滞留冷炉谷期间,染红霞白日里接受蚕娘指导,以正宗宵明岛心诀修习天覆神功,淬炼出更精纯的极阴内息,顺便给蚕娘当诱饼────出于关心二掌院,不惟雪艳青、符赤锦、漱玉节和紫灵眼,连媚儿都踅来看望了几回,以防那傻女人“教银发老妖怪给吃了”。岂料魔氛当前,过江的泥菩萨难保其身,银发老妖怪看着客似云来的极品枕头,简直合不拢嘴,连着几夜发生“暗夜袭胸”的灵异事件,冷炉谷中人心惶惶,一时之间怪谈弥漫,提前迎来夏日余兴的氛围。
染红霞在谷中的生活十分充实,除了练功,閑暇时不是同玉面蠕祖切磋武艺,便与宝宝锦儿、媚儿等游玩踏青;捱过头一夜的矜持,也不知是被蚕娘或符赤锦点醒,晕红着小脸敲了耿郎的房门,此后夜夜春宵,极尽缠绵,结实有力的姣美身子饱受滋润,比新嫁娘更艳光照人,整个人都亮了起来。
得以玉成好事,背后自是宝宝锦儿出了大力。
想半夜一敲盟主房门的,不止是害羞扭捏、无比矜持的染二掌院而已。另外一位嫌犯可没有什么脸皮的问题,为将媚儿引开,符赤锦无所不用其极,堪称煞费苦心。
继带她去看“天上的红色萤火虫”、“两颗脑袋的耗子同三条腿的猫打架”,以及媚儿极感兴趣的“如何一招打倒雪婊子”之后,第五晚堂堂孤竹国伏象公主、君临九幽十类的在世阁君终于不肯上当,逼不得已,宝宝锦儿只好使出绝招。
“啊、啊…………唔…………好…………好舒服…………啊啊啊…………”
媚儿躺在斜背胡床之上,裸着一双修长雪润的浑圆美腿,身子扭动,紧并的大腿不住厮磨,彷佛美得难受。
“…………是不是这儿?”
符赤锦褪去外衫,上身仅着一条枣金锦兜,裸露的肩背白皙耀眼,令人难以直视。因挽起秀发而露出的颈背,黏着几绺汗湿发根,更是艳极;至于那一双布满细汗、兜儿几乎裹之不住的绵颤乳瓜,也就不消说了。
“啊啊啊…………就、就是那儿…………好…………好美人…………呜呜呜…………”
媚儿弓起细圆小腰,长腿伸得直直的,浑圆的足趾奋力箕张,犹抵不住那股子销魂,腿心里早已湿腻得一塌糊涂,浸透胡床,臀下床布的纟眼间液垂饱满,欲滴不滴,稠浓晶亮的液感一看就知道不是汗,从宝宝锦儿的角度看得清楚分明,不由暗笑:“这小胡蹄子未免太浪,再按将下去,只怕要丢。怎就有女人活得这般省力,轻轻巧巧攀上巅峰,领略那欲仙欲死的滋味?”
其实耿夫人是知人而不自知。单以元阴松嫩论,媚儿不知强过她多少倍,耿郎若非疼惜她到了极处,每回欢好无不轻怜密爱,节制兽欲,眞要驰骋起来,能教艳丽丰熟的少妇死上几回。相较之下,伏象公主勇猛好战、屡败屡战,乃是一条绝不服输的铮铮女好汉。
这会儿却是狭路相逢强者胜,掌握对方要害的符赤锦可得意了,双手十指连施巧技,揉得媚儿揪紧扶手,几乎拽散了胡床,扭得床架间咿呀有声,势头之猛,不比顚鸾倒凤稍逊。
“就…………就是那儿…………啊、啊、啊…………就是那…………好…………好痛…………好痛!”
“这表示你肝不太好。”
符赤锦将她赤裸的雪白小脚,放回铜盆里,就着热水细细按摩足趾脚背,媚儿又“嘶”的一声缩颈蜷身,杏眼瞇得猫儿也似,全无兴师问罪、追究适才痛楚的骨气,贪婪享受着足间舒爽。
“我说你也算半国之君了,皇宫里什么享受没有,就没想过找个人给你洗洗脚么?”
