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富贵楼里这么些年下来,春红忍耐过很多事。
她吸过客人几日不曾洗过的脚趾,舔过长满黑毛的腥臭谷道,曾被红绳绑得象只粽子吊过整整一夜,也曾被蛇皮绞成的鞭子抽得三天没下来床。她不仅受过最难忍的痛楚,那次之后足足十余天大解出的秽物都满是血丝,她还忍着最刻骨的相思,为了情郎敬哥的赶考盘缠不得不推迟赎身的日期,只盼他功成名就之时,会娶个贤惠得体的夫人,容得下她在偏远小屋中辟一方天地。
她以为自己已没什么承受不住。
而今日她才知道,自己错的有多么离谱。
她既没想到自己会有忍耐不住的时候,也没想到今日头一遭忍耐不住的,竟是那让她每一根骨头都酥软如泥的极致快乐。
初时的痛楚很快过去,她曲肘撑在门上,缓过那口气来,便立刻迎合着白若麟的动作轻巧的旋转腰臀,让已经微显湿润的花径一张一缩的吸吮着体内那根横沖直撞的巨物。
越是勇猛越难长久,她心里记着这个道理,口中婉转娇吟,用一贯擅长的酥柔嗓音营造出不堪风雨的孱弱可怜,等着他强弩之末那一刻。
白若麟对她醉人的呻吟置若罔闻,双眼直愣愣盯着冷冰冰的房门,手掌死死卡住她腰侧的软腴凹陷,精瘦的肌肉铁块一样鼓起,带动瘦削的屁股猛力的撞击,撞击,不停的撞击。
“哎……哎呀啊啊……公子……你……你要捅穿奴家的肚皮咯……嗯嗯,穴、穴眼儿里涨满啦……公子,你的,太大了……”春红一段段抛出淫声浪语,双脚微微踮起,屁股一夹,趁体内那根硬棒涨到最大,狠狠在上面裹了两下。
这种时机被她这么一夹还不丢盔弃甲败下阵来的男人,她还一个都没遇到过。
白若麟果然也没让她失望,一直木然的脸上突然闪过一片红光,低吼一声用力压了上来。
那根东西本就比寻常人长了不少,这么一压之下,滋噜一声尽根没入春红蜜缝之中,乱糟糟的毛丛都贴住了湿漉漉的阴户。
这一下顶的她五脏六腑都仿佛挪了位,一股钝痛才刚升起,就扩散成满身禁不住的酥麻,险些被捣开的穴心子外,硬梆梆的灵龟猛然跳了两下,一股股喷了出来。
明明才在她手里出了一回,这次喷起来仍然力道十足,简直好似调皮的婴孩伸了只胳膊在她肚里,曲着手指一下下弹在花芯外头。
“啊……呀啊啊……”这一声叫的没有半分作假,春红被他射的通体如酥,浑身一热膝盖一软险些就跪在地上,真是久违的畅快淋漓。
迎来送往的时候,没几个客人会想着让身下的婊子也跟着快活快活,那股劲儿被吊得多了,春红也免不了自力更生掌揉指戳图个快活。
拿了银子来暮剑阁,她可没想到竟让这么个疯子给蛮牛般捅出了不逊于自己手指的兴头。
他那玩意跟浸了凉水似的,被她包在身子里这么久也不见热乎,她抬手抹了把汗,心道这位白公子也算天赋异稟,不怪她这么不禁弄。
匆匆喘了两口,她撑着门扇想要起身,毕竟泄了两遭,再强的男人,也到了鼾声如雷的时候,虽然她穴心儿里那股痒劲刚刚上来,但她也知道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歇过这两个时辰,再来快活不迟。
臀股挪了挪位,腔子里头却被硬梆梆的别住,她吃了一惊,动了动腰,那伞棱结结实实的刮了两下,蹭的她嘤咛一声哼了出来。
怎么……怎么一点没见软呢?难道里面长了骨头?
