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即是黄昏时分了,莫晓川原以为这密教会大肆搜城查出自己,哪知竟平安无事了一个下午,心中暗道:「莫非出了变故?」
莫晓川百思不得其解,这密教藏经阁之中闹出了如此大的动静,竟然如同无事发生一般,莫晓川想了想,还是决定铤而走险,再去那佛塔走上一遭,确认一下慧空的情况。
夜色下,莫晓川小心翼翼地朝那佛塔奔去。这一路上,竟是如同最开始的那几夜一般,就连巡逻戒备的人也寥寥无几。
莫晓川心底升起一个荒谬的想法:「莫非这密教还未发现那藏经阁之事?」
莫晓川摇了摇头,这密教在法王灌顶时都不忘派人留守这藏经阁,足以证明其重要,怎么会不知情呢?
一念至此,莫晓川倒是突然脊背发凉,莫不是那密教早已布下了天罗地网,正等着自己自投罗网?
转念一想,慧空还在关在那佛塔之中生死未卜:本来之前莫晓川就因绿烟之事受了莫大的刺激,而慧空又算是这数月来第一个结交的朋友,若是因为自己而死,莫晓川定当无法原谅自己。
借着月色,莫晓川遥遥望去,那佛塔之前的地下入口,果然有两个密教和尚立于两侧,把守着佛塔之门和地下室的入口。
想到自己其实大概率是暴露了,莫晓川眼中闪过一抹杀意,悄悄地往那佛塔后边潜去。
那两个和尚倒是浑然没有觉察到有人在悄悄接近,反倒还在互相閑聊着,打发着时光,内容却是淫秽之极,竟是与那些可怜的女子有关。
那两个密教和尚还在说笑着,只听得「咔嚓」一声,刚刚那个还在和自己交谈的师兄便被一只从后方伸出的手扭断了脖子,没了声息。
那人被吓得亡魂皆冒,刚欲大喊大叫,就感觉一只手已经扣在了自己的后颈之上,传来一个冷冽的声音。
「如果我是你,就不会轻举妄动!」
那个和尚被吓得浑身发抖,大气都不敢多出。
莫晓川一边将手中抓着的尸体丢到灌木丛中,一边控制着那存活下来的和尚,眼中杀气翻腾。
待得莫晓川拎着那和尚的脖子进了佛塔之中,心中才舒了一口气,一把将那密教和尚推到了地上。
那和尚瘫坐在地上,只见莫晓川腰间别着长剑,眼中的杀气更是浓郁之极,虽有内力的修为,但却吓得一边后退,一边结结巴巴地说:「大侠……饶……饶我一命……」
莫晓川不急不缓地往前走着,指向了慧空的那个笼子,问道:「你们可曾虐待了这和尚?」
那密教哭丧着脸,争辩道:「那人是要被法王收为弟子的人,我们哪敢动啊……」
莫晓川冷声道:「这笼子的钥匙在哪?」
「我……我怎么知道……放了我吧……我……我什么都不知道……」
莫晓川没有多言,倒是听得「唰」的一声,落星宝剑已经被拔出了剑鞘,在月光下泛出一抹银白的光来。
那和尚被这剑光吓得浑身一震,结结巴巴的吼道:「在这佛塔的西南角,从下往上数第二块砖后!饶了我吧……饶了我吧……」
莫晓川不屑的瞥了那和尚一眼,往前準备去那西南角确认情况。哪知那和尚竟猛地从地上爬起来,想要往外逃去。
莫晓川哪会让他出去通风报信,只见一道剑光掠过,那人已是尸首分离,倒在地上。
莫晓川走到慧空的笼子前,将慧空低声喊醒,道:「慧空,我今晚想办法救你出去,我们先出了这碎叶城,再做打算!」
慧空慎重的道:「莫施主,恐怕此事没有这么容易……」
莫晓川安慰道:「虽然这一趟确实疑点重重,不过也算是找到了打开笼子的办法,我看看能否将你救出来。」说罢,朝着那西南角走去。
莫晓川蹲下身细细查看,那西南角,确实墻上有一块凸起的砖块,刚好隐没在黑暗中,若是没有点着烛火,确实几乎发现不了这藏身之地。
莫晓川拿起钥匙,也觉得这一路未免过于有惊无险了点,但也还是抓起钥匙串,往笼子走去。
莫晓川还在借着月光找是哪一片钥匙,只听得慧空低喝一声:「不妙!」
莫晓川大骇,也隐隐感觉房间中的气氛有些不对劲了,朝着门口看去,竟是一个女子,站在门口,看着自己!
