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觉渐渐恢复,内腑几乎错乱的痛楚让楚侯玉立时清醒。
目光渐渐凝聚,眼前的事物渐渐清晰地印入楚侯玉眼中,他发现自己置身于一小黑屋中。
阳光从屋顶数个小洞中穿下来,此处应是一间地下刑屋。
黝黑的石壁让人生出无法重见天日的可怕感觉,没有任何窗口,只有一道铁门在小屋北角。石屋各角摆满了各式各样的刑具,给石屋增添了一层恐怖感觉。楚侯玉赤裸着身躯,四肢被分开用铁镣锁住,双脚离地凌空吊着,他的衣物都被挂在石屋壁上。
楚侯玉身处的一角却空无他物,他知道他们是以此来增加压迫力。若他不合作的话,那些痛苦的酷刑将会一一施加在他的身上。但此时楚侯玉已被愤怒占据了整个心房。
楚侯玉记起在屋顶被偷袭者击伤时,已看清了偷袭者的真面目。当楚侯玉在听到那声叫唤时,已是不能置信,方身形一顿,正是剎那间的迟疑才令楚侯玉招致如此下场。“当当”一声铁门打开,一高大身影走了进来。
楚侯玉压下怒骂的沖动,低沉问道:“楚怀远,到底是怎么回事?”
来人正是在屋顶偷袭之人,楚侯玉大伯楚怀远。剎那间,前尘往事在楚侯玉脑中闪过,楚侯玉已经明白为何自己的身份会暴露,为何敌人会在他们安全撤离之前突然而至,为何会有伏兵在地道出口不远的密林处埋伏他们。楚侯玉心中暗恨,他应该早就注意到楚怀远的种种破绽。当日母亲等从秘密地道撤退时,楚怀远就表现得异常惊诧,显是怕一些重要之人安然逃脱。这时,楚侯玉只希望攻城开始之后,楚怀远无法与堡外敌人联络,母亲等人方能安全北上。
楚侯玉心中越想越怒,再也不能保持平静,怒声斥道:“楚怀远,你这卑鄙畜牲,你竟出卖楚族。你让族中多少兄弟姐妹家破人亡,你说,你为了什么,你还是人吗?”此时的楚怀远已经不再是以往憨勇的神态,面上春风得意,含笑而来,似是一个德望长者,但令人无法相信的,他竟然是个虚伪奸险的小人。楚怀远悠然笑道:“侯玉毋需动怒,大伯这样做,其实是为了楚家着想。背叛帝君是没有好下场的,大伯正是为了保存楚家历代千辛万苦建立的基业,才出此下策,可惜你爹却一意孤行,方招致如今的败高。”楚侯玉激动地问道:“我父亲到底怎样了?”
楚怀远虚伪地答道:“大伯也已在帝君面前为你爹说尽好话,可惜二弟顽固不懂变曲,竟然在帝君的面前大胆反抗,帝君盛怒之下,将其击毙。竞落得悬首于帝都城前的悲惨结高,大伯也是大感伤心呀!”
“什么”楚侯玉脑中一阵眩晕,这惊天噩耗令他身心俱裂。
“啊……楚怀远,你这畜牲。”楚侯玉怒视着这无耻的恶人,将铁链拉得“当当”作响。若他能活动的话,必扑向楚怀远与其搏命,可现在却无济于事。
楚侯玉心中充满了无尽悲怅,低头冷声一字一字道:“我爹究竟何处薄待你,你竟做出这丧尽天良之事?”