血气方刚的少年恢复快,就在身子里面重新硬胀起来的她也见过,可这种一点没软,反而好像又大了几分的怪物,这可是头一次遇到。
而男人只要硬着,就肯定不会罢休。
这念头才过了脑子,蜜户之中便是一阵鉆心酸麻,春红啊呀一声又被压在门扇上,凉飕飕的阳具抵着酥软蕊芯一通狠搅。
精水阴津混在一处,黏糊糊流了满腿,嫩红的穴眼里再没半分阻碍,融了油膏一样滑不留丢,白若麟搅了约莫百下,双手一抄搂着春红酥胸将她抱起,双膝一分马步沉腰,让她犹如凌空坐了个人肉板凳,自下而上顶了个密集如雨。
一气干了数百下,他总算呼哧呼哧喘了起来,也不理会春红绵软无力的哀声告饶,搂着她往那简陋地铺上一倒,一手按住她肩膀,一手刷刷扯开碍事的衣服,将肚兜一掀,按住肥圆白嫩的那对奶子便又是一顿狂抽猛送。
花芯里的残精拌着淫汁被搅成白乎乎的沫汤,顺着腚沟尿了一样流个不休,春红喊得都哑了嗓子,仍压不住周身上下被操弄到快要白日飞升的绝美感受,一双小脚蹬飞了袜子,被他扛在肩上白生生的乱晃,胸前丰乳明明被捏的想要涨裂,那两颗奶头却仍硬挺挺的翘在两片嫣红中央。
她生平喊过不知多少句快活死了,不是为哄客人的,可都全落在了今朝。
恍惚间身子里又被灌了一注,她哽着嗓子呜咽了两声,心尖在浪头上翻了一翻,两条美腿蹬的笔直,穴心子哆嗦着跟着又一起泄了一泡。
波的一响,那根要命的老二总算抽了出去,她哈嗤哈嗤伸着舌头大喘了几口,想要翻个身爬起来,才发觉舒服的过了头,四肢百骸都被操麻了筋儿,浑身上下哪儿也提不起力气,被蹭一下都是一片发麻。
“公子……奴家、奴家快被你活活弄死了……”她瞇着眼发了句嗔,却看到白若麟半跪在她腿间,正直愣愣的盯着他的胯下,而顺着他的视线看去,那根阳具竟依旧耀武扬威的高高翘着,看那精神抖擞的模样,仿佛还能扯面顺风旗上去。
“别……容奴家……哎呀……”她才开口,白若麟大掌一伸,那布满粗糙老茧的手毫不费力就把她掀了个五体投地。
她心里有些着恼,索性就那么软泥一样瘫在地上,连屁股也不撅起半分,反而咬着牙把腿并到了一处。
她屁股生的格外丰满,阴户又被腴美蜜唇厚厚裹在当间,经常会碰上想用蝉附的客人,兴高采烈趴上来将她压个结实,费尽九牛二虎之力却还是只能塞进个头儿,只得恼恨万分的在她肥臀上扇上一掴,悻悻然换成别个姿势颠鸾倒凤。
这公子不肯给她休息,她索性就这么挺直腰桿,紧夹雪股趴着。
白若麟盯着自己胯下那根东西看了一会儿,才慢慢蹲下,趴在春红背后,双手在她汗津津的脊梁上一阵划拉,跟着捏住她肉鼓鼓的屁股,往两边一掰,绽出内里水光盈盈的肛芯和已有些微红肿的一线蜜裂。
“公子……你、你就不累么?”春红有些无奈的埋头抱怨,话音未落,就被一股脑塞进身子里的巨物挤成细长的淫鸣。
这自背后贴合上来的蝉附之姿,一旦能够成事,对女子的感触刺激可说是极为强烈,牝阴之中,最为情潮汹涌之处本就密布于玉门关口附近,阳具隔了丰美臀肉伸将进来,恰恰叫最粗大处碾磨着蛤口内外,而雄壮之躯紧压在臀丘之上,前后耸动,远胜大掌揉搓,美妙自不必言。
更不要说两人胸背相抵亲密无间,大片肌肤赤裸相触,只要不是未通人事的懵懂丫头,保管得心蕩神摇蜜津汩汩。
放在寻常时刻,这自然是大大的好事一桩,无奈春红这时已经大泄特泄不知丢了几多回,美得她连那颗蚌珠都涨得发痛,穴心泌的蜜汁儿浓的发黏,内里的嫩肉微微肿起,令她下面都跟着紧了几分。
