凌厉攻势,他身长刀猛,势大力沉,迫的宇文正不得不回身相抵。
宇文正本就心急,再被不断缠斗,已失了沉稳心态,一时竟与邪人斗成僵持之局。不出一会,耳听另三处战斗已有一处金铁声息,显是战斗止休,却不见有任何一方来援,心底不禁一沉。
煞刀见状却是笑道:“打斗声已停,显然是我们胜了。”手上竟是毫不停歇,一阵抢攻,欲趁宇文正惊愕分神之际,除去儒门翘楚之一!
宇文正面沉如水,斥招相应,反击道:“你何来自信?”
“打斗停止,却无人来援,至少是两败俱伤之局,我鬼狱之人可不怕丧命,若能以命换命,便是胜利!”煞刀口气得意至极,笃定晏饮霜、方昭三人中定有一人已然身亡,挥刀更是兴奋,竟一反先前缠斗之势,狠命而攻!
“他在以话乱我心神!”宇文正幡然醒悟,他与晏世缘久历战阵,深知阵前喊话,挫败军心的伎俩,只不过因晏饮霜是晏世缘爱女,使得他关心则乱,方才心浮气躁。(乐1)想通关节,武胆剑魄当即变式,稳如磐石的守势之剑突然一倾,河山重器锋芒毕现!
煞刀一刀正斩至半空,却不意他竟转变的如此迅速,招式瞬间已老,未及应变,却见河山一横,威势扫蕩!
正气惊虎胆,河山破千军,宇文正横剑一式,正是虎胆剑——破千军!
此一式,无墨天痕使来般剑意横流,亦不似晏饮霜使来般飘逸俊秀,而是饱含宇文正半生战阵积累,朴实无华,破敌为先!煞刀眼见宇文正倏变之式却“平平无奇”,却竟有强不可挡,威不可撼之感,当下心惊不已,半空之刀去路急变,回身相御,另一手忙抬刀相格!
一式交接,却听脆响数声,煞刀手中邪气所凝的双刀,竟被这古拙无巧的一剑铿然崩碎!煞刀顿时大骇,急催邪气,欲再凝双刀,但战阵之上,敌人已丢盔弃甲,岂有不乘胜追击之理?只见宇文正河山一摆,左拳直直而出,看似毫无变化,但却与先前那剑一般,令煞刀生出守无可守之感!
“这是军魄拳?但……是哪一招?!”煞刀惊异之处,乃是他知晓此拳下来定有变化,却完全难以勘察,只得先全力凝气成刀,欲作反击,不料电光石火间,拳,已至眼前!
“他娘……”脏字尚在脑海未曾蹦出,宇文正一拳已结结实实砸在他脑门之上,直将他高壮身躯轰的连退数步!
这一拳,饶是煞刀头铁身坚,亦是震的头昏脑涨,心中不禁惊道:“掠阵势?还能这么打?”殊不知宇文正潜心“军魄拳”与“虎胆剑”多年,正气坛中若论此两门功夫的修为,即便晏世缘亦逊他不止一筹,方才一拳,虽看起来平平无奇,却有他一生浸淫之功,后续变化,已将军、魄八势全数融汇,也就是说,已包含全部的八种变化,只消应对合适时机、用出合适之招,这般功夫,煞刀他又如何能挡?
一击得手,宇文正毫无停顿,新招又至,河山重剑纵斩而下,势如分涛开岳!煞刀方才生挨一拳,终是将邪刀凝聚成形,交叉身前奋力一挡,但闻又是一阵金铁铿然,邪氛四散,气凝双刀,再度破碎!煞刀亦被此此招震退数步,心道:“这分明就是‘斩立决’,但为何劲道如此之大!”
未及细想,只见宇文正一拳直塞,竟是军魄拳又至!
“还来?!”有了前车之鑒,煞刀不敢托大,奈何邪刀已碎,无器可用,于是不再凝气聚刀,而是双手一张,两掌缠至宇文魄拳头两侧,欲以缠式化解这“平平无奇”的一拳!
然而煞刀双手未及贴上宇文正手臂,那平直的一拳已陡然加速,突破缠式,一往无前,直闯邪人胸膛,下一刻,雄浑拳势引爆无边浩气,砰然一响!但见煞刀周身鬼气一震,溢散逃窜,其人已是飞出半丈之外!
