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航收回目光,也不知该说些什么解闷,默默打量她屋内布置,整洁简约,丝毫没有普通闺阁秀气,只在暖红梁缘上披满蓝绸,添了几分别致。
“也不知她怎就那么喜欢蓝色!”岳航心里想着,不觉把目光投向她微敞的襟口,白腻酥脂下一抹蓝缘若隐若现,竟连亵衣也是蓝的……
董书蝶见他贼眼乱鉆,哼声道:“男儿就没有好东西,没时没刻都想着那事!”
岳航讪讪,转过目光道:“师姐,傅师兄这就要走了么?”
“是啊,他有更重要的事要办,可耽误不得呢!”董书碟神色黯然“也不知何年何月才能再见他,心里难受得紧!”
岳航本对傅元义无甚感觉,但刚才见他真情流露,对师傅的孝心却是感人,附和道:“是啊,傅师兄是个好人,我也很舍不得他呢!”忽地想起心中疑惑,问道:“对了师姐,傅师兄好像是做大官的吧?连文祖峰对他都要客客气气的。”
“他算大官么?”董书碟歪头想了想:“他可没有官职,不过来头也不小,对付文祖峰那二世祖还不是轻松么!”
“是啊是啊!刚才傅师兄胡乱编个慌就把那小子给诓住了”岳航笑嘻嘻探手入怀,摸出块铁牌晃了晃:“这采元铁令明明是师姐拿走了,却赖在别人身上,真是高明!”
董书蝶没好气白他一眼:“你知道什么,傅师兄并没有说谎,这采元铁令本来就是寇香君偷的。本来我们也是不知道的,不过前些日子师傅命我去擒这厮要些东西回来,不想他机警得很,刚刚得了蹤迹就又消失得无影无蹤,有一次师姐费了好大力气才与他碰了一面,这家伙逃得匆忙,遗失了这枚令卷,恰巧被我拾到,才知这惊天大事是他所做!”
“哦?那师姐的运气真是好呢!随随便便都能捡个宝贝回来!”岳航道。
“幸运什么啊!想要的东西没抢到,回来还被师傅……修理了一顿!”董书蝶嘟着嘴,道:“这次我们的任务之一就是去捉这寇香君,你可要好好出力啊,要不然你我无功而返,小心师傅连你一起修理!”
“我们要捉寇香君?可是…”岳航捏着下巴思索片刻:“可是傅师兄已经把寇香君供了出去,文渊定会安排人手追拿,万一给他们抢先捉了该怎么办啊?”
“那寇香君能从丞相府中盗出宝贝来,匿行轻身的功夫已臻至化境,是那么容易被抓到么?我们也是想借助文渊的人手力量把该死的淫贼逼出来!”董书蝶正正身子,白他一眼:“再说即便他不幸被文渊所擒,我们不是还有采元铁令可将他换出来么!”
岳航抚掌道:“是了是了,这可是万无一失的计策!”
“笨都笨死了!”董书蝶浅笑着发嗔,尤自挂着泪的俏脸仿佛雨后娇花,越发明媚动人。
岳航心儿一动,趴下身子,支颚笑道:“哎!再聪明的人到师姐这般美人身前也要蠢上几分那!”
本是一句讨好言语,董书蝶听了却正了神色,伸手抚了抚颊瓣:“我……有美么?”自顾良久,狠狠擂了男儿一拳,“休打些坏心思,不记得你那如画好妹子了么?小心师姐也那般把你给卖了!哼!”
岳航神色立黯,本以为过了许多时间,伤口早已愈合,奈何听了那名字心儿还是针扎般疼痛,无力仰躺下去,想努力找些聚焦点,却终究徒劳,,沉淀良久的笑貌音容点滴浮现……
见他如此模样,董书碟暗自后悔,贴着他耳缘低语道:“师弟,一个女人而已,有什么放不下,这次外出,十有八九会遇到,到时姐姐逮了她任你修理,可好?”
“何必再提她!”岳航苦涩一笑,再无一丝心情嬉闹,站起身来:“师姐身子不适就早些休息吧!岳航不打扰了!”说罢缓缓向外走去。
“师弟…师弟…”董书碟唤了几声也不见他回头,悠悠一叹,也不再唤他。
岳航漫无目的瞎走几步,不想已出了益神阁,看着熙攘的人群,竟不知该去往何处。若在以前,青楼妓馆自然是好去处,但此刻他半分心情也无,只想找个安心之处调剂心情,不由想起红姐姐的温婉妩媚,不用思索,脚下自觉的朝她住处走去。
到了门口,却见红婉正碎着步子前后指挥,门口数排车马整齐停靠,工人门按着命令搬抬货物,忙得不可开交。岳航走上前去拍了拍红婉肩膀:“红姐姐,你还忙着那?”