这不知疲倦的白若麟,竟生生把她这风月场上的红牌,给操弄成了不堪惊扰的娇花。
只可惜,疯子并不懂怜香惜玉。
一挤入到春红的体内,白若麟就喘着粗气摇晃起来,双眼直愣愣的盯着春红挽起的头发下露出的那段粉白脖子,汗珠啪嗒啪嗒的落在她雪腻腻的脊梁上。
晕过去前,春红总算知道了,快活,也有叫人受不了得时候。
她在里面受不了,小星在外面也一样受不了。
他面相虽小,人可不是稚嫩娃娃,这么一场好戏一路看到一边翻着白眼不省人事,没欲火攻心已经算是定力过人,再加上他修的内功本就极重阴阳互济,情欲较寻常人旺盛许多,看到最后,险些叫裤裆里直竖的尘柄顶在山壁上害他摔落下去。
幸好,到了这时,外头白天雄一直在等的人,总算来了。
与小星预料的丝毫不差,来的果然就是那天被他和崔冰撞见的那个妇人,看她一见白天雄便眼泪汪汪依偎入怀的举止,即便此刻头下脚上,他也猜的出那一定就是白若麟的娘亲。
那夫妇两个搂在一起嘀嘀咕咕边说边走,小星隔着整个院子连看到都有些勉强,竖直了耳朵也听不到什么,反倒是昏了过去的春红仍在无意识的嗯啊浪叫,鉆进耳朵好不烦人。
这一番看下来,白若麟虽然一副势不可挡的模样,却没有用什么额外手段,光是这般疯狂交媾,体力耗尽也伤不到春红性命,不必他冒险强出头下手救人,还是先离开要紧。
虽说碍事的走了,他也不敢太过莽撞,依旧顺着来路藏在藤蔓后攀了回去,小心观望一阵,确定那福伯除了方才关门并未再出来,这才提气轻轻落在门外角落里。
那夫妇二人并未走出太远,小星一边往安全的地方悄悄摸去,一边还听到那妇人颇为伤心的嘤嘤哭泣,急得白天雄颇为笨拙的大声劝哄,光听语气,像是已急出汗来。
他这么宠着这房小妾,也不怕正室造反么?路过小妾众多的那片院落时,小星忍不住这般想道。
毕竟不管是江湖世家还是王公贵胄,最讲究的便是子承父业,白天雄既然选了武家一脉,就算是为了父子团圆,也该把嫡长子留在身边。不管是为宠小妾还是白若麟的确天资过人,只留他一个在暮剑阁里,分明就会惹得白天雄明媒正娶的夫人不悦。
白家曾是大户,按说更重小节,这种情形小星一时也没想通透。他此刻欲燥难安,也不太适合静心思索,心里一烦,索性蹲在池边撩着凉水哗啦啦淋了一头,这才算清醒了许多。
他湿淋淋的往起一站,却听背后传来一声低呼,跟着便是一句怯生生的问话:“你……你是谁?”
他只是看着院子里有个小小水池,四下无人也就信步而入,倒没想到会碰上他人,连忙抹了一把脸上水珠,躬身道:“小的是碧姑娘的小厮,这庄子忒大,转来转去迷了方向,心里恼火的很,借池子里的水清醒清醒,惊扰到姑娘真是对不住了。”
抬眼一望,站在屋前手里端着木盆的女子,竟是此前有过一面之缘的白若萍。
白天武如此宠爱子女的人,怎么会让她独个住在这种地方?转念想到白若萍既是庶出,那她生母多半就住在附近,她孝心可嘉,也不无可能。
白若萍不知是不是极少与生人交谈,堂堂一个武人家的女儿,听完小星一番言谈,竟脸色微红不知所措的别开头去,细声道:“不……不打紧,就是池水不太干凈,你、你别弄脏了脸才好。”
“萍姑娘就住在这儿么?”小星好奇心起,索性走近两步,在衣摆上蹭干了手,含笑问道。
白若萍先是点了点头,跟着惊讶的睁圆了双眼,眨也不眨的看着小星,奇道:“你、你认得我?”
