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个小段奏完时,几乎所有人都感到了失望。
麝香满室弥散,时间点滴过去,就在所有人认为晚媚必输无疑时,凳上的风竹却缓缓转过了脸。
晚媚今日穿了件浅绿色的香云纱,露出修长的脖颈和一节锁骨,纱衣下没穿肚兜,粉色乳尖若隐若现,那绿纱就好似蒙在上头的一层夜雾。
曲子还在继续,风竹的神思开始飘摇,眼前仿佛溪水漉漉,那一层夜雾真的掩到了眼前,拢着溪水里乘夜洗澡的女人们。
不错,风竹的家乡便在江南,那十步一桥的地方,连女人也比别处水灵,喜欢在夏夜下水,从头到脚将自己洗个干凈。
第一次跑去偷看时风竹才十岁,根本还没开窍的年纪,后半夜从家里偷跑出来,只因为自己和哥哥吹了个牛皮,说是自己知道光身子的女人啥样。
后半夜了,河里早就没人,他在柳树背后蹲了一会,正失望着预备离开,却看见两个女子手牵手下了河,纤细的小脚撩起水花,两人相视而笑,替彼此解下了衣裳。
那是风竹第一次见到女人的身体,那两人的脸孔如今早已模糊,可他至今仍清楚记得,其中一个女子的乳房上长着一颗黑痣,下水后黑痣上滴着水珠,靠上了另一个女子的乳房。
两簇柔软就这样靠在了一起,彼此厮磨着,那长有黑痣的女子邪魅的笑,右手探进对方私处,侍弄得她身子也化作了水。
两个女子的欢爱就这么继续着,年幼的风竹身体里开始涌起一股热浪,莫名的快意莫名的焦渴,那感觉绝对毕生难忘。
温热的液体最终从下身喷涌而出,水里的画面也最终定格,长有黑痣的女子按住了水下另一女子的头顶,死死按住,眼里闪着快意的光,直到水下再没有挣扎。
年幼的风竹还没意识到发生了什么,那女子已经走上岸来,胸前的黑痣就在他头顶,而右手却已探进他裤兜,挑起那还滚热的液体,轻轻送到唇边。
“小弟弟,恭喜你尝到了人世间最美妙的滋味。”那女子在他头顶轻笑,鲜红色唇印上他脸颊,接着就抽身而去。
两片红唇,在风竹脸上不过留了片刻,可却深深烙上了他心。
晚媚这招使的不错,琴能达心,最最能让男人刻骨的,不是百媚千娇艳红无数,而是最初的悸动。
热血不受控的往下涌动,就像当年一样,刚刚受过创的男根离铜铃就只有一步之遥。
香只烧了不足三分之一,晚媚离成功也就只有一步之遥。
可这最后的关头风竹却顿住了,心头一个激颤,居然保住了最后的清明。
黑痣,不错,就是那颗黑痣引领他最终通晓人事。
可流光的胸前也有那样一颗黑痣,长在右乳尖旁,豌豆大的一颗。
流光为人耿直,曾经让他吃过不少苦头,可也没少维护过他。
还是老问题,情义和生存,他到底该选哪个。
男根停在了原处,香在一点点化作飞灰,姹萝脸上开始浮起不易察觉的笑。
这刻门口闪动人影,是小三,眼底有道疲累的青痕,可目光却犀利能穿透人心。
“将来我得了势,必定会给你一个好位子。”从小三眼底,风竹看见了这句当日的承诺,再清楚明白不过。
铜铃儿响了,这次响声更脆,屋里再次弥漫起一股肉焦味。
风竹已经做出他的选择,姹萝也只好抬指弹灭麝香。
两枝麝香最终刚好平头,没能分出胜负。
姹萝开始抚掌:“你们看这可怎么好,两位天杀不分胜负,咱们是不是要加比一场武艺……”
“是我输了。”屋里头这时却突然亮起了人声,是月影正俯身拿起她的红魔伞:“我先比试,风竹已经吃过苦头,所以是我输了,输了就是输了。”
说完这句话她就转身离去,根本没给任何人可以转圜的余地。
孤傲的人往往心思单纯,比较好控制,这也正是姹萝更看好月影的原因。
可是事已至此,她也只好打消盘算,缓步走到晚媚跟前,笑意盈盈牵起了她的手。
“恭喜妹子成为绝杀。”那个笑依旧的善恶难辨:“妹子这就回去收拾一下,预备做这绝杀院的新主人吧。”