红婉回头,笑容立刻爬上面颊,拉起岳航手来走出喧闹人群:“岳公子你来看姐姐了?姐姐好高兴!”
岳航悄悄在她手心捏了一把,眨眨眼睛道:“姐姐何必事事亲力亲为,赶快腾出身来陪我说说话吧!要不然岳航可快要走了,也不知什么时候再见姐姐!”
“你要走了么?”红婉眉头一皱“哎,我俩还真是缘浅呢!姐姐也要去北方一段日子。”
“姐姐……”岳航心下一凉,拉着他走到僻静处,不由分说搂她入怀,在她朱唇上狠狠啄了一记“这要岳航如何舍得啊!”
红婉微微一挣,即便醉他强劲的臂弯之内“姐姐也舍不得你,只是此时内司强势,又一意与我等作对,我要避风头,商队就要从竟陵成退出去了,总要清掉存的货物,姐姐可脱不出身与你缠绵呢!”
“内司的事不是已经解决了,怎么姐姐还要忍让?”岳航有些不解。
红婉嫣然一笑:“没什么事的,只是做个姿态给他们看,放心,姐姐很快就会回来的!”
岳航也不懂这些商事,想来以红婉能耐,办事必然稳妥,也不去担心,借着些空閑时间与她亲昵片刻,最后还是被美人含泪哄走了。
离了红婉处,岳航心情总算有些好转,又在街上买了些稀奇古怪的小玩意,回到自己住处已天黑,无所事事,盘坐榻上静心打坐,默默运转荒废已久的月神诀。
这诀要功效非凡,吐纳周天下来,自觉神清气爽,内力又深了几分,岳航收了气息,透过窗纱望向夜空,暗淡的星光下,妖月如钩。微晕的斑斓云气腾挪不定,和应着此起彼伏的虫鸣,更显得这夜的静谧。
岳航推门踏步,门前花架上夜荷悄悄的开,香气四溢,沁人心脾。“或许站在高处看会更美!”岳航念头一动,施展身法上了屋顶,却被四下里闪烁不定的灯火引去目光。他夜夜荒唐,平时哪儿有时间细细品味这万家灯火的壮观景象,一时癡了,不由想到:“若是不经世事的姑姑见了这般景色会是什么神色呢?”
“也不知她现在身在何方!!”岳航悠悠一叹,也终于知道思念一个人的滋味,那并不光是痛苦,更多的却是深深的无奈……自己生命中最重要得东西一定要亲手夺回来,他发过誓的,虽然现在他并没有这个能力……
如水夜色下,岳航思绪飘飞,忽然间,只觉不远处的一丛暗影里窜出一条模糊身形,速度快似闪电,只转瞬间已射出老远。“飞贼么?”岳航心下好奇,忍不住提纵身子紧紧赶了过去,眼看前方模糊一团的身影即将消逝,气息一转,血月遁影发动,身形立时激增数倍,终于辍住那人。
飞贼身子轻灵,左腾右挪,终于在一处偏楼顶停下脚步。岳航远远掉在身后,生怕对方发现,寻了处角楼暗影处藏好身形,暗中窥视。飞贼仿佛正在观察地形,片刻方才再次动身,无声无息飘落一处院落之内。岳航还待追去,飞贼身形却倏地加快,转眼间失去蹤影。
岳航轻身落地,四下打量,这院落甚为宽广,正前方一排楼阁灯火通明,隐约传来喧闹之声,也不知是何去处。踩着树影缓缓移至墻脚,翻身上了顶楼,略为停顿,见并无人发现,沾湿指腹捅破窗纸,凑过头去看了看,不禁大吃一惊。
里面是间厅堂,文祖峰端然稳坐,下手里一众宾客列成两排。却听文祖峰趁着声音道:“众位,可有那寇香君的消息?”
众宾客摇头不语。其中一官袍人起身回道:“公子莫要苦恼,我已暗令刑名首簿照会天下知名捕人,务必于下月十四之前活捉那淫贼!”
