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次那叫幸运,一连串的幸运连在了一起,那就是必然了。
当张二宝用脚尖点着一处又让那工人用石灰粉打下记号的一个小圆圈里打出水来之后,肖秋雁完全被震住了。当然这一次张二宝打死他都不打算说出具体出水的深度,即使这样,肖秋雁也是吃惊的嘴巴合不到一处了。因为在离出水不到十分钟的时候,他露出了那两排与他的肤色不太相称的牙齿。
而张二宝早就料到了这个女人那吃惊的神情,他更不会在乎那几个工人的态度了。
“告诉我,在确定地点的时候,你在地上扔那几个小铜钱干嘛?是忽悠人的吧?”
“此乃天机也。”
张二宝拆开了肖秋雁送他的一条红塔山散给了工人一些。打这一眼机井,肖秋雁硬是没让他插手抬一根钢管子。对于眼前这个刁民,就像是做一道数学题,她早就看到了答案,现在只是验证一下而已。
肖秋雁是个见好就收的人,她估计,他不想说的话,再问也是白搭,他可是不是那个什么都说的二丫。其实二丫知道的那点儿东西也算不得什么秘密,全李家寨子的人都知道。但从二丫的嘴里,肖秋雁已经大概勾勒出了张二宝的轮廓来。只是那个轮廓之内的东西更加让她这个好奇的女孩子感觉到神秘。
九个男人张二宝唯独没有分给肖秋雁的司机烟,其他的都是每人一盒。这烟还是那司机给捎回来的,但他并不感激他,又不是他的钱,要不是肖秋雁,他连一支也不会从那么远的县城里捎给他的。说他刁,说他懒,他都不在乎,唯独说他是疯人院里跑出来的,最让他记恨。这是对他的人格的污辱。当每个工人的手里都拿了一盒之后,那个司机明显脸上挂不住了。
肖秋雁也没有打算捞他的意思,自作自受,谁让你门缝里瞧人还要吐人一口唾沫的。
“肖工,咱这么顺利,是不是回城里搓上一顿?”一个师傅提议道。
肖秋雁侧过脸来问张二宝道:“你明天有时间吗?”
张二宝嘴里咬着一根草笑着没有说话。
“你不会还要我给你把放羊的工钱也包出来吧?”
看到张二宝不那么痛快,肖秋雁猜不透这个刁民又在打什么主意。
“那我回来的时候怎么办?”
张二宝知道那个让他得罪了的司机无论如何也不会来送他的了。
肖秋雁刚想说让司机送他回来的话,目光一落到了司机小王的脸上又忽然想起了刚才二宝的无聊打击来,便转了方向说道:“我给你钱打个出租车。”
“那行。”
日头偏西的时候,鉆井队就收拾好了家伙,然后把最后打出来的两眼机井盖好,又把北岸上废掉的三眼埋死。
经过近一个小时的路程之后,二宝跟着肖秋雁这些人来到了县城。
一个小县城的饭店也好不到哪里去,其实二宝也不在乎吃的好孬,从来就没吃过什么山珍海味,能填饱肚子就行,今天要不是肖秋雁那有些说不清的眼神,他才不来呢。这叫吃肥了走瘦了。他又没打算跟这帮牲口结交,要是在家里的话,几个饼子就打发过去了。他来这里,完全是为了肖秋雁这个女人。人家送了烟,又许了那么多的口愿,总不能连这点面子也不给吧。
十一个人围着一张大圆桌,张二宝一上来就不客气,要喝就喝,要吃就吃,尝着哪样菜适合自己的口味,就扫蕩哪个盘子,他才不在乎这些衣食无忧的小子们笑话他是饿死鬼托生的呢。不论是谁敬酒,他都不落下,也不看是谁带酒,只管喝。临到他带酒的时候,还是旁边一个工人提醒了他,“该你带了。”
于是二宝端起杯子来朝肖秋雁在内的十个人那么一照,便仰着脖子把那啤酒干了进去,也不管别人是不是信守规矩,干了没有,只顾自个儿。
啤酒干多了之后就想尿尿,二宝从桌子上站起来去了厕所。那泡尿费了他好几分钟。
等他从那厕所里準备出来的时候,门口却突然站出来两个痞子,一人一边,他连挤出去的可能都没有。那两人的眼神还带着明显的挑衅味道,你想装孙子都不行。
张二宝下意识的紧了紧腰带,又到了旁边洗了洗手,如果这个时间对方让开的话,他还是有机会安安静静的回到酒桌上的。他是出来吃饭的,可不是出来打架的。
但当张二宝装着样子洗了两把脸直起身子来的时候,那两个人依然如两根柱子立在那里,非常蔑视的看着这个从乡下跑出来的穷小子。他虽然换了一身干凈的衣服,但那身衣服还是非常明显的打着农民的招牌,老远就看得出来。
其他房间里想进来解手的客人看到有人把着门口当然也只好退了回去。这样,厕所里就只剩下了张二宝一个人。
“兄弟,请让一让我出去。”
张二宝尽量语气平和的说,而且避开了那两人挑衅的目光。
“小子,谁是你兄弟?你是不是眼睛不好使呀?”