晚媚依言回去,绝杀院顷刻又恢复冷清,只有小三还留在方才那间屋里,说是留下来做些準备。
窗格外这时飘过一个灰影,拢着双手的刑风转瞬已在他跟前。
“你为什么不走。”刑风饶有兴味的盯着小三的脸,眼波也是善恶莫测。
小三不回答,只是立在原处,任微风扑打衣角。
“不如我替你回答好了。”刑风眨了眨眼:“你根本已经没有力气迈步,噬心蛊在噬你的心,你再这样强撑下去,怕是已经没有多少日子好活。”
小三冷哼了声,往前迈步,步子只是些微飘浮。
“你不打算告诉你主子噬心蛊的事吗?”身后刑风发话:“你当真是一意为她,还真是情义可嘉。”
小三的步子最终顿住了,又缓步退回刑风身侧,垂低了头。
“先前那个赌约还作数吗?”他将声音放的极低:“我如果终不负她,你也不必放过我,只要放过她,给她……”
“给她什么。”刑风缓缓敛起笑意。
“自由。”小三抬头,朝青空万里吐了口气:“给她自由,如果你能做到。”
新院子,新的下人,新的头衔,一切好像都尽在掌控,晚媚适意的伸了个懒腰,扭头看向小三:“你猜接下来我会有什么任务?”
“另一组天杀是去灭神剑山庄的门,并嫁祸给血莲教。”小三垂头:“门她们已经灭了,可惜的是晚香没能按时回转。我猜咱们下一个任务就是将血莲教连根拔起。”
“估计是吧。”晚媚又松了松筋骨:“不如你现在就去鬼眼那里,翻翻血莲教的资料,尤其留意二十五年前那场献祭。”
※※※※
灭门嫁祸,一切本来都按原计划进行,晚香还故意受伤被人捉住,就只等有人前来盘问。
可就在这当口事情脱控,收到消息前来的那江南大侠捉住了她,将她交到新武林盟主前过了个目,居然一句话也不问,只是将她关进了牢房。
这是间没有窗户漆黑一片的牢房,没有光没有声响,绝对的静寂,静寂了不知多久,到最后连身经百战的晚香也几乎崩溃。
就在她崩溃的边缘门是终于开了,那长着一个鹰鼻的江南大侠踱步进来,身后跟着两个大汉。
晚香连忙坐起身来,放亮嗓门道:“既然老娘落到你们手里,要杀要剐悉听尊便,你休想从我这里问出一个字。”
江南大侠她跟前立定,玩着手里那根长棍:“我知道你的嘴必定不容易撬开,所以才让你在这里先冷静三天。”
“你知道这根是什么吗?”不等晚香接话他又开口,抚着长棍上头的花纹:“这根是少林的伏虎罗汉棍,专门降妖用的。”
晚香冷笑:“这么说你预备拿它降我?预备怎么降,先打断肋骨还是打破头?”
“我让它伺候你,叫你快活。”江南大侠语气一表斯文,自己后退,让人架起她身子,大大分开她两腿。
罗汉棍很斯文的压上了晚香私处,一番厮磨后花穴湿了,棍身这才缓缓探入。
晚香的呼吸粗重起来,可仍没忘记冷哼:“这就是名门正派的作风吗?你以为……”
“我的做派怎么了?”江南大侠瞇起眼:“我一没打你二没强暴你,只是在服侍你,你难道不觉得快活吗?”
晚香气喘咻咻,下身高潮袭来,还没来得及呻吟,那罗汉棍却突然发力,一下撞到了她身体深处。
私处里鲜血淋漓,晚香觉得身体都被淘空了,那罗汉棍却又退回洞口,在那里浅浅进出,要它的第二个高潮。
“你自然可以什么都不说。”持棍的人表情木然:“只需想象这根罗汉棍怎么从你嘴里伸出来,将你串成根肉肠。”
高潮似乎不可遏制的即将到来,三天的静寂本来已经快让人崩溃,晚香终于是等到了她那个时机。
“我说!”在快感如电袭来时她高喊:“你要问什么,我什么都说。”
“鬼门是血莲教的分支?专替血莲教做见不得人的勾当?”新任门主裘铁胆玩着他三个大铁胆,玩得咬牙切齿:“我看也是,使蛊毒行为放浪,这鬼门的形迹本来和血莲教一般无二!李大侠你辛苦了,撬开她的嘴不容易吧。”
“无非是晓之以理动之以情。”那江南李大侠欠欠身:“说不上辛苦。”
“都是那方歌一味的放任,它血莲教才这么猖狂!”裘铁胆一掌拍上桌子:“我裘某如今一定要替武林讨个公道!”
