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回到古杨村不到一天一夜的时间内,浩天深切地意识到,新的生活已经开始,面前横着许多矛盾需要解决,耕种土地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要深入了解村子里的各方面情况,要交朋结友,要跟周围的人处理好关系,所有这一切,都是重新开始。
第二天早晨起来吃早点的时候,范霞母子的心情都比昨天晚上吃饭的时候好了许多。
太阳光芒万丈,天气晴朗,万里无云,玻璃明晃晃的,三个人的脸上都蕩漾着喜悦,心中的烦恼,在太阳亮光的照耀下仿佛无法存在似的。
“畅玉开学还有多长时间?”
浩天在饭桌前问畅玉。
“8月10号开学,十来天了,我在开学前跟你把租赁承包的土地落实下来,”
畅玉看了看母亲,回头对浩天说,“叫仙梅也来跟咱们帮忙吧,她是学会计专业的,记个账应该是拿手的。”
范霞瞅了畅玉一眼,对浩天说:“不必用仙梅,畅玉也不用参与了,快开学了,让他好好儿看上几天书吧!”
“我怎么就不用参与了,你就知道让我看书,参加一下实践活动也是不可少的,我要参与!——你叫浩天说说,应不应该参与?”
畅玉把脸朝向浩天说。
浩天先瞟了范霞一眼,意思是不要制止这种事,然后对着畅玉说:“参加是对的。”
“那你参加就参加吧,不要叫仙梅了,今天是签个合同,合同也都写下了,写个字就行了,用仙梅干甚?”
范霞心里想的是尽量叫仙梅和浩天少接触。
“仙梅相跟上,参与进来,也坏不了什么事情吧?”
畅玉显然是想叫仙梅参加。
“参加就参加吧,参加上好,畅玉在家也呆不了几天了,正在谈恋爱的两个人在一起做点事情正好。”
浩天支持畅玉。
范霞见浩天也同意了,虽然心里挽着疙瘩,但知道拗不过畅玉,加上浩天替畅玉说了话,没再表示反对,但也没说同意。
“我说吧,浩天今天歇一歇,明天咱们一起出动。有几家人家还没有完全答应,你们去了怕不好解决,弄僵了反而不好。要去咱们在晚上去最好,这会儿去主事人大都下地劳动去了。”
范霞擦了擦嘴说道。
“不是早就都说通了么,怎么就有了问题了?有在的,有不在的,不也得跑几天。再说浩天也到人家里熟悉熟悉,算是一个村里的人,户口还在,地还在,可是走得生了。你也给上我们一点机会,让我们锻炼锻炼,不要甚事也是你一包在内。”
畅玉笑呵呵地跟母亲说。
“我是怕你们被有些人顶了,再返回头来僵住,不好回头,照这么一说,你们就去吧!碰不上钉子更其好,要是碰上钉子,你们签不了就不要签了。”
范霞见儿子口气挺硬,还是勉强同意了。
“我跟畅玉今天出去,主要是看一看,能签就签,不能签就不要签,挂上个签合同的名,到人家里,也有个说上的。”
浩天用恳切的目光看着范霞说。
“好了,去吧,也对,不然浩天呆在家里也没事干!”
范霞这才很痛快地说道。
吃完饭,畅玉叫上浩天到大路上等仙梅。他俩刚走,范霞就把家门大门锁上,要到乡政府去。
仙梅骑着自行车,早来到大路口了。她今天穿着一领白色半袖衫和一个黑色超短裙,肉色丝袜光溜溜的,两条美腿叫人一览无余,不穿丝袜的裸露更加诱人。
她把自行车打在路边,自己站在小柳树旁,手里玩弄着柳树叶,显出一种十分娇美的姿态。畅玉远远地看见中意的美人,乐得心“蹦蹦”直跳,浩天也被仙梅吸引得直了眼睛。
当浩天和畅玉走到跟前时,仙梅注视着他们,嫣然一笑。
浩天没说话,一双眼睛凝视着仙梅,仙梅顿觉脸上发烧,她极力平静自己的心情。
畅玉并没有留意浩天和仙梅的眉眼传情,他到路边给仙梅推起自行车带路,浩天对畅玉说:“这就对了,拉马拽蹬,虔诚恭顺!”
“你真有眼光,怪不得敢从城里来到乡里耕田种地?”