说着,一个小子就朝张二宝走了过来。
二宝心里明白,这是来找茬儿的,看来躲是躲不过去了。二宝慢慢退着,那小子一步步逼近,另一个也走了进来。
那小子突然一拳打了过来。张二宝伸手接住,用力一拽,那小子便撞到了墻上。不等第二个上来,张二宝已经窜了上去,飞起一脚,那记绝户撩阴脚正正的踢在了那个家伙的要害上,那家伙当即蹲了下去,跪在了全是水尿的地上。
等二宝从厕所里走出来的时候,却发现走廊里还有三个黑汉子,原来他们里里外外都布好了人。二宝没有退缩,而是两眼逼视着走廊里的那三个人,毫不犹豫的走了过去。等走到他们跟前的时候,张二宝突然动了起来,肘击,拳击,两个人立即失去了反抗能力,最后一个是个小白脸被他一拳捣在了小腹上,身子顿时成了一个大虾,差点儿叠在了一起。
张二宝没有停手,一只大手卡住了他的脖子,“说,是谁让你们来的?”
他的大手继续用力,根本就没有松手的意思,那小白脸感觉就要被这个疯子一样的家伙掐死了,在那危机关头,他说出了一个“王”字。
可能是没有等到二宝回去,又看他喝了那么多的酒,肖秋雁还以为他喝醉了呢,正走出来看时却发现他正掐着那个家伙的脖子。
“二宝,快松手!”
肖秋雁看出来那个人已经小白脸已经被他掐得脸色发青,赶紧喝住了他。
张二宝松手的同时用力一推,那小子便被推倒在了地上。
看到地上躺着三个,厕所里又爬出来两个,肖秋雁立即明白了怎么回事儿。她回头朝出来看热闹的司机小王看了一眼。
“你们要继续胡闹,我立即叫你们进局子!滚!”
肖秋雁娇声怒喝,那五个小混子赶紧从地上爬了起来,偷眼看了一下小王,灰溜溜的从人缝里走了。
回到桌上,张二宝目露兇光的看着对面的小王,好久没有说话。
“二宝,别在意,一帮小痞子而已,他们整天閑着没事儿就爱欺负人,你没事儿吧?”
她感觉自己再不出来说话,恐怕二宝就要把矛头对準小王了。此时,其他几个工人也都为小王捏了一把汗,因为他们亲眼看到了二宝一个人竟摞倒了五个。要是对付小王的话,还不得跟捏死一只小鸡儿似的容易。
肖秋雁怕夜长梦多,又喝了几口酒之后便以大家很累为由早收了场。
从酒店里出来给二宝打车的时候,肖秋雁为了不让二宝纠缠下去,便拍着二宝的肩膀说:“亏你还知道给我留个面子,别跟他计较了。”
“一个将死之人我跟他计较什么。要不是今晚他弄这么一出,我曾打算告诉他去医院检查一下的。真是自己找死。”
说完,二宝就上了出租车。
“干嘛咒人呀”肖秋雁把手伸进车里拍了二宝一把,然后又对着司机说,“师傅,把他一直送到李家寨!别拐弯儿!”
然后问了问司机多少钱,一分不多一分不少的付了车费。她真不想张二宝跟小王之间再生出什么事儿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