楚怀远再也不必假装笑脸了,在把噩耗告知楚侯玉后,已经达到折磨他的目的了,只听楚怀远冷笑道:“你爹是对我不错,我才智、武功皆不下于他,他却假装仁慈面孔骗得族长之位,一切一切都归他所有。而我只能假作傻子为他沖锋卖命,功劳却都归他。我是他大哥,为何却不是由我来做族长,为何我要身居其下?永远看他脸色做人?我做得没有错,我只是取回我应得的东西。”楚怀远越说越激动,已经陷入一种歇斯底里的状态。
原来楚怀远竟因为楚巨天获得族长之位而一直怀恨在心一直到最后出卖楚族,甘作帝君的走狗在堡中做内奸。
楚怀远一脸狞笑,道:“现在除去你们一家后,楚公堡已是我楚怀远的了,哈哈哈……”说罢仰天长笑。
楚侯玉沉声道:“你不必开心得太早大哥和二哥自然会让你后悔的。”
楚怀远听完楚侯玉的话后更是笑得开心了,说道:“我真不忍心再打击你啦,哈哈,你以为我会留下这两个祸害,斩草不除根吗?他们的撤退计划我自是详报于帝君,他俩已于十日前被帝君以叛国之罪斩首于帝都闹市了,现在恐怕与你爹在阴问相聚了。哈哈,虽然你娘从秘密地道逃走,出乎我意料,可只要加上你也算是一家四口团众了。”说罢又仰大狂笑。
楚侯玉的心已经麻木了,在听到自幼对自己爱护有加的两位兄长也惨遭毒手后,眼中热泪已止不住地流下。
楚侯玉没有悲呼,只冷静地道:“楚怀远,你最好立刻将我杀死,不然你必定会后悔终生”
楚怀远收起笑声道:“想求痛快一死,可惜帝君却想知道我们楚家龙脉究竟位于何处,而我自然也对先祖留下的秘笈宝物大感兴趣。你若是乖乖说出,我或可留你一个全尸,不然,嘿……我就让你尝一尝什么叫生不如死”说到最后露出了兇残的本性。
楚侯玉望着眼前这张丑陋的脸孔,冷声道:“来吧把这些刑具都用在我身上,看看我是否会哼一声。你这畜牲休想在我口中问出任何东西。”楚侯玉却是故意漏出口风,让楚怀远知晓他知道楚家龙脉,只是不肯说出。
果然,楚怀远笑道:“你不必心急,先待你治好伤势才会懂得痛苦是不易忍受的。”
说罢转身走出石屋,铁门虚掩。
不一会儿,就进来几个下人,为他的外伤敷上上好的金创药。楚侯玉没有任何反抗的举动,因为这些药对他的伤势迅速复原大有帮助,冰凉的感觉从伤口处传来,让楚侯玉大感舒服。
当这几人在楚侯玉身上敷好药膏后,收拾物品离去。
铁门重被锁上,这微亮的石屋顿时一片寂静。
楚侯玉就如此被吊着两天两夜,不让他进食而只给他些许水喝。敷了金创药的外伤却是大都份已愈合。
楚侯玉装作内伤严重昏睡着,暗中却提起真龙气劲游走全身。良久后,已解开身上被点穴道,开始修复内伤。
经过一天工夫,楚侯玉内功已恢复三四成。但他此时尚不知屋外到底情况如何,若有楚怀远或是当日那六人之一的高手在旁看守,以他现在的情况,必是逃走无望。
他只能假作昏睡,不敢轻举妄动。次日黄昏时分,铁门打开。
楚怀远身后跟着一干瘦老头和一强壮中年男子,走入小屋。
楚侯玉装作转醒,抬头看着楚怀远等人。从屋顶小洞透下的阳光看来,天色已近黄昏。
那干瘦老头面无表情,似乎任何事情都不能让他色变,其身旁的中年男子右手提着一个铁箱,左手拿着一个长形方盒,不知这一箱一盒里放着何物。只听楚怀远说道:“人的身体在饑饿之时会疲软无力,可精神却反而更清晰,你此时身体外伤刚愈,应当犹记得先前痛楚。若此时再在你原有伤口上切开一个口来,嘿,滋味必定不错的。呵呵,不过这么残忍的事老夫自然不应加于我侄儿身上,老夫只带来七支银针,但老夫却保证这‘搜魄七针’之苦不下于世间任何酷刑哦。”语气平静,却绝无任何恐吓的味道。说罢接过中年男子手中的方形长盒。当楚侯玉听到“搜魄七针”
之名时,心中已是一凛,这是魔门三大秘技酷刑之一。传说就算死去之人,在“搜魄七针”之下也要转生呼嚎。就算魔门中人也不轻易动用的严厉之刑,没想到楚怀远竟能学得此邪门毒刑。
楚侯玉绝对相信这刑室中的任何一种刑罚与之相比将有如隔靴搔痒,楚怀远之前绝对没有夸张的成份。
楚怀远继续说道:“这位关老夫子并无绝世武功,但却绝对是一位用刑高手,这个铁箱中的任何一种刑具都能撬开最坚硬汉子的嘴。至今为止,好像还没有一个人能在关老夫子手下,不吐出所有秘密,以求一死。大伯对你是期望甚高呀,这两种选择都非常人所能见到,只不知侯玉是否能明智地说出楚氏龙脉所在?还是尝过滋味后再说呢?”楚怀远语气隐含嘲讽,自然是希望楚侯玉不愿轻易妥协,好把酷刑施加在他的身上。
楚侯玉以微弱的声音说道:“等你死在我的手了时,我自然会告诉你龙脉在何处的。”
