陇凉郡的信鸽来不及飞出来,兴雍郡的信鸽却是第一时间就将情报传了回来。
看到上面所说,漠北骑兵居然丧尽天良的用老百姓做人质,想要沖开陇凉郡的防御时,我的内心冰冷一片。
我不是一个善良的人,这个我自己知道。但这么毫无人性的事情,我怎么也不会做出,任何一个有点善念和良心的人都无法做出来。
此时我才明白过来,为什么短短的五十里路,他们走了两个时辰,原来在八万骑兵的中间还有这么一批人肉盾牌,他们没有马,只能走路过去。
从接到信鸽的那一刻,我就知道,五万陇凉郡的士兵是兇多吉少了。
唯一可行的法子,是在老百姓们还没有沖到面前之前,就全力射杀,将他们消灭在路送之中。但,这也同样是一个残忍的法子,就算将军能够做出决定,士兵们也无法执行,就算执行了,也会?起悲观的情绪,战斗力大减,从而被士气旺盛、急迫想要复仇的漠北骑兵们沖开防御,展开杀戮。
消息被我命令小龟、小鸟传了出去,所有王家的子弟兵们都脸色铁青一片,眼睛中无不闪烁着愤怒的火焰。
连小龟、小鸟这样没心没肺的家伙也摇头恼怒得紧,就更别说红着双眸的敬宫姐妹、以及哭出了声音的王妙儿了。
“怎么会有这么残忍的人呢?”
少女抽泣着道。
王国威没有办法回答女儿的问题,心寒的他,此时在考虑着另外一个现实的问题:任兰亭将消息传播开去,激起了我王家骑兵们的同仇敌忾,肯定是想要沖出去和敌人厮杀了,唉,这次战争结束,不知道王家需要多少年才能恢复元气啊!
事情已经到了这一步,王国威没有任何退缩的理由。
昨天凌晨的杀戮已经让王家最精锐的骑兵军团损失惨重,如果就此放弃继续努力,那么不但损失了实力,还会让本来心存愧疚的兰亭公恼怒不已,王家到时就会遭到他的严厉打压,这样的情形,王国威绝对不愿意看到。
“殿下,我们什么时候出击?”
王国威想着反正都不能避免,还不如自己主动一些。
果然不出他的所料,我还真的愣了一愣,老脸不觉有些发红:这位王家家主,还真是识趣啊,以后少爷我少不得要大肆照顾他们一番了!
沉吟了一下,我继续道:“此事宜早不宜迟,趁着他们的八万骑兵没有和大部队会合,我们一万五千人的王家精锐骑兵足够造成他们相当的死伤了。”
王国威当然没有什么意见:“好吧,但我觉得他们不一定就只有这一招,小心一点的好。”
我笑了笑:“王叔,你放心吧,我不会像凌晨那样,将你们王家的老家底拼个精光,我们这次以消耗敌人为主。”
王国威苦笑一声:“殿下有这份心就好,我们王家这次真的是舍命陪君子了。”
朝着自己的坐骑走去,我正色的说:“王叔,和正人君子合作,你得到的好处也会更多,在将来你有危难的时候,今天受过你恩惠的人是不会忘记的。”
此话,我既指我自己,也泛指那些西北的民众们。
没有多余的动真,我们一行人穿戴上盔甲,如同一条铁流,浩浩蕩蕩开出了峡谷,飞速朝着两郡援兵的阵地沖去。
我们藏身的峡谷在怀远城的西南面,距离正南方的援军阵地有五十里的距离,但在养精蓄锐已久的王家骑兵们全力沖刺下,只用半个时辰就能到达作战区域。
王家的骏马是食用秘方饲料,让它们的耐力和沖劲增加了一倍以上,经过这么几天、最多半个月的使用,身体消耗太大的它们,最好的结局也是作为一般负重的马儿,再也不能再背负着数百斤穿戴盔甲的大汉作战了。
不过这样的牺牲绝对值得,否则在昨晚的偷袭之中,我们就不可能践踏敌人的阵营,并且最后能逃出来——比起草原上放羊的骏马来说,西北的骏马还是弱了点吶!