小星这才想到白天武设宴时虽把两个女儿都带在了身边,却只字未提姓名,并没介绍给众人认识,只好道:“我曾远远见过姑娘几面,当然认得。”
白若萍淡淡一笑,仍将视线落在别处,道:“这次临时雇的人,恐怕还没几个认得我呢。”
小星只得笑道:“小的擅长记人,过目不忘。”
白若萍勉强挤出一个微笑,道:“那也很了不起。”说罢,低头返身走了回去。
小星搔了搔下巴,盯着白若萍的背影,开关屋门之际,能看到里面墻上挂着一把精钢长剑,她果然是习过武的。
不过习武之人像她这副模样的真不多见。
这么看来,这暮剑阁里,还真是有不少怪人。
也真是有不少秘密。
本只是来看看,没想到事情竟会变得如此有趣,小星唇角噙着一抹微笑,望着白若萍紧紧关上的房门,大步离去。
如果所料不错,新娘失蹤与贺礼被劫的确并非同一拨人所为的话,此时的白家无疑正处于危机四伏的状况之中。
小星对自己的判断颇有自信,新娘失蹤一案,必定经过了缜密的事前谋划,如此悄无声息不留痕迹,目的显然只是想毁掉这场婚礼,利益相关的无非是不愿看到暮剑阁与峨嵋结盟的派系,对白家本身的危害只要仔细推敲就知道并不很大。
否则,只消拿出同样的本事摸上山去一剑杀掉白若云,岂不省事的多。
而贺礼引出的血案,则大不相同。
不论是行兇的手法还是留下的血字,都表明下手的人绝对隐藏着满腹怨气。贺礼来的如此突然,只不过一天间隔,就杀人夺宝,便只有两种可能。
一是那人早已暗藏祸心,但苦无良机,此次唐门献礼与新娘失蹤接踵而至,便乘机下手,更深一层去想,甚至此人与唐门早有谋划也不无可能。
二是此人临时起意,听闻贺礼一事在前,新娘失蹤在后,心念一动便付诸实践。
不论哪种,夺走阴阳透骨钉都只会是一个开始。
暮剑阁当前这些门人中,并没什么极为出类拔萃的高手,阁主五兄弟中武功最高的白天雄,也不可能几招之内击败同辈中任意一个,按江湖传言,白若云与白若松两个后辈领袖切磋起来,没有五百招一样分不出胜负。
这样的情形下,阴阳透骨钉这种可以说是当世第一机簧暗器的宝贝,会被用来做什么事不言而喻。
原本没把握杀死的对象,此时则不可同日而语。
正因如此,方才在石屋中,那两兄弟才会不惜冒犯兄长也要打着寻找新娘的旗号仔细翻找吧。
越是思索,脚下走的越是轻快,不知不觉,小星就已回到佣仆居处,出了这么大的事,下人们这边的气氛也是格外紧绷沉重,那些年轻力壮的汉子连从丫鬟那边讨个口头便宜的心思都丢了个干干凈凈,没在忙活的几人都垮着双肩有气无力的坐在太阳底下晒着。
冒冒失失去找白家人详细说明并不明智,一来主事者未必会信小星这么个随行小厮的言语,二来他也怕万一找错了人打草惊蛇,反倒惹祸上身,白白陷入危险之中。
这暮剑阁中必定没有嫌疑的人目前来看一个也没有,不过他倒是有个愿意相信的目标,只是现在还不是找她的时候,白家此刻乱成一锅粥,她一定在忙着安慰哥哥,多半在他不好找去的地方,也暂时不必他担忧安危。
不如美美睡上一觉,养精蓄锐,再做打算。
行走江湖,能安心睡上一个好觉的机会并不多,抓住一个,当然便要睡个大饱。
小星并非白家的下人,指派任务也给不到他,看他面生,寻常下人也不好意思叫他帮忙,这一觉就让他睡到了霞笼西山。
睁眼打了个呵欠,也不知是睡得太好,还是拜白若麟所赐,胯下裤裆里头还真是精神抖擞,他笑嘻嘻的在那耸起处拍了一巴掌,骂道:“少给我捣蛋,还不到用你的时候。”
崔冰还在等他一道用饭,可不好这么带着一身火气过去,真闹的过了头,让旁人听去,穿帮倒在其次,就怕崔冰面皮太薄,呆不下去一溜烟跑掉。
用冰凉的井水好好洗了把脸,小星才慢悠悠的往崔冰那边晃了过去。
峨嵋那帮人已经散了个干凈,但田灵筠应该是留宿在这边,门口齐秀清一脸戒备的按剑守着,算是颇有几分不给白家面子。
看小星算是熟面孔,守在通路上那两个女弟子点了点头便即让开,那个外姓弟子还小声念叨了句,“赶紧去吧,你家的碧姑娘隔着窗户快看成石头了。”
小星苦笑道:“两位辛苦。”忙不迭大步走了过去。
看他到了,崔冰眼底流露出一丝喜色,但既不敢太过明显,也不敢这就离开窗边,显得好象就为等他似的,磨蹭了一会儿,才转身侧对着窗户小声道:“怎么去了这么久?没出什么事吧?”
