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猛飞的人能够上山,全靠张笔耕带着人亲自接应,耗费了几乎一半的弓箭和巨石,才勉强救了这么一万人。
正在他们以为兇残的漠北骑兵要直捣黄龙,进入西朔郡的南部时,忽然看见一只雄鹰飞到了为首的将军身前,然后他们就迅速撒离了,由于没有了老百姓的拖累,比来时快了许多,不一会儿就消失在原路上。
王国威点点头:“据说花云国有一种神鹰,不但可以传递信息,更可以代替斥候,在空中侦察军情……想来我们这次出来,也是被神鹰在空中看见,从而让他们针对我们来设伏的吧。”
幸好山谷之中绿树成荫遮掩住了天空,否则被神鹰从天上看到,草原蛮子只用将路口封住,然后拚命往里面砸石头,我们能不能出来都是一个问题。
刚才我们也将在那边的战局告诉了他们,两位镇守将军赞叹之余,没有感到太奇怪!兰亭公的神力无敌,早就在西北传开:再加上西北第一人的王家家主,以及一万五千名超强的王家精锐,不赢才叫奇怪。
两位镇守将军的认识还是有偏差的,通过我颁布的消息,很多人都以为王家昨天凌晨三万子弟兵就在三十万大军的营中斩杀了十万漠北骑兵,如今数目减少了一半,对付五万人应该是绰绰有余。
他们却没有想到,那八千精锐已经是王家最强的独一无二的力量,如今差不多损失殆尽,而八千子弟兵的损耗却根本不是后面的这一万人能比拟的,从真正意义上来说,八千子弟兵就占据了王家一半的实力。
不过这样的误会我不会去挑明,王家的力量如今已经非常薄弱,放出风声让西北甚至西南的其他几个大家族不敢乱动,也是不错的。
小山丘上很是宽广,并不是全部都险峭,故而一万多匹马就被迎了上去,我们自然也驻扎在此地,和怀远城遥遥相对,钳制着远处的漠北骑兵大营。
坐在一起商讨之时,我们认真分析了一下漠北骑兵的实力。
除去我们昨天凌晨杀伤的十万人,今天这一战面对陇凉郡援军,他们最多只死伤了五千人,就将四万人一口吃下:但在另外一边的战场,他们五万人围攻我们,却落得两万骑兵战死、三万人逃跑的下场。
两边的战场综合起来,算是打平。
三十万人的漠北骑兵如今剩下了二十万活着的人,其中伤兵还有五万左右,另外他们在西凉城下放下了警戒的两万人,其实大营之中,也只有十三万完好无损的军士。
我望着远处休息的骏马和王家精锐们,心中再次感到有点遗憾。
要是我手中有两批那八千子弟兵,这二十万人都别想活着回去,甚至今晚我就可以挥军而上,用马步兵结合的办法,将漠北骑兵大营攻破。
只是可惜了,八千子弟兵只有那么一批,而且在巧合之下损失惨重,也证明了我想要全歼剩下的二十万漠北骑兵的想法是一种奢望。
什么时候我有自己的八千铁骑就好了。
这个念头涌上了心头,再被我联想到西凉城的四十万预备军团,不觉嘴角露出一丝笑容……这四十万人当中,总能挑出一队八千铁骑出来吧?
陇凉郡和兴雍郡的援兵本来因为刚才的一阵杀戮而士气低下,但如今来了西北最强的王家骑兵,还有传说中西北武功最强的王家家主,更有在西凉城外神力抛马、杀戮挑衅数百漠南联军的钦差大臣兰亭公,他们的心就顿时稳定了下来。
如今的小山丘之上,有着六万步兵和一万两千骑兵,已经是一支不小的兵力,再加上我的亲自坐镇,漠北骑兵想要再战,也没有多大的希望。
王国威和我忙着打坐调息,争取早日恢复功力,在接下来的大战之中更能发挥领军人的作用,虽然再让我们像中午一样的大展神威,短时间之内是不可能了,但打坐调息几个时辰,让自己恢复到绝世高手的程度,还是完全有希望的。
如此时间一直到了黄昏,夕阳照射在大地上,并没有天黑,不过只是亮度减少了一些。炊烟阵阵,就着几个大石堆成的灶台,伙兵们拿出大锅,开始煮饭。
行军打仗有个讲究,如果是困守山峦,那么每天吃的只能是大量的野菜和稀饭,野菜稀饭的浓度还要看情况而定,一定要留有余地,不能有丝毫的浪费。
如果是在山峦上等待着狙击敌人,那就得实打实的米饭和腊肉,只有吃饱了,才有打仗的力气。
不一会儿的功夫,小山丘上就飘起了腊肉和米饭的香味,对于紧张了一天的军士们,还有打杀了一场的王家子弟们,都是一种不小的诱惑。但就在此时,从山脚之下,急匆匆跑上来几个斥候,他们急促的步伐打乱了小山丘上的宁静。
我此时正站在一块大石上,想着该怎么筹备自己的八千子弟兵的事,看到他们跑上来,不觉眼睛往山下一瞧,只见远处一行不下百人骑着马的人,正缓缓往这边而来。中间几个人的马上还竖着一幡白旗,因为视线被阻的缘故,看不清上面写着什么。
“报!”