“辟易式……哈哈……还他娘能这么用……”煞刀受此一击,已是再难站起,宇文魄却丝毫不见犹豫,河山重器再动,昊正之芒透体而出,化作漫天肃杀血气,正是虎胆剑至高杀招——血沖天!
“哈……这招倒是直白……但魂力已全被打散……看来只能下次再分高低了……”
无声,无言,无动作的邪人躺倒在地,静待最后时刻来临,宇文正深知战阵之上,绝不留敌活口之理,煞刀不动,他也不生怜悯,血雾剑招如洪波激蕩,转眼漫过邪人身躯,将他残余鬼气,尽数破摧!
血潮过后,地上之人已无生息。宇文正将一身所学发挥极致,拳剑穿插并用,一举歼敌,随后急向方才声音消失地方奔去!来到彼处,却见晏饮霜浑身浴血,扑倒在地,心头顿时一紧,忙上前将她扶起,急切唤道:“霜儿!霜儿!”
晏饮霜虽是力尽伤重,但神识清明,见来着正是宇文正,嘴角艰难的勾起浅浅笑意,声如蚊蚋:“叔叔……”
宇文正见她气息微弱,尘泥血渍遍布面庞,既是心疼又自责万分,忙一掌抵住她后心,将真气输入其体内。得同源真气养复,晏饮霜力乏之感顿解,问道:“宇文叔叔,他们呢?”
“听声音,仍在打斗当中,你莫再说话,让我为你疗伤!”
晏饮霜却道:“不可顾此失彼,我这儿已无敌人,你……快去……支援……”
宇文正无奈,先将晏饮霜带到方才大战煞刀之处。此刻邪人灭去半数,受邪气影响的村民们已陆续恢复,他们方才目睹群儒战邪,又见宇文正打败煞刀,已将他视为救命恩人,见他扶着重伤的晏饮霜归来,忙都围了上去,千恩万谢,叩首相迎。
宇文正被围的走不动道,只得先扶晏饮霜坐到路边,对村民抱拳道:“诸位相亲,我还有事要办,小女方才为战邪人而身受重伤,希望诸位能帮忙先照看一二。”
众村民自是应允,孙察更是嘱咐婆娘从家去端椅子和水,宇文正这才稍稍放心,循声前往方昭与曲怀天所在之处。
曲怀天与方昭原本武艺便是不俗,又无更多邪人暗中设伏,虽是各自以一敌二,却不曾落入下风。宇文正赶到方昭处时,已有一名邪人伏诛,正是单打独斗之局。见此情景,宇文正毫不迟疑,仗剑加入战团,那邪人本以为还能多战片刻,或许能拖延至设伏处成功,有同伙前来支援,不料来的竟是宇文正,心惊之下,被方昭一枪贯透,鬼气溢散,登时毙命。
二人简单的问候了下彼此伤势,便循声赶往曲怀天之处,以三对二,自然毫无悬念,顷刻便将邪人诛杀,然后一道返回原处。
三人回到来处,见众村民竟围着晏饮霜不曾离去。此时孙察婆娘已打来清水,将晏饮霜面上的尘烟血水洗凈,露出她瓷白如玉的绝美娇颜,加之她此刻发髻散开,青丝凌乱,这景象竟让在场那些一辈子都未曾走出过大山的村民们看直了眼,连孙家婆娘都忍不住赞道:直道是仙女下凡!
宇文正谢过众村民的看护之助,请他们处理了邪人尸首,又向他们讨了间空屋,打算在此先做修整,也好让晏饮霜先行养伤。晏饮霜姿容无双,方昭与曲怀天若说对她没有定点爱慕,那定是假话,尤其是方昭,曾在四年前西南儒门斩狼会中与晏饮霜有过数面之缘,当时已是惊为天人,对她念念不忘,是以二人皆爽快答应下来,没有半句多话。
就在晏饮霜他们与邪人生死激战同时,三教外出的其余队伍也在与不期而遇的邪人大打出手,中原腹地,顿成正邪交兵之所。西南要沖荆澄城外,“天佛五座”之一,轮回座·须弥陀率同组弟子连破敌人三次偷袭,佛法引渡邪者十数名;平狼江重镇湘星城外,道门四梵天之一,无上玄觉·奕真一曲“大音希声”,送葬暗伏邪者无数;锄狼河西岸,煌天破伏羲神曲初现威能,天工之响成邪人断魂之奏,所到之处,万鬼辟易;三教剑峰更是锐不可当,早已跨越千里,连扫数城,直抵清云城下,遇邪诛邪,无人可挡!