文祖峰略微点头:“我随侍天地散人时也曾见识过这姓寇的,轻身匿形的本领端得天下无双,恐怕今番布置仍然薄弱些,我这便知会父亲,要他加派人手过来!……”
“原来他们在商量怎么捉寇香君!”岳航轻手轻脚退了开去,此处乃是仇家老巢,他可不敢造次,这便準备离去。走了两步却闻阵阵嘤嘤啼哭之声,绕耳凄绝,岳航遁声而去,来到旁边一座楼顶,依样捅破窗纸瞧看,里面整整齐齐坐了数排女子,大约在百人左右,各个面容娇艳,体态婀娜,红纱遮体,白绫束发,入目凄艳非常。
这些女子或相拥而泣,或伏案抽噎,仿佛大难临头一般,瞧得岳航暗自纳闷,忽觉肩膀一沉,一只裹着黑纱的手牢牢按了上来。
“不好!被发现了!”岳航反转膀子,抬掌打将出去。那人只微微一格便躲了开去,伸手阻开二人距离压低声音道:“同道中人,小兄弟莫要激动!”
岳航见他没有出手伤人之意,也收了招式,凝目打量,这男子全身黑衣,倒是没有遮面,生得一幅白凈脸庞,奈何眉宇间总带着骨子下作意味,瞧来颇为别扭。
男子见他打量自己,嘿嘿一笑:“小兄弟别误会,我过来只不过与你打个招呼,你来采花,我来盗宝,咋俩干的一样买卖,可不要自相斗了起来哦!”
岳航一愣,旋即明了,原来这人见他窥看一楼子女子,竟把他当做了采花的小贼,心下好笑,不露声色道:“日子寂寞,听闻此处美人众多,才来此寻些乐趣,不想竟遇了同道,小弟有理了!一会儿得了好处当予兄台共享呢!”
“好说好说!”男子笑容更甚,拍拍他肩膀道:“看你年岁不大,手法生疏,想必是刚出师不久呢!正好大哥也是此道老手,不若带你一程,也不枉你我缘分一场。”
难道自己就这么想采花贼么?岳航暗自郁闷,正要推脱离去,男子不由分说拉起他手来,带他窜入树影之内。“小兄弟,先和哥哥去偷点东西,然后再来偷香也不迟”
三转两转,两人来到一处库房前,男子对门前大批守卫努努嘴“兄弟,学着点”打怀里掏出一团黑丝来,握住前端一根银针狠狠掷了出去,无声无息挂上门檐之上。又打怀里摸出一只小囊膜,用丝线缠了,然后上下甩动,那囊膜骨碌碌攀至门檐之上。紧接着又射出一枚细针,堪勘射碎囊膜,里面渗出丝丝雾气,霎时弥漫门前方寸之地。
一众守卫没得一丝反应,扑通通倒地不醒。岳航暗赞,看来这人还是个厉害的偷儿,刚要赞他几句,那人急忙忙拉着他沖到门前,边拿根铁线拨弄门锁边道:“兄弟,一炷香后将有侍卫巡过,我们要快些动手那!”
拨弄两三下,巨大铁锁应声而落,二人推门而入,反身虚掩库门,四下打量,库内也无多少布置,正前一处高案上摆了三个巨大箱子,男子两步上前,一一挑开箱锁,箱盖开启,明光闪耀,竟都是些明珰珍宝,有大若龙眼的珍珠,殷红如血的提子,玛瑙水晶应有尽有。
岳航出身富贵,真金白银也见了不少,此时却也给映花了眼,拿起一串珍珠来眨巴眨巴嘴,却半句话也说不出。
男子得意一笑:“兄弟,喜欢什么尽管拿,可别和我客气啊!这些可都是内司四处搜刮来準备讨好皇帝的器物,不拿白不拿啊!”自顾自抓了一把放在怀里又去翻看别处。在墻壁上来回敲打片刻,又搜出一处暗格,打开一看,立刻喜上眉梢:“找的就是它!”
岳航凑过头去,只见他手掌里多了一盏五彩灯盏,装似莲瓣,五片叶子含着细蕊,散发着斑斓柔和之色,似是烟水氤氲的霞光,不甚炫目,却让人神迷其中。
“这是东海异物——五珍宝盏!”男子抽了块黑布将之裹了起来,牢牢挂再腰间,拍了拍傻愣愣的岳航道:“走了,这便去偷香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