一个小队长单膝跪地,“我们截获了自称是漠北两大汗的谈判代表,想要和殿下您说话。”
我闻言一愣,小龟、小鸟却是抢在前面说话了:“谈判?我们和他们有什么好谈判的?直接摆下阵仗,大家开杀呗,还说什么?”
一向以睿智和善着称的王国威,此时猛然间有一巴掌拍死这两个小子的沖动。
杀?用什么和人家杀?我们王家都快被你们主仆折腾得完蛋了,难道还要我们把最后的一点力量拚掉?
王国威的怨念有些夸张,西北王家能千年不倒,自然有着很多外人看不到的力量,虽说浮出水面的力量已经损失了一半以上,但他们还有不少的老底……不过话又说回来了,这些老底不到生死存亡之际,千年的世家是绝对不会拿出来的,这是他们保命的力量,随时让人家都能瞧见,岂不是很糟糕?
我看着王国威的样子就好笑,想不到被康宗视为心腹大患的王家家主,也是这么有趣的人。
至少透过这段时间和王家人的相处,我知道了王家根本没有争霸西北的野心,他们最多就是想过过西北土霸王的生活。
对于朝廷来说,既然能容忍镇南王和唐王各自经营几个郡,为什么不能容忍其他人呢?
更何况王家的存在,对流风国西北的安定是一个莫大的好处,看看这次就知道了,之前“银虎军团”大败的时候,是王家努力促成了各种支援的及时到位,逼退了漠南联军:现在更兇猛的漠北骑兵来了,一样被王家拚尽全力挡住。
这可是忠臣啊!
只要康宗不把西北的人事权和军权交给王家,凭着王家的武林实力和商业实力,就算想要干什么,也没有这个能耐。况且,西凉城的数十万精锐驻军可不是单单为北面的敌人準备的,如果王家有异动,康宗肯定也会派他们迅速南下平乱。
我琢磨过了,是不是皇帝老丈人在唐王和镇南王身上碰壁得非常不爽,想要拿王家这个软柿子捏,好表现他的王者气派?
脑海的思量一闪而过,我抬起头来:“去把他们带上来,听听他们要说什么再做打算。”
“是。”
小队长往后退去,马猛飞和张笔耕互望一眼,也跟在他身后去了,负责保证兰亭公的安危是他们的责任,可不能让这群蛮子来个图穷匕见,伤了在场的大人物们。
如此一盏茶时间过去,二十多个穿着紧身骑士服装的草原蛮子,来到了我们的面前。
我独坐中间,王国威和王妙儿坐在左边,小龟、小鸟坐在我的右边,敬宫姐妹则是站立在我的身后。
漠北人的面目和漠南差不多,只是皮肤更白一点,可长时间的太阳照射依旧让他们的脸上有着不少的红斑。
这么多年的交流和打仗,早已让花云国的人们接受了大元国和流风国的习俗,包括饮食、琴棋书画和衣着打扮、住宿享受等等,所以他们在出战的时候,也大多穿着短襟服装,外面披着简陋的皮甲。
花云国的骑兵有着天生的自信,绝对不会穿着笨拙的盔甲上阵,这对他们这种马背上长大的人们,是一种绝对的侮辱。
他们更喜欢靠着闪电般的沖击速度、高超的骑射功夫、勇往直前的战斗勇气等等,这些属于他们本身能力的技能打败敌人。
“尊敬的流风国公爵大人,我们是大草原西部、最强大的葛洛族和骨力干族的使者,如今给你带来了和平的希望。”
为首的一人头上扎着数十根小辫子,留着浓密的胡须,大约四十来岁的他一双眼睛精光四射,一看就知道是善用心计的人。
“大草原西部的最强部落不是漠东的察哈尔部落吗?什么时候轮到漠北的两支了?”
王国威立刻就拆穿了他们的谎言。
“这位是王先生吧?”
使者皮笑肉不笑的说,“漠东的察哈尔部落只是人口众多,但长年的享受已经让他们失去了进取心。相反,我们漠北葛洛族和骨力干族天天都在与大自然做抗争,族人个个锻链得强壮而又聪慧,比起他们来,实在是强得太多。”
“啧啧!”
小龟最见不得有人卖弄,跳出来道,“我还以为这两日我们杀的都是草原上的老弱病残,原来都已经是最强的军队了?真是令人失望啊!”
“你……”
小龟这句话哽得使者差点想拔刀砍人,可手一摸腰间,才发现腰刀在过来之前已经被人缴了,美其名日叫暂时保管。
“殿下,我是带着诚意来的,你这样放纵下人,是想要继续打仗吗?”
使者忍耐住怒火道,“我们还有三十万能征善战的将士,如果全力沖向你们的西北腹地,你们有什么力量阻挡我们?”
“你们还有三十万人吗?”
小鸟惊讶的道,“不得了,昨天被我们杀了十万,今天又杀了两万,剩下的十八万人居然能一天之内又生了十二万人,比我们府上的母猪都厉害啊!”