那女子身形高挑,身上晶晶穿着一层薄薄的金色薄纱,夜风吹拂下紧紧地贴在了玲珑有致的娇躯上,露出贴身的内衣来;头后插着各种珠钗翠环,耳上还挂着金耳环,赤着玉足,整个人金光闪闪,在月光流华下,既有魅惑,又有圣洁,如同魔女一般。
莫晓川心中一紧,哪里还有什么功夫欣赏眼前的春色,失声道:「你是那什么佛母、明妃?!」
那女子倒是对眼前的尸体没有半天恐慌,反而笑道:「还好逮到了,还是乖乖的和我走吧。」
莫晓川其实已经对她的修为有了心理準备,眼中浮现出一抹不甘心来,但还是提起剑,往那女子沖去。
那女子脸上的微笑丝毫没有变,竟是伸出玉手,沿着剑锋一路往前抓去,最后将剑格抓在手里,生生的止住了莫晓川的攻势。
莫晓川见状,哪里还不知道这是真气境的表现,真气外放,空手制住了自己。还未反应,那女子另一只手已经朝着自己后颈劈来。
莫晓川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
待得莫晓川幽幽转醒,只感觉脑内昏昏涨涨,很不舒服,如同风寒入体了一般。
好一会儿,感觉脑子清明了一点,莫晓川才睁开眼睛,艰难的抬起头来往四周望去,竟是在那法王的「练功房」之中。这时,今晚的经历才如同潮水一般瞬间涌入脑中,让莫晓川不由得低哼了一声。
听到了莫晓川的那声闷哼,那明妃已然注意到了莫晓川的转醒,冷笑着朝着莫晓川走了过来。
莫晓川望着这明妃的笑容,只觉得毛骨悚然,如同恶魔一般。咬牙道:「慧空呢?」
「啪!」
那明妃倒是毫不留情,一个耳光抽在了莫晓川的脸上,冷漠地说道:「我看,你似乎还没有意识到你的处境!」
莫晓川看向那明妃,这才注意到,虽然此女的装扮和擒住自己的那女相似,但似乎并非一人,恨声道:「贱人!」
那女子一声冷笑,又是一个耳光打在莫晓川的脸上。
「妹妹,不要这么火气大嘛!」
莫晓川循声望去,竟是那擒住自己的明妃,正从房间外走了进来。那女子望着莫晓川,笑道:「你应当庆幸自己运气好,是落在我姐妹二人手里。如果被法王大人擒住,只怕叫你生不如死。」
莫晓川恨声道:「若非今晚我一时疏忽,岂会被你逮到?」
这时,那妹妹明妃冷笑一声,不屑的看向莫晓川:「你还以为自己做的天衣无缝了?法王早就注意到了你,你昨夜和我教弟子争斗时,早就身上沾上了特制的药液,即使我二人未抓到你,法王明日也会亲自动手,当真是无知无畏。」
那姐姐明妃倒是莲步轻移,带起一阵香风,走到了莫晓川身前,笑道:「我看你这般气度,想必在大周也是有地位的人吧。说出你来的目的,我们未尝不能放了你,让你接着回到大周去享福。」
莫晓川心知,自从自己杀了这密教教徒的那一刻起,二者之间其实已经是不死不休的关系了,这女人嘴上说的好听,哪有放人的道理?当即冷笑道:「你们的人死在我的剑下,他们若是泉下有知,怕是会被你气的再死一回。」
那姐姐明妃听言,倒也撕去了伪装,冷冷地道:「你倒是有自知之明,知道我们容不下你。我劝你还是老实一点,这般还能少吃一点苦头。」
莫晓川思绪飞转,忽然想到一个疑点,问道:「你们说那法王今夜有事,我倒是想知道,什么事情比抓我还重要?」
姐姐冷笑一声,道:「阶下之囚,也敢问三问四,待得法王回来,必让你把你知道的,一五一十的乖乖吐出来!」
这时,旁边的妹妹倒是玩味的看着莫晓川,道:「告诉你也无妨,这碎叶城周围的城镇出现了一个适合入我密宗的女子,法王便是亲自动手,準备将其带入我教,好好教化!」
莫晓川听得是既气愤,又可悲,道:「你们同为女子,竟然对别人毫无怜悯之心,当真是天生犯贱,活该在这密教之中被人欺辱!」
那姐姐冰冷的脸上倒是出现了一丝波动,显然是莫晓川的话刺激到了自己,当即一脚踹在了莫晓川身上。