楚怀远听罢毫不动气,面带笑容,道:“好,好,不愧是楚族特种兵大统领,我楚怀远的好侄子,没有让老夫失望呀。老夫也想看看,究竟有没有人真能挺得住这‘搜魄七针’。你若是轻易说出,老夫倒真不知怎办了。”说到最后声色转冷。
只见楚怀远打开盒盖,盒中现出七支寒光闪闪的三寸银针,楚怀远目中闪着邪光,似乎对动用这阴毒极刑感到无比兴奋。
只见楚怀远迅速抽出两根银针,刺入楚侯玉面门神庭左右两穴,两针方落,而后五针已迅速刺入乳根、神厥、海底和足都三阳交双穴,这七针落下只在一瞬间完成,高低不齐地就这样插着。楚侯玉初时尚未感觉有何异样,突地由足底和脑门经脉传来一阵巨痛。
他不用假装也已忍受不住,发出一声惨叫,全身绷紧有如满弓,脸都肌肉肯定已经痛苦得扭曲变形。
楚侯玉只觉全身的经脉中似乎有无数小针在游窜,无可比拟的痛苦一阵一阵地袭向他的脑门,但他的神志却越现清晰。
楚侯玉再也听不见身旁任何声音,视力也似乎骤然失去。身边的一切似乎与他脱离,而他正置身在一个黑暗的世界,唯一能感觉到的只有无穷无尽的痛苦。
楚侯玉知道若再这样持续片刻,他的经脉必定会受重大创伤,立时以无上毅力将精神控制退往灵台,让肉身痛苦与精神脱离。
经过幼时的艰苦精神训练,楚侯玉已经培养出了超人的精神灵力,此时正是救命之法。当楚侯玉神智藏退于灵台之中后,肉身顿时因承受不住如此巨大的痛苦而自然昏厥过去。楚怀远等人看到楚侯玉似已昏死,但却不知楚侯玉神智正躲在心灵深处观测着他们。
楚侯玉感到知觉渐渐恢复,只听那干瘦老头干涩生硬的声音传来道:“先生此项绝技真是令老夫佩服,老朽一生动刑无数,却未见过那些人有如此惨厉的神色。若此人能转醒,怕是杀了他也不愿再经历一次这‘搜魄七针’了”。
楚怀远若无其事地阴笑,道:“常人若受这‘搜魄七针’必定经脉神经错乱而死,此子自是非比常人,但受这七针之刑后也必是经脉重创,毕身武功终生难复,以后也已是废人一个了。哈哈,就算解开铁镣,他醒来后怕连走路的力气也没有了。”说罢残忍地笑了起来。那关老头和壮汉自是阴笑着附和。
楚怀远停笑,道:“老夫尚要前赴大公子的庆功宴,关老爷子等会弄醒他后再边问他。不过可要小心一些,经过这‘搜魄七针’之后,若再动用重刑,老夫恐怕这铁汉也负荷不起了。”说罢,缓慢地抽出楚侯玉身上七针。每一针的拔出仿佛更使痛苦直达楚侯玉的心灵深处,只见他失去知觉的身体条件反射地抽搐着。
关老头嘿然应道:“老夫用刑多年,自会掌握分寸,楚公请放心,此处交由老夫负责,担保今夜就能让此子吐出所有秘密。”
楚怀远说道:“那就有劳关老夫子了,楚某先行告退了。”说罢开门出去,却未闻铁门关上之声,显是已警戒大松,认为楚侯玉已插翅难飞了。
楚怀远走后,关老头吩咐中年壮男放下铁箱,显是去整理一些刑具準备在弄醒楚侯玉之后用来追他吐出秘密。
权府前方灯笼高挂,手下仆人在忙碌着,全府一派热闹气氛。
大厅中,坐着八男一女。除了楚怀远外,那天合围楚侯玉的宇人邪等六人也都分散坐在大厅的雨边。北正位上坐着一年约二十七八的男子,其左边坐着一妖冷美丽的女子。此男于面容白皙算是长得比较英俊,但一对鹰目中却显得神光稍欠。倒是其身旁的女子容光焕发,全身上下一身粉红打扮,粉红的短袖小袄内是透明粉红的丝绸罗衣,下配粉红拖地长裙。露在衣服外的肌肤雪白,略施粉黛的面容上一对水汪汪的媚眼中透出能让任何男人都失魂落魄的勾人目光。楚怀远坐在主人左手一席,只听楚怀远道:“今次要多谢大公子,若非大公子手下四位高手配合嵩安吉和宇人邪两位大人一起出手,楚某必定不能完成帝君交代下来的任务。在此老夫先敬大公子、媛夫人和诸位大人一杯。”众人忙举杯共饮。
原来,这白皙面容的男子是权烈长子,现任中巨城城守权严武,其旁妖冷女子乃其夫人梅媛。
只见权严武放下酒杯笑道:“楚公客气了,既然是帝君钦点的要犯,严武自是应尽全力配合方是。真正出力的却是苗老师、崔老师、段兄弟和花三少,还有嵩、宇两位大人。楚公的高明计谋和準确计算更是让严武佩服万分。”原来,当日六人中的其余四个竟是中巨城中威名最盛的四人。那空拳之人乃“铁金刚”苗琛,使刀的白脸之人是“单刀客”崔无命。而在楚侯玉身后配合攻击的一剑一索正是“夺命索”段杰茌和“邪剑”花二少。此四人为权严武请得的武功高绝、身份超然之人。此次在楚怀远请求下,权严武才出动这四个重量级人物。
楚怀远道:“楚某只是得诸位高手帮助才侥幸得手,擒得此子。”
这时,坐于权严武身旁的梅媛甜声说道:“此人竟要诸位高乎合力出手,难道真有那么厉害?”