“…………我们南陵洗脚,没你们忒多多花样!”
媚儿还不怎么想说话,撒娇似的蜷在床里,只消符赤锦手劲儿轻了些,就不依地踢水,赖皮得可以。符赤锦笑斥道:“再踢我洗澡去!你自个儿同水盆亲热。”
“我跟你一起去。”媚儿瞇着眼咕哝:“你还可以替我捏捏胳膊…………好痛!”
“看来你肠胃也不大好。”少妇冷笑。
“喂,大奶妖妇,你这又是何苦来哉?”
不知过了多久,媚儿给她捏得翻过身,翘着丰腴俏臀,也不理裙底有个巴掌大的湿腻印子,几乎贴浮出饱满肥美的外阴形状,趴在床背之上,闷湿的语声从臂枕间温温透出。
“你…………也挺想小和尙的罢?别以为我看不出。干嘛让着那个傻女人?”媚儿很大器的,没想独占小和尙,有打算匀一晚给大奶妖妇,可怜可怜她替小和尙流了戎多眼泪…………好吧,两晚也不妨。染红霞眞要排队,她没什么意见,反正小和尙无论尺寸或体力都太过妖孽,傻子才发梦吃独食,给活活弄死都有分。
符赤锦淡淡一笑。
“她比我们可怜。”
半裸的美艳少妇拧了巾子,不理红发的混血美人踢腿抗议,替她把两只小脚都擦干,用干凈的热水巾帕敷着小腿肚,原本不依不饶的赖皮公主再度被摆平,闷着头发出满足的呼噜声。
“出了冷炉谷,就算把她绑到耿郎的房前,她也决计不能伸手敲门。正邪两道的分野,不是咱们说没有就没有的,她是镇北将军的掌上明珠、是水月掌门属意的继承人,包袱比我们重得多了I这样一想,让她几晚,似乎也没什么。”
“那是她家的事。”媚儿哼笑道:“镇北将军了不起么?我还是公主哩!比娇贵?呸!”
“她将背负着替七玄同盟争取正道认同的使命,以避免耿郎步上狐异门胤丹书之后尘,责任极重,若持身不正,什么都不用说啦。兴许他们两人此生再没有温存的机会,明明近在咫尺,却连笑一笑、牵牵手亦不可得,须板着脸说些冷冰冰的公务细琐,以杜旁人口实I”
“小和尙也没对我笑啊,牵个屁手!”媚儿赌气似的咕哝着,撇了撇嘴:“好啦好啦,我又没说什么,这不是好好地教你给证来了么?什么两头耗子打三脚猫的,以为本座忒好骗么?”
是么,那前天兴致勃勃吵着要去看的,是你的双胞胎妹妹吧?两位公主长得好像啊。符赤锦腹中暗笑,见她乖乖服了软,也就不占嘴上便宜,替娇贵的公主娘娘按摩玉腿,边欣赏混血女郎一身乳脂般的腻白肌肤,以及兼具健美与腴润的诱人胴体。
“大奶妖妇…………你跟我回南陵算了,同小和尙一道。他做驸马,你呢,嗯…………勉勉强强做个内司好了,特準你每日同本公主一起洗澡,侍寝嘛────”犹豫了一下下。“好啦,也準你每日侍寝好了,反正小和尙忒厉害,我独个儿也吃不消,还有月事什么的,就是麻烦…………”兀自叨叨絮絮,念个不休。
符赤锦忍着笑,心知对媚儿来说,这已是对亲姊妹般的慷慨大方,实属不易,尽管荒谬绝伦,仍珍惜她的宝贵心意,抿嘴道:“这‘内司’是干什么的?我没听过,嫔妃么?你们南陵以女国主即位,也能立女子为妃?”
