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宫偏殿,正是凌晨,宫人们也是行将梳洗,金贵的主子们自然还在香塌上赴周公之约,却未曾料想到,本该落魄至极的前朝皇帝皇后却早早的在偏殿煮茗谈话。
朱祁镇眼中闪过一丝遗憾,心想道:有了男人的滋润,朕的皇后果然更是水润多情。想罢,脸上又浮出一丝笑意道:“惜之,昨夜之事可还满意?”
钱皇后被丈夫的话弄的娇颜顿红,昨晚那荒唐的一幕幕瞬间如潮水般涌上心头,身下一热,小腹竟又有了些许热意和酥麻。
“夫君莫要打趣臣妾了,那老奴才虽年迈瘦弱,但……本钱倒是不输他人。”
没了情欲的逼迫驱使,昨晚放浪尖叫的钱皇后又回到了知书达理的一国之母,端的是锦绣之姿,国母之态,秀口却怎么也吐不出过分的话。
朱祁镇看着娇妻的女儿姿态,也大体推测到了其中妙义,便又开口道:“惜之莫羞,这一次也算帮了为夫的大忙,只是那吴贵的神物如何,可有分辨?”
钱惜之一愣,朱祁镇事前便嘱咐自己要留意那吴贵的玄武,看看是否有世传那般神乎其神,回想昨夜的翻云覆雨,那吴贵勇猛非常,一夜足足要了自己的身子四次之多,器物比常人粗大,隐隐竟有催情赋欲之效,倒也并非浪得虚名。
想罢钱惜之乖巧开口道:“依臣妾只见,那吴贵虽上了年岁,倒也不是难当大任之人,昨日臣妾有意试探,他谨慎小心,察言观色之力非凡,最后还得我……”
似是想到了什么难以言喻的事情,咳嗽了几声,钱惜之才在男人火热戏谑的目光中说出后半句话:“还是得让臣妾抛了面子。”
朱祁镇听罢大笑,末了大手攀上美人香肩安慰道:“为夫知你难处,日后自然不会亏待了我的惜之。”
钱惜之鼻头微酸,夫君卧薪尝胆春秋五载,自己这点牺牲又算什么呢。
……
山东府,兰陵城。
自徐州一战,朱见泽被俘,林迟率剩余残兵退守兰陵,此时少保于谦请了山东白发宋刀,同剩余部将正商量战事。
高堂之上,首位瘦高男子身穿一品官服,束冠戴帽,眉目间精深沉稳,一撮细长须髯微微飘蕩,此人气势内敛,岿然不动时满是儒将风范,动作须臾间却有高深武力流动,正是当今权臣少保于谦。
而紧邻之位也做了一人,竟与于谦平起平坐,此人身材魁梧,却白发飘飘,本该耳顺之年却生猛如行将而立的壮汉。国字脸,五官端正,剑眉星目,若是再回到三十年前,不难看出此人也是个美少年。
只见那白发老者气势斐然坐于于谦身侧,右侧案几上斜放着一柄虎头环刃刀,刀长八尺,重十余斤,乃南天玄铁所锻造,宋刀便是凭了这一身的高强武艺和这把奇刀名震天下,入了七大高手之列,如今虽是耳顺的年纪却宝刀不老。
于谦面色微沉的看了眼堂下跪着的男子,叹了口气道:“林迟,你且起来说话。”这才知道堂下还跪了一人,虽衣衫破损,却未曾影响一身的阴郁血腥之气,正是同吴风同出一门的林迟。
“弟子愧对皇恩师恩,请师父责罚。”
这时于谦旁侧那人忽然开口道:“你这后生,凈说些废话,那徐州城势必会被反贼突破,非你之过,起来吧。”
林迟大惊,这人声音气沉丹田,声音宏大如钟,必然在行宗之上,莫非是那人……
于谦点头道:“宋老先生说的没错,迟儿非你之错,以你一人之力抵挡那千军万马,岂非儿戏。”
林迟当即起身,对着那白发老人便是郑重一拜,恭敬道:“小辈林迟,见过宋老先生。”
宋刀大笑,显然是对林迟比较满意,抬手道:“好,没想到我这老头子退隐江湖数十年,还有知道我名儿的,也是有缘啊哈哈哈。”
于谦咳嗽一声,笑容渐去,稍作沉声道:“如今那苍穹们反贼就在兰陵城外十里扎营,徐州之战反贼胜后肯定士气大振,如此下去形势不容乐观。”
宋刀冷哼一声,轻蔑道:“那又如何,今我七人中二人在你手中,足以搅他个天翻地覆,在绝对实力面前,那群无知反贼还不成气候!”