莫晓川痛得闷哼一声,反倒是笑了起来,大声道:「两个贱人,在这邪教之中被人日夜凌辱,只怕脑子都被凌辱坏了!是非不分,助纣为虐,反倒不以为耻,引以为荣,真是可笑之极!」
那明妃在密教之中,从来都是地位崇高,普通的密教弟子见了都要毕恭毕敬,哪里受过这般辱骂?一时气得浑身发抖,一把将莫晓川从地上抄起来,揪着莫晓川的衣襟,一张俏脸上已是布满冰霜,眼神里满是杀气的道:「若非法王要亲自审你,我早将你这张恶心的嘴给撕烂了!」
莫晓川只觉心中畅快,笑道:「给人当狗,还当出自豪感了,只怕你的主子也没想到,竟有如此听话的好狗!」
姐姐已是怒火上涌,玉手扬起,真气流转,竟欲真的向莫晓川一掌拍来。
莫晓川心中倒是没了畏惧,毕竟自己已经落到这密教之中,只怕是兇多吉少;自己这般刺激这明妃二人,就是为了避免自己落到那法王手里,求得一个解脱罢了。只是心中一闪而过,对父母、对那些熟悉的人的留恋和不舍。
莫晓川足足等了几息,那一掌竟然还未落到自己头上,睁眼望去,竟是那妹妹抓住了姐姐的皓腕,不让她动手打在自己身上。
那妹妹冷笑道:「我看你生的一副好皮囊,脑子倒也好使,还想刺激我们对你动手!若非是我二人在场,恐怕还真着了你的道!」
姐姐这才回过神来,冷冷地看着莫晓川,道:「我初次见你,倒是第一次见到这般模样的同龄男人,只是没想到说话竟这般恶毒,当真是人面兽心!」
莫晓川哈哈大笑起来,道:「两个妖妇,被两个法王凌辱的已经是非不分了,你们修的哪里是什么佛?逼良为娼、烧杀淫虐,我看以后只会下地狱,谈何成佛!」
「你杀了我教的弟子,一样要下地狱,不知你有何自傲的地方?你根本不懂我教的奥义,却还相信那外边的伪教,愚蠢而又狂妄!」那妹妹明妃,冷笑一声,对着莫晓川斥道。
莫晓川虽不信佛,但是也被这姐妹的话给震惊了,这二人竟然认为外面的显宗乃是伪教,当真是不可思议,离谱之极。莫晓川没想到这二人竟有如此观点,一时间竟无话可说。
那妹妹明妃还以为是莫晓川词穷了,冷声道:「我劝你还是老实一点,乖乖的自己说出来的目的,不然后悔也晚了!」
莫晓川只感觉体内内力根本不受控制,恨声道:「你们废了我的内力,就只有这种下作的手段吗?」
姐姐不屑的看了莫晓川一眼,道:「孤陋寡闻!给你服下神丹,锁住你的三花,想必你也没有听过。」
莫晓川在梦中游历婆娑世界,倒是知道这「三花」乃是猴王那天地里,修仙才有的东西。这三花分为人花、地花、天花,乃是仙家炼精化气、炼气化神、练神返虚的产物,是一个人精、气、神的汇聚,自己在神州从未听过类似的东西,惊道:「尔等怎会知道三花?」
那姐姐显然没想到莫晓川似乎接触过「三花」这个概念,冷哼道:「看来你的秘密还不少,说!你是在何处知道这三花的?」
妹妹惊道:「这天下,竟然还有我密教之外的人知道这『三花』,莫不是……」
姐姐这才回过神来,喃喃道:「对……不然他何以知道这『三花』一事?」
莫晓川此时也在震惊之中,他若不是一梦千年,根本不可能知道这「三花」的概念,他万万没有想到神州除了自己之外,还有人知道这仙家手段,一时间思绪纷飞,若不是神州大地有神仙之流从九州时期活到了现在?!
妹妹这时态度倒是突然变好了,柔声问道:「你的意思是你知道这『三花』,你倒是说说,什么是『三花』?」
莫晓川看着二人的态度竟然发生了翻天覆地的转变,倒是心念一动,隐隐有了一个大胆的想法,说道:「『三花』,是人精、气、神的汇聚,历经炼精化气、炼气化神、练神返虚三个阶段,修到极致,便可灵台之上三花聚顶,凝出天地人三花,成就真仙果位;之后还有五气朝元的境界,如若功成,便是那太乙金仙,你们听得懂么?」
其实这些东西莫晓川也不甚懂,这些东西本来就是仙家手段,自己不过是区区凡人,离那仙人还有十万八千里,只是那菩提老祖平日所说,自己刚刚回想起来罢了,心里却是惊涛骇浪,何曾想到,这神州大地如今竟然有人知道这等概念!