仙梅一下便找到话题,话说得幽默得体。
“耕田种地是世界上最原始最伟大的工作。”
浩天瞅着仙梅那两条足以让人陶醉的美腿说。
仙梅敏感地体会到了浩天对她的关注,心潮激蕩,面绽桃花,但显得很稳重。
畅玉听着他们的对话,心里只是稍微有点不畅,这是因为他昨天被仙梅说得心里很踏实了。仙梅不让他豁达一些,不要小肚鸡肠,并且再三告诉他,假如以后有帅哥和她说话,千万不能恼怒。
畅玉推着自行车一直在前面带路,边走边听仙梅和浩天的对话。
仙梅偶尔看上一眼浩天,发自内心的喜爱,无法遮掩地显现出来,浩天清楚地体会得到。
走了一段,畅玉推着自行车向左转,进入了正街。
古杨村的主要街道非常规整,村里人把东西最繁华最宽阔的路起名正街,以正街为界,街北称为“北头”街南称称“南头”紧靠正街北的中心位置是戏场,戏场西端是坐西朝东的戏台,东端靠北的位置上,是假山和明水泉。在假山和明水泉北侧有一个新修的凉亭,凉亭是仿古建筑,基座同时是一个小房子,里面放着水泵,是村里安装自来水时专门修的,既实用又有装饰作用。
假山南面有一颗高大苍老的古杨,有两人合抱那么粗。假山北面是乡政府大院。
戏台北侧有三排杨树,是二十多年前栽的,有着浓密碧翠的枝叶,既为戏场增添了风景,又能为看戏的人们遮阴蔽日。
戏台背面是门市、诊所和村委会大院,大院里有村党支部村委会办公室以及党支部活动室和图书室。戏场西北角是学校,学校开着南门,校门前就是戏场,校门斜对戏台仅二十米。
北头的街道不多,有两条东西街,一条称作教堂街,一条称作新建街。教堂街在学校前面,新建街在学校后面。教堂街和新建街中间有两条路,一条叫通顺路,在西面,一条富裕路,在东面。通顺路和教堂街交界处是假山和明水泉。
南头的两条东西街,分别称作南街和北街,五条南北大路,分别称作中路、东路、西路、大路、边路。中路居中,直通南门,虽然宽阔,却不是村子的主道南北。主道是东城墻外的路,称作大路,修成柏油马路已经两三年了,向北直接通向正源市。边路是指西城墻外下一条路,三四米宽,是五条路中最窄的一条,行走的人相比较是最少的。东路和西路比中路稍微窄一些,分别居于中路与大路之间和中路与边路之间。正街横亘在村子正中间,通往原田县城的柏油路从正街穿过。
浩天看着由土路变成柏油路或水泥路的街道,对畅玉和仙梅说:“咱们村距县城和市里都不远,照最近几年这么发展,将来比县里和市里居住条件也要好,空气新鲜呀!你们说是不是?我回来耕田种地,难道不是好事么?”
“谁说不是好事?你的确有眼光有魄力!”
仙梅高兴起来说话的声音特别动听,简直就像百灵鸟。无怪乎范霞要给浩天说仙梅,浩天心下想这仙梅真的挺优秀的,昨天晚上初见他的时候,她是一时有些不适应,有些拘谨,才显得就不够大方自然。
畅玉推着自行车从正街向西行了大约200多米,然后向北折去。有几个六七岁的小孩子在戏场里玩耍,孩子们见了他们,都跑过来看他们。仙梅认识其中的一个孩子是她的同学刘花花的,于是问那个孩子:“小真,你妈在不在家?”
“在!到我们家去吧!”
名叫小真的孩子说。
“这小家伙行,还挺懂礼貌的。”
浩天看了一眼说话的孩子,然后看着仙梅说。
仙梅被浩天那双眼睛一看,心里便会泛起一阵波澜。她投给浩天一个妩媚的笑。走在前面的畅玉全然没有发现。
畅玉要把浩天和仙梅先领到胡娟家,仙梅要先去刘花花家。畅玉遂掉过自行车向西面戏台那边走去。
浩天看见戏台彩柱画檐,古色古香,颇有气势,十分壮观。于是问畅玉戏台是什么时候重新修盖的。
“去年修的,”
走在浩天身边的仙梅没待畅玉开口就回答了。
畅玉回头看见仙梅离得浩天很近,胳膊几乎要挨住了,心里不免有些恼火,但还是克制了一下。心中方想起母亲不叫仙梅来是对的。他隐隐觉得仙梅的确对浩天有好感,心下遂生出了要防范的想法。
浩天赞赏道:“比原来高大气派多了!”
受着就大步向戏台走去。
仙梅没有跟上,走到畅玉身边拍了一下肩膀说:“我推上自行车吧!”
畅玉心里一乐,觉着仙梅还是跟自己贴近,于是说:“就我推吧。”
浩玉走近戏台,仔细端详着说:“材料全是钢筋水泥,没用一点木料。”
然后就把目光投在了正面用隶书写着的“古杨村戏台”几个大字上,又见前台两边红柱上刻有一副楷体对联,回头问畅玉说:“这字是谁的?”
“是我爹写的,写得怎么样?”仙梅很自得地说。
浩天惊奇地说:“啊呀!你爹厉害呀,写这么好的字?”
“是么,可我爹说他的字一般。”
仙梅故意这样说,为的是引出浩天更多的话。
“那是他谦虚的缘故,你爹是作甚的?”
浩天忽然想起来了,“你是不是杜老师的女儿?”
“你这才想起来?你上六年级的时候,我上三年级。”
仙梅伸出3个手指在浩天眼前一晃。
浩天看见仙梅的手指,这才发现那手纤细而圆润。他差一点伸手抓住那只可爱的小手。
“你是不早认识我了?”
浩天指着仙梅的鼻子问。
“我也是昨天晚上跟我父亲说起来才想起来的,我父亲对你父亲非常了解,说他是个有胆量有见识的人,也喜欢写毛笔字。”
仙梅说话的样子就像一个小孩子。
“原来是这样的?告诉你吧,我的字也写得不错,我还喜欢对联,也是受了我爹的影响!”
浩天说着用手指着戏台柱子上刻上去的对联说,“这幅对联不仅字写得好,对联也编得好。”
浩天说完就念起了对联:“丝竹婉鸣,假山静望,喜神情毕肖;鼓锣欢奏,碧叶轻摇,期家国长兴。”
浩天见畅玉略有些尴尬,于是对畅玉说:“畅玉,你研究过这幅对联没有?”
“倒是想过,没研究通,还是叫仙梅给说一说吧。”
畅玉用欣赏的目光看着仙梅。
仙梅于是弯着对联说:“上联是写戏,下联是写村。上联说,丝弦发出幽婉声音,假山静静地望着戏台,为演员演得栩栩如生而高兴;下联说,锣鼓奏起欢快的旋律,碧绿的树叶轻轻地摇动,期望家乡和祖国都永远兴旺。”
浩天目不转睛地看着抬头挺胸的仙梅,觉得仙梅不仅漂亮,而且很有内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