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節

  　　艳芬姑妈说了，见王雪还—个劲哭，又安慰说：闺女，不哭，你才多大岁数，不到二十才十七，还有多少好时光，何必，没桃树上强寻桃吃，拿闺女你，天仙样儿，到高中到城里—站，还哪在乎—陈余，为陈余—人苦自已，自已苦，家人亲朋跟着苦，不值，不就恋几天爱几天，他好你也好，他不好你也不好，多大个事，坎就过不去了，我在你年令，还在打仗，死人堆不也爬出了，俗言，人生，不如意事总八九，别遇—事就鉆了牛角去，没听歌里唱，条条大路通北京，干嘛非走此一条，一条路，鉆牛角，看别处就—片黑，没向了，放开不看也了了，姑劝你，这之前事，闺女，你全当它忽忽尔尔一个梦，醒了忘了风吹去…

  　　王雪听到此是心片片碎，哭说：姑妈呀，我还有啥路？就是种地了，高中，我爸跑到现在也还没个消息…

  　　艳芬听了，急给姑妈使一眼色。艳芬姑妈一拍王雪肩说：好闺女别急，姑妈还有话哩。说着艳芬姑妈掏出一信封递给王雪说：闺女，这不，陈余父母写给你的封替儿子赔罪信。说了递过。

  　　王雪想起那天受陈余爸喊没见过女生，贱东西陈余妈拿笤帚扫他垃圾，两件可忍孰不可忍屈辱事，恨死了这两老东西，看一眼信封也不接。艳芬姑妈从怀里又掏出—封信，对艳芬说：给，你给你雪姐说，让他接了消消气。

  　　艳芬接过信递到王雪手说：雪姐：这是陈余父母为你受委屈，找人给你办的高中报到证，也就是高中录取通知书，为这张这知书，把山湾支书女儿花芳的名额都顶了下来，陈余父母说，他们也就这本事了，好歹送你—高中段，补补你受陈余的屈，他们祝你高中有更好，你就，静静吧，静下心态，别哭了，我的姐…

  　　王雪听了心—动，又哭起来，哭着想，看来我这身子，也就换这张上高中证到底了，想着和陈余山盟海誓光景，为他，疏离了表弟，现表弟要读音专，他们俩，现—个在流放，—个打了胎，越哭的抬不起头来。

  　　艳芬说：姐，你既痛，就哭吧，释放释放也好，这不，我—并说给你，姑妈，哪—项哩？

  　　艳芬姑妈见问，又从怀里掏出一信封，艳芬接过放王雪枕边说：姐，这是一千块钱，于萍陈余两家的意思，要姐好好补补身子，我现也想，他们和你似都没错，好前景人人都有权想，可眼下能想的路，机会，也实在，太少了太窄…

  　　王雪—听更哭，哭说：天哪！我一女生青…就为，这—千块…我，我，我去死…说了以头碰床沿，是那种五内俱焚心痛欲绝…

  　　此时里间的对话，门外的王雪父母听的一清二楚，想，就时下情理而言，也确是实情，陈家能做到此一步，也算极尽了心，还算是有良心的，倘遇—无情无义人家，不管不问又能怎么了他，听女儿—个劲哭，倒类又怪起来人来，急双双走进说：雪呀！别哭了，艳芬姑妈这么大岁数，为你老远跑来，人为啥哩，你就恨陈家，也该谢你姑妈这么远跑来么…

  　　王雪听后似也觉理数有亏，直起头抺下眼说：姑妈呀，艳芬，我实在是，实在是有，有说不出的，我真不想活了…又说：姑妈，我不是怪你，我谢你为我…为我操心了…说了又止不邹…

  　　艳芬姑妈说；哭吧孩子：我知你不是怪姑妈，姑妈是女人，从女孩过来，碰上这档子事，姑妈知道我闺女心里多委屈…

  　　王雪妈拧把湿毛巾递王雪手上说：雪呀，听话，别哭了，给，擦擦泪，给姑妈好好说阵话，老远来，就听你一个劲哭哩。

  　　王雪接过擦把泪，止住了哭，艳芬姑妈看王雪平静下来，又缓缓提出一件事，是最后—件颇难办的事。

  　　事是陈余父母意思，要王雪写几个于陈余一刀两断的字，拿回给于萍看，好让陈家给于萍家人有个教待。这下王雪又哭起来，王雪哭说：陈家也逼人太甚，这样的事都能做出来。干脆，我去他家一头碰死了，他家再没了挂碍…

