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废钢铁的项目是签合同到明年的六月,其他项目都签了长期的供发货协议。和九十年代后期不同的是,这个时期大家族的人是很少站到利益的前台来,他们更喜欢站在幕后来遥控着站在前台的利益代言人,因为这个时期的人还没有完全被利益的烟尘所蒙蔽,至少他们中的大多数人还记得隐忍这两个字,最起码要在世人的眼前遮挡一下。
生意上的具体事务都有玉莲和艳慧的公司接手,而具体的业务经营则是由孙刚引荐的那几个粤语普通话来负责实施。
手中有了绝对的权力,又在很长的时间里把握这样的权力时,就会有很多人来热心的人来为这样的权力来经营利益的,而且只要这样的权力在手中一天,这样利益的合作就不会终止。
中国的江南历来是文章锦绣之地,同时也是商贾云集的地方。商人的精明和头脑,几乎刻印在生活在这里的每一个人身上。翻开这个国家的历史,除了晚清时北地的晋商以钱庄的经营红极一时,似乎在中国的史书里就再也见不到北地商人的影子了。
商贾的云集就意味着财富的堆积,有了堆积如山的财富,喜好风雅的贾人们就开始向世人展示着他们风雅的一面。如收藏,如修造园林,再如精心装扮的雕梁画栋,再如奢华之极的画舫楼船。简单到吃,再简单到穿,从住在到行,总之这人间里有的东西,一到了风雅的贾人那里无不被披金戴银的推演到富丽堂皇的极致。
这是一桌十个人的宴席,主人是粤语普通话加上孙刚四个人,客人是男人,思帆,虹梅以及三个集江南秀雅灵动于一身的三个美女做陪客。
最近一段时间男人和这里主人在生意的合作是各取所需的皆大欢喜,今天酒席算是一次不大不小的庆功宴。
精致的菜肴一道道流水般的在餐桌上流转,菜肴的种类,套用评书了成套的词来说是:山中走兽云中雁,陆地牛羊海底鲜。男人见过的没见过的,听说的没有听说过的洋洋大观的摆在了他的眼前。
这是江南贾人将吃,这个简单的每个人每天要做的事情推演到极致的一个角落,因为主人在不断的搓着手也不好意思的跟男人说道:时间有点紧了,準备的有点不够,今天我们就先将就一下,以后再……
主人这样说法,男人知道他不是客套,因为客气着的主人那客气的语气里有一种自信:时间充足了的準备,那也许是吃的极致。
素菜,男人基本上都尝上了几口,荤的男人基本上一筷子也没有去动,因为这些荤的基本上都是藏在深山大泽或高飞在九天之上的东西,而男人的胃不好,吃了这些东西很怕消化不良,所以男人就没有去吃。不过,男人为了不让殷勤的主人有所难堪,他找了个非常好的借口:这几天经常去思帆妈妈那里听她讲经的,为了表示诚意我和思帆这几天在吃素。
听经礼佛,江南贾人中也十分的推崇,因此男人的这个借口一说出来,主人就立即应和的準备换席了。
席是没有再换的,因为佛在心里又不是在嘴上,于是,该吃荤的还是吃荤,要吃素的就把素菜集中到面前吃了起来。
席至过半,和男人谈兴正浓的主人看到一个汤羹罐端上来后,深情而遗憾的对男人说:兄弟你现在吃素真不是时候啊,因为你错过一次这样享用人间美味的机会啊!