他这火爆脾气直肝肠和黄正义是一般无二,正是武林千挑万选,选出来的和叛徒方歌绝对两样的‘正义化身’。
一旁有人觉得不妥,忍不住嗫嚅了两句:“就凭人两句话就定血莲教死罪,似乎……”
“血莲教,一个使蛊毒盖血池的邪教,你想里头哪会有好人,还不是都该死!”裘铁胆大掌一挥,铁胆在桌上凿出三个深洞:“既然我裘某人做了盟主,就一定要主持正义,带领大伙灭了这个邪教!”
二不久后,中原武林果然围剿血莲教,失去了蓝若的血莲教群龙无首,一个月下来,所谓的邪教果然覆亡在即,裘铁胆真正是春风得意,铁胆整日介玩的震天响。
到这时这刻晚媚才明白了公子的意图,明白他是布下了怎样一根长线。
懂得权衡退让的方歌被证明是叛徒,大侠们吸取教训,果然是选了个疾恶如仇的人来做盟主。
使蛊术的当然是邪教,邪教的人当然都该死,为了匡扶正义,牺牲在所难免。裘盟主的这种思维逻辑,是多么符合公子的心意。
而晚媚没有想到的是,这一个月自己居然一直留在鬼门,而鬼门众人也没有一个去参与血战。
到最后血莲教输了个彻底,公子这才传了话,要她和自己同去蓝照城一路公子都无话,神色有些凝重,到目的地这才幽幽问了句:“你是不是已经联络好幽禅?”
晚媚点了点头:“小三已经先去打点,应该是办好了。”
事情没出意外,下车时幽禅已经在车外等候,人比先前清减了许多。
见到公子她弯腰示礼,直接切入正题:“苏轻涯还是没有现身,我这就带您去他住处。”
公子表情漠然,悄无声息跟在了她身后,玄色衣衫划过青石长街,背影依旧是无边寂寥。
苏轻涯的住处居然在菜市的尽头,这是谁都没有想到的事,一个整日叫卖鲜鱼的摊子底下,居然是藏着一个洞口,机关被拉开后现出长长石阶,一直通往深不见底的地下。
“这个地方有没有别人知道?”站在洞口公子转向幽禅,没有焦点的眼眸居然闪出一道厉芒。
“知道的还有蓝若。”幽禅艰涩的一笑:“十年来只有他能见到教主,我是暗里跟蹤他来到这里。”
公子再不多话,一转身踏上石阶,晚媚和幽禅连忙跟上。
地室很深,越往下是越凉,走到石阶尽头时就好似进入北方寒冬,冷的晚媚连嘴唇都开始发木。
她觉得诧异,扭头看了幽禅一眼,地室里就在这时火光全灭,顿时间漆黑一片。
脚底开始有粘腻的液体漫溢,粘稠的感觉象血,转眼已经漫过小腿。
有东西开始缠上三人的腿肚,冰冰凉象条湿滑的蛇,直往血肉里扎去。
“是水蛭吗?还是别的什么。”晚媚在黑暗里挥动神隐,将一根快扎进她腿肚的东西劈断,扬声问向幽禅。
幽禅的声音有些发寒,人高高腾起跃向半空,道:“不是水蛭,血里长出的藤蔓,冰冰凉,莫非这是蛇蔓?你们可千万别让它鉆进了皮肉里去!”
“下来!”黑暗里突然响起公子的声音,极快的两个字,幽禅还不及反应,人已经被他捉住脚踝跌进血水里。
头顶这时响起许多道极细的风声,很快就又归于寂静。
“无声羽箭,却力有千斤,哪一枝都能把你钉穿。”公子在近处冷冷发话:“你们最好是谁也别上去。”
脚底的藤蔓此刻是越来越密,象地底的幽魂,怎么都赶之不尽。
幽禅的声音开始颤栗:“这地方果然是鬼窟,有来无回,蓝若果然没骗我,他从不骗我!”
