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眼看就要黑了,落日的余晖透过树冠的缝隙照下来,在地上撒下一片斑驳的倒影,这些狼背上的毛发呈雪白色,跟雪地的颜色浑然一体,要不是张大军的鼻子好,几乎没有发现它们。
磨盘山上的狼跟世界上其他地方的狼一样,每个季节它们身上的皮毛的颜色都不同。
每年的春天,狼后背上的颜色是青绿色,便于隐藏在草丛里。
每天的夏天,它们的毛就变成了墨绿色,跟地上的灌木一个颜色,到了秋天,就变成了黄色,跟落叶一个样子。
而到了冬天,狼后背上毛就变成了白色,便于隐藏在雪地里。
大自然的物竞天择适者生存决定了山林狼皮毛的变幻无穷,这是千万年演化过来的。并不是它们能够主观决定的。
香菱觉得浑身的汗毛都张立起来,几乎将厚厚的棉衣撑离了皮肉,呼吸也加速了,心几乎提到了嗓子眼,:“大军哥,狼会不会袭击我们?”
张大军说:“不会,只要咱们不去招惹它们,他不会主动攻击人的。”
张大军一边说,一边放下行李,慢慢摘下了后背上的那只铁弓,稳稳抽出了一根利箭,搭在了弓弦上。
他呼吸平稳,心跳平和,显得泰然自若。眼睛一动不动注视着地上那四五条大狼。
五条大狼在地上来回的盘旋,东张西望,显得焦躁不安,好像狼群里有大事情发生。
忽然,一条狼猛烈地扬起了脖子,仰头就是一声震天的怒吼:“嗷,嗷,嗷!”
那声音充满了悲凉,充满的怨恨,在深深的大山里传出老远老远,回声不断。
紧接着,不远处又有一声狼嚎传来,:“嗷嗷……”声音同样凄厉婉转。
不一会儿的功夫,漫山遍野的狼群一起嚎叫,此起彼伏。
从狼群焦躁不安的情绪里,张大军感到不妙,磨盘山上的狼很少这么焦躁的,一定有大事情发生。
嚎叫一阵以后,前面的五条狼撒开四蹄,奔向了远处,转眼消失在茫茫的夜幕里。
张大军呆立了很久,他知道磨盘村的再一次劫难要降临了,不用问,野狼这么嚎叫,一定是在呼唤同伴,要嘛是同伴被袭击,要嘛就是遇到了大型的猎物。
大军看了看漫山遍野厚厚的大雪,大雪已经封山七八天了,这些狼再也无法忍受饑饿,如果猜测不错,今天晚上它们将再一次攻击磨盘山一带的村落。
大军一下拉住了香菱的手:“香菱,咱们赶紧回家,让村民们做好準备,今天夜里,狼要进村。”
“啊。”香菱几乎不相信自己的耳朵:“大军哥,你怎么知道?难道你听得懂狼语?”
张大军自信地一笑:“不是我能听懂狼语,是我知道它们已经饿急了,不进村子偷袭家禽,它们就会饿死,咱们走!”
张大军拉起香菱的手,两个人加快脚步,快速的消失在了茫茫的雪雾里。
张大军说的不错,野狼要再一次攻击村子了。
漫天飞舞的大雪已经封锁了磨盘山所有的山梁,隐藏了山涧的小路,压弯了枝头。兔子不再出来觅食,地獾跟狐貍也缩在窝里不出来。所有的食物来源被彻底的切断。
饑饿了七八天的狼们再也无法忍耐了,他们仰天嚎叫呼唤同伴,其目的就是想趁着夜色再一次攻击附近的村庄。
村庄里有很多鸡,村民们也喂了很多猪,还有鸭子和白鹅,这些都是狼群们梦寐以求的美食。
但是他们同样面临着一场挑战,就是村里的狗跟它们以死相拼。
最厉害是獒王阿黄,阿黄是方圆五个村子里所有狗的狗王。
距离野狼十多里,它就能闻到狼的味道,只要阿黄高声一吼,大部分的狼都会浑身颤抖,大小便失禁。
灰毛狼王制定了一个完美的计划,那就是调虎离山,他们想把獒王阿黄调出磨盘村,最好把村子里的狗一并调出去,然后再趁虚而入,这样就能一击成功。
狼王将计划深思熟虑一遍以后,趁着傍晚的夜色就出发了,一条条白影从雪地上掠过,再一次靠近了磨盘村。迅速将村子包围了起来。
张大军早就做好了準备。
这一夜大军多了个心眼,把正在月子里的槐花接回了家,让他娘张何氏照顾,然后他召集了村子里的几条壮汉,展开了反抗狼袭的行动。
傍晚时分张大军就背起了几十个兽夹子,将磨盘村的大街小巷都用兽夹子封锁了起来。
这些兽夹子比较小巧,人踩在上面没事,但是狼蹄子如果踩在上面,一定会被死死夹住。任它怎么挣扎也不会逃脱。
吃过晚饭以后,大军命令:“红兵,红旗,你们两个守住村东,只準攻击不準追击,把狼赶走即可,防止他们调虎离山。”
红旗跟红兵答应一声走了,背着大军的那桿猎枪,领着几个伙伴埋伏在了村东。