妹妹明妃此时已是眼睛瞪圆,小嘴微张,一副不可置信的样子。
姐姐闻言,更是直接跪了下来,开始给莫晓川松绑起来。刚一解开莫晓川的束缚,竟然猛地朝莫晓川磕下头来。
莫晓川没想到二人的态度竟然瞬间扭转了过来,但又生怕露馅,只能不作言语,等着那明妃姐妹开口。
明妃姐妹竟都跪伏在了地上,颤抖地说道:「对不起!对不起!我……我竟然打了公子……公子饶了我们吧……」
莫晓川望着二人这前后天差地别的转变,此时内心已经是惊涛骇浪,但又不敢表现出来,只能冷哼一声,不敢多言,生怕露馅。莫晓川暗自心惊:「这密教恐怕有大秘密……这密教所谓的『大人』难道是一些仙家的联络人?!」
二人听到莫晓川这声冷哼,娇躯竟是抖得更厉害了,竟然开始猛烈的磕起头来,一边磕头,一边苦苦哀求道:「我们知错了……公子……您大人有大量……饶了我们吧……求求公子了……」
莫晓川倒是没有半点怜香惜玉的想法,这二人早已误入歧途,恐怕手里的坏事也不知有多少起了,想到二女刚刚那般对自己,只怕是看自己知道「三花」,还以为自己和那什么「大人」背后有联系罢了,心中却是在想,是否要开口将慧空放出来,如果说要带着慧空离去会不会让二女起疑心?
莫晓川此时生怕被揭穿,内心又在天人交战,不知是否开口才好,倒是任由二女在这磕头,心中做着激烈的博弈。
就在莫晓川迟疑间,只听得那走廊之中竟有脚步声传来,由远及近,乃是两个人的脚步。莫晓川眼中闪过一丝紧张,只怕是那法王回来了!
果不其然,两个法王一回来竟见到如此场景,厉喝一声:「这是怎么回事?」
莫晓川回头望去,只见一个身形干瘦的老人和一个体型失衡的胖子正站在门口,二人都是穿着华贵的僧衣,面色不善。
那明妃姐妹二人此时竟然还没有停止磕头,反倒是一边磕一边断断续续地说:「二法王、三法王……公子是大人那边的人……」
那胖子显然也是被这消息震惊的不轻,倒是那老人只是面色波动了一下,随即又恢复了正常,冷声道:「有何证据?你们先不要磕了!」
那明妃姐妹此时才颤颤巍巍地站起来,断断续续地说起刚刚的事,眼中布满了惶恐。
那老人好不容易听完了明妃姐妹的叙述,眼中闪过一丝怒火,一巴掌扇在了姐姐的脸上,厉声道:「你们二人,接着去那边磕头赔罪!如果他不原谅你们,你们就在这磕到死吧!」
莫晓川才一旁倒是看得胆战心惊,只怕今晚这波装的有些大了,心中暗暗叫苦,但又不敢表现出来。
那老人苍老的脸上挤出一丝难看的笑容,语气和蔼的问道:「敢问公子贵姓?」
莫晓川心中暗道不好,但在这四个真气境的兇人底下,只得硬着头皮道:「我姓莫!」
那胖子倒是向前一步,笑道:「莫公子,我们这属实是大水沖了龙王庙,一家不认一家人!倘若莫公子早点说明来意,我们又何必闹上这么一出呢?」
莫晓川强行压住心底的那一点惶恐,只道:「我也没想到你们这般『热情』!」
胖子倒是嘿嘿笑道:「我乃是密教的『二法王』,这位乃是『三法王』,至于大法王,已是出去了,不知何时才会回来。」
莫晓川心底里倒是暗暗心惊,原来这密教那真正的掌权人竟然不在这密教之中,若是他在,恐怕自己就得当场露馅!莫晓川没有太多表情,只是点了点头。
那三法王竟是主动开口道:「我和二法王今天出去,乃是听闻探子所言,这附近出现了一个天仙般的女子,欲要让其皈依佛门。奈何此女警觉的很,竟还有内力修为,我等是追到晚上才将其抓住,这才赶了回来。如今,那女就在殿外。」说罢,往外边走去。
那明妃姐妹竟然还在磕头,话都不敢多说一句。莫晓川皱了皱眉头,还是说道:「你俩别磕了吧。」
那姐妹二人这才停了下来,颤颤巍巍地站了起来,低声下气地说道:「谢谢公子……公子宽宏大量……」
二法王笑道:「起初我等也不信那探子所言,见到此女才发现所言非虚。当真是闭月羞花。只是此女过于倔强,还须好好调教一番,好让其皈依我佛!」
就在这时,那三法王拎着一个白裙女子走了进来,莫晓川借着月光定睛一看,瞳孔猛然一缩,眼中满是不敢相信之色。
那女子竟是柔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