楚怀远笑道:“各位大人俱是武功高绝之人,单打独斗也必能与此子抗衡,但此子机智非凡,老夫是为了以防万一才如此劳师动众的。”果然是老而弥辣,面面俱到。梅媛嗲声道:“那此人究竟是何身份,竟然被帝君如此看重?”看来权严武夫妇尚不清楚楚侯玉的真正身份。
楚怀远解释道:“其实此子乃老夫侄子,夫人应该听说帝君将楚巨天斩首示众的事情了吧,此子正是楚巨大亲生的三儿子,一直当任楚族中的秘密任务。所以外人只知道楚巨天有两个儿子,此子却是楚族中最为厉害的一人,若非二弟背叛帝君,老夫也舍不得如此对待他的。”说罢装作惋惜地叹了口气。
楚怀远竟然如此厚颜,在谈到背叛亲族和偷袭自己侄子之时竟然仿佛不关他的事情般。
众人除嵩安吉、宇人邪两人和梅媛外,脸色都有轻微的变化。
只听梅媛问道:“哦,为何楚公不将此人押回斩首,却要对他严刑边供呢?”
楚怀远这才注意到这个女子的精明,呵呵笑道:“这里都是自己人,本来楚某是直言不讳的,但此事关系到帝君的密令,所以老夫只能告罪了。”这时权严武道:“既然是帝君的密令,我等自是不便打听。楚公请勿怪罪内人多言。”
楚怀远笑道:“大公子言重了。对了,老夫尚要前去秘室查看下情况,稍后就来。诸位请继续,楚某先行告退。”说罢向权严武一拱手,离座而起。
权严武忙起身道:“楚公请快去快回,等会尚有庆祝的节目,楚公不要错过哦。”
当楚怀远离开后片刻,楚侯玉微张双眼,只见眼前两人正全神收拾準备着刑具。此时敌人应当是戒备最低的时候,楚侯玉一声低喝,运功四肢,手腕脚踝顿时缩小脱出铁镣。剎那间,楚侯玉人已沖身前击,壮汉连惨呼都未来得及发出,就已被楚侯玉劈断脖子,气绝身亡。楚侯玉左手又点住那关老头穴道将其制住。这一轮动手,楚侯玉却将内力又是隐瞒了数分,到被发现的时候,好令敌人不错判断。
这一切发生得太过突然,那两人不仅武功低微且全无防备,楚侯玉轻易就已成功将其制住。
楚侯玉伸展了一下雄伟的身躯,将挂在壁上的衣服迅速穿好,这才气定神閑地来到关老头面前立定。
关老头仍然沉浸在惊讶与不解之中。
楚侯玉瞄了一眼身旁的铁箱,只见其中放着许多怪异的器具,有锋利的小刀、长尖的铁锥、弯钩和夹子等。这些就是这关老头平时施在犯人身上的酷刑器具,只不知这些刑具沾染了多少人的鲜血。楚侯玉抽出一根长约五六寸的尖锐铁锥,在关老头面前晃了一下,森冷地道:“我只说一次,我解开你穴道后问你什么你就回答什么,不然这根铁锥将会长在你大腿内侧。你一直将这个用在别人身上,自己想不想也尝试一下滋味?”关老头自是相信眼前这一眨眼就劈杀一壮汉的青年煞神会言出必行,顿时冷汗直冒。
楚侯玉解开关老头的哑穴,只要他有大声叫喝的举动,楚侯玉绝对能在他发出声音之前将其击毙。
楚侯玉冷声问道:“这里是什么地方?”
关老头以往在囚犯身上动刑之时,可能连眼也不眨一下,此刻却怕得声音发颤道:“这是权府后园的地下室,常用于边问犯人,出口在一假山后。”楚侯玉继续问道:“出口有没有暗哨?”
阅老头眼神一闪,嗓音不变地答道:“由于这里比较隐秘,所以外面没有设置下人看守。”
楚侯玉心中自是知道这老头想暗中摆他一道,却也不说破,装作没发觉,继续问道:“楚怀远去干什么了?”