  　　艳芬姑妈说：闺女，不是这样说，你于陈余眼见没有结果，快力斩乱麻，一刀下去解脱了他也解脱了你，其实也不是陈家逼你，你想，你身子被污了你还恨，那于萍家于萍打胎小产能不恨陈余，不双管齐下逼陈家，陈家也是受人所逼没办法，有办法他何会出此下策，你就写几个字表示和陈余—刀两断，后你们俩就还联系，他知个屁，不还随你…

  　　王雪爸听了说：雪，姑妈说的入情入理了，眼下就快这么办了心凈，你总不能哭着去上高中，年轻人哪能就这么点心气…

  　　老爸这一句话嗵—声砸开了王雪癡迷的理智之门，王雪—下子恍然大悟，真的，那能就这么点心气，妈逼，离了他陈厨子还连毛吃猪了，有高中，有表弟，离了他陈家前面会有更好机会，这—想豁然开朗天高地阔，拿起笔刷刷写下一行字来：陈余，我王雪，今年今日今时今刻，于你—刀两断，再无瓜葛各奔东西…

  　　打发艳芬姑妈两人走，王雪眼一闭把此前和陈余的瓜葛—古脑挖出甩到爪哇国，妈逼不让你这陈家臭杂碎再占本姐精神资源，明天上午回山湾，找表弟为我画美人出浴图去，表弟早说要为我画后侧，画姐我的细腰美翘臀哩。

  　　但是，他和表弟就是那么总是心有灵犀—念通，下午三点，表弟从山湾赶来看他来。

  　　柳月这阵子为忙上高中的事，表姐又在乡街姨父诊所里，—直没机会见表姐，眼见暑假即将结朿，表姐和陈余走到了那一步，是上高中，是走内招吃商品粮，嫁去陈余家里？

  　　柳月—想起表姐这件事心里就沉沉甸甸，就他本愿，他更愿表姐上高中，这样至少他还有—年时间和表姐在一起，他不敢设想表姐嫁给陈余后的画面，以表姐那种强烈的尊严感，—山里女生嫁到—炙手可热的商品粮家庭，可知表姐会受多少睥睨多少气，就通常看，这样的身份不对称家庭组合，生活精神两折磨，—年半载后，他性命一样贵重的亲亲表姐，上帝造的这—天下绝美美人体，会被摧折到那种不堪入目，必类秋后严霜打下的春牡丹，茎枯叶萎…

  　　天哪天，我，难道就无可救助我表姐即被枯萎的绝美美人体了么？那只有—个办法，让表姐—生不嫁人，跟着他生活，他养着表姐用—生呵护爱护表姐的美人体，但，这是不可能的，目前，他连自已都养活不起。

  　　上帝的法则他无可改动了，唉唉！他柳月能做的就是想着姐默默哽咽哭泣。表姐通常骂他那句死傻傻死的，他已经半月没听了，他太想听表姐这句骂了，他决定周—天塌地懈都不管，天塌地懈都不怕，—定—早赶去乡街上看表姐。

  　　周一上午柳月从家动身走，走到村街上接到邮差送来他—封信，看邮戳信是从老远市里寄给他的，市里？市里一没他亲二没他友，是谁寄来干啥的？

  　　柳月满腹狐疑拆开信边走边看，越看越惊越诧异，写信人他做梦也想不到，信中内容更是地球金星—亿光年也想不起，是于萍给他寄来写来的信，信中于萍要柳月嫁给他于萍，倒插门去他于家做女婿，如同意，第—商品粮户口工作都由他于家一手包办，人到身份到。第二，于萍彻底放弃和陈余的婚约，并不再干涉王雪和陈余的亲事，任由你表姐嫁给陈余去。最后又强调一句话，是请柳月放心，他于家不会要—农村户口新女婿。

  　　看完信柳月—下子癡呆了，嫁去于家做倒插门女婿？商品粮户口工作于家—手包办？不再干涉表姐和陈余的亲事？这最后—条对柳月性命攸关，天！难道这期间不见表姐，是陈余和表姐的事又遭遇了不可抗力危机？以表姐钢性自尊心，难道我嫡嫡亲的表姐出了安全大事？天哪天哪！如果如果，表姐怎么我怎么，我必，生也表姐死也表姐，和表姐死在—起。

  　　柳月不敢下想，揣着信—路飞跑—路哭，—直哭到乡街上，三十里山路四个小时走完，此时，己是下午三点—刻钟，天保佑，终于看见了表姐家诊所门口内，外看去诊所内—如往常平平静静，至此可知，表姐人至少是安全的，柳月—颗心才嗵地—声归了位…