林迟顿了顿,随即上前一步道:“老先生有所不知,那苍穹门门主便是唐家一脉,西湖无梦唐子午已经归为反贼一派,此战也算兇险非常,更何况师娘还未赶来,倘若反贼夜半来袭,便是极为棘手。”
宋刀眉头猛皱,心中巨浪滔天,那唐家老头子竟然也重出江湖了?这倒是有意思了,不知余下几人会有什么动作。
“无碍,那反贼断不会夜半来袭,本已自顾不暇,若我未猜错,明日午时才是他们进攻良机。”于谦胸有成竹道。
宋刀和林迟同时看向于谦,沉默半响才后知后觉的点头。
林迟神色尊敬道:“看来师父已有良计。”
于谦手抚长须,淡笑不语。
夜色如水,一墻之隔的兰陵城外,苍穹门的大军便驻扎在此。每隔十步便有一人巡查,纪律之严明谨慎丝毫看不出是一伙江湖草莽之辈。
此刻,最大的帐篷中,气氛也是格外压抑。
中央一张长木桌,吴雨坐前,两侧依次是军师李上河,月下海棠唐淡月,马不停蹄赶回来的柳儿和唐啸,还有气色缓和的韩毅。
众人坐定,茶过半响,首位上的吴雨开口道:“今日诸位齐聚一堂,便是想请大家就明日兰陵一战谈谈看法,此战役事关重大,是通往京都的必经之路,自古便是兵家必争重地,且有精兵守城,地势也不比徐州,端的是易守难攻之势。”
韩毅眼含热泪,忽地起身道:“我看不必等到明日,宋大哥舍命护我逃走,如今生死不明,就应该趁夜打他个屁滚尿流!”
一侧的李上河叹息道:“韩兄弟莫激动,三弟身处险境大家都知,更因如此我们才要做好万全之策,莫要辜负三弟舍生之义。”
唐啸点头,拍了拍韩毅的胳膊,拉着他坐下。吴雨皱眉,看向唐淡月,后者立刻知会,淡笑开口道:“雨儿放心,族长已在客房营帐内休息。”
吴雨眉头舒展,点头道:“辛苦你了淡月姐,好生照顾老先生。”说罢又对着柳儿道:“柳儿姐,兰陵地势奇特,现军中又少能人异士,我打算以苍穹门外五门名义成立一个组织,名为夜匕首,专门培养擅轻功毒功之人才,对于我们日后功业大有帮助。此事便交由你去操办,若有难处便找我和军师,可有信心?”
柳儿眼底光芒流转,没想到她一届女流之辈竟也有机会成立帮派,心中的激动无以言喻,当即便起身抱拳,脆声道:“柳儿定不辱使命!不过,大掌门,这现成的人才却是没有几个,兰陵之战怕是无能为力。”
李上河摆手,笑道:“兰陵之战还得有锦囊妙计,靠旁门左道却是不行,你且安心接手大掌门交代之事务,余下便不必操心。”
柳儿面皮微红,低声道了句:“如此便好。”就重归原位,旁边的唐啸在木桌下安慰性的攥住她的柔荑,谁知下一秒就被吴雨点名。
“唐啸,你常年行镖,同匪徒实战,经验不菲,作战勇猛,便由你来作前锋,杀他个措手不及,你可愿意?”
柳儿心急,谁不知战场上刀剑无眼,唐啸虽说作战勇猛,但毕竟人外有人,保不準就被敌军下了死手,她如何能不担心?