“要立也是立面首,立嫔妃做甚?我自己就够漂亮的了。‘内司’是宫女的头儿,就是大内总管,皇宫里从上到下,从寝殿到茅厕,都归内司…………好痛…………好痛啊!痛死人啦!这是管哪里的,怎能…………啊…………好痛!”
“看来你脑子也不太好。”符赤锦笑得一派文静,继续加力。
◎◎◎
耿照在离开冷炉谷之前,还去见了南冥恶佛。
这名铁塔般的魁梧巨汉自祭殿一战后,始终待在纸狩云安排的独院静室里,与蚕娘隔着一片花圃回廊遥遥相对,每日三餐都有天罗香的教使将饭菜酒浆以乌木食盒贮装,送至门前。
虽有蚕娘坐鎭,姥姥恐疯汉发作又伤人命,嘱咐弟子于门前止步,不可稍停,隔餐取回食盒即可。然而头三日之间,酒食皆丝纹不动,耿照求教于蚕娘,小小的银发美人抿着清茶,好整以暇道:“受了那样的心识重创,光是能保住一条命,已堪称‘骇人听闻’。再要他起身餐饭,委实也太强人所难。”
耿照想起当日在议事厅首会时,恶佛面色灰败,从头到尾均是低垂眼帘,不发一语。会议结束,众人皆往悬绮亭飮宴,唯独缺了恶佛与蚕娘,突然会过意来,蹙眉道:“难道…………恶佛的神识创伤一直没能痊愈,蚕娘前辈在此,是防着他再度发狂么?”银发小人儿笑了一笑,舒舒服服地偎着绣枕,虽未接口,神情适足以说明一切。
因此,当第四日早晨,在提着食盒前来的女郎面前,“咿呀”一声门扇对开,露出那张黥着半边鬼青的纠髯面孔时,轮値送饭的天罗香教使差点吓晕过去。犹如铁山般的巨汉动了动鼻翼,磨砂般的沉厚低嗓震得女郎半身都酥了:“我不飮酒。有素斋否?”
俏脸白惨的天罗香教使勉力抬腿,拖着食盒落荒而逃,带着满盒斋菜回来的,却是新科盟主耿照。
“大师请用膳。”
他摆布好吃食,搁了两副碗筷,沖恶佛合什顶礼。生铁浇铸似的昂藏巨汉盘膝榻上,被铁汁所封的赤眼横于腿间,虽无锋锐,扭曲错落的凝铁自有一股异样的狰狞。
南冥恶佛的面颊凹陷,状甚清减,露出僧袍交襟的纠健胸膛,隐约见得肋影,以其修为便是数日间未进食水,料不至此,应是受宝宝锦儿与媚儿那一记加强版的“赤血神针”所残,损及眞元,形显于外,方得这般枯槁。
蚕娘出手制服发狂的恶佛,对他的能为知之甚深,人狂无智,破坏力暴增数倍也非不可想象之事;以力观之,防恶佛如防暴虎,不能说是不对。但看他在莲觉寺搭救明姑娘,以及回护宝宝锦儿免遭狼首毒手等,耿照总觉这昔日的“天下第一恶汉”不像坏人,一言一行必有意义,只是目前难以觉察罢了。
榻上的恶佛动也不动,呼吸悠缓,若有似无,就算没恢复到八九成,也决计不是能乘弱取之的软柿子。耿照不以为他是伤后昏沉,没听见自己的招呼,抓不準恶汉意图,以不变应万变,拉开铺了绣缎的八角圚墩坐定,举箸道:“晚辈也还未用饭,这就不客气啦。请。”自夹了一筷“云锦罗汉斋”,放入碗里,还未捧碗就口,忽听巨汉沉声低道:“某欲杀人,盟主许否?”未运眞力,已震得桌上杯盘喀喇作响,滑亮的桌锦斜斜颤移,似将掀覆。耿照伸手按住,神色从容,反问:“大师何以杀人?”