关老头显是认为楚侯玉将在出口处被暗哨发现,遂爽快答道:“大公子手下与楚怀远将你擒拿后设于今夜庆功,楚怀远此时该在府中正厅,尚有帝都来的两位大人。”楚侯玉知道关老头口中说的是左右手宇人邪与嵩安吉。此刻恐怕这六个高手与楚怀远都众于正厅,若要逃走正是良机。
“看在你合作态度良好的份上就不在你身上动刑了。”楚侯玉点头道,说罢点上其哑穴后,笑道:“不过,我要为从前在你刑下受苦的人讨你一条老命。”关老头此时方知楚侯玉要杀他,眼中充满惊惧之色。
楚侯玉一挥手,铁锥已投入关老头心脏,只剩下末端露在外面。
关老头张大着口立时死去。
楚侯玉闪身出室。门外并无人把守,一条台阶向上延伸,楚侯玉向上小心走去,在尽头处发现石壁上有一手柄开关,遂向下一拉,石门缓开却只有一丝轻微的摩擦声。楚侯玉在出口处运功一探,立时察觉出口右方高处有一人,听其呼吸声均匀缓慢,显是没有处于警戒状态。
此时楚侯玉隐在出口处假山暗处,兼且天色已暗,自是不虞会被发现。
正在这时,从右前方灯光通明的楼宇中有一人向此处走来,遥遥望去,竟是楚怀远,他显是来查看一下关老头用刑情况如何。这时,高楼中警戒之人也身形一动,显是将注意力转向朝此而来的楚怀远。此时不走更待何时,楚侯玉纵身向权府后方跃去,利用假山挡住身形,不被二人发觉。
一路上楚侯玉一直小心翼翼,却在经过后园之时在一隐蔽处碰折一嫩枝。人却不翻身出园,反而转身扑向右方屋群。
楚侯玉知道以他此时内伤末愈,且刚受过“搜魄七针”之身,逃走的话也很易被这些后面追捕的高手追上,只能置死地而后生,留在这危险之地方是最安全之所。这时楚侯玉眼前出现一幢楼阁,二楼窗紧闭,楚侯玉跃身而上,附在二楼窗外,运功察探屋中情况后,脸亡露出欣喜笑容,心中已决定藏身于比。
原来这幢楼位于整个权府的右后方,地处幽静,正面朝着右前方的大多数建筑楼群。而楚侯玉此时附身的窗口对着的是后方的花园。
当楚侯玉附身于窗口之前,前方已是火光晃动,显是楚怀远已发现秘室中两具尸体,知道楚侯玉已逃跑,此刻正招人手四处搜捕。若方才楚侯玉贸然逃出,他们凭借快捷的传讯手段戒备城防,那么他就不能及时出城且落脚无处。只要敌人发动足够人手来个地毯式搜查,楚侯玉这带伤之身恐难在这陌生之地找得一隐秘的藏身之所,最终怕难逃罗网。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虽然敌人肯定会无从权府搜查,但楚侯玉却有信心能挨过这一轮搜捕。当高明的追蹤者发现他在逃亡时不慎留下的蛛丝马迹时,他就能安心在这危险之地疗伤匿迹了。时间无多,方才楚侯玉运功察探时,发现这个房间中只有一微细的呼吸,应是一个婴孩。楚侯玉只要能及时入内,则无人能发现,唯一困难的是窗户从内锁上。
楚侯玉并不气馁,这反而是他可利用的一个好处。楚侯玉运起全身功劲于手掌处,紧贴窗门。若在平时,必能轻易移开里间横锁的木搭,此时却是大费周章。当然以方才他劈死那大汉时所表现出来的内力,更是绝对不能借物传功办到此事。楚侯玉汗水已隐隐冒出,人声也渐渐接近,内里的木搭正一点一点地横侈。
“喀”的一声,木搭全都横移出木槽。楚侯玉心中大喜,一抹冷汗,迅速地开窗而入,并反手掩上窗口,把木搭重新插上。这木搭显是插上已久,上面已经留有一道明显的痕迹。楚侯玉小心翼翼地让这条痕迹与木槽边缘重合一起。一切做好后,楚侯玉才环视这间微亮的房间。