吴雨心细,自然将柳儿那焦虑忧心的神情敛入眼底,心尖微酸,曾几何时,这女子也是这般注目着自己。不过他也为柳儿姐高兴,能有一个如意郎君陪伴她,也算是他对她的一点补偿。
想罢吴雨敛下心神安抚道:“柳儿姐莫慌,这只是引兵之计,那方雪自有分寸,唐啸不会有性命之虞。”
吴雨已经解释至此,柳儿也不好再言语,唐啸也甘愿作前锋,大丈夫在世,谁不想去那战场上一展雄姿。
“唐啸定不负众望!”
于是,一场夜中密谈便到此结束,众人回帐篷休息。
吴雨走出帐篷,月色下,唐淡月一身深红色劲装,眉眼妩媚中不失英气,身材曲线毕露,坚挺硕大的玉乳颤巍巍隐藏在纱衣之下,即便是层绸衣也遮盖不下身前的波涛汹涌,年过四十却保养得当,长腿翘臀,小腿纤细有力,胳膊匀称有致,每一处都是恰到好处,整个人儿在月色的照耀下越发妖媚朦胧。
吴雨呆呆地看着,忽地忆起了半月前唐申所言。“若是拿下这金陵,许你作我的便宜女婿也未尝不可……”
唐淡月忽然娇笑一声:“雨小子,怎得还看走神了,莫非看上你姐姐我了?”
吴雨脸色微红,好在平日便没个正形,此刻虽尴尬一时也不至于乱了方寸,只咳嗽几声便走近道:“我还想淡月姐是在这儿等我的,雨儿没自作多情罢?”
唐淡月嗔怪道:“就你泼皮,罢了罢了,再溜嘴皮子老头可是要等烦了,跟我来。”
一路饶过大半军营,吴雨始终没有不耐之色,唐淡月暗暗点头,走至营地东北角一普通灰色帐篷前停下,转身笑道:“雨小子你且仔细点,老头子的脾性可不一般。”
吴雨内心稍有紧张,却仍谈笑自若:“淡月姐这般小心,雨儿倒是兴趣更甚。”言罢便毫不犹豫挑起帐帘。入眼处皆是一片整洁,一方竹床,一柄方形案几,上有一套陶瓷茶壶,其余物件竟再无其他,吴雨看罢不禁皱眉,淡月姐就是这般安置唐老先生的?
正想着,忽觉后颈一阵杀气,吴雨大惊,登时一个下腰堪堪躲避过去,再回头时身后竟多了一人,只见那人静眉须髯,知天命的年纪却是须发乌黑,卧蚕眉,铜铃眼,呼吸之间两扇鼻翼大力张驰,中身着金银调色软甲,肩膀膝关处皆有专门护膝铁甲,虎头铜环,威风八面。
只见此人身高九尺有余,面含精光威不露,丹唇未启势先行。刀光剑影间吴雨已是打量完毕,此人气息收放如同天地大蕴,除却那世间七大高手,还有何人能到如此威势!
如是吴雨当即双手抱拳,行了个大礼,声音恭敬道:“小辈吴雨,苍穹门外五门大掌门,见过唐老先生,屋陋事急,如有怠慢还请先生恕罪。”
吴雨以为这老先生不满于他们的安排,仔细一想却又觉多虑,唐子午早年走南闯北,一柄霸王枪出神入化,什么苦没吃过,这点小事怕不会放于心上。
唐子午也同时打量着吴雨,此后生模样清秀,任侠放蕩,有芝兰玉树之姿,身材欣长不失男子气概,双十年纪却已成域初期,虽在江湖不算大成,可小小年纪就以有如此成就,可谓色权武俱得,不久后也必成大业。
没想到余生还能一览这天下风云变幻,也算了却自己往日的遗憾了,想罢老人猛然开口大笑,宽厚如木桩的手掌拍上吴雨看似单薄的肩膀,后者却纹丝不动。
唐子午声音如钟:“好一个后生可畏,你就是月儿口中的吴雨雨小子吧?”
吴雨暗自咽下喉咙的腥甜,暗中感叹七大高手果然名不虚传,明里却开口道:“正是后辈吴雨,唐老先生,不知您对上山东白发宋刀,可有胜算?”