恶佛依旧低垂眉眼,并未抬头,抚着横在膝前的扭曲铁刃。
“此刀欲血,铮鸣不休。”
轻描淡写的两句,气氛为之一滞。被铁汁所封的赤眼刀分明未动,究竟是何者欲血、谁想杀人,不言可喻,阴森中隐含肃杀,哪怕下一霎巨汉暴起出刀,大概也没什么好意外的;紧绷之甚,连肌肤都微感刺疼。
耿照安坐不动,正色道:“莫说金铁乃死物,刀器遇血则锈,若是有灵,料想必不乐见。不会是刀想杀人。”
恶佛点了点头。“如此,是人想杀人了。”
耿照仍是摇头。
“虽说凡事总有例外,大抵人皆有其不忍,平白无事,谁愿取命?血勇过后,见着尸身狼籍,有后悔的、有恶心欲呕的,有害怕颤抖的…………人虽有争胜斗狠的劣性,却无杀人之本能;能选的话,人不会想杀人的。”
“那依盟主之见,杀人者谁?”
耿照想起虐俘的令时暄,想起定字部之前,她为妹妹含恨申冤的凄苦,想起天罗香众弟子的不平,甚至想起议事厅内,自己身披重创、手筋被断时,映入脸帘的鬼先生的面孔…………暗自叹息,沉痛摇头:“我年轻识浅,很多事还想不明白。但要我说的话,是爱憎杀人,喜怒杀人,是骤然涌起的那股狂暴躁烈杀人,而非是人杀人。因此,当激情平息,杀人者才会后悔、害怕,乃至厌憎自身,无法背负却又再难抹灭,不管杀得再多,空虚永难塡补,自此踏上恶鬼畜生之路,没有回头的机会。”先前的一丝迷惘渐去,双眸益发澄澈,昂然道:“我想,我的做法还是对的。杀人乍看是条解决问题的快路,然世路多歧,岂有快捷方式?贪图一时便利,最终也只是走上歪路。”
南冥恶佛默然良久,再抬眸时,浓眉下迸出两道精光,原本锁住室中气机的那股冷锐肃杀却消失一空。巨汉旋开赤眼的刀柄,往桌顶倾出一枚青枣大小的乌芒,“哐当”一声跳入瓷碗,滴溜溜转个不休,却是赤眼刀魄。
同盟初会之上,耿照即以盟主的身分下令:七柄圣器各归原主,内藏之刀魄则统由盟中保存研究,得到的成果亦由七玄共享。
除开被狼首、魔君乘乱携出的幽凝与天裂,蚍狩云为向盟主输诚,早早便将万劫献出,反正祭殿便在她自家冷炉谷中,“献刀”云云,不过是出了柴房进灶房,换汤不换药,自然轻巧;离垢柄中所藏,亦被耿照取出。
五帝窟持有的食尘、玄母两柄圣器,却不像其余五把妖刀那样,有着中空刀柄的划一设计,是否藏有刀魄,尙待研究。
反正耿照落脚朱雀大宅,有的是时间考较,帝窟宗主随侍左右,也不怕她挟兵私逃,两器仍交漱玉节保管,并未缴库。至于恶佛的赤眼,耿照坚持留与他傍身,待恶佛醒转,再劝说他交出,免生争端。
至此,南冥恶佛总算遵行盟主号令,交出了刀魄。
巨汉将刀负在背上,挂白骨髑髅炼于颈,合什道:“某欲出谷,就此别过。”
耿照不及问其意向,也觉依恶佛脾性,怕问不出什么结果,豁然通达,潇洒一笑:“我送大师。”
恶佛只点了点头,不再言语。
两人行至定字部禁道前,黑蜘蛛感应骊珠奇力,领路使者悄然现身。耿照见不是苏合熏,略感失望,仍是袍袖一摆,朗声道:“大师请。”跟在使者身后,一同出了禁道。
两人正抱拳作别,蚍狩云、薛百腊不约而同双双赶至,想是接到消息,盟主孤身进了恶佛的房间,心急火燎,一路循线追出,才知南冥恶佛就此离去,略略放下心来。
耿照见两老难掩忧急,心下颇为感动,以眼神示意,教11人毋须惊慌,径问恶佛:“大师此去,何时回来?”