此房分里外两问,中间由一拱门隔帘相接,里面为卧室,外间为洗漱和饮食的坐厅。拱门遣上,两旁各有二日铜制的灯架,其上各有一盏“气死风灯”。房内布置典雅,墻上挂有锦画,色彩明艳却不显浓厚刺眼。地上中心铺着素色厚地毯,毛绒绒的,若是赤脚踩上去必是非常舒服。床前摆有一绣着云纹的屏风,遮着大床。屏风前一案台上一古朴的铜坛中一缕香烟袅袅而起,充斥着整个房间。
方才人窗时,楚侯玉就已闻到一股浓厚的香味,此刻一嗅下,发觉竟是“蓝芯车”的香味。
此车多产于寒雪深山之中,采摘困难。有安神、解毒之功效。可最令楚侯玉注意的是,此草是解除一魔门毒药的药引,这是他当日观看《魔门藏草》一书时看到的,没想到今日就碰上了。难道这房中婴孩竟会中了魔门之秘主母,楚侯玉忍不住走向那大床一看,柔滑的丝绸缎被之不是一张可爱的小脸,是一大约一岁的女婴。不过这张可爱的小脸上却隐泛青色,表情痛苦。
显是时而痛苦地醒来,这时在痛苦中昏睡。
楚侯玉微微一惊,翻开被褥一看,那一双柔嫩的小手臂上果然有一丝丝的青线。楚侯玉不由心中大怒:“谁人竟如此残忍地在这可爱的婴孩身上下此奇毒。”正在这时,楼下传来人声。楚侯玉忙为女婴盖好被子,纵身跃上屋脊横梁一秘密角落,隐身于其间,同时运功屏气收缩全身毛孔,让心跳减缓至近乎胎息状态,全身静止不动。此时有两人沿楼梯上来,由脚步声和呼吸声听来,其中一人应是位体态轻盈的女子,另一个却是楚侯玉的仇人楚怀远。楚侯玉忙抑制自己波动的情绪,听着外面的动静。只听楚怀远温声说道:“方才府中逃脱一亡命之徒,大公子已经派人追捕。老夫怕他潜逃至此,恐会伤到二夫人,方敢带人来此搜查。只要老夫看过之后,马上就撤走人马,不会再打扰二夫人的。”
“二夫人?难道是权烈次子权锋哲之妻悦凌仙,那这床上的婴孩难道是其女儿?”楚侯玉心中暗忖。
只听一悦耳声音传来,道:“小女身染奇疾,妾身才不便让诸位上楼查看。只好烦劳楚公一人前来巡查了。”
此女之声有若天籁之音,声音低沉富有磁性,动人之极。语气又隐含幽怨,仿佛向人吐诉着心中的哀愁,让楚侯玉心神一颤。
话声方落,“吱呀”一声,房门打开,二人已入门到达外间。
女子说道:“内间是小女睡房,因小女不便吹风,内室门窗都是久闭已近一月,不可能有外人能进来的。楚公可入内一看,但请勿惊醒小女。”楚怀远仍是慈祥温和的声音,道:“令千金竞染病近月?难道权公手下竟无名医可治愈令千金吗?老夫也略通医道,正好为夫人一试,看是否能尽微薄之力。”两人拨帘而入,来到床边。
楚怀远带有惊诧之声传来,道:“咦!令千金脸色泛青似是中毒,不似得病。老夫虽阅病无数却从未闻有此癥状。”
女于怜爱之声答道:“小女得此怪病后,公公请来无数名医医治却都东手无策,直到带小女到城外青灵山上‘静心庵’中请得主持慧心师太观看后方求得此炉中引燃的‘蓝芯草’一方,始能暂缓小女痛楚,保命至今。可慧心师太也只是从古书上看得一点端倪,未有解救之法。众人都不知是何毒,且何人忍心对一个无辜婴孩下毒呀,恐是一种怪病吧。楚公对小女的关怀,凌仙在此谢过了。”言语中自有一种失望之情,让人大是怜悯。楚侯玉听到此女果然是帝国“三大美女”之一的悦凌仙。只从其动人之声就可想像其美貌有若天仙了。
楚怀远答道:“老夫回帝都之后,必定寻访名医求问此癥。若有高人知晓,楚某必定重金求其来此,为夫人救治令千金的怪疾。”
悦凌仙柔声答道:“凌仙在此谢过楚公。”
楚怀远略一走动后,问道:“这些窗口是一直内锁着吗?”