血水不断上升,很快就已没过了腰身,一根藤蔓已经缠到了晚媚私处,这时的她终于觉得恐惧,神隐鞭开始失去章法。
“有来无回,我看未必。”黑暗里响起公子明晰的声音,片刻后他人已在半空,指尖夹住一根羽箭,将它射进了右前方一个极小的洞穴。
半空中立时平静,血水如潮般退去,所有藤蔓全都没了影蹤。
火光又照亮黑暗,所有机关竟因公子那一箭全解了。
“很可惜这里来了个瞎子,瞎子的耳朵总是别人灵些,能听出机簧所在。”公子抖了抖衣衫,毫不停顿迈进地室深处。
晚媚连忙跟上,可幽禅却留在了原处,看着指尖一截黑色的藤蔓发怔。
挣扎不过片刻,她很快挥刀斩断右臂,人往前跪倒,极尽力气压低了痛呼。
晚媚闻声回头,想转身却被公子一把捉住衣袖。
“你的任务已经完成,可以走了。”公子转向幽禅,声音里没有一丝暖意。
“既是来了又何必走呢,不如一起请进吧。”
地室的尽头突然响起一把微沙的声音,有扇门洞开,里面涌出扑天寒意。
“等了这么久才等到,三位果然是贵客。”进门之后晚媚终于瞧见了这地府的主人,十年不曾现身的血莲教主,苏轻涯。
那扇玉色的门很快合上,屋里冷的锥心刺骨,可苏轻涯却穿了件极薄的长衫,天青色,束一根全黑的腰带。
这是个能够配得上美字的男人,美的邪恶,看来只有三十岁模样。
“在下苏轻涯。”片刻后苏轻涯发话,将手里的夜光杯高举:“除了幽禅,你们两位不準备自我介绍一下吗?”
说这句话时他微微侧过了脸,晚媚这才看清他右颊和右手背都有一株藤蔓,纯黑色,间着蛇纹,形状无限妖娆。
这样的花纹益发将他衬得妖异,象地狱修罗,因着黑暗更加魅惑。
晚媚有些失神,忍不住又看了一眼那藤蔓,突然间发现藤蔓竟是动了,枝头摇曳,在右脸上又长出半寸。
她的讶异被苏轻涯察觉,他开始侧头,拿手指拂了拂脸颊。
“忘了介绍,我脸上的这株叫做蛇蔓,活了二十年的蛇蔓,极品蛊虫,如今和我共用一个身体。”
他这句话没说完幽禅已经低呼一声,人前栽在地,眼里闪着惊惧的光。
“二十年了。”她低声道:“怎么这二十年里,蛇蔓没把你吞了,在你头顶开出枝蛇信花来。”
“如果我离开这间地室,它自然很快就会吞了我。”苏轻涯微微扬起眉头:“你莫要忘了,蛇畏寒,而我这屋子冷的很,砌的时候可废了不少寒玉。”
“这么说我娘没白死。”幽禅立起身来,眼里怨恨滔天:“她在你身上种下蛇蔓,至少是让你十年不见天日。”
这又是个故事,形状惨烈而内容陈旧。
为了复仇,二十年前幽禅的娘在自己身上种下蛇蔓,前来刺杀苏轻涯。
这场较量实力悬殊,最终她被割颈而死,鲜血铺了满地,可苏轻涯不过是食指破了个小口。
然而一个小口已经足够,蛇蔓转寻寄主,就是这一个小口,让它弹指之间就鉆进了苏轻涯身体。
牺牲于是值回代价,幽禅娘亲含笑而终,仿似看见蛇蔓在苏轻涯身体里生长,触角探进血肉,探进心肺,最终在他头顶绽放,开出一朵鲜红的蛇信花。
“蛇信花……”苏轻涯沉吟,手指又拂了拂蛇蔓:“原来那是你娘,说来我还真该多谢她,是她替我找到失传已久的蛇蔓,还劳心劳力替我种上,让我内力大增,还妖精似的容颜不老。”
幽禅的身子又开始发抖,单臂握起了刀,厉声道:“无论如何你死期到了!三千亡魂,他们等你人头祭奠已经太久,你忏悔吧!”
“我为什么要忏悔。”苏轻涯前倾身子,笑得轻蔑:“你定膻门莫非就是善类,我若不反抗,我血莲教要死的人又何止三千!”