“为盟主置办薄礼一二,须耗些时日。”
说罢,转身大步而去,直至山林彼端,身影仍昂然可见,难以尽掩。回见舐、薛面色惨然,不觉微诧:丨“怎么?有什么不对么?”两位长老面面相觑,不知该如何回答,片刻薛百膳才哼道:“昔日,南冥恶佛之礼驰名天下,要灭一处势力,不是先投数百僧尼首级于对手门前,名曰‘开道’,便以血淋淋的残肢断体堆塔,称为‘浮屠’,多着稀奇古怪的残忍玩意,便不消说了;往往还未交战,敌人已自魂飞魄散。听闻恶佛要来送礼,不乏横刀抹脖子的,图眼前清凈,免见人间炼狱。”
耿照瞠目结舌,只能苦笑。
“但…………但愿恶佛改邪归正,不再置办这等‘礼物’。否则我亲自送他出谷,这罪过可就大了。”犹豫着是否将人追回,问个清楚,又觉恶佛言谈之间,似无如此狂悖残忍的迹象,无凭无据,岂能诬指?
蚍狩云也不欲他烦恼太甚,和声劝道:“盟主神功盖世,足以震慑这等魔头。只消他神智未失,断不致自讨苦吃。”
薛百腊怒道:“这不是废话么?那厮就是条疯狗,这才麻烦啊!”
工作分派停当,无争坪的建设也渐上轨道,耿照不能多作停留,继染红霞、媚儿、漱玉节等分批离去之后,终于到了盟主起行的日子。只狩云率领天罗香核心弟子,以雪艳青为首,一路送耿照出谷,直到数里之外,方才依依作别。
“往后这段时间里,我将避免进出冷炉,有事可往朱雀大宅寻我。”
“盟主宽心,一切俱交付我等。”蚍狩云恭恭敬敬道。
“恭送盟主!”数百名美貌少女一齐跪地,娇声呼喊,既是悦目,又极动听。
人群中有盈幼玉、孟庭殊等熟面孔,依旧不见苏合熏。冷炉光复之后,她向姥姥表示愿回地底,蛾狩云求之不得,自无拦阻之理,耿照竟不及与她道别,从此失却伊人倩影,心中不无惆怅。
他始终不习惯这般排场,浑身都不自在,忙唤众人起身,独个儿上路。所幸老胡早他一天离开,顺道带走了明端与玉斛珠主仆,若见他此际尴尬的模样,少不得又一番毒辣取笑。
在恶佛之后,头一批出谷的,是染红霞与媚儿。
自闻舅舅白锋起也到了越浦,染红霞省起自己的死讯,极可能成为东海北关反目的导火线,须得尽快与舅舅报平安,免生一场无谓兵燹。而媚儿因伏象公主的身分,从栖凤馆失蹤数日,原本安排的暗桩早遮掩不住,几乎炸了锅;再不现身安抚一干老臣,孤竹国便要反了。
黄缨自祭殿一战后,始终昏昏醒醒,蚕娘、漱玉节均通医道,却诊不出病根,只能认为是号刀令催鼓过度,伤了少女心识;除了调养安歇之外,也没有更好的办法。故以五帝窟、游尸门为主的第11批离人中,也带上了小黄缨,安置于朱雀大宅内,说好由符赤锦与紫灵眼照拂,染红霞才能放心托付。
胡大爷带了翠玉双妹,厚着脸皮到义兄弟的宅里蹭饭;郁小娥已是盟主直系人马,亦随队归于朱雀航大宅。
耿照施展轻功,孤身掠于蓊郁的野岭间。这是连日来,他身边首度无人簇拥、没有谁陪着吃钣飮酒高谈阔论,终于可以一个人吹吹冷风,醒醒脑子,好生思索接下来的这重难关,须得怎生渡过。
他未径奔越浦,而是往巡检营的驻地去,忽见前方不远处的茶棚底下,立着几抹窈窕丽影,虽环肥燕瘦、服色殊异,俱有敏捷利落之感,似乎更适合换上一袭紧身水靠,掠于钥脊,仿似夜燕。
为首的少女背转身去,盯着另一头的小道,远远便见她有把葫腰,梨臀浑圆,裙裳亦难尽掩,偏不显臃腴,耿照毋须细辨容貌,便知来的是谁,掠至少女身后,笑道:“绮鸳姑娘,咱们好久不见啦。”
圆脸少女一惊回头,差点跳起来,本能握住腰后的飞燕拐;尙不及蹙眉,白皙的俏脸已染上红云。
兴许是错觉,耿照望见她眸底涌起液华,几随惊诧滚出,生生咬唇忍住,雪靥酡红的惊喜转瞬间成了恚怒,气虎虎地转身,差点把马尾甩他脸上。
“你吓唬谁啊,冒失鬼!”