大军然后命令狗蛋和长海:“你们两个领着几个伙伴,埋伏在村子的北面,北面是一片俯沖的土坡,居高临下地势很好,易守难攻,多埋兽夹子,只能用弓箭射狼,不準追击,狼非常的狡猾,只要让它们撕开一条口子,所有的狼都会鱼贯而入,千万不能让它们沖进来。”
狗蛋跟长海也领命走了,背上了弓箭,拉着自己家的狗埋伏在了北面。
磨盘村西靠大山,所以西边不用防守。
张大军一个人单人独骑,埋伏在了磨盘村的村南。
村南是一片开阔地,但是进村只有一条路口,他要跟狼王在这里决一死战。
张大军的心里无比激动,击败灰毛狼王是他多年的梦想。
张大军力大无穷,总想跟狼王一较高下,他要用自己的手亲自卡主狼王的脖子,彻底的将它征服。可惜的是一直没有机会。
所有的人安排好以后,村民们就进入了梦乡。
那时候的农村就这样,没有任何娱乐活动,特别是大雪封山以后,在家閑的蛋疼。
男人们坐一块聊天打屁相互吹牛。女人们就坐在一块纳鞋底子,张家长,李家短,弄点油,借点盐,盐不咸,醋不算,顺便说一下谁家的媳妇偷人养汉。
说够闹够了,然后就谁回谁家,谁鉆谁被窝,谁抱谁老婆,裤子一拉,老婆一抱,老驴拉磨一样在炕上瞎鼓捣。
所以孩子越生越多,日子越过越穷。
当村民们进入梦乡的时候,一场惊世骇俗的人狼大战正在磨盘村的村外展开。
张大军调动好几个亲密的伙伴,獒王阿黄调动了村子里所有的狗。人跟狗全都做好了迎击狼群的準备。
张大军就像半截铁塔一样,背上背着那桿猎枪,肩膀上挎着那柄铁弓,箭壶里是五十支打磨得锋利无比的利箭。
猎狗阿黄就稳稳坐在张大军的身边,獒狗微闭双眼,对眼前的一切都在漠视,那是一种不可一世的狂傲,也是一种对所有危险的蔑视和漠不关心。
冷风吹过,阿黄身上金黄色的长毛被卷起,猎狗岿然不动。
张大军点着一根烟,深深吸了一口,刚刚把烟雾吐出来,冷风就把烟雾吹得无影无蹤。
就在这时候,忽然张大军的腰被人抱住了,身后传来一阵咯咯咯的笑声:“大军哥!”
张大军一回头,发现香菱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身后。大军心里就很不高兴:“香菱,你怎么出来了?”
香菱嘴巴一撅道:“还说呢,你们打狼怎么不叫上我?大军哥,你不够意思。”
张大军一瞪眼:“香菱,胡闹,快回家去,狼群今晚要攻击村子,你一个女孩子,被狼咬了怎么办?”
香菱胸脯一挺:“不是还有你嘛。你在俺身边,俺就不怕,大军哥,俺知道你一定会保护俺。”
张大军说:“我要打狼的,根本顾不得保护你,乖了,快回家,这里不安全。”
“俺不,俺就是要跟着大军哥一起打狼,大军哥,答应人家嘛,答应人家嘛。”香菱拉这张大军的胳膊晃过来晃过去,几乎将张大军给晃散架。
大军被香菱打败了,这个蛮不讲理的丫头是张大军的克星,她的骄横,蛮不讲理,还有那种天真的执着,让张大军无所适从,他根本不忍也无法拒绝她。
大军说:“好,那你只许看不许吵嚷,更不许动手。”
香菱说:“行,俺不动手,俺就是看。”
村子的街口有一棵大树,这棵大树不知道多少年月了,粗壮无比,上面落满了冰雪,枝头都被压弯了。
张大军一下抱起了香菱,身子一扭,蹭蹭几下就爬上了旁边的那颗大树。把香菱放在了树杈上。
借着明亮的雪光,下面的一切一览无遗,看的清清楚楚,大军说:“你别动,一会儿狼来的时候千万别害怕,你要是掉下来,被狼咬破屁股,可别怪我没提醒你。”
香菱哼了一声:“才不会呢,大军哥,有你在,狼根本不敢咬俺。”
张大军说:“那可说不定,你坐好了。”
张大军和香菱都在默默等待,等待着狼群到来的那一刻。
半夜11点,狼群终于大局进攻了。
灰毛狼王调度有方,它们从村南,村北,村东,三个不同的方向,分三拨人马展开了攻势。
西边因为是万丈悬崖,根本爬不上去,所以狼王就没有安排人马。
狼王领着自己的狼族亲自带队从正南方攻了过来,因为南边是一片开阔地,便于逃匿。
刚刚上到土坡上,狼王就预感到不妙,因为他的鼻子已经嗅到了张大军跟猎狗阿黄的味道。
果然,下面的村口的位置上,张大军就像一座屹立不倒的铁塔,守住了村子的入口,猎狗阿黄的精神立刻抖擞起来,因为它也闻到了灰毛狼王那种熟悉的味道,还有小母狼红霞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