“可是那三千人不该死!我弟弟,死时才一岁,一岁……连说话还没学会……”
“这么说蓝若便该死。”苏轻涯的声音突然亮了起来:“在街边使幻术哄小孩开心的蓝若,取自己膝盖骨替人接骨的蓝若,十年来让血莲教再无纷争的蓝若,他难道就该死?”
幽禅一顿,眼里血色更重,心却万分咸涩,好像沉进了深海。
“他是不该死。”这句回答已经被抽去了七成力气:“可这能说明什么,说明你无罪还是……”
“说明这世间的对错还轮不到你来评判!”苏轻涯将杯里葡萄酒一饮而尽,夜光杯华光一闪,转眼在半空裂成碎片,往幽禅要穴袭来。
十块碎片,九块正中目标,幽禅手里的弯刀舞得象雪光一片,可也只挡住了十分之一。
苏轻涯的身子如影附来,右手握住她伤口,手背藤蔓舞动。
“说明我自然是罪孽滔天,可你未见得就是雪白莲台!”他又加了句,掌间真气催动,在幽禅身体里疯狂游走。
一小截黑色的藤蔓从幽禅肩头露了出来,在伤口里不住挣扎,最终还是被真气逼迫,离开了幽禅的身体。
“我答应过蓝若,保你不死。”苏轻涯轻声,弹指将那株藤蔓击成飞灰,接着长袖一挥,转身再不瞧幽禅一眼。
幽禅在他身后绝望地挥起了弯刀,刀光在离背一寸时停住,被袖角拦腰卷起。
“拿我人头祭三千亡魂,你还不配。”不曾转身的苏轻涯将宽袖又是一挥。
弯刀落地,断成三截,刃口再没一丝锐气。
“她是不配。”一直沉默的公子终于发话:“成王败寇,你也不必为那三千性命忏悔。”
苏轻涯的唇边漾起了笑:“两指就夹住千斤羽箭,片刻就能听出我机簧所在,这位公子应该才是正主,是我要等的人。”
“你料定我会来?”
“料定。灭血莲教而不杀苏轻涯,那么就是还没灭尽,你必定会来。”
“嫁祸,借刀杀人,好计谋。”苏轻涯轻轻抚掌:“我只是好奇,你是从哪里学来我血莲教的蛊术和媚术,学得这般好,用它杀人,害我血莲教百口莫辨。”
公子沉默,没曾回答,只是打了个响指,半空中立时飞起了荧光。
满室的荧蛊,最终在他掌心聚拢,开成一朵血莲。
“我是替这荧蛊的主人来问一句话。”荧光中公子的脸有些妖异,和苏轻涯有三分神似:“问你可对她存有愧疚。”
苏轻涯微微一怔,面孔上冰雪却不曾融化。
“不。”他回得斩钉截铁:“从跟我第一天起,她就应该明白我是什么样的人,既然明白,就不该有怨言。”
公子冷笑了声,手里血莲四散,又化作满室荧光。
“愧不愧疚你都得死,我又何苦多此一问。”他道,黑衫腾空而起,杀气便如利刀,转瞬盖过满室寒气。
这是第一次,晚媚见到公子使出了全力,甚至是使出了从未使过的兵器。
黑色袖口里的一道蓝光,蓝色的锥,通体透明,在两人过到一百招时终于亮相,象情人坠下的泪,凄楚却美丽。
这道美丽的蓝光最终是抵在了苏轻涯的眉心,锥尖破开皮肉,切进去足有半寸。
鲜血从他眉心落下,滑过右脸,温热的一道。
蛇蔓微微颤动,在他右脸暴涨,顷刻间已经是漫过眉心。
抵在公子胸前的那只右手也有了动静,手背藤蔓向前,居然是长过了手指。
掌心本来离胸膛还有半寸,这胜负间的半寸顷刻便已不见,黑色藤蔓穿进公子前胸,遇血更是盛放,枝条穿过身体,在他后背舒展成一个美丽的涡旋。
三公子应声倒地,苏轻涯后退两步,蛇蔓挣扎着回到他身体,只在公子后背留下了那一枝涡旋。
额头的伤口居然顷刻愈合,可苏轻涯的神色还是难掩痛楚,只能由着那蛇蔓在他脸颊一阵狂舞,最终爬到了眼角。
原本在角落的晚媚这时上前,伸手将身上衣服扯碎,拧成一团后拿火石‘轰’一声点燃。
地室里涌起从未有过的热浪,蛇蔓受到鼓舞,终于从苏轻涯太阳穴探出头来,痛快的展开了一个枝叶。
苏轻涯弯腰,张口呕出了团黑紫色的血,紧接着袖卷狂风,一下将火光掩灭,单手将晚媚顶上了后墻。