小星坐下灌了口热茶,小心翼翼的把目光从崔冰娇美俏臀上挪开,笑道:“随便看了看,没出什么事。我也不能总是在你房里泡着,惹人起疑,干脆回去睡了一觉,养养精神。你这边呢?”
“也没什么事,好生没趣。”崔冰总算离了窗户,抬脚蹬开屏风坐在床边,道,“对了,过午没多久,外边园子里倒是吵吵了一阵,我出去听了听,峨嵋那个田姑娘,指认了兇手的模样。”
“哦?是什么人?”原以为这么缜密的谋划不该出现太大纰漏,不想田灵筠这边竟然看到了兇手的样貌。暮剑阁的客人就这么多,加以印证一番,不难确认身份才对。
崔冰摇了摇头,道:“不知道。”
“不知道?”
“嗯,”崔冰苦笑道,“这事还真是奇了,我本以为自己站的太远听错了,后来白家来人问话,又重复了一遍,我才确信,田姑娘就是这么说的。”
“她说来袭击他们的那人,是个满面虬髯的巨汉,胡子很密,却没有头发,更绝的是,他身上穿的还是大红喜服,好象要嫁人的是他一样。”
“这是个什么鬼?”小星听罢吃了一惊,苦笑道,“我之前刚见了一个疯子,看起来,好象还没这位兄台疯的厉害。白家按这去找了?”
“不找又能怎的。”崔冰微笑道,“反正就我所见,这庄子里大胡子还有几个,外带秃瓢的可是一个都没有。”
“那她是怎么遇袭的?”小星皱眉问道,心中颇多谜团交织在一起,一时寻不到头绪。
“事关清白,就算田姑娘说了,外人也听不到啊。我怎么知道。”崔冰撅了撅嘴,嗔道,“你当我长着千里眼顺风耳不成。好了好了,我就知道这么多,你到底是来问话还是来陪我吃饭啊?”
小星这才发觉,旁边桌上早已摆好了饭菜,只是怕凉了,用碗碟扣在下面,拿纱罩笼住。
这崔冰到底不是个藏的住心事的人,聊了几句閑话,便忍不住旁敲侧击想要问出小星究竟为何找得到如意楼,无奈她这对手糊弄年轻姑娘简直是娘胎里带出的本事,东拉西扯说的她连大气都不敢多喘一口,满心钦佩之后仔细回味,才发觉什么也没问出来。
美人佐酒,閑谈下饭,转眼桌上的菜肴就下了个七七八八,崔冰心有不甘,正想再寻个门道问上两句,却听门外脚步轻响,连忙敛起娇笑,平心静气端起了碧沽娘的架子,心里暗想这碧姑娘整日这么端着也不嫌腰疼么?难怪武林高手都要有一副铁腰,否则连这架式也摆不稳当。
来人四平八稳的敲了三声,跟着扬声道:“碧姑娘,你在么?”
这短短六个字说的顿挫齐整,清脆明快,一股硬要做出的英气扑面而来,不必开门,也知道是暮剑阁阁主的千金到了。
崔冰愤愤瞥了小星一眼,趁门没开,一筷子送了一口鱼肉下去,跟着眼观鼻鼻观心,做足了架势等着。
“在在在,小的这就来开门。”小星苦笑着高声答道,快步起身迎门。
门闩本就未上,白若兰也不等他,轻轻一推走了进来,她似是没想到小星会在,皱眉打量他一眼,显然是嫌他有些不通礼数,这么晚还呆在女子住处,好似她白家招待不周连个丫鬟也忘记指派一样。
这一眼望去,大抵是看得仔细了些,她眉心又深了几分,忍不住问道:“这……这位小哥,我之前是不是在什么地方与你见过?”
小星微微一笑,点头道:“是有过一面之缘。兰姑娘贵人多忘事,只怕是不记得了。”
白若兰秀眉紧锁,迟疑道:“我……应该能想的起来才对。肯定不是一面之缘,我这人记性不好,只见过一面的,过不两天就忘了。”
小星看她直盯着自己苦思冥想,忍不住笑道:“白姑娘特地过来,就是为了看看小的我?”
