劳改队建筑队的筹备工作已经一切就绪,该购置的设备和工具也算一应俱全。大队干部和冯亦梅商定后,决定明天就把建筑队拉到冯亦梅的新工地上一试锋芒。
出发这天,第七中队(实际上也是整个建筑队)在操场上召开了誓师大会,各组执星员轮流表决心,一定要保质保量完成分给我们的任务。
王二驴代表一组慷慨激昂地表了决心,他拍着胸脯保证一组人员一定出色地完成各项建筑任务。事实上,他的表态也代表着建筑队的必胜决心。那天,大队长和大队指导员也都来了,对他的表态很满意,孙大队长还破天荒地拍了一下他的肩膀,这在以前对犯人是绝无仅有的举动。
建筑工地距离劳改队将近半里的路程,劳改队没有用卡车或警车押送犯人去工地,而是由十多名荷枪实弹的武警成扇面形押解着,井然有序地向工地走去,当然,那些器材和工具是要用车运送的。
从表面上看,这些穿着囚服的劳改犯被警察押着,倒像是战争年代被胜利一方抓到的俘虏,排着队子缓慢地行走着。但观察他们脸上的表情时,却感觉不到颓唐和慢待,而是大多都流露出兴奋和满足的神情。因为他们知道在建筑工地上干活,远比那些啃石头的苦力们要天堂得多呢!
那是一片在二龙湖和二龙山之间的一块方圆足有二里的空地,在这之前已经有铲车把原先凹凸坑洼的地荒地铲成一片平坦地。工地四周已经堆满了红砖和沙石,水泥,木料。在工地的西北角上已经又一栋小楼已经建起了一层。
在冯亦梅和劳改队签订那份合同之后,冯亦梅就在几天前把乡下招来的那支建筑队给辞掉了,留下一栋刚起了一层的楼岔子。
建筑队开进工地的首要任务就是把这个残垣断壁般的半截楼接建起来。但王二驴凭着经验感觉到,整个建筑队的二百多人,都聚集在一栋楼的建设上,是一件窝工的事情,他心里平数据衡量了一下,认为凭目前这些大工和小工,完全可以两栋楼同时进行建筑。于是他向建筑队的队长也是大队的干部徐天雨汇报了情况,提出了自己的建议。来到工地上,王二驴就不仅仅是一个小组的执星员了,而是权力扩大到整个工程的技术员,施工管理员,他的建议当然是最有权威了,徐天雨言听计从地照办。
徐天雨又和中队长商量了一下,按着王二驴的意图做出了决定:二小队和三小队承建那个半截楼岔子,一小队则以王二驴为中心,开始着手施工另一栋楼。王二驴展开那栋楼的图纸,按照上面的结构框架,指挥几个高级手艺人放地基的线。尽管他对这些不算陌生,但心里还是万分紧张,他当然知道这初试锋芒重要性,如果因为自己的疏忽弄出啥差错,不仅仅影响刚成立的建筑队,也会直接影响自己今后的命运。他要做得一丝不茍,完成得毫发不差。大半天的时间,这栋楼的地基线总算放好了,之后一些力工就开始挥锹挖地基,另一些力工用独轮车往这边运装地基的石头。
整个工地井然有序地忙碌起来,这支新成立的犯人建筑队开始进入施工的正常轨道。万事开头难,只要开好了头儿,以后的事情就会顺理成章。
劳改队的管理还是有一套独特的经验的,每个犯人都有小组管着,每个小组又有小队管着,各司其职,各负其责,热火朝天的施工开始了。
在所有犯人当中,除了王二驴真正脱产以外,还有两个特殊犯人基本不用去干体力活儿,这两个犯人就是刘明刚和韦山峰。不要说孙大队长的顶头上司已经明确地吩咐了要特殊照顾刘明刚,就算上司不特殊说,只要孙大队长知道了刘明刚的特殊身份,他也不敢不照顾的。乖乖!那个刘副市长不仅仅是分管公安政法的对口主管,更主要是这个人物下一届十有八九就会扶正到市长的宝座上,劳改队的小衙役巴结逢迎还找不到门槛呢,还敢有半点得罪?
孙大队暗授机宜给第七中队的中队长,不仅刘明刚得到了特殊的照顾,连他的死党韦山峰也得到了同样的照顾。
于是一小队的一小组里的十七八个犯人中,就有了三个犯人是脱产的。黄二驴是技术员,施工管理员,脱产是天经地义的。而被牵强附会地被委任为副施工管理员的和施工员助理的刘明刚和韦山峰,也理所当然地脱了产。
更微妙的是三个人都是一起从四平监狱里来的,又是患难之交的好朋友,这样的三个人联起手来,对建筑队也是一件好事。王二驴是内行,他可以监管那些瓦工们的活计的优劣,而刘明刚和韦山峰是善于管制人的狠主,监管犯人们偷懒耍滑是对他们也算是才尽其用了。
而且,对于王二驴来说,工地上的技术难题都够他难以应付,施工管理员的头衔也形同虚设一般,他乐不得把这一摊交给刘明刚和韦山峰去管理呢。
劳改队建筑队第一天开工那天,劳改队的主要干部都到了工地上,眼看着这支刚诞生的建筑队竟然这样争气,领导们都喜形于色,尤其看重那个对这个行业了如指掌的王二驴。大队长对身边的指导员说:“回去你就给劳改局写个报告,首先给王二驴记一大功,请求适当减刑!”
那天这个工地的女主人冯亦梅更是神采飞扬,她一直跟随在王二驴的身边,用那种已经超过欣赏而近乎迷恋的眼神,看着这个奇才从容不迫地发挥着他的聪明才智。
劳改队的孙大队长就一直陪在冯亦梅的身边。孙大队更是欣赏的眼神看着王二驴,转头对神态异样的冯亦梅,说:“看来这小子还真不是吹牛呢!刚开始我见他推荐材料上写着,精通木工,瓦工,电工,还会看图纸,我还不敢相信呢!我还问他,你小子是不是吹牛?他毫不犹豫地回答:报告队长,不是吹牛!”
冯亦梅妩媚地笑着。但她似乎若有所思地想了一会儿,抬眼看着孙大队。“孙队长,我有个请求,不知道你能不能答应?”
“啥请求?我敢不答应吗?你就说吧?”
孙大队用猜测的眼神看着她。
“我想……把王二驴借给我用一天,你能答应吗?”
冯亦梅眼神里弥漫着一种无法言喻的色彩。
“啊?你借他?干嘛?”
孙大队张大嘴巴。
“看把你吓的?你想到哪去了?我别墅里的电路时常短路,我一时又找不到电工,他不是精通电工吗?我突然想让他去给检查修理一下!”
“哦!是这样啊?我还以为你相中他了呢!”
孙大队半真半开玩笑地说。
冯亦梅莞尔一笑。“你就说你愿不愿意借吧?”
“不愿意也得愿意了?不敢违背呀!那好吧,但借你一天可不行,施工刚开始,几乎离不开他!就借你一上午吧!明天我派狱警押他去!”
“押去?至于那样夸张吗?交给我你还不放心?”冯亦梅说。
“犯人是不允许随便出去的,这我已经破例了,不押送怎么行?但我告诉狱警在门外站着就可以了,不耽误你们里面的事情!”
孙大队调笑地看着她。
“孙大队,你可够那个的了?呵呵!你在想啥呢?”
冯亦梅的脸有点发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