“扑哧……”
三个少女当即就忍不住笑了出声,小鸟的话太过阴损了,简直比狠狠给他们两巴掌还要严重。
使者这下子再也无法忍受,否则就变成乌龟了,他猛地跳了起来,身躯一纵,双拳朝着小鸟的脑袋上打去。
“啪!”
小鸟从坐椅上一跃飞起,在空中给了他一巴掌,顺便再一脚将他踹倒在地。
使者痛苦得弯起了腰,强忍着不痛叫出声,但摔在并不平整的山石上,棱角分明的大小石头依旧够他受的了。
旁边赶紧上来几个从人将使者搀扶着到了一旁休息,其余的人却没有我想像中暴怒的情形出现。
忽然间我又觉得有些不对劲……他们表现得太过冷静了吧?这么镇定的表现,哪里像是以脾气暴躁着称的草原蛮族?
王国威也和我同样的想法,他和我一样,马上将眼睛转向了其余的草原人。
王家家主毕竟对西北熟悉一些,在我没有看出端倪来之前,他就眼睛盯住了靠近后面的一个中年人,那人一直低着脑袋,貌似恭顺,实际上却另有所图。
“骨力干族的合术大人,你还是抬起头来吧,装神弄鬼的算什么好汉?”
王国威一字一句的道。
被点穿了身分的中年人,缓缓一摇头,抬头起来,露出一对明亮中带着坚毅、却始终冰冷无表情的眼睛,除此之外,他的脸上和一般的草原人再无不同。
王国威转头过来:“合术是骨力干部落的长老,深得族长的信任,是骨力干族的第二人,想不到这次他居然出马来谈判了。”
顿了顿,王国威的眼睛又望向了对面:“既然是骨力干族的人来了,那么葛洛族不可能不派人来吧?快些出来吧,躲着像个女人一样不脸红吗?”
他没有找到第二个幕后之人,我的眼睛却看到了:“站在倒数第二排,左边数过去第五个人,就是那个头上光秃秃的,你,抬起头来。”
“哈哈哈……”
那人闻言抬头起来,“兰亭公果然是不同凡响,葛洛族长老尤良哈,见过各位。”
尤良哈年龄比合术要年轻一些,正是三十多岁的盛年,笑脸显得很豪爽,骨骼粗大,应该是军中的好手。
“葛洛第一将军尤良哈?”
王国威点点头,队伍之中像是尤良哈这样的光头汉子太多,险些没看出来。
“哪里,在王先生和兰亭公面前,我哪里算得上什么将军?不过是败军之将罢了。”
尤良哈和合术一起走到了我们面前,一股长期居于高位而拥有的气魄,的确不是刚才那个耍弄心计的使者能比的。
“现在既然是能做主的人,我们就认真谈一谈吧。”
我轻轻一指,士兵将两把刚刚做好的简陋椅子搬了过去,我不屑在这些方面去贬低他们。
两人料想不到我还会给他们椅子坐,不觉互望了一眼点头坐下。
合术首先开口道:“殿下,不知道您对现在的形势,有什么看法?”
我平和的道:“还能怎么看?你们攻不进来,我们没法赶你们出去,只是对峙耗着而已。”
合术赞同的颔首说:“事实也正是这样,既然我们双方都占不到好处,我们想着不如大家达成和谈,流风国给我们一些好处,我们立刻拍马就走。”
小龟、小鸟翻了翻白眼,想要喝斥他,却也明白现在不是他们插嘴的时候,只得闷闷的望着一群草原人,心想你们祈求待会儿少爷不要叫我们动手,否则老子们打得你们连妈妈都认不出来!
我脸上露出讽刺的笑容:“你们难道没有听清楚刚才我的分析?那么我再说得直白一点,现阶段我们是无法对付你们,但等到王家的骑兵陆续从各地赶来,你们还能再继续待在那里吗?再者,我们西凉城的数十万大军就算不出战,光是挖陷阱设障碍,也得把你们憋死在那里,你们有什么时间和资格来向我要好处?”
“有!绝对有!”
尤良哈大笑一声,“兰亭公,这退兵费你想给也要给,不给也得给,哈哈哈……”
他的笑容非常猖狂,但我明白,尤良哈的嚣张和刚才那个使者不同,他一定是有所倚仗。
抬了抬手,我制止了小龟、小鸟的怒火,淡淡回应道:“两位,有什么底牌就直接说吧,这么闷着,你们不难受,我都替你们难受了。”
“好,痛快,兰亭公果然是痛快之人,你要到了我们草原上,一定得和你不醉不休才行!”
尤良哈赞许的看着我,“其实也没有什么,两族的一群小子们,前几天围猎的时候抓了一些西北的民众,素闻兰亭公爱民如子,我们就没敢伤害他们,想着是不是兰亭公什么时候能接他们回去。”
他刻意提高了声音,让除了我们之外,周围数百名军士都能听见。旋即,现场一片沉默,只听得见风声和沉重的呼吸声,一干军士们呼吸声尤其沉重。
尤良哈的意思是再明白不过:小子,我们抓了你们的百姓,不想要他们死的话,就乖乖拿钱出来,让我们舒舒服服的回家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