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路转了个弯的时候,正好面向正在下沉的太阳,一轮庞大而疲乏的红日斜挂在天空中,四周围绕镀着金边的狭长而明亮的云带。斑驳陆离、五光十色的晚霞,把半个天空都染成了发光的锦缎,倾泻而来的玫红色光辉似乎点燃了山道两边的灌木丛,在他们身边如火如荼地燃烧着。
「背我!我走不动啦!」白香兰拽了拽他的胳膊,嘟着嘴跺着脚站在原地不走了。
「好好的,咋就走不懂了呢?」虎子困惑地笑着,面前站着的像是一个淘气的小女孩。
「谁叫你日我那么多次,现在两腿又酸又软……」白香兰捏了捏大腿,「哎哎哟哟」地哼了两声,「你走的动,我可走不动,管你的好。」看样子她是非要虎子背着她走不可。
「可是,我还背着包的,怎么背你?」虎子抖了抖背上的帆布袋,为难地说,女人耍起脾气来还真是无理取闹。
「我给你背!」白香兰抢过他肩上的帆布包撂在背上,朝他张开了双手。
虎子只好蹲下来让她爬到背上,搂着屁股「吭哧吭哧」地跑起来。
雨后的空气显得清冷,但却格外的清新。白香兰搂着虎子的肩头,把脸儿偎在虎子宽阔而温暖的背膀上,「咯咯」地笑着,任由他像匹野马般在夕阳的晚风里奔跑。
虎子背着女人一口气跑到丫口上才把她从背上放了下来,远远地看见大黄母牛和黑牛已经走在了回家的路上,后面跟着黑牛的主人,不断地扬起鞭子吆喝着,似乎很不耐烦这对亲密无间的「情侣」——因为它们不好好赶路,走走停停,走走停停,只为那短暂的亲昵,很是耗费回家的时间。
「我说过的吧!只要有黑牛在的地方就找得到你家的牛。」白香兰得意地说。
「是啊,你说得对!」虎子点着头说,弯着腰喘得像头牛一样,「现在可以撒手不管了,让我也好好享受一下做『甩手掌柜』的待遇。」他直起身来,和女人肩并肩地站在丫口上看那血红的夕阳在散乱无章的云朵霞片中徐徐下沉。
疲乏的太阳中央落到了连绵起伏的远山后面,在西方的天空上撞染出一片绚烂的红霞,周围的事物笼上一层朦胧的火焰般的玫魂色的光,空气比先前清爽澄澈了。许多鸟儿在灌木丛里嘈嘈杂杂地欢叫着,脚下的嫩草象绿宝石一般发出悦目的光彩……「好美……」白香兰靠在男人的肩头上说,宛如在梦中喃喃地呓语。
虎子就这样拥着她,静静地聆听她温柔的呼吸声,风吹到他们身边便静止似的,大多数的鸟儿的喧闹声渐渐沉寂,只有少数几只小山雀还懒洋洋地叫着……晩霞的红光慢慢地变得暗淡,红色的天空开始发蓝,树林的气息开始猛烈起来,微微地散发出温暖的湿气。
「香兰!香兰!」虎子在女人耳边轻声呼唤,生怕惊醒了她的美梦。要是抄近路的话,他还能赶在大黄母牛到家之前在村口截住它。
白香兰的头离了他的肩膀,抬起头来用她那漂亮的大眼睛癡癡地望着他,眸子里尽是让人心碎的泪的微光。
「恐怕我得走了!」虎子轻轻地触了触她潮湿的嘴唇,尽量平和地微笑着不让内心的忧伤流出来感染他的女人。
「明儿你还来的吧?」白香兰幽幽地说。
「来,我爹的脚伤还没好!」虎子昂着头看天上的云层中忽隐忽现的星星,不敢直视她的眼睛。
「等你爹的脚好了,你还来的吧?」女人依旧不依不挠地盯着他说。
「来!后天,大后天……都来!只要你还在山里。」虎子盯着她坚定地说,扭头一步一步地朝山下走去,远了又回过头来朝着霞光中的女人放声大喊:「香兰!总有一天,我要把你接到山下去,做我的新娘!我虎子的新娘!」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