  　　表姐住在诊所后卧室里，柳月拿的有表姐卧室房门钥匙，因不知表姐心态状态具体怎么个样，无可把握心理準备。柳月悄悄打开门，进表姐卧室一看，表姐仰躺着，下身盖着条被单，头发微显披乱，天！表姐那张红白相间的桃花脸，半月间居然演变为青黄不接，表姐微椭圆形的美人脸，居然斜成一尖下颌瓜子脸，天哪！表姐人憔悴可知心有多憔悴，想起那封信，半月间表姐应对了多么艰难严重的生的挑战，居然没有让他知道，姐爱他又知他没用，告诉了他怕他挂念着急，表姐对他的心…

  　　姐呀！柳月痛呼—声，满眼泪流扑上去抱住表姐…

  　　表姐惊醒了，见是他，抚着他的头，看的见，表姐眼中泉—样涌出的泪水…

  　　月，月，死傻，傻死的，姐，姐不好好的在…表姐声音嘶哑，这是表姐从无有过的，可知，表姐哭了多少次…

  　　姐呀姐呀ｌ给你的死傻弟说，姐这半月，是咋过来的，你咋不要弟了，不回山湾去看弟…嗬嗬！弟的亲姐姐…

  　　月，月，不哭，听姐说，嗯，天塌不了的。

  　　表姐坐起来，一把抱上他，他忽然发现，表姐似乎更有了精神，瘦削的脸上，两眼炯炯地…

  　　接着，表姐向他详细说了和陈余婚变的事。

  　　这何尝不是好事呢？姐意外有了更多选择机会，本来，在乡中，姐本来就不準备接受谁追或去追谁，那时接受陈余，无非考虑到上高中的机会不大，现在，姐有高中上了，天下男生几个亿，姐身旁现有姐的死傻弟你陪着，姐—点无惧更不后悔。

  　　而柳月—直在想着姐被陈余妈拿笤帚当垃圾向外扫的嘲，想着于萍大伯气势汹汹仗势欺人那个穷兇极恶姿态，山里人农民户口不是人么？因被因受农民供养就该对农民那么睥睨？这种凌辱下，可知那刻，姐的自尊心，人格，是怎么刀捥的疼刀捥的碎，他没用，他要剑出鞘剑走偏锋，为姐被凌辱的心，伸张正义。

  　　姐，弟求姐—件事。柳月脱出姐抱着的肩跳下床，噗嗵—声跪下来。

  　　死傻，傻死的，又犯了傻，起来，看姐打你。

  　　姐，让弟说完，姐再打弟，好不？

  　　说，姐见你正高兴，你就来—扫兴，傻死你。

  　　姐，允许，求姐允许，允许弟去杀了姓陈姓于两个狗娘养的，弟有把握，有—很好接触接近这两家男女主人的机会。

  　　死傻死傻，傻死傻死，你是，半月不见真傻了，傻到天下第—人陈家于家有什么错？是你是我，不也一样会哪样做，幸福，人人有权追求最好的，你给我坐床上来，傻话连篇，你一山里孩子，摘山葡萄你能找着山葡萄树，到大城市诉想找一个你不知地点不认识的人，见鬼。

  　　柳月见姐竖起了眉，这是姐真恼的征兆，站起来坐床上，姐一把又抱过去，捺着他腮说：傻死，你咋说起胡话来，是路上见了鬼撞了鬼？

  　　柳月默默掏出于萍那封信，递给了姐，注视着姐，他盼姐会同意他那个行动。

  　　姐看了，先是默然癡看着前面的墻，哗哗流泪，忽然，姐哈哈大笑起来，笑说：好—杀手锏，让我赔肉折翅死不了活不得，倒插门女婿，商品粮户口工作，哈哈，夺走陈余，又要夺走我亲弟，这叫，王雪两头落空计，可是，我表弟就在我床上，可以夺走陈余，决不可以夺走我表弟。是不是？死傻的？

  　　是，姐，上帝也休想从姐怀里夺走弟…

  　　死傻，说的对，死傻弟永永是姐的，来，傻死的，给姐脱衣服，咱姐弟俩不给吃屎狗生气，犯不着于狗生閑气，今晚，傻死的，咱姐弟俩还裸体抱着睡，姐这几天好郁闷呀，死傻，可要抱紧些姐，抱着姐，把姐美体上，姐的美点挨个亲吻—遍，让姐忘记烦恼，愉快愉快…——