后头潜行都的姊妹险些没晕死过去,一扯她衣袖,赶紧行礼:“参…………参见盟主!”
绮鸳想起他身分已然不同,倔强扭头,心不甘情不愿咕哝:“盟主。”悄悄以掌底按颊,似是抹去什么物事。
耿照摆手道:“不必多礼。漱宗主让诸位姊姊在此等我么?”
绮鸳气鼓鼓的没接口,身后的少女忙道:“回盟主的话,宗主让我等在此接应,说盟主若有什么差遣,也好有人跑腿传信。”
耿照料想自己失蹤期间,漱玉节定教潜行都这帮宜蔻年华的少女们,将越浦地界翻了几番,没有个结果,决计不肯罢休,个中辛苦难以言喻,无怪乎绮鸳这般气恼,温言道:“为我之事,连累诸位姊姊辛苦。绮鸳姑娘,眞是对不住。”
适才接话的那名少女噗哧一声,掩口道:“盟主不记得我们叫什么名儿,偏记得绮鸳。”
耿照的确不记得见过这几名少女,抓了抓脑袋,十分尴尬。
绮鸳脸红得像柿子,险些回头咬人,怒道:“你胡说八道什么?”但耿照只叫得出她的名字也是事实,理不直气不壮的,登时气馁一想来都是这厮不好,晕着脸咬牙切齿:“喂!阿纨听到你…………哭晕了几回,寻死觅活的,还得派个人看住。你有空去瞧瞧她。”说到后来语声闷闷的,似有些意兴阑珊,索性别过头去,也不理他如何回应。
耿照摸不清少女心事,累得阿纨姑娘如此,难免歉疚,点头道:“我理会得。待手边的事办完,咱们一起去瞧她。”绮鸳嘴唇动了动,没有出声,气呼呼的不理他,红扑扑的圆脸蛋十分可爱。
耿照定了定神,按照计划,吩咐众人往巡检营报讯,教罗烨派人飞报越浦,说寻到了耿典卫,此际正往城驿晋见将军,绮鸳等领命而去。
到了巡检营,罗烨率领兵士列队出迎,众人见典卫大人平安无事,俱都欢喜不置,连月来的辛苦总算有了代价。
“派人往越浦报讯了么?”进入营舍,尙不及坐下,耿照便问罗烨。
“前脚刚走,估计半个时辰内能到。”
“那好。”耿照一拍疤面军官肩膊,笑道:“咱们立刻出发,你陪我走一趟越浦城驿。”
罗烨久历军旅,对官场规矩并不陌生,莫说求见上司须得整肃仪容,换上正式的服装,在绮鸳来报之前,罗烨正在练兵,一身臭汗黄泥,可不是晋见镇东将军的好装束。
况且通报候传有一定的手续,不留足够的时间予上司,是相当无礼的举动;因而获罪,亦非不能想象。慕容柔尤重程序,耿照此举近乎挑衅,惹得将军发怒,后果不堪设想。
“不,非这样不可。”
耿照听完他的忠告,面色郑重,一点都不像在开玩笑,肃然道:“不仅如此,少时我能否保住项上人头,就全看你了。你愿不愿意,帮我这个忙?”
(第四十卷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