有无数高手当先开路,五路弟子气势如虹,接连扫清湘星、陵山、荆澄、落松、天梁附近的鬼狱邪孽,不出十日,中原大半染祸地区已得靖平!
墨天痕一行也如期来到天梁城中。鬼狱邪人本不会选择人多之地活动,多是在乡野之间,袭击那些手无寸铁的农户人家,所以自锄狼河畔分兵南下时起,他们便未曾在城中住过。但此回队伍里多了个来添乱的小郡主,便由不得他们再风餐露宿了。
一行人到达天梁城外时已是下午,城门来往之人稀少,守卫兵丁亦懒洋洋的斜靠在城门墻边,无精打采的打量着稀稀拉拉的行人。突然,一名守门兵丁眼前一亮,拍了拍一旁拄着长枪昏昏欲睡的兵丁,道:“哎哎!快看!”
那兵丁迷迷糊糊的顺着同僚所指的方向望去,顿时清醒了三分,流着口水道:“真是漂亮!这么美的人儿,竟然一次出现俩?”
另一名兵丁叹道:“可惜了,看装束,好像是三教的人,不是我们能攀的上的。”
高枝虽然攀不上,但眼瘾还是可以饱一饱的,两名守门兵丁一路注视着柳芳依与千兰影,从众人由远及近,再到走近城中,消失在道路尽头,方才意犹未尽的道:“一个大仙女,一个小仙女,这辈子值了!”
柳芳依与千兰影自然也是感受到了二人的目光,柳芳依早在鸿鸾时便如众星拱月,受人追捧,对此早已习以为常,千兰影却是身份尊贵,容不得别人不敬,但就在她想要发作之时,耳边却传来籁天声话语:“郡主,此地非是西都,贫道劝你,你莫要惹是生非。”
千兰影虽是不悦,但倒对这“牛鼻子”的话不敢不听,生怕他较起真来不容分说将自己送走,那她的“大计”便得落空,所以只得乖乖照办,忍耐下两名小卒的恣意观赏。
一行人来到城中,籁天声道:“我们队中有女子,还是寻儒门的地方暂住吧。”众人皆是同意,于是问明了最近一处书院的所在,前去投宿。
来到书院,墨天痕与院中先生讲明事由,讨了三间客房,众人便暂时安顿下来,墨天痕与籁天声一间,楚青云与怀谦一间,千兰影与柳芳依一间。
楚青云一路风餐露宿,早已忍受不住,安顿后的第一件事,就是沐浴更衣,上床先好好睡上一觉。怀谦出身释门,历过苦行法门,对此倒不在意,打坐了片刻,便外出去搜集消息去了。墨天痕因为有伤在身,籁天声便留他在房,嘱咐柳芳依照看好他,自己则前往衙门,请城守调拨人手护送千兰影打道回府。
千兰影閑来无事,又对书院中那朗朗书声甚是反感,一路踢着地上的石子来到墨天痕房间,却见柳芳依正将煎好的药端给墨天痕。
墨天痕接过汤药,道了声谢,舀起一勺吹了两口,刚服如口中,却听门口传来一声:“等下!”一惊之下,药汤呛喉,不住咳嗽起来。柳芳依忙去为他拍背,一抬头,才发现方才发声之人正是千兰影。
柳芳依性子温顺,但亦有刚烈一面,她虽知这小郡主无甚恶意,但这样三番五次的缠上墨天痕,也令她心下暗生恼火,于是不卑不亢道:“郡主有何指教?”
墨天痕亦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郡主,你让我等下是什么意思?莫非这药有毒不成?”
千兰影见柳芳依与墨天痕动作亲密,心底顿生一股莫名怨气,噘着嘴道明了来意:“你的伤是拜本郡主所赐,这药,也该由我来喂你!”
墨天痕与柳芳依同时一怔:“她这是来谢罪?但怎的好像是在施恩一般?”
墨天痕忙道:“郡主好意,天痕心领了,但我并非伤重至不得动弹,服药一事,我自己来便好。”
柳芳依亦道:“是呀,郡主你还是收拾下行装为好,等籁道长回来,应该就能启程了。”
千兰影讨了个没趣,又不知道该说什么好,莲足一跺,气鼓鼓的回房去了。见她远走,柳芳依取了手帕为墨天痕擦拭起泼溅在身的汤药,小声道:“这小郡主,定是从小被家里人惯坏了,一点礼数也不知道。”
墨天痕深有同感,附和一声,道:“以她之地位,只有别人对她行礼的份。好了好了,差不多就行了,芳儿……”
“芳儿”两字一出口,两人同时一怔,四目对望间,不知多少情意流转。柳芳依蓦地俏脸一红,羞涩道:“你……刚才唤我什么?”