悦凌仙答道:“是的,自小女从‘静心庵’抱回后,这些门窗都是紧锁密不透风的。”
沉默剎那后,楚怀远说道:“楚某打扰了,请二夫人多加小心。楚某有要事在身先行告辞了。”
悦凌仙道:“凌仙送楚公一步。”说罢两人离房而去。
楚侯玉暗松一口气,知道瞒过这个老狐貍了。待楼下众人远去,他再也不能保持着此时极耗精力的状态,轻身落于地毯之上。此时方知受那“搜魄七针”之后,内伤已是非常严重了,应当立即运功疗伤。就在他精神放松之时,突然有所警觉。此时门又打开来,楚侯玉已经来不及跃起躲藏,当机立断之下,楚侯玉跃身穿帘而出,同时双手幻起千影攻向来人。当他发现竟是一女子时,忙化攻为擒。
这女子该是没想到会有人在此向其突袭,一时尚未反应过来,且武功与楚侯玉等级相距甚远。
楚侯玉左手将其反身搂于怀中,右手将其口掩住、并用脚将房门迅速掩上。
怀中女子微微挣扎着,娇躯丰盈动人,体处传来阵阵沁人心脾的幽香。
楚侯玉轻声在其耳后道:“小姐不必惊慌,在下绝无恶意。只要你不惊动其他人,我绝不会伤害屋中任何人的。我只要在你这里躲藏一段时间,待内伤养好之后立刻离开。我要放开你了,你若答应不惊叫的话就点点头。”语气中透着诚恳,让她觉得楚侯玉绝不是恶人。
怀中女子点了点头。楚侯玉放开丫双手,却注视着她。若她真要呼叫示警楚侯玉只好先点住她的穴道再做打算了。
这女子缓缓转过身躯。楚侯玉顿时一呆,眼前是一张完美无瑕的脸庞。
明眸皓齿一张朱红的樱桃小嘴让人生出亲吻的沖动。如柳凤眉下,一对明亮的眼睛似乎蕴藏着无尽哀愁,让人忍不住想将她搂在怀中大肆安慰怜爱。玉脸粉颈洁凈动人,乌黑的秀发梳成云鬓,表示这年约二十的女子已为人妇。两缕秀发悄悄地垂在胸前。楚侯玉这才发现她动人的身姿,丰满坚挺的酥胸似欲破衣而出,不盈一握的纤腰不是丰隆的美臀,如此佳人让楚侯玉不觉间竞看得入神了。
眼前美人看到楚侯玉后也是眼前一亮。在这方面,楚侯玉自是颇为自负,英秀挺拔的身躯和英俊刚毅的面容,配着那迷人的气息自是能够吸引任何美女的注意。但楚侯玉只希望眼前女子能看出他不是一个歹徒就心满意足了。
这迷人美女似乎没有方才那么惊慌了,出言问道:“你就是他们要搜捕之人,你要在此躲藏多久?”悦耳之声就是方才的悦凌仙。
楚侯玉知道这楚楚动人的高贵美女不会出卖自己,可要她收留自己在此藏身的话却必须另想他法。
楚侯玉说道:“方才我其实一直躲在横梁一秘密角落。进屋之时,我已经发现床上婴孩身中奇毒,小姐若能让在下留此疗伤藏身,待我功力尽复后,保证能为她解去身上奇毒。”
悦凌仙显然是惊讶楚侯玉能神不知鬼不觉地进入此屋,且能瞒过楚怀远的搜查。但她自然是不相信楚侯玉能为她女儿医治身上怪病,以为楚侯玉只是骗她收留而诳她。楚侯玉看出她眼中的意思,不动声色,道:“若我所料不差,令爱不适之癥应是始于一个月前。”这句话自然不能令这美女动心,因为这可能是他方才躲在一旁时听来的。
楚侯玉仍正色道:“初始时,令爱不适癥状应为进食后呕吐,过后会出现全身冰冷癥状。大约六七日后,身体会出现青丝,此后令爱便会时醒时昏。不知我说的可有误差?”
楚侯玉这一番话一口气说出,听得眼前美女已是美目圆睁,双手紧握,显是激动不已。此时方“呵”的一声,颤声道:“公子所说确实与小女得病时情况毫无差异。啊……公子真能医治小女这一怪病吗?”
楚侯玉微笑道:“小姐不必紧张,这不是一种怪病而是一种奇毒,只要能收集我要的草药,待我功力复原就能为令爱施针去毒。”
此时这美人已是惊喜得目泛泪光了,差点没拉着楚侯玉的手,说道“公子若真能救治小女,妾身来世必结草衔环相报。”
楚侯玉笑道:“任何人身受这奇毒之苦,我都会为他医治的,何况是一个可爱的婴孩。我并不贪图任何报酬,无让我仔细为她查看一下。”两人来到床前,楚侯玉怜爱地抚摸着这小女孩的脸蛋和手脉,为她检查情况。
悦凌仙看到楚侯玉对爱女充满怜爱之情,知他必定会全力救治女儿,更是美目泛喜,心中大定。
楚侯玉抬头看着悦凌仙,这玉人双颊激动得泛红,美目中更是隐含泪珠。
楚侯玉笑道:“小姐必是这一个多月来初露笑容,真是美丽动人。”话一出口楚侯玉已暗责自己多言。
悦凌仙已是羞得红霞生颊,不知言语。
楚侯玉忙岔开话题,道:“现在我身受内伤不能运功施针,先为令爱将毒素从经脉中边往几个安全之处。这样可减轻点她身上的痛苦,若情况好的话,明日或许能转醒。对了,她叫什么?”