那只左手在晚媚脖颈越掐越紧,晚媚呼吸困顿,胸膛不住起伏,赤裸双峰就这样击打苏轻涯的身体,一下又一下,最终让他松开了五指。
身体里热意不住的翻滚,苏轻涯将身子前倾,声音都有些沙哑:“你要明白你这么做的后果,不止是我,我身体的这株蛇蔓也已经十年没碰过女人。”
晚媚眼里雪光一闪,忽然间张开双臂,将苏轻涯牢牢抱了个满怀。
滚烫的身躯,滚烫的欲望,比刚才的火光还要滚烫,蛇蔓着魔般的从苏轻涯右掌背涌出,两根冰凉的枝条在晚媚胸前盘旋,接着蜿蜒往下,一前一后,探进了她身体两个洞穴。
厮磨,辗转,方式和正常的男人一般无二,可那两株是蛇,蛇蔓,冰冰凉的蛇蔓。
恐惧在晚媚的每一个毛孔上打滚,可她咬牙,将苏轻涯抱的更紧,明显感觉到他的男根也立了起来,向下牢牢抵住了她的肚脐。
“二十五年前,蓝禾被献祭之前,你有没有这样抱过她,最后一次抱紧你的女人?”
就着苏轻涯的耳际,晚媚轻轻吐气,一句话就像一道熔巖,轻易烫穿了苏轻涯最后的防线。
没错,二十五年前,血莲教左护法蓝禾被献祭的前夜,他就是这么拥着她,两人抵死缠绵,化云化雨化作了两条纠缠的蛇。
那痛快真是前所未有,一无所知的蓝禾觉得自己真是世间最幸福的女人,在高潮时两眼惺忪,搂紧苏轻涯的脖子问道:“我们会永远在一起是不是,你会一直这样待我是不是?”
“是。”
苏轻涯当时答的毫不犹豫,在她耳边冷涩的笑:“如果我负你,你就化作蛇蔓,住进我身体,纠缠我,磨折我,不死不休。”
蓝禾当时不语,第二天被送上祭台时也依旧不语。
四十九个男人依次在她身体里进出,她当时只是看着苏轻涯,一言不发,眼里住着一条冰冷的蛇。
“左护法蓝禾,血性至阴,献祭的唯一人选。”
这句话在苏轻涯耳际盘旋。
那是定下计策后长老和他说的第一句话,当时他没有反对,现在也依然不后悔。
血莲花折断,瘟疫爆发,献祭,接着是拯救众生,这是一条多么理想的拯救血莲教的捷径。
大丈夫所谋者大,再给他一万次机会,他也仍然会做这个决定。
可是当蓝禾最终被沉进血池,那一双黝黑的眼睛看着他,慢慢没进池面,他还是觉得通体一凉。
蛇蔓,冰凉的蛇蔓,其实从那一刻起就已经种进了他身体,不是蛊虫,而是怨恨和永不原谅。
所以,当五年后那个女人将一株真的蛇蔓送进了他身体,那一刻的冰凉他并不觉得刺骨,甚至是感觉期待已久。
这世上真有报应,诅咒原来真会应验,那说明这个世间还存有公平。
回想到这里苏轻涯扬起嘴角,将衣摆撩开,男根送进晚媚身体,和那根冰凉的触角紧贴:“那晚我的确是这么抱着她,抱得比现在还紧,发誓说我如果有负于她,就被蛇蔓缠体,不死不休。”
炽热的性器开始抽插,蛇蔓绕上了男根,在那上面紧紧盘旋,这样癫狂的刺激让晚媚终于有了感觉,乳尖象晶石般耸了起来,下身止不住的开始逢迎。
蛇蔓象是也觉察到了痛快,在后庭里的那根触角精神振奋,向里猛然一探,几乎将晚媚身体刺穿。
“那你……可知道……方才你杀的那人是谁。”
在痛和快的边缘晚媚喘气,仍然不忘正题:“你可知道他今年……”
“如无意外他今年二十四岁。”苏轻涯答得痛快:“是蓝禾的子嗣,有五十分之一的机会是我儿子,你想说的是不是这个。”
他知道,从公子亮出荧蛊的那一刻就已经知道,蓝禾果然是没死。
血池底下有一个暗道,打开盖子就直通大海,这是个他和蓝禾都知道的秘密。
所以蓝禾没死,所以鬼门的人才会血莲教的蛊术,因为鬼门根本就是蓝禾一手创立。
而蓝禾,正是公子的娘亲。
“五十分之一的机会。”苏轻涯玩味的笑,将男根插的更深:“机会多渺茫,他在决意杀我的时候就已经放弃,那么我又为什么不能放弃!”