从二人相识之刻起,墨天痕便对这几遭命运玩弄的女子颇为怜惜,经她一路陪伴照料,自然好感倍增,那声“芳儿”虽是唐突,却也是他当时内心的真实写照,脱口而出,毫无虚假。只是墨天痕已承诺娶贺紫薰、薛梦颖二女过门,以儒门弟子身份,也只能得两名平妻,故而才对晏饮霜和千兰影二人之事烦闷不已,如今又如何敢再结他缘?于是忙道:“对不起柳姑娘……我一时瓢了嘴,说了唐突之语,还望你恕我轻薄之罪。”
听他如此一说,柳芳依方才的满心欢喜顿时化作一地悲风,笑容也随之僵住,只呆呆的望向墨天痕。二人对望数息,气氛却尴尬非常。墨天痕局促道:“柳姑娘……你没事吧?”
柳芳依眼中一丝哀怨顿起,冷冷道:“没事,墨公子,药再不喝就凉了。”说着便起身向屋外快步走去,只留下墨天痕一人端着药碗,傻傻的坐在床边。
千兰影回到屋中不久,便见柳芳依黑着脸回来,径直坐到床边,不禁好奇问道:“你们两个不正在卿卿我我,怎的这么快就回来了?”
柳芳依正在伤心处,自然没有好脸给这小郡主,只是冷冷的回道:“与你何干?”
千兰影本就对她和自己的“驸马爷”走的过近而暗自呷醋,听这冷冰冰的话语,顿时脾气暴窜,拍案而起,怒道:“你好大的胆子!本郡主问你话,那是赏你脸,你竟敢这样回话?”
柳芳依不卑不亢的道:“郡主,你若想使性子,回你的龙皇飞将府再使,这里没人会迁就你!”
“本郡主要你迁就?!”除却墨天痕、贺紫薰和籁天声,又有一名对她不敬之人,千兰影性子本就骄傲至极,一点就炸,哪受得了这般反呛?顿时气的七窍生烟,挥掌便攻往柳芳依面门,想要给她一记耳光。
柳芳依本就心情不佳,本不想睬她,却不料她一言不合竟动起手来。千兰影家传武艺不俗,在鸿鸾时便能压贺紫薰一头,力气更是大到匪夷所思,竟能出乎寒凝渊预料,满开龙耀飞弓,柳芳依猝不及防之下仓促应招,抬臂相格,只一交接,顿感巨力狂涌,手臂剧痛,身子随之一轻,竟是整个人被掀飞出去!
柳芳依连忙施展轻功,在空中稳住身形,甫一落地,便见手臂已肿的老高,已然失了直觉,不禁怒道:“你做什么!”
“做什么?”千兰影亦是怒气未消:“教训狗奴才!”说着又使开拳脚攻向柳芳依。
“谁是你奴才!休要狂言乱语!”柳芳依无奈,只得单臂接招,此回虽全力应对,但她武艺本就不及千兰影,又伤了一臂,开战伊始便失了先机,被千兰影的连环重拳逼的连连败退!
千兰影力大拳重,柳芳依不敢硬接,只得一味闪躲。所谓久守必失,不出片刻,千兰影已窥到机会,拉住柳芳依行动不便的伤臂,高声道:“看你往哪溜!”另一掌已高高抬起,猛然抽来!
柳芳依挣脱不得,无奈之下,只得闭目静待那一巴掌降临。就在此时,只听一声高喝:“住手!”正是墨天痕匆匆赶来!
他方才正在思忖自己到底有何处得罪了柳芳依,让这一向温顺平和的女子有了怒意,但还未等他想明白,便听不远处,女孩们的房间里传来争吵之声。他只道是千兰影又耍脾气,暗叹柳芳依倒霉,不料不多时便听得打斗之声。这下他再也坐不住,忙奔出门外,正见着千兰影那一掌即将落下,于是忙出声叫停。
见千兰影停下动作,墨天痕急忙上前分开二女,拦在柳芳依身前对千兰影躬身道:“郡主,有什么事好好说,何必动手?”