一万五千名精锐战士依旧摆出了箭矢阵,作为箭头的攻坚人物,我、王国威在前,王妙儿和敬宫姐妹在后,小龟、小鸟则是在后面压阵,左右两侧的是王家十位家族长老,个个的武功都不比小龟、小鸟差。
上次沖杀时,王家的四个长老只有一个活下来,这和战斗的激烈程度有关,也和他们的责任心太强有关,沖杀在前,撤退在后,实在令人敬佩。
王家的家族长老一共只有五十个,除去生意、内务等方面的长老,以武力见长的长老只有三十位,昨天王国威又调集了十位长老过来,的确是下了重本,让我都觉得有些压力。
飞奔不到二十里,忽然响起来一阵弓弦拉动的声响,转而就是如同黑雨一样的密集弓箭两,从左侧的一座小山丘后面飞了出来。
“有埋伏!”
王国威大吼一声,挥动着宝刀,将空中落下来的箭两挡下,也不用别人提醒,所有的人都举起了兵刃,“铛铛铛”的碰撞声音不绝于耳。
低声的惨叫声不断在阵营中传出,不少将士都中了箭,受伤不浅,这还是因为他们个个都有武学功底的缘故,要是换了其它士兵,死伤数百都不是为奇。
猛烈的箭两持续了三轮,然后一阵半角的凄厉号声响起,紧接着,无数的草原骑兵从山丘后面沖上山丘,如蚂蚁一样俯沖了下来。
这个时候正是我们队伍一半通过山丘之时,眼看我们就要被拦腰斩断,我当机立断,马头一个漂亮的回旋,立刻转变了方向,从侧面迎向了敌人。
小龟、小鸟也反应不慢,见状赶紧招呼着自己周围的人,火速的和我一样,调转马头,旋转了方向,沖向了张牙舞爪的草原军队。
我们的阵形一下子从沖锋的箭矢阵,变成了两个旋转的半圆,中间恰好断开,让第一轮从山丘上沖下来的敌人扑了个空。
不过先机已失,不是那么容易扳回来的。
我们急于赶去战场,策马飞奔之下,斥候根本不可能派出,而刻意隐藏的敌人们也不会那么容易被发现。
王家精锐的骑术精湛,可漠北骑兵的骑术也同样精湛,从小就生活在马背上的他们,看着我们变阵,也立刻一分为二,尾随着朝我们的半弧形的中心点压过来,出色的骑射让他们在高速奔跑中,仍旧能射出弓箭来。
战场上的形势发生变化得特别快,等到我们反应过来,已经有两、三百名王家子弟兵死在了骑射之下。
源源不断从山丘上沖下来的漠北骑兵,很快就形成了人数优势,将我们围困在中间,而我们的圆圈也恰好将最先沖进来的漠北骑兵围在了里面。
敌人显然是早有準备,而且是认识我们这群昨晚给他们造成了重大伤亡的人,愤怒之下,无论是里面还是外面的漠北骑兵,都不断射出手中的箭刀,并大声嚎叫着,挥动着自己的兵器,疯狂沖向了我们。
王国威不见慌乱,这样的情形我们在山谷中就有演练,他手中一抛,一枚红色的烟火在空中爆开。
我们围成的大圆圈,迅即分散成了十五个千人队,又像昨晚一样,开始了在敌人的阵营中沖杀。
我和敬宫姐妹负责一队,其余十个长老、王国威、王妙儿、小龟、小鸟负责剩下的十四队,眨眼问就从一个笨重的圆环队伍,变成了十五把灵巧的小刀。
千人一队的战斗单位,是王家经过千百年的锤炼而得出的,也是最适合他们的一种战斗方式。
狠狠杀进了敌人的队伍,战局顿时陷入了一片犬牙交错的状态,激烈的厮杀在这片不是五里的土地上,轰轰烈烈的展开。
报仇心切的漠北骑兵其实犯了一个错误,他们不该一股脑的全部沖下来,想要一口吃下我们这一万五千人,而是应该发挥他们的骑射功夫和人数多的优势,不与我们接触,也不让我们逃跑,不断纠缠着我们,一旦有机会就沖上来割掉一块,这样下去,经不起消耗的是我们,最终就算能逃出去,也剩下不了多少人。
而一旦我们这支最重要的机动力量消失在西北大地上,就很难有军队能阻止二十万漠北骑兵的杀戮和抢劫,他们这趟的损失,也就因此能回收。
也因为他们的失误,我们获得了重要的喘息机会徊翻盘的希望。
狭路相逢之中,唯有勇者,才能获得胜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