晚媚再不说话,只由着他在自己身体里奔驰,看着他脸颊的蛇蔓渐渐生长,长过头顶,露出了一角红色,猩红色,一团小小的花苞。
只差一点蛇信花就要开放,晚媚闭上了眼,紧张更让快感层叠上升,身上每一根毛孔都开始直立,预备迎接高潮的最后到来。
可就在这最后的关头,晚媚却突然的觉得身体一空,苏轻涯居然在这生死关头觉醒,象枝箭般弹开了她的身体,整个人贴上了后墻,凉意沁人的寒玉墻。
那团猩红色的花枯萎了,蛇蔓恋恋不舍的离开晚媚身体,拖着长线,有一根沾满晚媚后庭的鲜血。
地上公子动了动,背上那株蛇蔓已经潜进身体,而他胸前的鲜血却开始凝固,凝固成一团诡异的黑紫色。
“你的主人没死。”苏轻涯冷冷看向晚媚:“蛇蔓是种多么神奇的蛊虫,你的主人从此将永远不老,所有伤口都能够愈合,注定要被蛇蔓纠缠至死。”
公子闻言咳嗽了一声,艰难的坐直了身子,黑色袍袖舞动,里面闪着蓝光。
苏轻涯的掌风迎了上来,一掌劈中他胸前的伤口,左掌深深嵌进他身体:“你会感谢我现在将你的心挖出来,因为被蛇蔓缠上,那痛苦可比这更甚十倍。”
公子无力挣扎,只是将手里蓝锥握的更紧,只等内力聚集,好发出最后一击。
苏轻涯的掌心开始有鲜血滴落,那一颗跳动的心已经在他指尖,只等他发力摘下。
不知道为什么他犹豫了,犹豫了片刻,这空隙当中只听见风声隐隐呼啸,是晚媚的神隐挥到,拼了命的一击,在他腕间留下一道见骨的伤痕。
“蓝若是你什么人,你为什么待他那么好!”晚媚毫不停顿,发话的同时鞭尾一卷,又凛凛向他袭来。
这一次神隐没有中的,被苏轻涯牢牢握在了掌心。
“他是我捡来的孤儿,一手带大。”苏轻涯眼里闪着恨意:“可惜的是被你们杀了,死在一个善字和癡字。”
随着那恨意神隐回旋,鞭尾力含千斤,将晚媚击得横飞了出去。
机会终于到来,公子袖里的蓝锥应声而动,这次再不迟疑,一记刺进了苏轻涯的左眼,深深刺进,锥尾几乎全没。
而苏轻涯的左手一直捏着他的心脏,手指深深嵌进他身体,只差一握。
只差一握,却最终没有。
晚媚那句话在他心头盘旋。
蓝若是他什么人,是他一手带大的孩子,是他对生命延续的渴望。
姓蓝名若,为什么姓蓝,又要若谁,答案其实已经在他心底。
深处的意识里,他是多么渴望一个子嗣,一个他和蓝禾的子嗣。
蓝色的锥从他眼窝里拔了出来,鲜血倾涌而出,然而公子也再没力气挣扎,只能由他这么捏着自己的心房,脸贴脸,印证着彼此的相象。
“可是你灭了我的血莲教!”苏轻涯突然发话,指尖一紧,往里收进半寸:“你不该灭了血莲教,灭了我已经付出一切的信仰!”