唐子午瞇眼,转身往案几处走去,坐于其中一个简易木椅,许久才道:“毫无胜算。”
吴雨诧异,虚心道:“何出此言,莫非那白发宋刀已然破了天放之境?”
唐子午摆手,朝吴雨招手道:“非也,我们七人之中,也就那神秘的浅雪无痕踏足无人之境,行宗到天放,跨越了整个武学之道,传说入无人之境者,武功形同虚设,任何一个域都是他的囊中之物……”
吴雨似懂非懂,但也隐约听出了老者话中之意。唐子午笑着摇了摇头,继续道:“那宋刀也不过是行宗中期,而我已是高阶。不过既入行宗,域以可化实体,绕是我也没有足够把握,行武之人,稍有不慎便是万劫不复,所以我说毫无胜算。”
吴雨神色凝重的听罢,躬身道:“虽然如此,也还要仰仗先生,仅拖住那宋刀即可,余下小辈自有安排。”
唐子午凝视吴雨片刻,忽然爽朗道:“好小子,有胆略。”
到此是,兰陵城内挑灯点兵,于谦宋刀林迟;兰陵城外英雄齐聚,吴李一柳三唐。双方战意盎然,只待明日黄土厮杀。
……
同是一夜,兰陵与汝宁府必经之路断崖山脉下,一个模糊不清的黑影在夜色中踉跄前行。所过之处皆是鲜血淋漓,再看那人装扮,一身玄色纹斯青龙袍,低筒绸丝靴,脸色沉郁,剑眉星目,面色刚毅,不是那几日前出发往赶往兰陵的三当家宋癡又是谁。
本是寻吴雨之计同韩毅一同赶往兰陵府,抵挡白发宋刀,让军队有攻城略地的时间,未曾想那少保于谦早已看破,竟让那红颜玉只身拦截,自己拼死抵抗,甚至不惜使出禁功也不及那女人一招,当真可怕至极……
“咳咳咳……”又是一口瘀血吐出,宋癡如惊弓之鸟,起身看着周围,一股异香扑面而来,宋癡当即拔剑而起,片刻不停的往断崖走去,天下曾有传言,见七人不逃即死,如今只有跳下断崖,方可能捡回一条残命……
一阵细风吹过,一袭瑰红色轻衫的妖娆女子鬼魅般凭空出现。此女浑身丰满妖娆,胸前饱满汹涌的玉乳没了外衫的遮挡,半边暴露在夜色中,雪白无暇,裙摆仅到大腿根处,外一层轻纱覆盖,玉色的长腿纤细修长,在轻纱之下若隐若现。一双玉足竟除了鞋袜,五指晶莹饱满如珍珠,踩在沙粒尘土上竟犹如误入尘世的妖精。
翡翠玉指轻捻,看着地上未干的血迹挑唇一笑。“便是让你逃走又如何……”
景泰六年春,徐州之战苍穹门大胜,吴雨乘胜追击,于次日午时再攻兰陵。
吴雨身披铁甲,对即将出征的先锋军道:“唐大哥,你领五千精兵做先锋,切记,引出方雪后切莫恋战,一切按商定之事行动。”
唐啸神采奕奕,将手中的酒一口干尽,随手便将褐色瓷碗摔碎,声如洪钟:“大掌门放心,我先锋军定不辱使命!”
身后五千人也同时干尽烈酒,齐声道:“大掌门放心,定不辱使命!”
五千将士气势如虹,一时间士气振奋。吴雨欣慰点头,营寨栅栏被一点点移开,嘹亮的号角声吹响,战马嘶鸣,唐啸首当其沖,嘶吼着沖出门去,身后五千名精兵紧随其后,尘土飞扬。
柳儿紧张的站在一侧,望着逐渐消失的众人,一时间心如刀绞。
吴雨安慰道:“莫要担心,要相信唐啸。”
李上河也上前一步,看着逐渐消失的尘土,长叹一声道:“次战役兇险非常,关键在于用兵之道,大掌门,可有三弟的消息?”
吴雨听罢脸色微沉,自那日韩毅神色慌张回城,他便派出门人搜寻宋癡和红颜玉的下落,却一无所获。
“在义乌山曾有打斗痕迹,不过在断崖处便没了蹤影,我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