白若兰一愣,跟着啊哟一声醒过神来,忙不迭转头看向崔冰,清了清嗓子一低头,恭恭敬敬躬身抱拳行了一礼,认真道:“碧姑娘,上回是我心里不快活,又听人说你要来找我们白家切磋剑法,一时沖动多有冒犯,在这里真心实意给你赔个不是。是我不好,你多包涵。”
崔冰小心翼翼的望向小星,看了看他的眼色,才慎重的点了点头,轻声道:“不妨事。”
白若兰抿了抿嘴,粉莹莹的唇瓣被她抿的红里透白,崔冰只有在卸下心防之后才露出些许天真模样,而这位白家千金却直性子到面上神情都藏不住半点心事,看她那副既有些扭捏又有些恼火的样子,分明便是多半有事相求却不好意思开口。
小星在心底叹了口气,暗想这次出来运气着实不好,最在意的这两位,都是如此不谙世事的模样,真要踏入江湖,怕是转眼就被卷进漩涡底下,连水花都冒不出半个。
“白姑娘,你还有什么事么?”总不能让气氛就这么僵着,他只好开口推上一把。
果然,白若兰咬了咬牙,脸色微红道:“我这时候开口,显得我刚才道歉好象就是为了图你帮忙一样,可、可我真不是这个意思。我确实觉得对不住你,也确实想求你帮我个忙。只是……只是凑巧赶到一起了。”
崔冰肩膀一抖,忙吧肚子里的讥笑忍住,绷紧了面皮淡淡道:“何事?”
白若兰深深吸了口气,反手关上房门,低声道:“碧姑娘,我听人说你剑法极好,眼力想来也不会差。我……想求你跟我去看看我那两位师弟的尸体。”
崔冰一时不知该作何反应,只好维持原样静坐不动。小星也没想到白若兰是来谈这事,心中急忙做起各种计较。
白若兰看崔冰不答,忙道:“这次的事情貌似严重的很,我从小到大,还没见爹和大伯他们这么着急过。我打听了一圈,他们说这次来的客人里,剑法最好的就是碧姑娘你,我……便来求你帮忙。”
小星在旁奇道:“这是不是该令尊他们操心么?怎会让你如此劳心劳力?”
白若兰偏开视线,似是在犹豫当不当讲,踌躇片刻,才道:“整整一天下来,爹爹他们半点线索也没有找到。二伯武功那么好,也没认出两位师弟伤处的剑创。我……听人说碧姑娘的武功神乎其技,光靠内功就可隔空断剑,我二伯也做不到这种地步,我……我就想来求你看看,说不定,你总在江湖上走动,眼力真的比我们家的人都要好些。”
“莫非……清心道长已与白家闹得不太愉快?”小星沉吟问道。
论起历练,清心道长才是真正的老江湖,三十多岁才带艺投师,在天绝师太门下后来居上,不到四十便坐上峨嵋掌门之位,剑法冠绝金顶,不论怎么想,也该是由白家长辈出面请清心道长先去仔细勘验才对。
白若兰略带怒气道:“他……他草草看了一眼,说……说是没有什么剑法。这叫什么话。”
小星心念一动,转身道:“碧姑娘,那咱们就去帮他们看看吧。毕竟主人家有难,咱们做客人的,也不好只是看着不是。”
崔冰当然不愿去看两个冷冰冰的死人,无奈自己做不了主,只得面无表情的点了点头,抓起包袱背在背后,起身向外走去。
小星将手一伸,道:“劳烦兰姑娘带路。”
白若兰嗯了一声,出门领在最前。
走过外园,白若兰特地折到齐秀清那边,软语问候了下田灵筠是否平安,峨嵋这几位女侠显然都在火头上,屋里有人冷冰冰应了一句,齐秀清则连口都没开,只微微点了点头,便算是回了。
白家有错在先,白若兰也无话好说,只有暗自捏了捏拳头,憋下口气继续带路。
库房所在的院落已被白家弟子紧密看守起来,不过上午的尸身当然不会还挺放在原处。
绕了几绕,三人来到一间较为僻静的院落,一名剑奴守在院门,见白若兰走近,道:“兰姑娘,早些看完早些回峰顶本家的好。别庄不安全,不宜久留。”
白若兰点了点头,道:“多谢丙伯伯关心,我有分寸。这几天伯伯们也辛苦了,也请多加小心。”
四大剑奴以甲乙丙丁为号,看来守在这里这位排行第三。小星侧头留意了一下,看不出什么异常之处。想必那两具尸身四大剑奴也一定看过,竟也看不出么?