要紧关头地室里飞起了荧蛊,徐徐飞舞,最终又聚做一朵莲花,‘咻’一声没进了公子身体。
操控荧蛊的是晚媚,如此聪慧玲珑的晚媚。
苏轻涯如释重负,缓缓将五指抽离了公子的身体。
“不错。”他看着公子微微点头:“我血莲教不曾覆亡,鬼门已经继承了血莲教的一切,你也继承了我的一切,狠辣无情胸怀大志,比蓝若象我,更像一万倍。”
公子冷笑了声,也不辩驳,只是远远退后,退到门边,倾尽全力打开了那扇大门。
热流开始往室内涌入,蛇蔓的顶头又现出一团猩红,在苏轻涯头顶摇曳。
苏轻涯吸了口气,人象鬼魅般贴了上去,掌心又一次抵上了公子胸膛。
“别动。”他的声音放缓,终于是破冰有了温暖:“我替你将蛇蔓去了,它在你体内还没扎根。普天之下,这件事如今只有我一个人能够做到。”
“我和阁下没有任何瓜葛,绝没有理由承你恩惠。”
公子冷冷道,又是退后几步,头也不回迈出了那扇大门。
苏轻涯垂下了手,有些无奈的垂下,再没有举起。
鲜血如瀑般盖满了他的脸,他放弃抵抗,由着蛇蔓纵情生长,每一个枝条都穿透了他身体,将他团团包住。
苏轻涯不见了,肉身被蛇蔓吞没,冰凉的蛇蔓扎根地下,在他头顶盛放出一朵红瓣金蕊的花,蛇信花。
怨恨终于成了正果,在意识弥留的那一刻苏轻涯泯然一笑。
终于明白了,为什么不见天日生不如死还要活着。
原来便是等这一刻,蓝禾前来寻仇,怨恨终成正果。
蛇信花怒放,满室里涌动芬芳,甜腻又有些哀伤的芬芳。
怨恨和永不原谅,原来在深处包裹着这样一种味道。
甜腻然而哀伤的味道,一如爱情。
※※※※
离开地室之后公子一路沉默,晚媚有些胆战心惊的跟在他身后。
“晚媚不是有意要打探公子的身世。”到最后她终于忍不住开口:“只是碰巧翻了资料,又碰巧想起公子的年纪,一件件事情这么串了起来,最后就胡乱猜测……”
“我的身世,这其实又是什么秘密。”公子霍然转身:“五十个男人都有可能是我爹而已,那又怎样,我就是我,根本不需要谁来光耀门楣。”
晚媚点点头,接着又嗫嚅了句:“可是每次行动都有鬼眼跟蹤,我怕……”
“这次行动没有人跟蹤。”公子将袖角一挥:“跟蹤我,姹萝还没这个胆量。这个你不用管,你只管去血池,去把那血莲花斩断,再下到池底打开通道,将那里面血水兜底放个干凈。”
血池,晚媚这是第二次来,也是第二次将那朵血莲花斩断。
血池如今已经有些败落,池边零落趴着一些尸首,是些固执的教众,临死前也要将鲜血汇入血池。
一切似乎都变了,唯一不变的只有那张棋桌,上面似乎还有道深蓝色的影子,蓝若的影子,正举子不定,为难该怎么让幽禅这臭篓子赢了这盘棋。
幽禅恍惚的笑,缓缓在那张桌子上面坐定,拈起了一粒白子。
而她身侧,晚媚正脱下鞋袜,脚伸进血池,那粘腻冰凉的感觉还是叫她一阵涩缩。
“主子要下血池做什么,小三可以代劳。”
这当口有人发话,有道白影立在了血池边,头脸低垂。
噬心蛊即时发作,他额头血管跳动,忍不住低低咳嗽了声。
池边万念俱灰的幽禅这时却突然猛醒,伸手过来搭住了他的脉。
“噬心蛊,你果然中了噬心蛊。”搭完脉后她眉角高扬:“蛊虫现在在活动,这么说引虫在你主子身上,你只要靠近你主子一丈之内,蛊虫就会噬你的心。”
晚媚闻言通身一震,飞扑上来盯住了幽禅:“你说什么,什么不能靠近……”
“这么说你还不知道?”幽禅叹了口气:“不知道他只要靠近你一丈之内,就会受万蚁噬心之苦?”
“我不知道……”晚媚癡癡跟了句,抬头看向小三,想在他眼里找到事情的端倪。
小三低头,不肯和她对视。
不需要再确认了,他这态度已经说明一切。
“那么这蛊虫有没有解!”晚媚绝望转身,一把握住了幽禅的肩膀:“你既然识得,那么你会不会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