千兰影见他竟是第一时间过来维护柳芳依,顿时鼻头一酸,蹙起秀眉道:“你只知道维护她!你知不知道她是如何顶撞我?”
虽知柳芳依外柔内刚,但墨天痕哪里会想到一向温婉柔和的她也会呛人?又哪里会不知道千兰影的脾性?对她之说法自然是一万个不信,只辩解道:“郡主,大家一路走来,也算情谊一场,区区小事,何必大打出手?”
千兰影本就在呷醋,现在看他又在维护那个顶撞自己的“情敌”,秀眸中顿涌委屈,泪水已在眼眶中打转,昂首倔强道:“不成!今日本郡主一定要赏她一耳光,不然出不了这口恶气!”
见她如此震怒,墨天痕依稀感到事实恐怕真如她所说,顿觉头大,忙道:“就算柳姑娘有什么不对之处,天痕代她向你陪个不是,还望你别再追究。”
“不成!不成!你给我闪开!”千兰影也不知,自己为何满心委屈,非要与那“情敌”过不去,但倔强的性格,令她不达目的誓不罢休,即使眼含泪水,也想要完成那一耳光!于是她猛力一推,将墨天痕推了一个趔趄,挥掌便打!
墨天痕又岂能让她得手?但如此近的距离,又生怕剑意伤了千兰影,只得再度挺身挡在柳芳依面前,硬受这一掌!
千兰影身量不高,对準柳芳依面门的一正够着墨天痕肩头。墨天痕顿觉肩上力道奇大,足下一滑,竟是被这一掌掴倒在地!
“啊!”两声惊叫,竟是二女同时发出,亦同时蹲下身来查看墨天痕伤势。柳芳依之前受了千兰影一掌,自知其力道惊人,此刻更是心疼无比,忍不住哭道:“天痕,你何苦?”方才墨天痕拦在她身前为她出头之时,她便已经想通。她当然明白墨天痕的难处与内心纠结,但那日离开鸿鸾、随他前往西都之时,自己便已下了决心,哪怕做小,哪怕无名无分,亦会留在他的身边,怎么今日反会因这等小事而自怨自艾?
千兰影一掌打出,气也消了大半,见墨天痕又因自己而伤,心底也是愧疚无比,不知所措的的问道:“喂……喂!你没事吧?没有伤着吧?”此刻的她泪眼婆娑,显得委屈而无助,哪还有先前那倔犟要强的模样?
“我没事……”墨天痕此刻肩头剧痛无比,仿佛筋断骨碎一般,但为不让二女担心,仍是强撑着支起上身。
这时,楚青云已被三人搅的再睡不着,出来查看情况,见三人在那两蹲一坐,气氛尴尬无比,忙又退了回去,心悸道:“这可是修罗地狱啊!我可不去触这霉头!”
“先去敷药!”柳芳依率先反应过来,伸手去扶墨天痕,但她仅有单臂,哪有力气,只得对千兰影道:“郡主,帮帮忙。”
千兰影一怔,旋即一抹眼泪,帮忙扶起墨天痕向屋中走去。三人来到屋中,柳芳依又道:“郡主,我手上有伤,不便行事,劳烦你去向这里的夫子讨两贴治疗跌打的膏药来。”
千兰影此刻只想着怎么“赎罪”,再不管二人之前有何纠纷,忙按她所说讨来膏药,帮二人贴上,这才退回原地,傻傻的站在那里。
柳芳依见她此刻怯生生的乖巧模样,不禁又气又笑,若她一直是这般姿态,又哪会惹出这么多无端之祸?但看得出,她对墨天痕乃是真心所向,纵然不似自己一般情根深种,也断不会对他不利,于是道:“我现今已不大方便,照看他的职责,便由你来承担吧。”
“我?”千兰影疑道:“可我什么都不会啊!”
“不会,多来几次便会了,谁天生就会呢?”柳芳依温婉笑道:“左右我也有伤,该歇上一歇了,他我可就交给你了,可千万看好了。”
千兰影自是不知柳芳依的态度为何会突然转变,讪讪的道:“你手上的伤也是我……”
柳芳依大度的道:“罢了,不妨事,你只管照看好他便是。”
千兰影讷讷的应了下来,一转头,却见墨天痕瞠目结舌,仿佛活见鬼一般,不禁“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展颜道:“来,躺好吧!你面子可真大,本郡主这辈子还没照顾过别人,一会若是不小心下手重了,你可别哭爹喊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