人间美味的汤羹罐被轻轻的揭开,男人一溜凉气的也战战的窜满了全身。
汤羹里,是一个完整成型的四个月胎儿,而且是个男孩。据拿起羹勺迫不及待舀起一勺的主人介绍,此羹名为人参羹,是用四个月大男胎配以二十几味中药,用时四个小时以慢火烹制而成的。
吃素的三个人,男人,思帆和虹梅目瞪口呆,食荤的主人们和三位娇小玲珑的女陪客在大快朵颐。看着或豪放或优雅的手儿纷纷伸向羹罐,看着或大或娇小的嘴唇儿有快有慢的张开,男人的心深深的沉了下去。
记得在七八岁时的一个冬天,老柳给了小男人一个弹弓。小男人手巧心灵的,一个冬天里就基本让这个弹弓指哪打哪了。春天来了,两只麻雀在老柳的屋檐下做了一个窝,听见麻雀喳喳的叫,用弹弓打不会动的东西打的没有了兴趣小男人,就把弹弓瞄準了房檐上麻雀。
麻雀应声扑腾着的落下房檐,老柳的一声叹息也随后传了来:劝君莫打三春鸟,家中有子待母归。
大麻雀死了,屋檐下的鸟窝就让老柳给掏了下来。四只浑身光光的没有睁开眼睛的小麻雀,嗷嗷待哺的伸长了脖子,小男人咬着嘴唇没有说话,不过他在以后的二十多天里很用心的做了一件事,捉了虫子喂麻雀。
儿童时的一件事,让小男人收起了弹弓,也给了以后长大的男人非常深的印象,那就是不会在向无辜的鲜活的生灵伸出手去。
这样的想法一直影响着男人,以至于男人除了家养的牲畜家禽以外,其他即使如山鸡野兔等的一口也不动,而正是男人这样的影响,男人家里就逐渐的没有人去吃那些山珍海味了。可是今天江南贾人和江南的人,尤其是说着粤语的人让男人大开了眼界,因为男人知道他们是带毛的不吃掸子,长腿的不吃板凳,剩下的只要是活的长着肉的,他们都会去吃的。
今天他们吃了自己的孩子(虽然男人不知道这罐里闷熟了的胎儿是哪里来的,因为主人没有介绍,男人也没问),那明天呢?把吃推到了极致的他们会不会去吃自己的爹妈?(以上故事真实可靠)
两天了,思帆和虹梅是一看见肉就吐,吐完了就骂。不过让男人奇怪的是,这俩女人在那天吃人的餐桌是怎么忍着没有吐的?要知道,那天从餐桌上下来后,刚一爬进车里这俩女人可是就昏天黑地的狂吐不止啊!
那男人自己呢?吐是没有吐的,尽管是看到了肉就有些恶心,但是饭是要吃的,菜也是要做的,不过肉嘛,还是让咱换过劲儿来再说吧。
脸色苍白如大病了一场的思帆,喝着清水的她和妈妈叨念着那个让她一辈子都忘不了的餐桌。说着的又要吐,说着的又开始骂,而思帆的妈妈叶楣是赶紧的烧上三柱的香火的,罪过罪过的也念叨个不停。
男人给思帆捶背递水的好一阵安抚,看着慢慢平静了也折腾累了的她慢慢的睡着了,男人就在叶楣身边的蒲团上坐下,拿起了《大孔雀经》经书看了起来。
佛经悟性,奉茶养心,书画怡情,这是叶楣的生活,而经常来家里找思帆的男人,却是把一半的时间都用在叶楣每天的生活里。
听她诵经,陪她品茶,画一画花鸟山水,写一写行书小篆,叶楣在不经意的时候,习惯了一个来找女儿的男人走进了她的生活,而思帆,在熟悉了男人,了解了男人后,开始和他嬉闹和他斗嘴,让姐妹们捉弄他,在自己妈妈这里说他‘坏话’,去男人家里跟他母亲‘告状’。安静了,就用手托着腮的看他听妈妈诵经,和他一起跟妈妈品茶,看着她给妈妈的山水题字,看着妈妈在他写的条幅上盖上印章。他给自己写了柳永的缠绵的词句,为自己画了头戴花冠的速写,为妈妈画的一身旗袍的白描……
是什么时候,自己不用人挽留的就顺理成章的住在了他的家里,是什么时候他两天没有来,妈妈就问了,就说家里又有了新茶叶了,于是,他又来了,而且在很晚的时候妈妈也为他準备了一间的客房。
从记事的那一天起,妈妈就没有这么晚去睡过,因为在为他準备的那间客房里,他,妈妈,还有自己轻言浅笑的就让时间悄悄的溜到了深夜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