停放尸身的是间破落堂屋,四张桌子拼在一起,尸体横陈其上。白若兰胆子倒并不算小,一马当先进屋燃起了灯烛,才叫他们二人进去。
崔冰对剑法根本就是七窍通了六窍,扔块猪肉给她,她只怕都分不出剑和菜刀,来的路上就已极为忐忑,真刀真枪站在尸体之前,心里更是打鼓不休,背后都出了冷汗。
白若兰面沉如水,抬手一掀,扯下了盖在上面的白布,咬牙道:“请。”
崔冰垂目望去,两具尸体均是面目扭曲神态狰狞,脖颈上的伤口已经缩边,咧出褐红色的一个血洞,喉头一阵紧缩,险些将刚才的饭菜都呕出来。
她连忙定了定神,正思索该如何应对,耳边突然传来细若蚊鸣的小星声音,“你照我说的去说就是。”
“这两人的伤口,的确看不出路数。”崔冰依言而为,按着此前略显生硬的语调,模仿着缓缓说道。
白若兰脸上闪过一丝失望,手掌不自觉地便在桌上一拍。
崔冰又道:“但这并非兇手剑法神妙,而是下手的这两剑,根本没有使任何招式。”
“没有任何招式?”白若兰蹙眉追问,满面不解。
“本未过招,何须剑法。”
小星从旁接过话头,并指为剑在空中比划了两下,道:“上午我们也在场,看那两具尸体的模样,也知道对方出手极快,两人死前连剑都不曾拔出,这种情形下,兇手又怎需一板一眼出什么招式?”
“可……学剑的人出手总有习惯的啊?”
“要么此人武功高出这两人太多,随心所欲即可一招毙命,要么……”小星凝神望着那两处微斜剑创,淡淡道,“就是这两人对那人根本没有任何防备,兇手大可以暴起偷袭。”
“你说什么?”白若兰声调登时高了几分,眼底也划过鲜明怒意。
她身为阁主长女,本就极重暮剑阁的声誉,小星这话分明是在暗示白家内部有人捣鬼,她自然大感冒犯。
小星也不理会,自顾自指着伤口道:“这两人身量都算寻常,这个比那个矮些,你看这剑伤,都略微上斜,还恰恰有一个更高,所以这上面唯一能看出的,只有一件事。”
他顿了一顿,确认白若兰仍在听,才缓缓道:“不用任何招式的快剑平刺,留下这种伤口,只能说明下手的人,身材十分高大。”
白若兰自己也在习剑,她当然明白,全力出手平刺,又要转瞬间杀死两人,不可能不选择最有效率的方法——肩肘剑平直一线,翻腕刺击。
小星见她露出了解神情,微微一笑,迈步在一具尸体旁略一丈量,跟着张开手指测了一下剑伤位置,站直身子,在自己头顶附近比划了一下,道:“我可以断定,兇手的身量,在这个高度之间。兰姑娘,白家这么高大的剑术高手,应该也不多见吧?”
剑术高手,范围自然小了许多,首当其沖的,就是白家五老与四大剑奴。白若兰犹豫片刻,才道:“若按你比划的算,大伯四叔太低,五叔太高。甲乙丙丁四位伯伯也都不合。只……只有我爹爹……与二伯刚好。你、你是不是哪里弄错了?”
小星想了想,思忖道:“只不过是个猜测,未必就做得準。兰姑娘也不必太过计较。只是这事必定与白家内部的人脱不开干系,你身在其中,也要格外小心才好。”
“那……我哥哥岂不是也有危险?”白若兰喃喃说道,满面尽是担忧之色。
“难怪爹爹和哥哥都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莫非……他们早看出来了?”这喃喃自语说罢,白若兰便也一样默不作声,灭了灯烛,关好房门,默默将崔冰送回了客房那边。
天色已晚,小星自然不能留下,便跟着白若兰一道出去。
夜幕早垂,院门外清风拂面,四周虫鸣鸟语,繁星当空,明月高悬,本该是心旷神怡的良辰美景。
小星仰头吸了口气,看着白若兰茫然失措的侧脸,突然觉得胸中那阵鼓动再难压抑。
他停下步子,抬手拍了一下白若兰的肩头,终于还是忍不住柔声道:“兰姑娘,你左臂上的伤疤,现下可好些了么?”
白若兰身子猛的一颤,右手下意识的抓住了左边臂膀。
她缓缓回过头,迷惑的看着他,眼中的神采骤然随着一些东西的爆发而亮起。
“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