悦凌仙听楚侯玉愿冒内伤之苦为女儿动手边毒自是大喜,听他突然问女儿的名字,忙答道:“妾身为小女起名琪琪。”
楚侯玉说道:“琪琪长得真像你,非常可爱。”
他是言者无心,可这美人却是暗感羞喜。不知这美人嫁到权家后是否有过欢乐,其夫君战死沙场后恐怕更是凄苦了。后来心爱的女儿又身中奇毒,恐怕一直都郁郁寡欢。此时能让这美人开心一笑,楚侯玉也暗感欣慰。
这慧质兰心的美女隐隐察觉到楚侯玉对她奇异的情意。自丈夫身亡后,就只有公公权烈因疼爱孙女,对她爱护有加,但一直为家中兄嫂排挤。此刻感到楚侯玉对她奇异的怜惜和疼爱之情,心底竟不由涌出一丝甜蜜迷人的感觉。楚侯玉收摄心神,双手抚向小琪琪腹都,同时运功沿她身体经脉而行。
这种毒素淡淡地分布于其身体经脉之中,只可将其边向少数几个穴位之中,若不慎出错则可能导致大错。
楚侯玉此时只有平时三四成功力,且经脉受创,运功起来自是苦不堪言,但他仍是坚持着。由于小琪琪尚是婴孩,年岁不过一两岁,他自然是小心翼翼地行气,不敢有丝毫马虎。真龙气劲在琪琪经脉中游行一周后,渐渐将毒素催行众往膻中、章门和中极三穴。
时间在慢慢流逝,楚侯玉已是浑身冒汗。
良久,终于功成圆满。小琪琪脸上的青气敛去,露出红润之色,似是痛苦退去,小脸神态舒适了许多。
楚侯玉心中大感高兴,人却疲惫地后退坐在地毯之上。
悦凌仙看到女儿脸色大大改善,惊喜地上前抚摸着爱女的脸庞,口中说道:“乖女儿,娘很快就会治好你的病了,不会让你再受苦了。”说着泪水不禁流了下来。
看着悦凌仙对女儿的疼爱,楚侯玉心中想起慈母,顿又想起身亡的严父和兄长。
自昨日惊闻噩耗后,楚侯玉都在为逃亡準备着,一切发生得太快太急了。此时静下来后,立时感到那巨大的痛苦,觉得心中一阵压抑,热泪再也抑制不住地流出虎目。心中真想仰天悲呼以抒胸中的无尽悲痛。
悦凌仙这时转身看到楚侯玉脸色苍白,泪湿的虎目中透出让她心碎的悲哀,不知他发生了什么事,关心地问道:“公子……你的眼神充满悲哀,你心中定是有莫大痛苦。公子身受内伤,又为小女疗毒,此时不可伤心过度,不然恐有害身体。”关心之情溢于言表。
楚侯玉压下心中悲痛,说道:“小姐请放心,我自会运功疗伤,不会耽误为琪琪疗毒之事的。”
楚侯玉心知悦凌仙不是为了女儿之事才关心自己的,但却不知为何不能忍受她的怜悯,吐出这伤人主言。
只见悦凌仙焦急道:“公子,妾身并非那个意思,我……”
楚侯玉看着悦凌仙欲言又止的神态,知自己方才之言伤她的心了,道歉道:“对不起,我……我也不知道自己方才说些什么……”
两人对望着,从对方的眼中都看到了关怀和真心的爱意。
虽然只接触了不到半日,可他们的感觉是那么的刻骨铭心,方才的误会更让二人的心又接近了一些。
楚侯玉打破沉默,道:“小琪琪身中的乃是一种名为‘蚕丝’的魔门奇毒。中毒者会缓慢地出现癥状,却无法用内功边出,小似平常之毒,故今公与其他高手名医认为这是一种罕见怪病。此毒诡异非常,而我恰从无祖古书中得知此毒解法实是大幸。不过须配以一些草药,我方能下针根除此毒。等会我会开出一张方子,小姐明日可秘密收集草药,但需谨防起人疑心,不然我恐无命为琪琪疗毒了。”
悦凌仙收敛心神,道:“妾身明白。自先夫阵亡后,妾身搬住于此,只有后园梅嫂一人在此为我打扫帮忙家务,公子可放心在此疗伤。日常时,妾身也有去购买珍贵药草给琪儿服用,此次应也不会引入注意。”
楚侯玉提醒道:“此毒显是有人故意下在琪琪身上,你在采购这些草药时不妨多买些其他药草掩入耳目。对了,小姐能否无取些食物让我裹腹?”自被击晕后到此刻,楚侯玉恐怕有三四天没吃任何东西了,此时腹中已是咕咕作响。
悦凌仙先是妩媚一笑,旋又神色一黯,道:“妾身先去为公子準备一些饭菜,公子在此好好歇息。”说罢转身去了。
瞧着悦凌仙动人的身影开门而去,楚侯玉知道悦凌仙对他已心生情素,却又因自己是权家之人且已有爱女而在心中有了一个不解之结。
楚侯玉只能在心中苦笑,此刻他身负血海深仇,将来更要亡命天涯又怎敢闯此情关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